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陸栖像是做了很久的夢，在夢中他曾經差點隕落，但又重新獲得了生命又活了過來，但是令他感覺到恐懼的是，他忘記了所有人，包括師尊、師兄以及宴徹。
夢中他依舊叫陸栖，天尊還是他的師尊、天帝也是他的師兄、容光在自己的身邊，但唯獨不見了宴徹。但好在夢并不是在失憶中結束，他又跟宴徹見面了。
陸栖看到的宴徹也是不認識自己，但他感到有一絲的竊喜，畢竟自己那時候也不認識對方，他不認識自己也不會覺得特別難過。
然後就是他們一起回到冥界，再後來又離開了那裏，直到現在。
“陸神君？”耳畔傳來陌生的聲音，還不止一道。
陸栖猛然睜開雙眼，入眼便是幾名穿着又紅又白，總之看起來仙氣飄飄的年輕男女。
“陸神君可在下界遇見了好玩的事情？怎那麽就才回來？”穿着紅衣的少年滿臉好奇湊過來。
陸栖勉強清醒過來，他看向圍着自己轉的幾人——歷代的月老們，腦海中才慢慢地轉過來。
“有勞諸位照顧。”陸栖從床上下來，然後好奇張望着四周，熟悉感才慢慢地湧過來。
他這是回到天界了。是了，陸栖想起來他和宴徹在下界其中一個時代共同生活了許多年，直到宴徹主動提出送自己回天界之後，他們才結束了歷劫之旅。
“我回來多久了？”陸栖轉身詢問。
陸神君雖說修為在天界已經是拔尖的，但他誕生才數千年，再加上外形極惹人喜愛，所以大家看着他仍是用着慈愛心态。
“剛剛半日，神君可先休息好再去給天帝複命。”資歷最深的月老連忙說。
“多謝。”陸栖擺手，他對着前輩們輕笑，于是捏着手腕上那随時可解開的紅線走了出去。
宴徹應該是回了冥界，至于毛茸茸它不是在師尊那裏便是也跟着回了冥界。
陸栖在當年在冥界被師兄接回來，等自己完全融合宴徹的靈體再度醒來後，神界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天界。但好在這裏與記憶中并沒太大的改變，差別大概就是天界多了許多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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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前輩們道別之後，陸栖很快行至天帝所在的宮殿後，他循着氣息徑直來到師兄在的位置，巧合的就是這裏不止有師兄一個，還有毛茸茸以及師尊。
“師弟。”長得一臉正氣的英俊青年老早就在門口等候，看到陸栖後他臉上多了幾分笑意。
“師兄。”陸栖輕笑着回應一聲，叫完他往裏面探了探。
“師尊在裏面，容光也在。”天帝看出陸栖的想法，于是便帶着人拉到後院去。
“我離開了很久嗎？”陸栖随口一問。
“不長。”
“與等我醒過來一比，确實不長。”陸栖轉頭過去笑吟吟說。
身旁的人腳步一頓，向來穩重威嚴的天帝忽然緊張起來。實際上毛茸茸回來之後，他們應該下意識就詢問這次的歷劫結果，但又怕聽到壞消息。畢竟陸栖是直接換了靈體，再次重生，能完全找回以前的記憶幾率并不是很大。
但陸栖這話一說，天帝心裏便有了點數，但仍是緊張不敢直接發問。
“我看到師尊了。”陸栖已經扭頭回去，他看向池邊坐着的身影。
陸栖的心境與自己從天界誕生時不一樣，那時候他醒來便看到已經見了老态的中年男子，他沒有記憶自然沒有發覺眼前的天尊發生了什麽變化。但現在想起來之後，一眼便能看出來上古之戰前那意氣風發的青年，如今已經顧不上外形，便任由自己老态起來。
大概是當久了凡人，也在宴徹那邊撒嬌慣了，陸栖心中便忍不住覺得酸澀起來。
“師尊。”陸栖走到天尊面前便直接下跪，“師兄。”
天帝還沒有從剛剛的沖擊中緩過來，現在又開始承受陸栖的大禮，一時之間他愣着看向天尊。
“記起來了？”和藹慈祥的中年人淡笑。
“記得。”陸栖擡頭看着天尊，“只是還未完全清醒。”
“容光同我說過了。”天尊把蹲在自己腿上的白團子遞給陸栖，“現在可是要去找徹兒？”
“我确有些想他了。”陸栖也沒多含蓄，接過毛茸茸後他轉頭看向天帝，“只是猜師尊和師兄也念我，便先來找你們。”
“師尊，我還以為師弟恢複記憶之後便穩重些，但現在看着與之前并無兩樣。”天帝邊把陸栖拉起來邊笑着說。
“你師弟在我們面前什麽時候不這樣？”天尊也揮揮手，“我們都能等你醒來，也不在乎你待在冥界多久了。”
“是。”陸栖抱着毛茸茸，他又一臉嚴肅，“師尊莫要誤會，我去見見乖徒弟之後就回來了。”
天帝也聽不下去，他跟着揮手讓這個另一層意義上剛剛重逢的師弟離開。
……
将宴徹從冥界接出來之後，陸栖也鮮少來到冥界。算起來若是算上夢境，歷劫那段時間是他待過時間最長的。
完全恢複修為之後，陸栖久違地覺得暢快起來，去哪裏都不用顧忌太多。天界與冥界有壁，當然這對陸栖來說并不算什麽阻攔，輕松進到冥界之後，毛茸茸便很主動且興奮地來帶路。
畢竟陸栖沉睡那段時間，宴徹也在閉關，而毛茸茸除了蹲在黃泉邊守着宴徹以及睡覺外，其餘時間都是在逛冥界。這裏它已經熟悉到路邊共種有幾株花的程度。
走過那道熟悉無比的橋，陸栖臉上便被映上了幾分緋色，這片彼岸花叢與夢中、幻境中一樣，似乎什麽時候都在綻放。
“大人歸位之後還要些時間緩沖，尊者不用着急。”毛茸茸看着正在東張西望的陸栖。
“我知道，所以他叫你先跟我回天界。”陸栖倒也不是在忙着找宴徹，只是在追憶罷了。
觀賞片刻後，陸栖才總結出來，這裏确實與自己所見到的無異。于是他又循着記憶走出這邊花海，他給毛茸茸指着那邊的一片廢墟。
“我就是在那裏見到宴徹的。”陸栖臉上的神色柔和起來，漂亮的雙眸中帶着追憶與溫柔。
冥界向來都是死氣沉沉，就算是風也是冰涼刺骨且無聲，更何況他們身後就黃泉。但陸栖卻在這裏每一處都能感應到宴徹的氣息，他捂着胸口，這裏放着宴徹的所有。
“師尊。”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陸栖直接轉身過去，一下就看到穿着一襲華貴黑色衣袍的俊美青年正朝着自己走過來。他又想起自己之前剛下界時做的第一個夢，夢中宴徹便是站在這裏，雖然那時候對方是戴着鬼燎面具，但他一定是在凝視着自己，正如現在一樣。
“師尊是何時來的？”宴徹快步走了過來，一把就将人拉進懷中。
陸栖覺得有什麽不對勁，按理說自己恢複記憶後他們剛剛重逢，這個時候理應是要好好敘舊并且傷感一番。但現在宴徹便如此自然且毫無傷感地過來擁住自己，便少了點什麽。
但這也不能怪宴徹，在陸栖看來，他從天界醒來後又去找了天尊天帝他們說了好一會的話，之後又來了冥界，這段時間也是要花費挺久。可于宴徹而言，他不過是剛歷劫回來，然後稍微緩沖一下，再睜開眼睛就看到陸栖，自然沒有想太多。
“師尊回來之後就來找我了嗎？”宴徹小心地詢問。
“找了師尊他們。”陸栖晃晃腦袋也跟着抛棄傷感環節，而且見到宴徹來，毛茸茸早就識趣的離開這邊，然後他便繼續歷劫時所相處的模式，“我……”
“師尊怎麽了？”宴徹稍微松開一些，他循着陸栖的視線看過去，腦海中不由得想起自己還是漓濛的那次将師尊帶到黃泉幻境的事。
陸栖抿着雙唇不語。
“師尊是在觸景生情嗎？”雖然他們在現代那幾年該說的話都說得差不多了，師尊也從未責怪過自己，但現在他回到這個地方，生怕會勾起師尊的記憶。
“我忽然不知道要說什麽。”陸栖輕聲說，他過去抱住乖徒弟。
“師尊會覺得這裏可怕嗎？”雖然歷劫時陸栖便說會來這裏找自己，但他還不敢問這個問題。
主要還是怕陸栖責怪自己，若是當初他沒有融合黃泉，那麽隕落的會是自己。若是如此，師尊恢複之後會有多心疼與難過，宴徹都無法想象那種心如刀割的感覺。
後腦勺忽然被上下撫摸着。宴徹身體一僵，随後就是心情愉悅起來。每回自己不高興，師尊便是這般哄自己，還很有效果。
“若是當初失去靈體的是你，我也會這樣。”陸栖輕聲說，“雖然知道後果如何，但我會忍不住的。”
“師尊。”宴徹低眸凝視着對方。
陸栖輕輕貼着對方的唇瓣，分開後拉着宴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處，那裏變熾熱起來，仿佛是在應和着它原主的情緒一樣。
“要等到我完完全全恢複記憶不知道要多久，”陸栖彎起嘴角，“但你知道這是我就行了，反正現在快活的人是我，至于我若是日後産生嫉妒現在的情緒，那就交給将來那個容玄好了。”
“不對的，”宴徹抱緊懷中的人，他親吻着對方的耳尖，“師尊無論什麽時候都是師尊。”
陸栖自然也知道，正如當年他靈體即将消散的時候，他不會因此而羨慕被宴徹拉回來的自己。而現在的他也不會嫉妒被宴徹舍命留下的自己，至于将來更是不會。
兩人的手腕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陸栖重新綁上了緋色的細線，他眯着眼睛對上對方的眼神，聲音不由得柔和起來。
“本君好歹也是月老，這樣才像話。”
聲音被淹沒在細細的輕吻中，本來是意識探尋到宴徹的氣息，現在陸栖就是所有感官聞到對方的氣息，是包裹着的、毫無距離感的。
黃泉的彼岸花并沒有香味，但不遠處的黃泉所升起的霧氣以及冷風飄了過來，淡淡的清香似乎也随着水霧而氤氲。
【完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