第30章
進入這個幻境後,陸栖已經搞不清四間流逝,甚至除了眼前不正常的宴徹外,再也見不到任何生靈,包括毛茸茸。
陸栖心想,宴徹不愧是從上古大戰中活下來的神。他和毛茸茸身上都帶着師尊的封印,現在他居然都不能感應到毛茸茸的氣息了。
“師尊若是覺得無趣,可要出去看看?”正想着怎麽聯系毛茸茸,宴徹的聲音就從門外傳來。
陸栖心裏一喜,他連忙扭頭過去,觀察着宴徹的神情,見對方真的是一臉真誠後便直接點頭。
宴徹也不多廢話,直接就把陸栖抱起來,似乎還有要抱着走出去的趨勢。
陸栖:“……”
等等,這就不必了吧?
“宴徹。”陸栖連忙掙脫下來。
“師尊怎麽了?”宴徹疑惑着,然後還不忘補充,“師尊還是叫我阿徹吧。”
“哎,阿徹。”陸栖乖乖叫了聲,然後才說,“我自己走。”
“好吧。”宴徹眼底劃過笑意,他語氣帶着惋惜之意,“我想一直這樣照顧師尊。”
雖然知道對方腦子有些不太正常,但那話裏露出來的濃濃依賴感,讓陸栖心裏忍不住心軟起來。他深吸口氣,伸手輕輕拍着宴徹的後背,就當做是照顧那個不知名師兄的徒兒好了。
說是出去,其實就是出去看彼岸花和那道常年雲煙氤氲的黃泉。陸栖在夢中已經看夠了,他還以為宴徹說的出去是要回到鬼界來着,這樣他就能順利跟毛茸茸見面,順便問問衛玄這是怎麽回事。
“怎不見容光?”陸栖漫不經心地問。
“容光?”宴徹裝模作樣,“我向來不愛用那些武器,但那是師尊送的,我自然是好好放着。”
“哦,”陸栖松了口氣,還好宴徹是記得毛茸茸的,随後他繼續漫不經心,“我也是許久沒見着它了,便有些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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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剛剛說完,本來被宴徹好好牽着的手就感到一股生疼,他轉頭對上宴徹的眼神,只見到他雙眸中那毫不掩飾的不悅。
“對不起師尊,可弄疼你了?”宴徹也知道自己沖動了,他皺着眉又好好地幫陸栖揉揉手腕,但說話語氣還是十分不悅,“但師尊好不容易回來竟不是念着我,而是那孩子?”
陸栖倒覺得沒什麽,從林思淵那開始他便知道宴徹比較容易吃味,他連忙穩住宴徹的情緒,然後便輕聲安慰着對方。
“只是許久未見,不過是把劍而已。”
“但也是師尊贈的。”
“那……”
“這裏只有我和師尊二人,容光并不在。”宴徹敷衍地說。
“我喜歡熱鬧些。”陸栖繼續暗示。
“我自然是知道師尊的性子,只是我怕師尊見了他們便又像上回一樣離開這裏許久不回來,”宴徹皺着眉,“師尊根本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即便知道宴徹是用着這般委屈的語氣說話是将自己認成了容玄尊者,但陸栖心裏便是不由得煩悶起來。宴徹當真是愛極了那位尊者,雖然他堂堂冥界的君主,平日裏嗜血為好,竟會露出這般情緒。
若是被宴徹知道他那位師尊十有八九已經隕落,那後果必然不堪設想。陸栖也不敢激怒到對方,于是繼續哄着。
“我不見他們便是了。”
宴徹彎起眉眼,他将人攬進懷中,無聊似的把玩着陸栖的手指。
“容光倒也不是外人,但那孩子生了靈智之後極為頑皮,如今不知道去哪裏玩了。”
“即便沒有容光,那其餘小精靈倒也可以,真是奇怪,為何那麽大一片花叢也不見一只冥蝶?”陸栖盡量不提及毛茸茸的名字,生怕會惹得宴徹不高興,他一不高興便不讓毛茸茸進來了。
“師尊怎麽出去一趟就忘了?”宴徹輕笑,“這裏除了這花,其餘生靈均無法活下來,即便是鬼物都會神魂聚散,更何況是凡人?”
還有這種事?陸栖是當真不知道。
“當年我母親在這裏生下我之後便去了,若不是我被這裏選中,師尊也不能見到我了”宴徹低眸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師尊初次來到這裏的時候,我還未能控制黃泉,但好在師尊修為廣大讓黃泉忌憚。”
“為何我現在平安無事?”陸栖提出自己的疑問,“即便是你能控制黃泉不傷我,但我如今只是普通修士。”
能跟自己師兄站在一起的自然可以無視冥界法則,當初黃泉應該是觊觎容玄尊者的修為。而如今像自己這種普通生靈,應該也會同其餘人一樣會不适應這裏的環境。
“那必然是因為師尊與我親密相連。”宴徹理所當然地說。
陸栖:“……”
他倒是忘記了,前世宴徹還是林思淵的時候,他們後來确挺親密的。失策了,早知道就不聽毛茸茸的話用□□來解決問題。
又是一連待了好些時長,陸栖想着怎麽也有好幾天,因為宴徹總是會隔差不多的時間帶自己出去看黃泉。但令陸栖崩潰的不是不見天日和看不到毛茸茸,而是宴徹對自己的态度。
宴徹已經完全将自己看成容玄尊者,甚至有時候陸栖都有一股錯覺,他就是宴徹所認為的那個人,但很快這個猜測就被自己推翻。陸栖自信,自己肯定是在天界出生,距今也不過是數千年,而且大多時間都是在師尊的洞府那邊修煉,從未踏出天界半步,更別說是冥界了。
不過唯一值得安慰的一點便是,宴徹雖然愛黏着自己,但好在并沒有做出什麽過于親密的舉動,陸栖倒是松了口氣。若是沒有容玄尊者這個人在,或許陸栖便順水推舟先把宴徹騙到手再說,但問題是宴徹認錯了人。
“阿徹,我可以出去嗎?”趁着宴徹情緒穩下來,陸栖嘗試着問,“我已經許久沒有出去。”
宴徹正在幫陸栖選今日要穿的衣物,聽到話之後,他便轉頭過來,臉上帶着笑意。
“師尊要去哪裏?”
陸栖心裏一喜,好像有商量的餘地,于是他斟酌着語氣并觀察宴徹的神情。
“你可還記得我那道友,也就是衛玄,他被我們帶到鬼界,但我們出來那麽久,我怕他出了什麽意外。”
話音落下,宴徹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去,他拿着一套衣袍走過來。不等陸栖說話便把他給拉起來,并動手幫他褪下的舊服。
“我如今已經找到了師尊,師尊便不用再維持那凡人的身份,至于那凡人我叫下屬處理便是。”宴徹語氣多了幾分不耐煩。
“但他是受我連累。”陸栖皺着眉,“若不是我,他也不會來到這裏。”
幫忙換衣服的手頓下,陸栖低頭看去,宴徹歪着腦袋看着自己那被紅線纏繞的手腕,還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着。
這個紅線自從在宴徹精神出問題之後便已經顯形了,但奇怪的是陸栖無法取下去,似乎紅線已經和自己這個正統月老失去了羁絆。他能回天界的契機可是只有等紅線回到自己身邊之後才能解開師尊和師兄的封印。
反正他繼續在這裏呆着,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去,那還不如破罐子破摔。
“阿徹?”陸栖又叫了一聲。
“師尊。”宴徹應了一聲,但仍在把玩着自己的手腕。
“那容光呢?”陸栖又換了另一個目标。
身旁的人久久不語,陸栖心裏也開始緊張起來。剛剛才産生的勇氣瞬間都慫了起來。
“你若是……”
“師尊就那麽想要離開嗎?”宴徹忽然抓着陸栖的雙臂,随後用力将他靠在自己的懷中,“我以為師尊是願意與我待在這裏的。”
“阿徹,”陸栖盡量用話來安撫着對方,“我自然不會離開你身邊,你若是願意我們可以暫時離開黃泉。”
“師尊不知道我無法離開黃泉嗎?”
那雙熟悉而深邃的眼眸又露出憂傷的情緒,陸栖心裏又開始煩悶起來,他順着宴徹的話說下去。
“為何?”
“呵。”宴徹輕笑了下,他嘴角噙着笑意,“師尊不要走好不好?”
陸栖狠着心,他努力掙脫出一只手然後輕輕摸着對方的後腦勺。
“我在哪裏你跟在那裏不就好了?”陸栖彎起嘴角,“我只是去見見道友。”
“師尊。”宴徹開始喜怒無常起來,他直接将陸栖撲倒至身後的鋪上,“我便覺得奇怪,為何師尊這幾日對我如此冷淡。”
陸栖隐隐有不好的預感,他正想解釋,但宴徹已經擒住自己的雙手,現在根本動彈不得。
“師尊轉世之後,根本還未想起之前的事?包括我。”
陸栖心裏一涼,果然如此。宴徹是發現自己根本不是他師尊的事情,若是被他發現自己這幾日一直在敷衍着,那後果可嚴重了。
“阿徹,我可以解釋。”
“只要是師尊說的話,我都會聽,”宴徹越來越湊近下來,“但你是我師尊,你為何會怕我?”
那哪能不怕,你本就是先認錯了人,所以才對我如此客氣。陸栖心是那麽想着,但還真不敢說出來。
“你騙我。”宴徹貼近自己的耳邊輕聲說。
陸栖心髒跳得厲害,但一時之間已經分不清是何種情緒。
“你若是不信,我們現在回天界問問?”陸栖還在撐着。
“我說過,我無法離開黃泉,若是師尊的話他會一直記住我說的話。”宴徹輕聲說。
陸栖頓時啞口,這個确實是自己的失誤。
“你可知道騙我的後果?”宴徹擡起陸栖的下巴,“那道黃泉下面埋着多少亡魂你可知道?”
“阿徹。”陸栖忍不住開口,他開始害怕了,“即便是我還未恢複記憶,你也不能這樣。”
宴徹心裏一緊,他能想象到陸栖此刻的心情,但現在自然是不能再收手了,只能壓着情緒保持冷靜。
“師尊若是早說,我自然會乖乖等着師尊恢複記憶,”宴徹眼底帶着冷意,“可是師尊好像要和外面那些凡人合夥起來,然後離開我。”
“沒、沒有。”陸栖有些心虛。
“即便是有,那也沒關系,”宴徹冷笑起來,“無論師尊說什麽,我都不會讓你出去,也不讓你見任何人,除非你恢複記憶。”
陸栖心情沉重,這宴徹病得更厲害了。他再怎麽待着也不可能會想起關于容玄尊者的記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