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陸栖再一次進入了虛無世界,只是這次他沒有見到任何一道身影,甚至是從未缺席過的彼岸花。但他倒是不慌不忙,根據猜測,大抵是又回到自己忘記的記憶裏了。

環顧四周,陸栖企圖能夠看到容玄尊者——也就是自己所遺忘的過去的身影。周圍安靜得可怕,陸栖本以為要等上許些時間,下一息腳下便換了地方,眼前也是一黑。

“師尊,阿玄的神魂沒被傷到。”熟悉的聲音傳入耳畔。

陸栖想要睜開雙眼,但身體似乎被封印住根本無法動彈,身體的觸覺過于真實,仿佛他已經融進這段回憶了一般,這下他才慌起來。

“宴徹。”另一道沉穩的聲音也傳來。

“是,”天帝沉聲說,“他将自己的靈體給了阿玄。”

陸栖心裏一驚,果然和自己曾猜測的一樣,宴徹将自己的靈體剝離就是要将其換到容玄身上。胸口那處又止不住地生疼起來,陸栖腦袋一片混亂,轉而便覺得渾身都疼起來。

正如宴徹曾在自己耳邊說過的一樣,沒有了靈體後,他與黃泉綁在了一起,後果便是無法再離開冥界。即便是容玄活了下來,他再也無法去到人間見見對方。

“即便他的靈體進入容玄體內,仍是很難融合。”天尊長嘆口氣,“他現在在哪?”

“已進入黃泉中,宴徹身份特殊,借着冥界與黃泉他無事,”天帝說,“他做了自己能做的事。”

“真是胡鬧。”

“在那孩子心裏,阿玄比他自己還重要。”天帝停頓片刻,“而且師尊也不希望阿玄就此隕落。”

陸栖漸漸聽不到師尊他們的聲音,腦袋昏昏沉沉後,身上的劇痛見慢慢地緩解過來,直到他睜開雙眼便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徒兒。”儒雅的中年人臉上帶着慈祥笑容。

陸栖心中滿是疑惑,但眼前的場景又似曾相識。

“師尊!阿玄他……”仍是一臉正氣的英俊青年急忙走了進來,看到陸栖之後,聲音便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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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還記得為師?”天尊溫和地對着自己開口。

陸栖嘴巴動了動,他本意是想叫一聲師尊,但聲音卻卡在喉嚨裏發不出來。眼前的場景也漸漸和腦海中的記憶重合起來。他想起來為何會覺得似曾相識,這裏是他在天界誕生的地方。雙眸中浮着茫然之色,陸栖一時之間愣在原地。

“師弟他……”天帝将自己的意識收回來,在滿臉茫然的陸栖腦海中看不到一絲記憶之後,皺着眉看向天尊。

“與為師所料一樣。”天尊低頭凝視着自己,“宴徹還未蘇醒嗎?”

“已經将黃泉融合,還要些時日才能出關,”天帝也看過來,“但仍是無法離開冥界。”

陸栖想起來,自己誕生之後睜眼便看到師尊和師兄,但并沒有多大意識去聽他們之間的對話,更沒有去留意話間的“宴徹”二字。所以當初宴徹真的将他的靈體給了自己,而師尊與師兄将自己帶回了神界。

雖然留住了性命,但已經沒了記憶。陸栖腦袋又開始疼了,他暫時無法理清自己與容玄的關系。說是一個人,但他自天界出生以來便對容玄的事情不清不楚,更別說是記憶。但除了身上的靈體來自宴徹,他又實實切切的就是容玄。

“師弟剛剛重生,要完全恢複記憶,還是要等宴徹回來,”天帝神色緩和了許多,“畢竟宴徹的靈體沒人比他更清楚。”

雖然很想在這裏向師尊他們詢問,但這裏畢竟只是幻境,或者說是神魂回到記憶,自然是不能幹涉。陸栖循着記憶中的自己,對着眼前的兩人露出茫然與好奇。

“你叫陸栖。”天帝見到陸栖想要開口說話,他便先開口說,臉上還換上了極為慈愛的表情,“這是我們的師尊,我是你的師兄。”

陸栖似懂非懂,然後艱難地叫出了“師尊”、“師兄”兩個稱呼。

等了片刻,果然他們沒有跟自己講宴徹的事情,陸栖心情複雜,他們還想要自己完全恢複過來,但連宴徹是誰都不說,甚至就直接給自己換了個新的神君身份,這還怎麽恢複?

眼前的場景又開始模糊起來,陸栖身體總算沒有那麽僵硬,但大概是知道自己身上這個靈體是源于宴徹後,他總覺得自己身上也跟着帶上宴徹的氣息。

可熟悉的氣息還沒有好好地感應,周圍的氣息開始陰森起來,身體也冷得刺骨。陸栖眯着眼睛努力看看有什麽東西,但看到朦胧間似乎在飄蕩着無數的黑影以及那似有若無的慘叫聲。

陸栖:“……”

這裏又是什麽地方?他是認為自己又進入了容玄的哪個夢境中,心想自己也是挺厲害,仗着修為居然哪裏都去,這邊亡魂如此之多,大概是冥界?

“師尊!”陸栖還沒有嫌棄完,耳邊就傳來急切的聲音。

宴徹?陸栖心裏總算好受一些,現在相對于師尊和師兄,他更想見見宴徹。

身體被溫暖所包裹着,緊接着他就誰被抱入懷中。陸栖想也知道這是宴徹,尤其是知道身上的靈體源于宴徹後,他都覺得自己潛意識是想往宴徹身上靠近。

神君。”毛茸茸的聲音也帶上焦急語氣。

陸栖疑惑了,身體的觸感實在過于真實,他這是回到現實中了?雖然見到宴徹容光是高興,但他現在更想看看曾經自己與宴徹之間的記憶。

“你為何不早些同我說師尊的計劃?”宴徹将靈力渡入陸栖體內,好驅散剛剛進入黃泉時被入侵的寒氣。

“神君不讓我說。”毛茸茸委委屈屈。

“我不是在責怪你。”宴徹緊緊抱着陸栖,“他現在只是凡人身軀,受不了黃泉的寒氣。”

“神君就是想要同前世一樣,欲要逼着大人露出感情。”毛茸茸見陸栖無事之後就大膽說。

宴徹忍不住輕笑起來,他用手指戳着陸栖的臉頰。

“師尊回來之後竟如此放縱。”

“其實……”毛茸茸又在支支吾吾。

“怎麽了?”

“神君可能知道他就是尊者了。”

話音落下,陸栖都感覺得到抱着自己的力道加重了許多,但他并未留意這個,而是毛茸茸和宴徹的對話。

按照他們的意思,宴徹早就知道自己在歷劫,而且前世的事情也是記得的。陸栖心裏頓時就覺得不對勁了,合着他們兩個一直都在聯合哄騙自己。尤其是毛茸茸,這小白團子還真是厲害,居然夾在他們二人之間周旋。

“師尊?”宴徹感應到懷中之人的動靜,連忙輕輕喚了一聲。

“咳!”陸栖也不裝了,光明正大地咳嗽起來。

“師尊怎麽樣?”宴徹正要責怪陸栖的沖動,但想到剛剛毛茸茸說的話,他又轉移了話鋒,“師尊恢複了記憶?”

陸栖擡頭對上對方的質疑與冷笑,然後他也跟着彎起嘴角。

“林思淵?”

若是在平日裏,宴徹自然可以繼續拿林思淵來生氣,但他被毛茸茸的話以及此刻陸栖的神情別鎮住了,暫時不知道如何回應。

“漓濛?”陸栖還在說,他臉上的笑容更濃,“阿徹,你在騙我。”

“師尊!”懷中的人掙紮着站起來,宴徹慌亂起來。

“我是看到了容玄,還有你。”陸栖深深凝視着對方,“還看到了容玄如何隕落。”

“師尊!”宴徹打斷陸栖的話,“師尊您還在這裏。”

“看來你是記得容玄隕落的事啊。”陸栖輕笑了聲,“所以你們一個個待我好,也是因為容玄的緣故,容玄師兄确實好,但我是陸栖。”

“師尊的名字是我給您取的。”

“哦。”陸栖輕飄飄說了一句,“原來我的名字也是容玄的。”

宴徹連忙看向毛茸茸,這就是你說的師尊以為自己是師尊?

“我因容玄而生,現在又因他得到你的感情,”陸栖輕挑着雙眉,“現在還被你哄騙。”

“師尊,我沒有。”宴徹開始委屈,“師尊無論什麽時候都是最重要的,林思淵和漓濛不過是……”

“不過是被你玩弄欺瞞的證據而已。”陸栖臉色嚴肅。

“師尊就是師尊。”宴徹還在糾正這個問題。

“那你問問,除了我同他長得相似……不。”陸栖勾起嘴角,“除了我的身體是他的,還有你的靈體,我與他還有什麽關系?”

宴徹臉色一變,他慢慢走近陸栖,試圖說些什麽。

“若是尊者看的是這個,本君這就将這副靈體給還回去,雖然我修為不及師尊與師兄,但用這靈體和身體也能讓它生出靈智甚至将這記憶渡入它意識中,”陸栖語調平靜道,“那尊者也可叫它師尊。”

“陸栖!”宴徹厲聲打斷陸栖的話,他徑直過去抱住對方,聲音也放緩和說,“我分得清楚師尊是誰,也懂師尊的心情,所以我現在來帶師尊回家。”

“回家?”陸栖繼續冷笑。

[容光,給我看看宴徹在想什麽。]

毛茸茸本來在旁邊看得糾結,忽然陸栖的聲音就傳進腦海中。

[神君?]

[本君這伎倆不錯吧,若是你敢跟宴徹說,你知道後果?]

[是。]毛茸茸還沒有緩過來,[宴徹大人不理我。]

連容光都不理了?那宴徹确實已經被自己唬到了。

[神君,神君不是說舍不得宴徹大人被傷害嗎?]毛茸茸斟酌着語氣說。

[狀況所迫,本君也不想。]陸栖一邊撒開宴徹,一邊跟毛茸茸唠嗑,[本君心裏也難受,而且他要是不進入漓濛狀态,這紅線也收不回來。]

“若是當初在我蘇醒那時你們便将所有事情告訴我,或許沒有什麽,但事到如今我已将自己視為獨立,你們卻非要将我看成另一個人,”陸栖忽然将手放在胸口那處,“既然你們喜歡,那我不要這靈體便不用承受這負擔了。”

“師尊!”宴徹一時之間忘了強行阻止陸栖,而是試圖用話語來勸阻。

手已經刺入胸口,陸栖倒吸一口冷氣,失策了,忘了施咒。

[宴徹怎麽還沒動?]陸栖打量着眼前只顧着難過的男人,尤其是手腕上毫無波動的紅線,心裏很是不滿。

“師尊,您別動。”宴徹終于想起來要制止,他擡起手,“我不逼師尊了。”

“我是真的喜歡林思淵,我能分清你和林思淵的關系,”陸栖又胡謅,“若是你真想得到我,不然你就消除我的記憶,告訴我你就是林思淵,這樣就好了。”

[宴徹大人說好像也可以。]毛茸茸說。

陸栖:“……”

你确定?我就随口一說。

陸栖還沒有回過神來,他腦袋忽然昏昏沉沉起來,就連意識也開始模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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