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一天上班的少女 (1)
一大清早, 徐莎蹑手蹑腳的出門。
她謹慎的四處看,确定兩邊還都挂着簾子,這才鳥悄兒的來到雞窩。
兩只老母雞窩在雞窩, 徐莎警告:“你們要敢叨我, 我就把你們炖了吃肉。”
她死死的盯着兩只老母雞,深吸一口氣, 鼓足勇氣, 把手伸了進去, 放下兩只蛋。
老母雞:“咯咯咯咯。”
徐莎超兇:“不許出聲兒!”
老徐家這兩只母雞還是很像樣的, 幾乎每天都會貢獻兩顆蛋, 徐莎過來這麽幾天, 每天早上都能看到她姥撿雞蛋,所以徐莎不敢放多,一只雞多下一顆蛋,還能說它是天賦異禀。
你要是下十顆,就恐怖了。
這也不符合生長規律啊,所以徐莎雖然拿出了蛋,卻也只能每天偷偷放。
她火速的撤回房間, 默默的祈禱兩只老母雞能夠“乖巧”的給雞蛋嚯嚯的髒一點。誰能想到有一天, 她還要嫌棄雞蛋太幹淨。這也沒辦法啊。誰讓剛下來的雞蛋都沾着雞屎呢。
但是要說讓她手動上屎,徐莎是瘋了也做不到的!
只能, 扔雞窩祈禱母雞了。
果然,沒多一會兒, 徐莎就聽到她姥起床開門的聲音,徐莎也作勢剛起床, 揉着眼睛出門洗漱。
徐婆子:“虎妞兒你怎麽起的這麽早?”
徐莎軟糯甜美:“今天要上班呀。”
上輩子和這輩子,這可是徐莎第一次上班。
她倒不是借口, 真的屬實挺激動。
要不然,也不能早起,徐莎洗過了臉,站在院子裏抻胳膊腿兒,說:“姥,來,跟我鍛煉。”
這幾天的鍛煉,徐莎倒是一天也沒有耽誤的。雖然徐婆子和古大梅找理由偷懶,但是徐莎每天早上倒是照例廣播體操與跑步。并不偷懶。
徐婆子趕緊說:“我給你做早飯,咱吃蛋羹。”
徐莎點頭:“好。”
又說:“我想吃煮雞蛋。”
徐婆子笑着應了:“好好好,你想吃啥,姥都給你做。”
徐莎笑彎了眼,她此時正在做伸展運動,眼睛不住的瞟着她姥,賊兮兮的,果然很快的,就聽到她姥激動的聲音:“呀,出息了出息了,咱家雞出息了。”
徐莎趕緊故作驚奇問:“怎麽啦?”
徐婆子驚喜的叫:“今天下了四個蛋!”
正好趕上古大梅打着哈切出門,一聽這話,一秒精神:“什麽!!!”
她飛快的沖向了徐婆子:“四個?”
這一看,真是四個,都在徐婆子手裏呢。
徐莎也探頭一看,心裏多少放心幾分,雖然她後放進去的還是明顯看得出幹淨一些,但是也不算是十分的突兀。沒辦法,突然多了兩只蛋,雞也好奇啊!
滾來滾去,可不就髒了嗎?
徐莎放下心來,開始跑步:“一二一!”
這個早上,因為多出來的兩顆蛋而變得格外美好。
徐婆子:“給虎妞兒單獨煮一個雞蛋,剩下的三個,都打了做雞蛋羹。”
一下子吃掉四個雞蛋,這可是旁人想也不敢想的,要是徐莎不在,她也不會做出這個決定。但是誰讓心情太好呢。徐婆子決定奢侈一次。
再說,她不肯奢侈的話,虎妞兒也一定要分給她,倒不如,吃一次。
古大梅娘家那頭兒比徐家這邊還窮很多的,所以格外的仔細,乍一聽到婆婆要把四個蛋都吃了,仿佛被雷劈了一樣。滿眼的不可置信。
她喃喃自語:“咋能這麽浪費呢……”
這話你說多氣人,徐婆子瞪她:“覺得浪費你就別吃!”
古大梅肩膀一縮,讨好的笑,說:“娘,我瞎說呢,我就是心疼……我來幹活兒,我做早飯,您跟虎妞兒一起鍛煉。”
徐婆子:“……”你個雞賊的,以為我願意鍛煉嗎?
古大梅:“……”呼,我來做飯就不用鍛煉了。
徐莎:“來呀,動起來!”
古大梅:“我做飯。”
徐婆子:“我喂雞,它們下了四個蛋,得表揚。”
倆人立刻作勢忙碌起來,徐莎眨巴大眼睛,同情的看着她們,說:“好忙哦,都沒有時間鍛煉了。”
徐婆子&古大梅:“呵呵,呵呵呵。”
徐莎跑了一會兒,覺得院子裏伸展不開,索性就跑出了門,繞着他家的房子跑步。徐莎外公外婆是當年逃荒來此地投親的,所以房子自然不在村子最中心的位置,反而是在邊緣。
不過這樣也有這樣的好,他家這邊住的很零散,這邊幾戶人家都有點小距離,這有好處也有壞處。但是現在其實很安穩的,所以自然還是好處更多。
就算家裏吃的好一點,也不會特別引人注目。
徐莎跑了好多圈,倒是也沒碰見什麽人,一大早的,誰家不忙碌?
她跑的氣喘籲籲,自己又拉了拉筋,緩和着回到院子裏。這時全家都起來了,已經準備吃早飯,徐莎說:“你們先吃,我換個衣服。正好也緩口氣兒。”
先吃?
這咋可能?
一家子坐在桌前等徐莎,等徐莎換好衣服過來,這才動筷子。
要說老徐家的條件,在這個村子裏算是上不上下不下,要說好吧?其實也沒太好,徐山是個男人,但是他只拿七個工分,偶爾還要請假。徐婆子年紀大,是五個工分,年紀大不比年輕人,不是有心也總有不舒服要請假的時候;而他們家最能幹的古大梅也是七個工分。所以他家滿打滿算的工分,不算是頂頂多。
但是要說條件不好,那絕對是中等偏上。他家工分不算多,但是勝在,沒有拖累。四個人三個大人都能拿工分,而小妞崽才兩歲,正是最不費糧食的時候。所以就說這個工分,就能讓他們家吃個七分飽了。
可不要小看七分飽,在這樣的時代,能吃七分飽,絕對就是相當不錯的人家。
而徐秀沒有去世的時候,她和徐鴻偉的工資一共是九十塊出頭,他們每個月會寄十塊錢給徐婆子,偶爾也會給一點票。所以即便是算上買油鹽醬醋,加上添置一點糧食,徐婆子一年也能剩下個六七十塊。
要說,徐婆子手上真是該有點錢的,然而事實上呢,古大梅生妞崽的時候是摔倒早産,當時已經有些難産,産婆不敢動送了醫院的。當時生孩子加上補品,就花掉了三百多。
這在這個年頭是大數目了。
但是如果不補,古大梅的身子保不準就廢了,于情于理,徐婆子都沒不管兒媳婦兒。而這件事兒也說明,有點存款是多麽的重要。所以徐婆子還是很仔細的。
他們家的夥食,就跟村裏的大多數人家一樣。
要不然,也不能一家子精瘦精瘦的。
不過,自從徐莎回來,這夥食倒是變了,一下子産生了質的飛躍。像是平常的早飯,就是一個餅子一碟鹹菜或者涼拌野菜,這就是全部了。但是現在竟然是細糧還有蛋。
當然饅頭是沒有他們的份兒,只有徐莎有,可蒸的雞蛋羹他們都有份的。
不僅如此,今早一人還有一碗大骨頭湯。
雖說是昨晚的剩菜,但是這個沒有油水兒的年頭這就是頂頂的好東西。
徐山感慨:“要是一直能吃的這麽好,該多好啊。”
徐婆子:“你做啥白日夢呢!”
徐莎想了想,說:“稍微吃好點也對,其實這不是浪費,反而是賺了。”
這話要是這麽說,大家就不懂了,齊刷刷的看她。
徐莎覺得,要說道理好難哦。
當年她的班主任,怎麽就能做到叭叭叭講那麽多大道理的呢?真是羨慕啊!
她努力掰扯道理:“吃得好就會身體好,身體好不生病,這是不是省了?身體好幹活兒就能多,這是不是賺了?身體好出去辦事兒,人家看你五大三粗,都會客氣幾分,麻煩是不是也少了?所以啊,你看,好處多多。”
徐莎好努力好努力,才掰扯出這麽多優點呀。
徐家人倒是若有所思,這不太附和他們傳統的想法,但是好像也有點道理。
徐莎也沒強迫他們一定要立刻就聽自己的,畢竟大家之所以這麽摳這麽省,還不是日子苦造成的?要是但凡過得好,誰願意苛待自己呢。
徐莎轉換話題,說:“來,吃藥!”
她說:“打蟲藥是最後一次,鈣片以後早上吃。”
要說吃藥,家裏人還真是開心的。
這哪裏是藥,跟糖一個味道,平日裏就算有糖,他們大人也不會吃,都是省給孩子的。現在光明正大的“吃藥”,哪裏能不開心?
徐山眯着眼睛,享受的說:“萬萬沒想到有一天,我能愛吃藥。”
這話得到大家有志一同的認可。
古大梅:“這哪裏是藥,這是仙丹!”
徐莎:你們開心就好!ovo
既然決定上班了,徐莎倒是沒耽擱,跟徐婆子問清了大隊部怎麽走,一家子鎖好了門一起出來。
這個徐莎倒是不怕的,畢竟她剛回鄉,才上班一天就傷了,現在記不住大隊部也不奇怪。
大隊部在村中央打谷場的旁邊,而周遭還有一個糧倉,就是那個差點被徐山挖了牆角的糧庫。這邊距離老徐家不算近,但是村裏就這麽大地方,要說遠也遠不到哪兒去。
徐莎走到岔路口和徐家人分手,自己一個人來到大隊部。
大隊部一大早就有人了,門開着的,徐莎擡頭挺胸,像是一只驕傲的小公雞。這是她,第一天上班!
一個正在掃地的小夥子擡頭:“你找……徐同志啊。”
畢竟不熟,打過招呼,倒是不知道說什麽了。
徐莎:“早上好。”
她客客氣氣的打了招呼,随即問:“我的位置在哪兒來着?”
小夥子趕緊說:“這邊。”
他領着徐莎來到辦公室,這邊辦公室有五張桌,兩個在窗口,另外三個在另一側靠牆的位置。兩張桌子對放,另外一張是單獨的。窗口已經坐了一個人,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
他聽到動靜看過來,也挺詫異的,說:“徐同志你怎麽過來了?”
頓一下又覺得這麽問不合适,補充說:“你這是全好了?”
徐莎嚴肅又認真:“我還成的,沒全好,但是也不能不上工。既然上級領導安排我來做婦女主任,我就得肩負起自己的責任。做好自己該做的工作。”
徐莎大義凜然,不過吧,她消瘦單薄的身材和白淨的小瓜子兒臉還真是讓這個話沒有什麽說服力。
可是,不管多麽沒有說服力,誰也不至于說什麽難聽的話。
中年人笑:“那倒也是,你坐。”
他指了一下自己對面的位置,徐莎撓撓頭,沒忍住輕聲問:“我、我怎麽稱呼您啊?”
她趕緊說:“我本來就初來乍到還沒熟悉,結果又撞了一下……”
中年人理解的說:“我是民兵隊長,方衛國。你叫我老方同志。”
他又主動給徐莎介紹了剛才的小夥子:“這是村裏的徐幹事,你還記得嗎?他是你外叔公家的大孫子。算是你遠房表哥了。”
徐莎最搞不清楚這些親戚關系,但是還是板着小臉兒點頭,表示自己記在了心裏。
小夥子說:“我叫徐立。”
徐莎點頭:“徐表哥好。”
短暫時間,徐莎搞清楚了,這個村委會,一共七個人。
其中包括,陳大隊長、王會計,民兵隊長方衛國,徐莎這個婦女主任,還有兩個幹事,小徐小陳。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負責計分的女同志黃妙嫦。
大隊長和王會計都是單獨的辦公室,剩下三個人是一個辦公室。
除此之外,隊裏還有一個資料室和一個小倉庫。
大隊長也沒想到徐莎這麽快就上班了,臉上堆着笑意,十分憨厚真誠:“這咋不休息幾天呢?你這也算是工傷。隊裏不給你補貼也就算了,連休假都要克扣,那可真是沒有人情味兒了。”
大隊長這麽真誠,徐莎自然也真誠呀。
她是沒有這些“大人”會演戲,但是沒吃過豬肉沒看過豬走嗎?
徐莎甜甜的笑,說:“工作是萬萬不能耽誤的,我這多請一天假,那活兒就得多堆積一天。既然婦女能頂半半天,那麽婦女工作自然是重中之重。我怎麽能因為自己的小事兒,而耽誤大事兒呢。”
大隊長:“……………………”
婦女工作,有個屁的事兒。
不過他還是帶着老農民特有的憨厚微笑:“這倒是,小徐同志真是一個熱愛工作的好同志啊。咱們大隊,就缺少小徐這樣的好同志。”
徐莎:“我是好啊,我如果不好,領導也不能安排我做咱們大隊的婦女主任。不過我再好,也得有好領導慧眼識珠呀。公社的領導是好領導,大隊長您也是好領導。只有好的領導,才能發掘下屬的優點。”
大隊長聽到這話,眉眼都是笑容。
誰不愛聽好話呢。
商業互吹,要的。
他說:“你這話說的對,我這人能做這麽多年大隊長,社員們最曉得,我是為大隊操碎了心,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啊。”
這兩個人這樣吹,聽到方衛國頭皮發麻,他說:“我去地裏看看。”
大隊長:“好,對了,你去山邊兒溜達看看,我昨個兒去公社,聽說靠山屯兒有野豬下來了,嚯嚯了還沒長成的莊稼。咱們大隊雖然距離遠一點,但是也不好說的。”
方衛國正色起來,說:“行,我這就過去。”
關系到莊稼和安全,就不是小事兒。
大隊長想了一下,說:“等一下,我還是跟你一起去吧。”
村裏的活兒就是這樣,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徐莎雖然來了,但是要說婦女工作,那其實沒有多少。畢竟,除了上級交代的工作。其他的事情,大家也很少會找大隊解決。
所以說上次白蓮花那個事兒,還真是徐莎趕得寸勁兒了。
雖然上工了,但是徐莎并沒有什麽事情,她有點百無聊賴。不知道為啥,徐莎感覺到自己這個狀态,就想到他家一個鄰居,街道辦窗口工作斜眼看人陰陽怪氣的老大姐了。
好的,今晚就去她家!
而現在徐莎毫不懷疑,這麽工作下去,自己一定會變成這個棺材臉樣兒,不,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徐莎果斷主動出擊,她問:“村裏,誰打媳婦兒比較厲害?”
徐表哥徐立幹事一愣,筆下的紙就打了個滑兒,忐忑着問:“你、你想幹啥?”
徐莎認真:“作為婦女主任,我當然要保護婦女的權益啊?我得把誰打媳婦兒記下來。哦對,你曉得誰家婆媳關系差,有惡婆婆或者惡媳婦兒嗎?哦哦哦,還有,有誰家虐待小女孩兒?”
徐幹事覺得自己這汗啊,一茬茬兒就下來了。
不知道為什麽,他就覺得,這個遠房小表妹大概是要搞事兒。
別看別人說她多麽柔弱無助小可憐兒,但是徐幹事心裏還是不怎麽相信的,他爺就是徐莎外公的親哥哥。當年徐莎外公外婆逃荒來上前進村兒,也是投靠他們。
別的不說,作為自家人,他從小兒就聽他奶念叨他叔奶,曉得他叔奶的,咳咳,表裏不一。
再看徐莎,徐幹事覺得自己還是比旁人清醒幾分的。
他好聲好氣的說:“其實咱們不用管這些的。做好上級交代的任務就行,村裏這些雞粑粑事兒,他們不來找,你也不用管的。這些事兒從來都是管不出個好賴,還惹的一身腥。”
一旁的陳幹事點頭附和,他說:“小徐說得對,你這麽柔弱,真摻和進那些老娘們裏,才是吃虧呢。”
陳幹事說完了,笑了出來:“這你們都姓徐,我這一叫小徐,感覺叫了兩個人。”
徐莎淺淺的笑,說:“別人叫徐幹事的時候,我也覺得他們叫兩個人。”
按理說吧,一般婦女主任,大家都是叫主任。但是徐莎年紀太小了,看着實在是沒有什麽氣勢,大隊長幾個人第一天就叫了徐莎“徐幹事”。但是倒是忘了,他們大隊兩個姓徐的。
徐莎:“那你們直接叫我名字吧。”
都叫小徐或者徐幹事徐同志,少不得弄錯了。
再說,徐立來得早,大家也習慣叫他徐幹事。
徐立和小陳點頭:“成。”
大概是因為徐莎看起來年紀小小,小陳拉了一拉椅子,閑話家常兒,他說:“徐莎啊,其實咱們村的婦女工作,就相當于沒有工作。誰家打媳婦兒、婆媳矛盾,也不至于鬧到大隊來的。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
徐莎:“你們多少也說一說啊!我就算不管也得心裏有個數兒,一旦有點啥事兒,我也不至于臨場抓瞎,現在咱大隊的人,我都不認識呢。”
徐莎說話的功夫,還從抽屜裏抽出一個本子,很具有時代特色。
封皮就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
徐莎翻開第一頁,上面是工整的徐莎二字。
徐莎側眸,滿眼八卦:“咱們村子裏,有什麽脾氣特別不好的嗎?”
徐立點頭:“脾氣不好……”
他起身左右看看,趕緊關上門,小聲說:“黃妙嫦她大哥啊!他家條件好,她大嫂就經常從家裏偷東西貼補娘家,所以黃妙嫦大哥經常打媳婦兒。他還不像旁人藏着掖着,經常鬧得很大。”
徐莎突然想到一個可能,說:“那個大黃……”
徐立:“你說大黃啊,那是他家養的。”
徐莎懂了,黃家嘛!村裏數一數二的富裕戶兒。
黃家大哥表面在城裏做工人,黃老二表面在城裏做臨時工,其實私下裏都在黑市兒倒騰東西,所以黃家格外的富裕。她依稀記得劇情裏,黃家沒結婚的黃二還是胡杏花的舔狗,胡杏花的點心,都是通過他賣出去的,兩個人是合作關系。他後來結了婚,也一直把胡杏花放在第一位。他媳婦兒才是真正慘的很。
據說,黃二肯娶她,都是因為她長得有幾分像胡杏花。
徐莎一個晃神兒,就聽徐立羨慕的說:“在公社做工人,就是好啊。”
徐莎不置可否,她可是知道劇情的,曉得黃家之所以條件好,可不是因為黃老大在公社做工人。他們家條件好,完全是因為私底下還偷偷的做着黑市兒的生意。
不過這些事兒,村裏是一直不知道的,只以為單靠工人的福利好,就有好日子了。
小陳:“雖然黃妙嫦同志不在,但是我們也不好這樣說她家裏人。這樣多傷她的心?再說,也是她大嫂的錯,她不偷家裏的東西回娘家,怎麽會挨揍?”
小陳臉紅了一下,說:“我們說旁的吧,村裏趙祥也愛打老婆。”
徐莎一秒get。
這個小陳幹事應該是對黃妙嫦有意思的,這不,只提到名字,都臉紅呢。
徐莎問:“趙祥是誰啊?”
“村裏一個二流子,他……”大概是因為不想說黃妙嫦的大哥,小陳叭叭叭倒是給其他人的事兒,七七八八都倒了出來。徐立在一旁補充。
這大半上午的功夫,徐莎倒是給村裏幾個有名兒的刺頭兒和品格不好的都記在了本本上。
徐立看她記得認真,撓撓頭,說:“這些事兒,其實你回家問叔奶就知道啊。”
徐莎一愣,辶澹随即嚴肅的說:“我姥怎麽會知道?她善良又淳樸,看誰都是大好人。”
小陳點頭:“那倒也是。”
小徐:“………………”
我可真是信了你的邪!
徐莎合上本子,說:“大隊好像也沒有什麽活兒。”
小陳和小徐雙雙搖頭,說:“也分咋說,有時候是真不忙,不過要是忙起來也是真的連口水都喝不上。”
幾個人正在說話呢,就看黃妙嫦氣呼呼的進來,一大早的,她直接過來拿了本子就去地裏了,倒是和徐莎沒有碰上。徐莎這才打量黃妙嫦。
她穿了一身的确良的襯衫,這在村裏可少見,兩條油光铮亮的大辮子搭在肩膀上,大臉盤子,濃眉大眼,算是有福氣的長相,只不過,她雖然長得不錯,但是額頭卻長了許多的痘,要是她黑一點,那就不明顯了,但是問題是她算是白淨的,就顯得落了幾分下乘。也将原本的俊俏拉低了幾分。她進門碰見徐莎,愣了一下,脫口而出:“你誰啊?”
徐立趕緊介紹:“這是新來的婦女主任徐莎。”
黃妙嫦的臉色更加不好看,耷拉下來,挑眉哦了一聲,說:“你就是徐莎啊。”
徐莎一聽這個口氣,就知道黃妙嫦不喜歡她。
沒辦法,長得可愛的女孩子就是容易被同齡人嫉妒,她都習慣啦!
徐莎也不是那種會熱臉貼冷屁股的人,學着她的口氣,也哦了一聲,說:“你就是黃妙嫦啊。”
這微妙的語氣,真是學了個十成十。
黃妙嫦瞪眼:“你幹啥跟我學?”
徐莎無辜的很咧,她撐着下巴,萌噠噠的說:“有嗎?”
黃妙嫦大聲:“當然有!”
徐莎哦了一聲,說:“你脾氣很不好哎,既然你覺得有,那就有吧。”
黃妙嫦氣極了,說:“你說誰脾氣不好,別以為你空降了婦女主任,就有多麽了不起。誰還不知道你是怎麽當上……”
還沒說完,徐莎就恍然大悟,她大眼睛水汪汪的,開口說:“原來你也想做婦女主任啊。怪不得看我不順眼呢。可是,領導既然任命我,就是覺得我合适呀。你有意見的話,有本事去找領導說,沒有本事就憋着,朝我兇什麽呀。怎麽!想欺負人哦!”
黃妙嫦:“!!!”
明明是小事兒,黃妙嫦就是氣到爆炸。
她憤怒的很,正要開口,就聽到一道男音:“大隊長在嗎?”
大家都回頭,就看見穿着白大褂的青年笑容清澈,這是徐莎見過的小江大夫。
小江大夫仿佛沒有看見他們這邊的黑氣流,态度謙和:“我過來送一點熬涼茶的草藥。”
徐立趕緊:“哦哦哦對,大隊長說過,說要準備一些涼茶的草藥,不然天氣太熱,人受不住。”
他們這邊夏天熱起來,不喝點涼茶,還真是很容易中暑的。
每一年,村衛生所都會為隊裏準備幾茬兒草藥,徐立:“你給我吧,我給你稱一下。”
小江大夫點頭,從善如流的說了好,随即看向徐莎的額頭,問:“你額頭怎麽樣了?好些了嗎?”
徐莎點頭:“好多了,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按理說,不會的。
但是小姑娘哪兒有不愛美的,徐莎多少還是有點點小擔心的。
小江大夫也很懂的樣子,他說:“沒關系,等你稍後去衛生所,我再給你看一看,你年紀小,真的有疤痕糊點藥膏,過三個伏天也能好。”
徐莎爽快:“好嘞。”
又一想,她不懂就問:“三個伏天,是多久啊?”
小江大夫帶着笑,好脾氣的解釋:“是三年。”
徐莎:“……………………………………”
這樣,太久了叭!
小江大夫含笑:“不過我覺得你不會留疤痕,也不會那麽久的。”
徐莎松了一口氣。
倆人這唠上了,黃妙嫦又不樂意了。
她覺得,這是對她的漠視,她這麽大這麽好看的姑娘站在屋裏,小江大夫不主動跟她搭話兒,咋還去找豆芽菜唠上了?反正黃妙嫦覺得自己火氣更大了!
她語氣很不好:“小江大夫,衛生所沒事兒了啊?你倒是在這邊唠上了。”
要是小江大夫脾氣不好,真是要回一句“管天管地管人拉屎放屁”。然而,小江大夫脾氣好。
他仿佛沒聽出黃妙嫦語氣裏的沖勁兒,回答說:“還成,不忙的。現在天氣也熱了,你火氣別這麽大,對身體不好的。偶爾上火喝涼茶,但是也不能總喝,這個比較寒涼,女同志不好多喝……”
提到涼茶,他轉頭兒又叮囑徐立:“草藥熬的時候不用放的太多,這些能用半個月了。”
徐立點頭,說:“我曉得,往年也是我熬的。”
“小江大夫!”黃妙嫦突然間更大聲。
小江大夫不解的看着她,說:“怎麽了嗎?”
大概是小江大夫的表情太疑惑,再看豆芽菜徐莎又太煩人,黃妙嫦覺得好像哪哪兒都不順,她火氣沖天,嗷了一聲,重重的跺了一下腳,風一樣跑了出去!
我這麽重要,來追我呀!
黃妙嫦的內心,無人知曉。
作為新來的,徐莎最是迷茫了。
她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撓撓頭:“???”
她原以為,這個黃妙嫦是個嚣張的主兒。
然而這、這是鬧哪樣?
一言不合就跑掉,擺明了很不能打啊!
哦不,甚至沒有一言不合。好像大家也沒有說什麽,她就自己跺腳跑掉了,這是,為啥?
徐莎疑惑的問:“她是氣跑了嗎?”
徐立和小陳很肯定的點頭,說:“嗯!”
重重的一個“嗯”,讓徐莎更加不解:“那,她為什麽生氣呢?”
剛才,也沒發生啥啊?
徐立:“她比較愛生氣。”
這一點,黃妙嫦的愛慕者的小陳也點頭:“确實。”
徐莎還真是沒見過這樣的,好奇的說:“那你們給我說說呗?”
她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一雙大眼睛滿滿都是求知欲。畢竟,這樣的女孩子,她就沒太見過啊!
徐莎表現的太過明顯,一下子倒是讓徐立和小陳不曉得說什麽才好,小陳想了想,說:“我還是去看看黃同志吧。”
這個時候,黃妙嫦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你現在才追,還來得及?
徐莎覺得,小陳要是真的相中了黃妙嫦,八成也是要打光棍的。
這也太不給力了,近在咫尺的機會都把握不住呢。
小江大夫:“那,我也回去了。”
他出了門,就聽到徐莎還在叽叽喳喳的追問,徐立這種老實人毫無對付的能力。
“她最愛發火了,所以大隊長讓她做的記分員,誰要是不上工,她能豁出臉面罵人……”
“她大事兒小事兒都愛發火,有次因為跟她大嫂争吵,直接氣昏了過去……”
“她小時候就這樣,當初還有大食堂的時候,因為給她打的飯稀了,她就發火在大食堂鬧了一天……”
“小江大夫說她火氣太旺了,讓她少發火,這樣就不長痘了,她怎麽都做不到……”
徐莎驚訝:“氣性這麽大哦!”
“是啊!”
小江大夫聽了一嘴,淺笑着搖了搖頭,回到了衛生所。鄉下衛生所,也沒有什麽護士,全部就他一個人。
小江大夫将草藥鋪開了曬上,随即脫掉白大褂,換上了一件長雨衣,這才背着背簍出門往山上走。
雖然他是學西醫出身,但是現在藥品匮乏,少不得也要采一些草藥貼補,他差不多是隔個兩三天,就要上山一趟。小江大夫順着山路往上走,他們這邊山不算深不可測,但是到底是大山,往裏走,多少總是會遇見一些蛇蟲鼠蟻。小江大夫走了許久,正準備休息一下,似乎感覺到一陣陰冷的注視,他略微側頭,就看到有一條蛇奔着他撲面而來。
這樣的情形,他早就已經習慣。
眼神閃過一抹厲色。
小江大夫手裏的刀比人更快,一個旋身,毫不猶豫的将刀釘在蛇的身上,随即手起刀落,快準狠,三兩下就将蛇解決。
正在這時,倒是正巧又遇上了三四個小夥子。
這幾個小夥子為首的陳二的弟弟,陳三。
他們打從山那頭兒的村子繞過來,幾乎人人都挑着擔子。乍一看到小江大夫,打了個突,臉色瞬間蒼白。
陳三謹慎又客氣的沖着小江大夫打招呼:“殺、殺蛇呢?”
小江大夫和氣的笑,直接撿起蛇扔到背簍,溫和說:“山路不好走,最近也有野豬下山,下山的時候注意安全,小心些。”
陳三的視線落在被剁了好幾塊的蛇身上,吞咽一下口水,當然,這不是饞的。
就看這蛇的三角腦袋,陳三就不會饞!!!
他帶着幾分谄媚的笑,說:“我曉得了,那,小江大夫,我們先走了哈。”
小江大夫點頭,含笑:“回見。”
陳三:“哦哦哦,回見。”
眼看小江大夫背着背簍,往更深處走,他揉揉自己起了雞皮疙瘩的胳膊,擺擺手,示意自己幾個夥伴趕緊走快點。他們腳步比先頭兒還真是快了不是一星半點。
走了好遠,陳三這才回頭瞄了一眼,低聲:“媽的,讓他吓死了。”
其中一個跟班兒結巴着:“哎、哎、唉我去。每次他沖、沖我、笑。我就、就冷、冷飕飕發寒……”
陳三:“快走快走!可別招他!”
這樣避之唯恐不及,可真是令人完全沒有想到。
這要是讓徐莎看見,怕是要驚訝的瞪眼了,畢竟,她還在說小江大夫呢。
“他看起來脾氣好好哦,感覺誰都能欺負他。”
徐立心有戚戚焉的點頭,他說:“可不是,咱們村裏脾氣最好的就是他了。這都多少年了,我就沒看過他發火。村裏人都說,這要是将來娶個脾氣不好的媳婦兒,這可得受多少委屈啊!”
徐莎點頭:“對吖對吖。”
劇情裏,沒有他。
像是徐莎,還做了一個墊腳石。
但是劇情裏,但凡稍微有點身份的男同志,多少都跟胡杏花扯上關系了。而小江大夫完全沒有,因為沒有看病的情節,甚至都不曾有人提起這個人,他壓根沒有出場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