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隊友們
火車依舊在徐徐前行,夜晚裏空調發出的冷風吹着有些過涼了,旅客們紛紛拿出外套披上。
南方之一會兒清醒,一會兒迷糊,意識還停留在自己十二歲時,老頭子一手拿大蒲扇,一手拿紅西瓜給他講道理,而自己則死死拽着他的皮帶,讓他帶自己去找那個保安大叔的兒子玩。
“不可以,他不一樣,你這麽皮,會弄傷他的。”
“他怎麽不一樣了?我見他一直一個人,我想陪他玩!”
“他......”
他怎麽了?南方之頭疼欲裂,一時想不起來了。
伯青元站在南方之身邊,稍微動了動,側過身,盡量幫他擋掉一些冷風,然後從自己的行李包裏拿出了唯一一件嶄新的黑色外套,猶豫了一下,然後直接粗魯地丢在了對方身上。
“請到巫溪的乘客在此下車,火車将要進站,請拿好您的行李,感謝您乘坐此班列車,祝您旅途愉快。”廣播裏響起乘務員好聽的聲音。
伯青元提起腳邊的行李包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廣播反複重火車将要離站,他才擡步走了,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南方之的棒球帽一眼,淺灰色的帽子上,幾點不明顯的血漬已經幹了。
之前那人動手時,他就已經站了起來,并且注意到了那人頭上的血漬和病白的臉色,所以立馬就沖了過去,幸好及時擋住油湯,他本想問問對方是不是受傷了,可對方卻一臉陰沉不想搭理他的樣子,他便不好再開口。
伯青元緊了緊手裏的行李下車了。
天漸漸開始發亮,南方之被冷風吹醒了,他剛動了動酸軟的背,一件黑色的外套就從他身上滑下了,然而眼前發黑的他根本沒注意到,聽到廣播通知“川城到站”了就急急忙忙地下了車。
終于在第二天抵達川城,一座火辣辣的城市,無論是人還是空氣、食物,似乎都飄散着一種熱烈的氣息。
南方之下車後就去醫院簡單處理了一下頭上的傷口,然後背着書包,一邊擦汗,一邊按照對方給的地址前行,但奈何他還是在七繞八拐的街道中走丢了。
“那個,請問一下,”南方之攔住一個過路的老大爺問道:“您知道‘川城青旅’怎麽走嗎?”
老大爺拿着折扇一抖,大聲道:“啥子哎?這嘞青旅多得很!我曉得你說的哪個啊?”
南方之哦哦兩聲,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機,可上面寫的就是川城青旅!
“小娃娃不是本地人哦,來做啥子安?”老大爺見他半天不說話,熱情地唠起嗑來。
南方之正準備打電話問,便不甚在意道:“來騎車的。”
“哦哦哦!騎車嗦,你咋子不早點說嘛,騎車的都去嘞(那)兒,”說着,老大爺拿着大蒲扇指了指一個路口,“拐(轉)進去就是啊!”
南方之順着老大爺手指的方向看去,剛好能看到幾輛停出來的自行車,他趕忙道謝,迫不及待地就跑了過去。
老大爺啧啧兩聲,看着他的背影嘆道:“年輕就是好啊!”
南方之轉過路口,一大股油煙就撲面而來,嗆得他咳了兩聲,擡眼望去一條巷子兩邊全是賣炸土豆的,而巷子的最裏面就是那家青旅。
一個垮了半邊的招牌布滿了灰塵,他甚至不能看清上面的字,破舊的大門外,一排排‘捷特’山地車壯觀地靠邊而立,門內,一陣陣歡鬧聲幾乎快要掀翻屋頂了。
然而自他走進小巷後,坐在土豆攤旁邊的一桌壯漢就一直盯着他,在竊竊私語着什麽,南方之狀似随意地看了他們一眼,個個手臂上都是左青龍右白虎的。
南方之後退一步,心道,“這地方果然是騙錢的?”
“啪!”坐在塑料板凳上的一位壯漢放下了夾着土豆的一次性筷子,瞪了南方之一眼道,“唉,小朋友,你能別擋着叔們看‘大戲’嗎?要騎車的就快進裏面去!”
南方之聞言看向自己身後......一只大跳蛛正對着一只停在牆上的蜻蜓躍躍欲試。
“呵呵,不好意思啊。”南方之一邊說,一邊快速走過,心裏不免感嘆道,“現在的人越來越關心動物世界了......”
南方之抱着些無語的心情直接走過去拉開了青旅的那扇大門。
霎時,一股強大的生命力噴薄而出,四處人聲鼎沸,行李包堆得到處都是,汗味夾雜着酒味好不濃烈。
南方之一走進去就吸引了大多數人的目光,滿身書卷氣的少年帶着現今年輕人所少有的一身正氣,整個人看起來幹淨純粹。
“唉唉!這邊這邊!”一個高壯黝黑的青年站起來對南方之招了招手,操着一口川普笑道:“你就是昨天給我打電話的小娃娃吧!”
南方之走過去,禮貌一笑道:“不小,十八了。”
“你騎車騎得咋樣?”
南方之考慮了一下,斟酌道:“挺好,不過有一段時間沒騎了。”
青年濃黑的雙眉一皺,語氣中帶着點不滿道:“啧,我瞧你這個小身板,可能也不行,你就去坐在靠邊的那一隊吧!”
南方之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青旅大廳的一處牆角邊坐着一對年輕男女,他們的頭頂上方如同被烏雲籠罩,氣氛低沉壓抑,與歡樂的四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好。”南方之立馬就答應了,直接把二百五十八給了對方,他看着那兩個和自己一樣陰沉的人莫名覺得好笑,便直接走了過去,并且說明來意。
正在抽煙的男人清秀中卻帶着十足的痞氣,他瞥了南方之一眼把煙按熄道:“行,就加我們,我叫李柴,按年紀你該叫我叔了,這邊這位是方曼曼,方姐。”
有着一張娃娃臉的女人聞言終于放下了自己的手機,擡起一雙紅腫不堪的眼睛,對着南方之憔悴笑道:“你好,你叫什麽名字呀?”
南方之愣了一下,他剛剛已經自我介紹了,可對方卻全然沒聽到一般,他只好又重新說道,“我叫南方之。”
“南方......芝麻糊?”方曼曼驚奇道。
南方之面無表情地看着方曼曼又重複了一次,“是,南方之。”
方曼曼哈哈一笑道:“可不就是我小時候吃的芝麻糊嘛,你名字真拗口,我就叫你小糊糊吧!”
“糊糊?”南方之不滿道。
“對了,你的裝備先拿進來吧,放外面不安全。”李柴打斷道。
南方之頓了一下,誠實道:“我只帶了錢過來。”
方曼曼哈哈一笑道,“嘿,有錢人啊!”
南方之搖搖頭,繼續誠實道,“只有三萬,來的路上還用了一點。”
方曼曼,李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