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需要一張機票的旅游紀念品
對付宿醉黃志雄可說是經驗豐富,陳亦度一醒就被喂了杯檸檬水,酸得皺着臉倒回床上去,擡手把眼睛捂嚴實了,小聲哼唧自己頭疼腰疼哪兒哪兒都疼,又去踢一腳黃志雄,腳踝連着半截小腿從羽絨被裏旁逸斜出地飛出來,結結實實踹在那人腰眼上。
“诶,你怎麽不躲啊?”陳亦度說得無甚愧疚,十分理直氣壯,活像個熊孩子,認準了他能躲開而不躲那就不是自己的錯。
“躲什麽?你那點力氣還踢不壞我。”黃志雄坐回床邊笑笑地抹平他四處亂翹的頭發,“昨天你可是真喝多了。”
“只要能弄到兩張機票,別說喝酒了,讓我裝孫子都沒問題。”陳亦度懶懶伸手摸一把剛才自己踢到的那地方,順便撩起衣服下擺看了看裏頭的肌肉,很欣賞地啧了一聲,“可惜啊,烏克蘭凡是有點身家的人現在都想着往外逃,至少也得把老婆孩子送出去,個個都有關系,所以我的那點路子嘛……”
黃志雄握住他的手打斷他:“——兩張?”
“不然你去哪兒?回去再換一個小隊?”陳亦度又補了一刀,“你現在連他們為什麽要滅你口都不知道。”
“除了殺人放火……我不知道還能幹點什麽。”黃志雄嘆氣,“這麽看來烏克蘭反倒是最适合我的地方,足夠亂,沒有人會注意到我還活着,最多以為我這個小隊全滅了。”
“然後就靠打劫加油站活着?還是搶便利店?”陳亦度伸長胳膊去夠床頭櫃上的煙,抽出一根扔給黃志雄,“就這麽說定了,跟我回國。我可以找一份适合你的工作,如果你不适應和人打交道,那麽最起碼可以當我的司機,或者私人助理——必要的時候還可以當個保镖用。”
“這算什麽?包養?”黃志雄似笑非笑垂下頭看進他眼睛裏去,必須承認這時刻的他自有種惑人氣度,因為經歷過太多生死一線的瞬間,所以其他種種都是茶杯裏的風波,不過随口一問,語氣平常,聽不出半分不滿,像愛侶間的調情。
但也不過是“像”調情而已,若真信口答應下來未免太蠢。陳亦度仰面朝天叼着煙狠狠吸一口,支起身子去摟黃志雄脖頸:“說這個就沒意思了,我給你聯系個工作而已,又不是金屋藏嬌不許你見人。”
煙灰滾在酒店雪雪白埃及棉床單上,一蹭就是一抹灰撲撲印子,被子從陳亦度肩頭滑下來落到腰際,露出上半身兩三處深深淺淺的殷紅痕跡。黃志雄看一眼又別開視線,陳亦度自己也低頭看看,摸摸肋側幾個分明的手指頭印:“我說怎麽他媽這麽疼……嘶……诶呦。老黃你是不是屬狗的啊你!”
黃志雄被這惡人先告狀的行徑氣樂了,抓着黑T的下擺撩到胸口,想想不夠,幹脆揪着領口全脫下來,裸着上半身給他看罪證:“你才屬狗的,看看,一爽了就上嘴咬。”
鐵證如山無法反駁,黃志雄肩頭胸口乃至胳膊上都是深深的牙印,有兩處格外深的大概當時還見了血,看着比陳亦度身上慘多了。特別擅長賊喊捉賊的那一個語塞了兩秒強行拗話題:“诶,你怎麽知道我屬狗?”
黃志雄瞥了他一眼把衣服穿回去:“嗯,我現在知道了。”
陳亦度背後倚了個枕頭靠着,自己也笑:“還有,你很久沒回國了吧,哪怕你現在還做不了決定,就當是探探親也好。現在國內發展很好的,說不定你回去了就不想走了呢?”
黃志雄遲疑了會兒,眼神下意識地又去找昨天沒有喝完的酒,陳亦度跟着他的視線看到了另外一邊床頭櫃上放着杯半滿的威士忌,馬上滾了兩圈翻過去把酒杯拿到手。琥珀色的酒液晃得快要撒出來,他幹脆一推身上的被子下了床,多半杯酒擎在手裏舉到嘴邊做了個要喝的姿勢,并不就唇,只手腕傾斜着把酒順着自己光裸的身體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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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該戒酒了,酒後不能開車,國內抓得嚴。而且喝太多會硬不起來的。”陳亦度鎖骨窩裏盛了一點酒,黃志雄走過去用舌尖舔幹淨,入迷地用牙尖厮磨着那處的一顆小痣。陳亦度又顫抖起來,也許是因為酒冷,或者是那酒流到了其他地方。他說:“……不過我身上的可以除外。”
黃志雄的味蕾早就被酒精鈍化,除非特別重口味的食物,否則什麽吃起來都差不多,但這一次他覺得在陳亦度身上嘗到了蜜,每寸皮膚的味道都好極了。他并沒有像陳亦度那麽迫切的回國的願望:國內他沒有什麽親人了,年輕的、能出去的那些現在都在國外,意大利,法國,美國,用盡方法讓自己活得更好,不能出去的那些老人不知道還有幾個活着——其實到哪裏都是一樣的。
或許陳亦度是在用這種手段說服自己答應他。
或許他只是想來一次不一樣的性愛呢?
黃志雄寧願相信是第二種可能,他抱着陳亦度倒在地毯上,致力于探索這具比酒更能醉人的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陳亦度的嘴唇撫慰過那些牙印,黃志雄想,醉生夢死大概不過是這樣吧。
下午的時候陳亦度再次衣冠楚楚地打算出門,臨走時把昨天濕透的衣服裝在袋子裏,準備交給酒店的洗衣房。黃志雄不問他去哪裏不等于不想知道,陳亦度看出了他這點心思,走回來拍拍他臉頰:“我去領事館,領事參贊們的家屬也要回國的,可能還比航空公司靠譜些。哦,你想吃什麽自己打電話叫客房服務——別喝酒。”
黃志雄沉默着點點頭,陳亦度又來扯他的臉:“你笑起來比較英俊。相信我,這個世界上值得你笑的事情有很多。”
他最後給了他一個很輕的吻,狡黠地眨眨眼揮手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