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芙蓉帳(14)

芙蓉帳(14)

舒樂才不管小皇帝生氣不生氣,大鍋飯吃的倍兒香。

吃完回到自己帳中,發現周綏果然已經走了。

出征前,舒樂把冬青留在了鳳栖宮中,現在身邊除了一個舒弘毅原先的舊部再沒有多餘的人,反而有些不習慣。

而且最關鍵的是——行軍床實在是太硬了!

一點都不适合翻滾。

不管是那種翻滾都不适合。

舒樂很憂郁。

憂郁的睡了。

并且在第二天起了個大早,甚至抽出了時間磨了磨自己明晃晃的圓月彎刀。

舒樂磨刀的時候,周綏正巧帶着福全前來查營。

周綏望着磨刀霍霍的舒樂,抽抽嘴角:“舒将軍,朕記得你慣用紅纓槍。”

舒樂将磨好的彎刀入了鞘,明晃晃的刀刃映照出他臉上的白玉面具。

片刻,舒樂彎唇一笑,眼尾掃過周綏和他身後的将士:“臣的好陛下,論殺人……還是這彎刀用着舒服啊。”

周綏臉色微頓,一時間沒有說話。

舒樂也沒時間和周綏多說,将刀鞘往胯上一別,對近衛道:“通知下去,今天任何人都不許出營,違令者斬。”

舒樂拉缰上馬,又道:“還有,若有探子接近營地——格殺勿論!”

周綏這才意識到舒樂身邊并未帶兵,皺眉道:“你一人前去?”

舒樂穩坐馬上轉身,笑嘻嘻道:“臣一人足矣!”

周綏突然發現自己有些擔憂,正待在說什麽,卻聽舒樂缰繩一樣,戰馬立即揚蹄飛奔。

帶起的沙土中傳來了舒樂輕佻又放肆的聲音:

“臣為陛下備了小菜美酒,您且帳中安坐!待臣回來送您大禮一份,哈哈哈哈哈——”

周綏沉默不語,眯了眯眼。

那戎裝的武将不一時便遠遠離去,消失在了營地外。

舒樂騎着馬哼着小調,趾高氣昂的再次站在城門口,吆五喝六的對守城士兵道:“去去去,叫你們昨天那個小頭頭出來!”

守城官兵:“……”

守城官兵大概是控制不住自己,賞了舒樂一個白眼後才去把昨天的長官叫了出來。

長官看着舒樂一臉的兵痞子樣,表情莫測的将人帶進了知府府中。

西南知府尹濤正坐在這桌酒席之後。

舒樂一挑眉,看看人家尹濤這誠意——估計全天下當官的都知道他們舒家想謀反了。

眼見着尹濤滿臉堆笑的迎了上來,舒樂立馬戲精附體的上前去,笑得真誠無比:“尹知府!久仰久仰!”

尹濤對于舒家小将軍的了解僅限于以往群臣的讨論,估計一時間也沒想到舒樂是這個畫風,好半天才調整好表情:“舒将軍辛勞!”

“客氣客氣!”

舒樂跟着尹濤坐在桌前,順便打量了一番屋內的擺設,接着抱拳道,“不知張将軍何在?”

尹濤面色為難,緩緩道:“舒将軍有所不知——同勝他今日本應前來,然蠻人那邊戰事吃緊,實在抽不出空啊!”

舒樂秒收笑意,端起一副高冷臉來,冷冰冰的掃了尹濤一眼。

尹濤心下跳了跳:“不知舒将軍——”

舒樂冷冰冰一笑:“尹知府,本将自認已有足夠誠意,你再與我繞彎子,可就不夠意思了!”

尹濤愣了一下,半晌後又笑開了,甚至伸手拍了拍舒樂的肩:“好好好!是我小人之心了,舒将軍請先坐,我這就差人去請張将軍過來!”

舒樂戲精之術越發熟練,變臉似的又露出笑意來:“好說好說。”

張同勝來的很快,估計原本就在尹濤府中,兩人想一起探探舒樂的口風。

舒樂熟練的與張同勝敘完舊,三人坐在桌前,共商舒樂并不關心的大事。

從正午的日頭火熱談到晚上的夜色深沉,舒樂巧舌如簧的差點連自己都以為是真的了。

他打了個呵欠,站起身來:“不如今日就先如此,以後的具體動作我會派自己人與二位聯系。”

尹濤和張同勝默默相觑一眼。

尹濤面上露出一個為難的笑來:“如此自然好……但下官與張将軍本只是想固守西南一隅,當個土霸王,不想如今惹來天子之怒,本就十分驚惶。”

舒樂擡起眼皮看了尹濤一眼,揚唇道:“哦?”

尹濤糾結了一下道:“我與張将軍不必您,背靠振國将軍,又有兵權在手,前後皆有退路。您的謀劃卻有可行之處,但我們還想求個穩妥……”

舒樂又坐回了椅子上,單手撐着下巴:“如何穩妥?”

張同勝率先道:“我們也不是為難舒将軍!只是自古人言——與人相交當以真,不知可否請舒将軍摘下面具,也好讓我們确認您與舒老将軍有無相似之處。”

舒樂大笑:“你們這是擔心我非本人?”

對面二人面上游移不定,吭哧吭哧半天未吐一字。

舒樂卻先爽朗道:“無礙!既要共謀天下,的确當以真面目示人,只是先請二位不要被我的面貌吓到才好。”

張同勝與尹濤都松了口氣,先後寬慰道:“男兒志在四方,縱貌不驚人,也難掩将軍之才,舒将軍且放心。”

舒樂一笑,将手放在面具之上:“好!那本将就卻之不恭了——”

纖細的手指将白玉覆面從臉上摘下,露出面具後那張完美無缺的臉。

并無傷痕,反而眉眼精致,比許多女人更為秀麗。

男生女相。

最關鍵的是——那張臉,和當朝的皇後娘娘一模一樣。

尹濤固守西南,從未見過舒婉儀之貌。

但張同勝在周綏大婚之際仍在京城,親眼見過舒婉儀跟着周綏祭了天地,祈蒼天之福,祝後周永好。

而如今,距京城千裏迢迢之外,他竟然看到了同一張臉。

張同勝的面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起來,直到最終定格在了驚恐上。

尹濤先是被舒樂的顏值驚了片刻,眼底的色迷一閃而過:“原來舒将軍遮面是因為——”

張同勝的面色更為恐懼,他正要說話,張開了口,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他看到站在他對面的舒樂面上毫無表情。

他看到舒樂放在腰間的手動了動。

彎刀出鞘。

在二人的最後幾秒鐘時間裏,隐隐約約聽到舒樂滿不在意的叨叨了一句:

“唉,雖然那小皇帝事兒又多又挑剔,但人家好歹還是我名義上的老攻呢。”

張同勝:“……”

尹濤:“……”

明晃晃的刀刃在兩人面前一晃而過,甚至連一聲驚嘆都沒發出來,就像下倒了下去。

舒樂甚至還能抽出時間扶兩人一把,将人安安穩穩的架在桌前坐下。

舒樂将彎刀收回鞘中,高興的戳系統道:統統寶貝!樂樂double kill~!

系統冷漠的喝彩:WOW。U 棒棒。

舒樂:……

舒樂又在桌前坐了一會兒,戴上面具,回中廳裏找了兩塊厚布,将人頭包了起來,直到看不出絲毫血跡了才拎着人頭往外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侍衛攔住他,盯着他手中的東西道:“這是何物?”

舒樂理不直氣也壯:“本将好些天沒吃好飯了,打包些東西回營去吃。你們且在此等着,兩位大人還有些事要商量。”

那侍衛的智商明天比守城的要高多了,皺着眉頭向裏喊道:“尹大人?張将軍?”

舒樂一見如此情況,拎着手上兩個包拔腿就跑。

身後的侍衛立即追了上來。

舒樂手中既無戰馬,還有兩個礙事的人頭,一邊與侍衛交戰一邊往外撤。

打了半晌才将找到馬廄,借着夜色的掩護一路沖出了知府大宅。

舒樂頂着呼嘯的夜風,甩了甩兩個礙事的人頭,心想如果剛剛在桌上能吃兩口就好了。

好雞兒餓。

也不知道小皇帝給他留不留飯。

舒樂一路奔回自己的大帳,跳下馬就往裏面沖,邊沖便朝侍衛喊:“快給我來點吃的,餓死了要!”

貼身侍衛瑟瑟發抖的看了他一眼,又示意舒樂往帳子裏看。

周綏正坐在舒樂帳中的主位上。

舒樂:“……”

周綏板着臉,問旁邊的福全道:“什麽時辰了?”

福全立即答:“回陛下,已近子時了。”

周綏臉色更陰沉了,看着舒樂道:“巳時出,子時歸。舒将軍,你還有點主将的樣子嗎?”

那語氣不像是皇帝問臣子,倒像是老公逮着了正準備取爬牆的老婆。

舒樂聽到自己的肚子又叫了一聲,于是一邊磨牙一邊嘻嘻笑道:“陛下莫氣,氣壞身子可就全是臣的不是了。”

見他不答,舒樂将手中的兩個布包往周綏的方向一扔:“臣這不是去取送給陛下的禮物了嗎?”

一路疾行,那包着人頭的兩個布包已經滲出血來。

周綏看了一會兒,對福全道:“去打開。”

福全應聲上前,手腳利落的将布包拆開了。

登時,尹濤與張同勝的人頭現于眼前。

帳中除了周綏與舒樂,還有不少近衛。

而此時,衆人齊齊的吸了一口涼氣。

那刀口幹淨利落,打仗多年的近衛一眼就能認出是舒樂的手筆。

出師大捷,帳中氣氛自然熱烈起來,當即就有跟了舒樂多年的士官眉開眼笑的問舒樂:“将軍,是否要辦慶功宴?”

舒樂餓得快趴下了,擺擺手道:“不急,等徹底敗了蠻人,再擺酒慶祝一番。”

那士官點頭應了,又湊近舒樂耳邊道,正要開口,卻被周綏打斷了。

周綏将視線從兩顆人頭上收回來,問道:“何事?難道不能說與朕聽?”

士官面上有些猶豫,倒是舒樂覺得出征在外,實在沒什麽可隐瞞的,于是大方道:“當着陛下也是一樣的。”

那士官跪下憋了半晌,面色微紅的道:“回陛下……部隊行路途中偶然剿滅過一支山賊,解救出兩位少女……”

周綏一聽就知道不是什麽好話,看了舒樂一眼,道:“然後呢?”

士官又憋了半晌:“那兩位少女見将軍英姿潇灑,想向将軍獻舞……還說若将軍看得上,願嫁與将軍為妾——”

周綏:“……”

周綏坐在主位上的神情變化萬千,半晌後重重一拍桌子喝道:“大戰當前!怎可講這些男女之事!”

他越想越氣,站起身一指那名士官:“來人!把他給朕——”

“哎呀臣的好陛下……”

舒樂一聽這事兒就知道要砸,又見周綏如此表現,趕忙朝那士官使了個眼色,自己走上前去,伸手就拽住了周綏的手,“那小兵不懂事,別與他一般計較。陛下可用了晚膳,臣可快要餓死了!”

帳中燭光昏黃,因為周綏比舒樂稍高些許,舒樂看他時便要微微仰着頭。

那張無悲無喜的白玉面具遮在他臉上,現在舒樂離得近了,周綏便看清了那面具上還沾着點點的血跡。

血跡已幹,配着舒樂那雙漂亮極了的眼睛——

更顯妖冶。

“陛下?臣真的要餓瘋了……您不吃的話臣自己去吃了……雞腿要嗎?再來塊五花肉?啊——好吃!”

那雙殷紅的唇張張又合合,像是刻意引誘一般的喋喋不休。

下一秒,周綏發現自己心口的欲求像是着了火,蹭的一下冒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周綏:一個禮貌而又忍無可忍的微笑。

舒樂:雞腿吃嗎?

周綏:不吃。想吃別的。

舒樂:……來跟火腿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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