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實際上,不止皇後,太後皇上也都注意着,看到皇後開口了,太後立刻把視線從舞女的身上移開,慈愛的笑道:“哪裏不好啊?哀家讓她改!”

底下人看似看的目不轉睛,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都随着皇上的目光看向貴妃,這麽多瞧着,其中還是還包括這個世界上最尊貴的人,要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可能吓傻了,喬疊錦緩慢的移向太後,嘴角上翹,含笑的答道:“是臣妾不是,竟然還要勞煩太後操心,臣妾自幼體弱,很多東西需要忌口,只能辜負皇後娘娘的好意了。”

這宴會是皇後一手安排的,一點不動,确實有點不給皇後面子,但是貴妃都這麽說了,皇後只能道:“貴妃身體為重。”

太後被喬疊錦的笑容差點晃花可眼睛,不由自主的往她那傾了傾身體:“不操心,不操心。”

心裏道,這姑娘長得真的是太好了。

比上次還好看,太後也是俗人,喜歡漂亮的東西,也喜歡長得讨喜的小姑娘,而且,單細胞的太後感覺喬疊錦沒了上次見面的那種明顯的冷漠的感覺,不由的回到:“不操心,不操心。”

皇後皇上同時抽了下嘴角。

說完這些話,舞女已經下去了,又換了個節目,她本來穿着鬥篷來着,太後來了之後就讓綠意脫了,坐了會就覺得冷了,一張臉又白了一分。

又坐了會,喬疊錦站起來向皇上告退,看着喬疊錦白的透明的臉,太後關切道:“貴妃先回去吧,外面天冷,記得把衣裳披上。”

齊安之也道:“貴妃先回罷。”

萬一再來場病,真的要人命。

喬疊錦帶着一衆人走了,太後把一直挺着的背彎了下去,容嬷嬷不着痕跡幫太後按摩了下,太後忍不住道:“貴妃坐着真好看。”

她這麽坐着,就讓人感覺你彎着就很不禮貌。

齊安之注意到,不止太後,皇後也不由自主的彎了下筆直腰背,不動聲色的也挪了下屁股。

喬疊錦出了升平殿,綠意忙把鬥篷給她披上,把放在一邊的油紙傘打開,看這淅淅瀝瀝的狀況,恐怕這雨要下到明天了。

喬疊錦出了殿就深呼吸一口,外面是是春雨的濕潤氣息,還有隐約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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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罷。”

綠意扶着她,一行人悄無聲息的走出升平典的範圍,只要雨滴在油紙傘上惬意的聲音,升平殿裏的絲竹笙簫之聲遠去,喬疊錦走的越發的緩慢,春天已經到了,外面的草木植株都已經萌芽,嫩綠的葉子舒展在枝頭,沙拉拉的聲音幾乎讓喬疊錦想要停住腳步。

這是一個适合拉小提琴的日子。

在已經遙遠的記憶裏,喬疊錦記得有寬廣的廣場,廣場中央是一個個的噴泉,四溢的水珠會在陽光下流光溢彩,白色和褐色的鴿子揮着翅膀劃過優美的弧度,流浪的藝人三三兩兩的拉着小提琴或者吹着口琴,悠揚的曲子傳的很遠。

她還記得她也曾心血來潮的拿着小提琴辦了回流浪藝人,穿着T恤,牛仔褲,帶着棒球帽,拿着那把價值連城有着斯特拉利瓦利簽名的小提琴去廣場拉琴,只是不湊巧,天上下起了雨,她也學其他人一樣,在雨中奏起了小夜曲,雨絲落在弦上的聲音和她的曲子相合,奇異的誘惑力。

喬疊錦陷入了遙遠的回憶,臉上一片空茫,待到她回神的時候發現她已經到了一條陌生的路,鋪着鵝卵石的小路旁邊種着高大的樹木和繁盛的灌木叢,一片幽靜,喬疊錦蹙了下眉。

綠意道:“這條路也通往長樂宮,還要近些,只是天色暗,不好走。”

主子自發自的走進這條路,明顯的在神游,又不好打擾在,之後将錯就錯的跟着進來,只是這裏離大路還不算遠,想要回頭的話還是可以的。

喬疊錦想了下,道:“既然這樣,就順着這條路回去吧。”

綠意點頭,又示意拿着宮燈的小太監在前面開路的時候更注意些,不小心摔着了主子,那可是萬死難得其咎。

如此走了一段路,前面的小太監突然小小的尖叫一聲,另一個小太監手也是一抖,尖叫了一半,剩下的讓紅綢給瞪了回去,小太監誠惶誠恐的忙跪下請罪。

喬疊錦:“起來吧,以後多注意點些就好了。”

小太監磕頭謝恩,宮燈被擱在一邊,忽明忽暗,喬疊錦順着剛剛小太監的視線看過去,正好看到一個一動不動的白色身影。

喬疊錦把手從綠意那裏拿出來,自己拿着傘柄走到那個身影身邊。

漆黑一片的路上乍一見到一個一動不動的影子,也不怪那個小太監膽小。

綠意忙把燈拿起跟了上去,這路濕淋淋的,她怎麽都不放心。

喬疊錦走近了,襯着燈光才發現,是個年輕的女人,确切的說是女孩,看着稚嫩的臉也不過十三四歲,穿着一身乳白的裙子,已經濕透了,濕噠噠的貼在身上,頭發也是濕的,幾縷頭發貼在她臉上,雨水一滴滴的順着脖子低進衣領,整個人狼狽又可憐,最重要的是她是跪在地上的,地上是凹凸不平的鵝卵石。

喬疊錦沉默了。

再看仔細一點,就看到女孩微微發青的臉,不知道跪了多久,而且她到了這麽久,她竟然一動不動,連聲音都沒有。

後宮生存守則之三,永遠不要多管閑事。

喬疊錦默默的想着那張紙上一條條的東西。

她站了好一會兒,綠意以為她主子都要變成一座石像了,剛要開口,就聽喬疊錦開口道:“你是誰?”

跪着的女孩沉默。

綠意對着女孩道:“這是貴妃娘娘,見着了貴妃不問安,你是哪宮的奴婢,一點規矩都不懂?聽不到貴妃娘娘問話呢,還不快回話?”

女孩子身體一抖,慢慢的擡起頭,一張臉上滿是一縷縷的頭發,猙獰萬分,喬疊錦卻是看清了她的眼睛。

她閉了閉眼,然後睜開,慢慢的把油紙傘移過去一點,紛飛的雨滴瞬間把她的鬥篷大濕,紅綢忙把自己的傘移過去。

喬疊錦把傘柄遞給她,示意她拿着,但是女人還是愣愣的看着她,仿佛不知其意,喬疊錦耐心的彎腰把傘把她的手拿起來,然後握着她的手握上傘柄,她的手冰涼的沒有任何的溫度,她都要以為這不是一雙活人的手。

“你起來吧,本宮準許你回宮。”

喬疊錦一字一句的盯着她的眼睛說,女孩眨了眨眼,還是一動不動。

喬疊錦直起腰,她能做的也就這麽多了,剛要走,就感覺衣服一緊,喬疊錦看過去,就見那雙白的透明的手拉着她的衣角,她似乎很用勁,手上泛起了青筋,臉上還是沒有表情。

喬疊錦嘆了一口氣。

綠意眉毛一撇,眼睛一瞪:“我說你怎麽這麽沒有規矩,貴妃娘娘也是你可以随便碰的嗎?還不快松開!”

女人不送手,直愣愣的看着喬疊錦。

綠意剛要采取什麽措施,喬疊錦又嘆了一口氣,又彎下腰,拉着她的手把她拉起來,女人順從的站了起來。

“你跟本宮回去好不好?”喬疊錦誘哄般的道。

女孩又眨了眨眼,拽着衣角的手沒有松開。

“那你跟着本宮回長樂宮吧。”

難得的想起了往事,心格外柔軟,喬疊錦也實在做不到視而不見,默默的跟遠在蜀中的喬夫人告罪,就這一次。

綠意見主子發話了,也不好說什麽,只能看着那個白衣的女人抓着主子的衣角,亦步亦趨的走。

等回了長樂宮,喬疊錦脫了鬥篷,看着滴了一路水的女人道:“去洗澡好不好?”

女人固執的站在她身邊。

她摸了摸女人的頭發,道:“乖乖聽話。”

女人又站了會,終于跟着一個二等宮女去沐浴了。

她剛走,紫裳就上來:“娘娘,剛剛那位是這次進宮的秀女,被封為答應的,戶部侍郎的庶女,容木槿。”

喬疊錦漫不經心的點了點。

紫裳遲疑了下,還是繼續道:“容答應似乎有些異于常人,皇上寵幸了她一次之後就沒有在招她侍寝過,而且,位分也沒有升。”

喬疊錦拿過綠意拿過的熱水,喝了一口,她也看出了容答應确實異于常人,照着現代人的說法就是自閉症。

她不知道這樣的她是怎麽進宮,但是她這種狀态根本活不下去。

她只是個孩子。

喬疊錦默默的想着那雙清澈的眼睛。

紫裳:“這次好像是沖撞了怡雲閣雲貴人,雲貴人命她跪下反省。”

沒想到她竟然跪到了現在,而且身邊一個伺候給她打傘的都沒有,這就是玩忽職守。在喬家絕對是要找牙婆子賣出的。

喬疊錦放下杯子,紫裳立刻閉嘴垂首站到一邊。

她不說話,沒人吭聲,過了會,渾身濕淋淋的容木槿只披着一件衣服的赤着腳就過來了,身後一個小宮女手上還拿着帕子,急急忙忙的跟着,似乎是想要給她擦頭發。

喬疊錦總算看清了容木槿的全貌。

喬疊錦的長相在後宮中算是頂尖的了,而容木槿顯然又是高她一籌,每一個輪廓都好像經過千萬次的打磨,美的驚心動魄,稍微看一眼都讓人忍不住失神。

天生麗質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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