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在徐向北的認知裏,從他記事起他耀陽哥就是存在他的生活裏的。特別小什麽也不懂那時候他以為他喬梁哥和他耀陽哥是特別特別鐵的哥們,跟親兄弟似的,否則怎麽形影不離。後來漸漸長大,也就漸漸懂了。新時代成長起來的他沒有什麽不能接受的,何況他自己後來也是同樣的路。
要說徐向北喜歡他哥是從什麽時候起的,他分不太清。那種矛盾的情感一開始是隐藏在親情表面下的。
當年計劃生育政策如火如荼,喬金玲卻不怕罰款鐵了心的想要二胎,其實根本不是什麽嫌棄大兒子不争氣,那時候徐向南才多大啊,她也就是那麽說說。
要兩個孩子一直是喬金玲在大姑娘時候就有的夢想,老天待她不薄,原本想跟父親和哥哥一樣去走當兵的路被他媽攔了下來,後來學醫一帆風順又嫁了體貼多金的老公,頭胎二胎全是兒子,皆順了她的意,可謂人生贏家。多少他們醫院裏的女大夫女護士都羨慕着呢。
徐向北出生正好和他哥差十歲,從此不管哪一年,他們哥倆年齡個位上的數字都是一樣的。他小時候根正苗紅,跟他調皮搗蛋的哥完全不一樣。乖巧聽話的很。
別人的哥哥都是優雅上進,而他的哥哥是混球貪玩。但他提起他哥時卻從來都是誇贊不完自豪無限。
他哥總是稀罕他的時候掌握不好度的把他弄哭,他哥總是表面萬分嫌棄他卻從來不會讓他挨別人的欺負,他哥總會偷偷買些小玩意兒塞給他然後裝作沒事人一樣的走開,他哥總是貪玩的在球場上揮灑汗水回身發現他不見後瘋了一樣的找,他哥總會罵他步子小走路慢的直接把他拎起來或背或扛……
可能就是一個屋檐下成長起來的奇怪情愫讓徐向南在徐向北眼裏變得高大和重要。
小時候的徐向北特別心疼他哥,他哥功課不好老是挨他媽罵,于是他努力的把他哥那份也學出來,成績一直名列前茅。他哥總是惹禍不是打架就是逃課,于是他就變得超級乖……他哥說他個子小他就拼命長個,他哥說哪首曲子好聽他就拼命彈,他哥說讓他不哭他就不哭……
好像一直徐向北都是在按着他哥的話走,盡管他哥看起來一點都沒察覺,還總是覺得他是個累贅,總是在他媽拿他們哥倆做比較時沒有好臉色的看過來。
徐向北第一次理解愛情這個詞是在小學四年級的生理課上,老師在形容男女關系時說到這種情感。那個時候徐向北就發現,關于愛情的種種特征完全符合他對他哥的感覺。
孩子的世界是純真的,他一直都覺得他如果和他哥在一起該是多麽美好的事。
而那時候徐向南留級一年在備考,徐向北想過很多他哥考走或考不上的可能,卻沒想到他哥考了警校。
當警察一直是徐向北的夢想,他哥先于他一步他很高興。只是後來,他哥越來越少回家,就算回來了,也對他不冷不熱,他不明白為什麽,他只有更努力變得更優秀去博取他哥的眼球。
可不管怎樣,他哥都是一副聽後點點頭特別不以為然的樣子。
徐向北卻像着了魔一樣的想接近他哥,想他哥會抱抱他說想他了,想他哥會拍拍他肩膀說你真棒,想他哥會沖他笑笑說說話,就是想他哥,那幾年他瘋狂想他哥,他旁敲側擊的從他媽那裏問,聽到一點他哥的消息都開心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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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年徐向北最怕的其實是怕他哥哪天回家突然就帶回來個女人讓他叫嫂子。
他以為他哥這麽多年還單身是因為工作忙,直到高考結束的暑假他去他哥那呆着他才敢去猜測,他哥這麽多年還單着,大概是對女人不感冒。
于是他抛出第一重試探,他先向他哥攤牌他不喜歡女人。從他哥極力掩飾的喜悅裏徐向北知道,大概他哥真的和他是一個狀況。
這才在他哥被他媽逼迫着相親時忍不住開口表白,之後順理成章……
徐向北那天之所以叫的是許耀陽來說這些事是因為他覺得他耀陽哥成熟穩重,比他喬梁哥要幹練顧大局多了。
說喜歡一個男人比說喜歡他哥要容易的多,徐向北也是想了又想最後覺得男人應該敢作敢當,想從他耀陽哥那先探探路。
坐在約好的咖啡廳裏許耀陽聽徐向北說完後一直靜靜坐着,臉上看不出什麽神情。
徐向北也同樣坐着沒再說話,時不時看看對面的人。這個男人眉宇間透着英氣,那雙深邃的眼睛望着窗外,就那麽望了将近兩個小時。
最後許耀陽起身拿起外套搭在臂彎頭也沒回的往出走,只留下一句話。他說,目前我不建議你告訴除了我以外的其他家人,而我知道了這事也先別告訴你哥。
徐向北對他耀陽哥總有種莫名的崇拜,許耀陽的話,他聽。
所以徐向南根本不知道這碼事的存在。他依然每天上他的班,忙的時候都沒時間坐着,閑的時候都能閑出屁來。
他的生活也依然是周期制,每周五坐等他弟過來。他們像情侶一般的在二人世界裏相愛着。兩人一貓一世界。
初雪那天徐向南他們局裏大聚餐,除了幾個值班同事之外一行人都參加了。原因是他們王隊要退休了,說趕在離職前大夥兒聚一聚。
一群小警帽兒下班後歡天喜地往出走。徐向南中途卻接到他媽電話。
說是他爸病了讓他趕緊回去一趟。
徐向南心裏一驚,他爸生意越做越大工作忙,已經做下了不少病,具體是怎麽了他也沒問,他覺得電話裏一時半會兒說不清。肯定是情況不妙他媽才讓他回去的。
他挂了電話當時就和他們王隊請了假,大家知道這事都安慰他先別着急。
王景剛甚至手一揮直接讓他開單位車回去。
徐向南挺感激的,邊道謝邊往車庫走。
梁彬掃興的是好不容易一起出去聚聚他好哥們還缺席。但畢竟家事要緊。他在徐向南開車挑頭的時候過來拍窗戶:“真要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說一聲,都能搭把手。”
确實是,獨生子女的時代,父母一生病很難忙的過來。但是徐向南笑了:“我還一兄弟呢,沒事,甭惦記,我回去看看情況就回來。”
但他也就是說說,他并不打算叫上徐向北,聽他媽那意思是先不讓他弟知道。越是這樣徐向南這心裏越是沒譜,總覺得他爸是得了什麽不能長久的病。
他這一路開車回去都卯足了勁的加油門,雪天路滑,他都沒顧上自己安全,一門心思想着回家。
在外面這麽久頭一次這麽奔家,想起來今年是他們哥倆都離家的一年。
活了這麽久頭一次這麽心疼父母,想起來他爸他媽健康年年在下滑。
還在路上的時候徐向北給他打來電話,還是貧嘴的問他在幹嘛。
徐向南說他出任務先搪塞了過去,挂了電話後心裏反倒不那麽怕了,他還有徐向北,不管父母有了什麽事,他們還能并肩而立,一奶同胞,同一個爸媽。
正在學校準備期末考的徐向北卻并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哥已經被他媽召回家裏去了。
窗外是紛紛灑灑的飄雪,他心裏想的一如既往地只是他哥能在出任務後安全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