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四節自習課的上課鈴便響了起來
向晴踩着高跟鞋走進教室。
“都安靜,上課鈴打了沒聽到?”向晴拍了拍講桌,又道,“手裏的筆都停一下,我說兩件事情。”
教室裏随即響起一片放筆的聲響。
顧盼兮跟溫錦講完話,擰回身子,餘光瞥見沈桐将書放回書立,桌子上的糖還原封不動地放着。
“你不喜歡吃糖嗎?”顧盼兮數了數桌子上糖的數量,一個沒少,便小聲問。
沈桐擡睫看了眼少女,正好對上她那雙小鹿般的眼睛。
沈桐看着一臉認真的少女,神色淡淡地伸手在桌面上一掃,把糖攏在手心放在了顧盼兮的書上。
顧盼兮:?
沈桐:“我不愛吃甜。”
沈桐:“你自己拿着吃吧。”
“哦。”顧盼兮抓過書上的糖放進兜裏,看了沈桐一眼,猶豫了半晌又挑出一個放在他桌子上——
然後擡頭盯着向晴聽她講事情。
沈桐只是看了她一眼,沒再多說話。
“下個星期半期考,大家抓緊時間複習啊!”向晴站在講臺上,“就算平時不燒香,臨時佛腳該抱還是抱一抱。”
班上随即響起一陣笑聲。
五班的組成結構比較複雜,成績拔尖的學生全校最多,比如沈桐就是雷打不動的年級前三。因此高一的時候五班平均分一直壓着第二名五六分,學校領導權衡之後,才在高二劃了幾個體尖生到五班。
因此學習自覺的向晴倒是不擔心,主要是那幫學體育的孩子,一個賽一個皮,上課不是玩手機就是睡覺,考試的時候也是随便塗兩道選擇題完事。
所以拉低平均分來也是一個比一個牛。
“考試大家就自己好好準備。”向晴頓了頓,才繼續,“另一件事大家可能也聽說了,考完了之後,周六學校組織了活動……”
向晴話音未落,班級便爆發出歡呼。雖然早就有風聲傳過學校要組織集體活動,但老師親口确認後大家還是難免的興奮。
“你們一個個,先別興奮。”向晴無奈地招呼着,“考不過九班,周末加作業。”
九班便是以前被五班按在地上摩擦的倒黴蛋萬年老二。
最開始接手體尖生時,向晴還抱着“我就不信還能拉平均分五六分?”的想法。
直到五班體尖生為她露了一手。
——五六分算什麽?
分分鐘的事。
所以上個月月考九班終于一雪前恥摘下萬年老二的帽子,以0.35的平均分差距把五班一腳踹下第一寶座。
“向老師,是什麽活動啊?”班上有人好奇地問。
“我也不知道。先別想着玩,期中考都給我好好複習啊,再給我拿第二看我怎麽收拾你們!”向晴正色道,“這次活動有特殊情況不能參加的,後天之前在班長那裏登記,班長整理名單後給拿到我辦公室來。”
向晴說完事情,囑咐班上的同學安靜上自習,便離開了。
向晴前腳剛踏出教室門沒多久,教室裏便掀起小聲的讨論——
“卧槽,公雞下蛋,母雞打鳴?”有個男生一臉震驚,“南大附中驚現課外活動,你敢信?”
“實不相瞞,學校領導昨晚批準的時候喝高了?”
“好像是上頭的指示。”一個女生接話,“我舅舅在教育廳做事,聽說最近上頭發了文件要求中小學加強奧運會項目實踐,其他學校都組織了相關活動,我們應該也差不多吧。”
“對哦,說起來這次冬奧會還蠻重要的。”
“诶,為什麽?”
“……你還是中國人不?”
“咦?”
“2022冬奧會,舉辦國,中華人民共和國。”
“咦!”
“……咦個大頭鬼,你這個人不愛國。”
聽到一旁的女生的讨論,溫錦“诶”了聲放下手裏的卷子,挪到林景榮的位置上拍了下前排的顧盼兮,好奇問:“顧盼兮,花樣滑冰是冬奧會項目吧?速滑也是嗎?”
“嗯,是啊。”
“那你跟林景榮能參加嗎?”
顧盼兮剛想回答,又看了眼正安靜做卷子的沈桐,怕和溫錦講話影響到他,便抓起桌上的數學卷子輕手輕腳地挪到後排,溫錦往裏移了下,她坐到了林景榮的位置上。
沈桐眉頭都沒擡一下。
“如果成績好的話。我跟他都還沒有升成年組,升組之後才能參加奧運會。”顧盼兮把臉埋在書堆後,盡量小聲道,“先上自習,下課了再跟你說。”
……
數學老師布置了一張對數計算卷子,顧盼兮看着溫錦算完了好幾張草稿紙,第四節自習課終于結束。
至于為什麽是看着溫錦算,那當然是因為她不會做。
數學就是魔鬼。
“為什麽沒有升組啊,我看外國好多人很小就參加奧運會了。”溫錦一邊收拾文具一邊接着自習課上的話問。
“升組的申請被冰協截回來了。”顧盼兮撇撇嘴,“估計明年的世青賽成績好就能通過。”
其實升組的事情,顧盼兮是運氣不太好。上頭成年組老将不退役,下頭青年組後備力量不足,再加上顧盼兮前頭還有幾個等着升組的前輩,于是今年俱樂部給她遞交的申請就被冰協截回來,讓她再在青年組多磨練磨練技術。
去年世青賽顧盼兮拿了第三,掙了兩張次年的門票,加上世青賽排名不錯,剛好第十的國內小選手安靜,兩人名次加起來正巧到十三,運氣很不錯地給拿到了三個名額。
國內如今青年組年齡普遍偏小,很多小選手都沒有拿夠能參加世錦賽的積分。安靜也不過剛巧比參賽年齡大出一歲,如果顧盼兮今年升組,明年勢必就要全身心投入放在世錦賽的籌備。
做最壞的打算,若是安靜世青賽滑崩,那後年的世錦賽很可能就只有一個名額。
而有顧盼兮,兩人一起最少也能拿回兩張門票。
不過在青年組再待一年也不是沒有好處,如今顧盼兮的三周不是很穩定,在青年組留一年正好紮實一下她的基礎,還能夠再攢幾種新的三周。順便萬一能拿個世青賽金牌豈不美滋滋?
當然,以上都是我們兮寶美好的幻想。
今年世青賽金牌被俄羅斯蘿莉葉根弗尼娅收入囊中,俄羅斯一向女單不缺人,于是葉根弗尼娅也被俄羅斯冰協摁在青年組沒有升上去。如果顧盼兮今年想要世錦賽奪金,就意味着要跳翻葉根弗尼娅,而號稱俄羅斯蘿莉中的不倒翁,不管是大小比賽,這位蘿莉就一個字——clean.
再加上國籍優勢和不錯的難度儲備,這位被廣大冰迷叫做“不倒蘿莉”的俄羅斯小選手每次的PCS都高得讓人瞠目結舌。
顧盼兮如果想要跳翻擁有國籍優勢的不倒蘿莉奪金,除了clean這個必要的前提外就還得加大跳躍難度。今年世青賽顧盼兮就把節目最後的3lz空成了2lz,直接被判降阻扣了基礎分,最終與銀牌擦肩而過,位列日本選手秋原七惠後。
如今距離明年3月的世錦賽也不過小半年的時間,俱樂部最大的希望便是顧盼兮明年能跳翻秋原七惠,順利奪銀。
……
顧盼兮把沒做完的數學卷子塞進書包裏,“刺啦”地拉好拉鏈後把書包背好,抽出被壓到書包後的頭發,笑着朝溫錦擺擺手:“下次帶你去滑冰。”
“嗯。”溫錦笑着揮手。
“那我去訓練了,拜拜。”
“拜。”
“明天見,新同桌。”顧盼兮轉過身,又彎下腰朝沈桐揮了揮手,語氣輕快,估摸着新同桌也不會理他,就背着包從後門溜了。
她的同桌貌似不太喜歡說話。
便只留下個纖長的背影,柔軟的發絲在陽光下染上金黃。
顧盼兮走後,沈桐手裏演算化學方程式的筆尖頓了頓,墨水筆暈出的墨跡沁出一個小黑點。
他看了眼桌角的糖,放下筆将它抓到手上。
剝開糖紙,能聞到甜膩的氣味。
他皺起眉,把糖扔回了抽屜。
轉頭,窗外。
操場上少女蹦蹦跳跳的身影的透過零碎的葉隙,若隐若現。
晚上八點半。
南大附中最後一節晚自習的下課鈴打響,校門口擠滿了在知識的海洋裏撲騰了一整天的學生們,此時他們正三三兩兩地往外湧。
顧盼兮從藝體樓出來的時候正好碰上放學的人潮。
俱樂部的舞蹈教練去外地考察了,俱樂部又離學校遠,顧盼兮便直接用了學校空出來的舞蹈教室自己練了柔韌。
世界季軍這個名頭還是很好用的,學校的藝體設備都随便她挑。
顧盼兮走下樓梯,偶爾幾個背着書包的學生從她身邊經過,顧盼兮活動了下腳踝,捏着錢包走到自動販賣機旁,擡頭仔細看着屏幕上的商品。
就在她伸手準備投幣時,身後傳來個熟悉的聲音:
“顧盼兮?”
溫錦拎着校服外套走近自動販賣機:“真是你呀,我就知道沒看錯。”
“你們放學啦?”顧盼兮轉身發現是溫錦,有些驚訝,“這麽早?才八點半。”
“高二只上兩節晚自習。”溫錦回答,說完又晃了晃背上的書包,“但是快考試了,得複習,累死了。”
顧盼兮看着溫錦,手裏沒有多的零錢,便拿出張二十塊的紙幣塞進販賣機,聽到期中考試的時候手一抖——
販賣機“哐哐哐”掉下三罐飲料。
文化考試什麽的,永遠是體尖的噩夢。
顧盼兮彎下腰撈起三罐飲料,遞了一個給溫錦,又自己拿了罐拉開拉環,喝了口:“溫錦啊,南大附中曠考會怎樣?”
“會死亡。”
“……害怕。”
溫錦看着顧盼兮遞過來的飲料,愣了愣,然後彎了彎眼睛接過飲料:“畢竟這種事兒周亦他們都有賊心沒賊膽。”
顧盼兮皺眉,啜了口飲料:“我有點慌。”
說完又看了眼手裏多出來的飲料,想着要不一起給溫錦算了不然等下還要背到俱樂部去怪累人的。
但剛想開口,就遠遠地瞧見一個高大的身影。
她掂着手裏多出來的一罐飲料,眼睛一亮,兩三步跳下藝體樓門前的階梯,朝那個身影揮了揮手。
沈桐帶着耳機,不遠處的臺階上突然跳下個輪廓纖細的少女,他習慣性地眯起眼睛——
夜色裏,在路燈下的少女長發盤起,穿着黑色練功服,柔和的燈光把少女的影子拉得細長。
沈桐忽的想起下午那顆沒試過就扔掉的糖,心裏多少有點抱歉,就停了腳步。
“糖好吃嗎?”顧盼兮走近了問。
“我不喜歡吃甜。”沈桐拽下耳機,淡淡回答。
那就是沒吃呗。
顧盼兮尴尬地撩了撩耳邊的碎發:“哦……”
沈桐微微低頭,看着只到他肩膀的少女,波瀾不驚地開口:“找我有事?”
“本來有事,現在沒了。”顧盼兮摳着奶茶易拉罐上的拉環,又皺起鼻尖沒頭沒腦地嘟囔了句,“你不喜歡吃甜的,那下次我給你帶酸的?”
沈桐:……
“我不喜歡吃糖。”
“……哦。”
作者有話要說: 科普來啦~
升組:花滑裏不論是單人滑、雙人滑還是冰舞都分為青年組和成年組。升組分為主動和被動兩種情況,青年組的小選手們要麽成績優異然後升上成年組,要麽是年齡達到上限被迫升組,具體年齡在第二章有話說裏說過了這裏就不啰嗦了哈~
冰協:文中指中國花樣滑冰運動協會,可以理解為花滑運動界的政協
連跳:連續跳躍,比如一個後內點冰跳三周跳(3F)加上一個後外結環三周跳(3loop),就叫做高級三周連續跳,簡稱3F3loop。而高級33可以說是每個一線女單必備的難度儲備。
clean:選手的節目流暢完整,無失誤完成原定計劃。每一個選手上場前都會提交一套這個節目裏的計劃動作,例如我要在什麽時候完成一個跳躍,什麽時候進入編排步法之類的。而所謂的clean并不是不摔就是clean,還有許多其他的失誤比如周數不足、錯刃等問題。
這裏糾正一個小誤區喲,很多不是冰迷的普通觀衆會覺得摔倒在花滑裏是大忌,其實轉空比摔倒更嚴重哦,一個足周摔比存周但不摔的得分要高,拿3A來舉例,假如一位選手做出了足周阿克謝爾,但是他落冰時摔倒或者扶冰了,那麽他的難度基礎(BV)依舊是3A的難度,只是會扣動作完成質量分;但是如果這位選手直接少轉一周,那麽即使他落冰再漂亮,他這個A跳也會被判降組,算的就是2A的基礎分,跟3A不是一個檔次。
國籍優勢:花滑裏俄羅斯、美國、加拿大等都算是高貴國籍,裁判的小寵兒。
三周跳(同樣以3a為例):阿克謝爾三周半跳,也叫前外點冰跳,簡稱A跳,是花滑跳躍中唯一向前起跳的跳躍,所以也是難度最大的。因為起跳和落冰的原因會比其他的跳躍多出半圈,A跳有一周半,兩周半,三周半,四周半至今沒有男單能做出來。三周半也只有很少的跳躍能力極強的女單擁有。而在俄羅斯女單莎莎跳出女單四周跳之前,三周半算是女單裏最強的技術儲備了。
解釋一下女單跳躍難度趕不上男單的原因:女選手因為身體發結構和爆發力等原因不能像男單選手一樣跳出四周跳,以前三周跳是極限,不過不久之前俄羅斯的小蘿莉莎莎創造歷史,不僅上了四周還上了兩個(4T和4S),所以說戰鬥民族的蘿莉是很可怕的。
但是莎莎才十三歲,還沒過發育關,發育關很可能會丢掉四周,不過莎莎就算丢了四周憑她的三周也能橫掃一片,果然是戰鬥蘿莉啊,頓首……
發育關:這個對女選手比較可怕,男選手發育一般會帶來爆發力、控制力的提升,而女選手則不同,稍微長點肉肉就會打破現有平衡,導致很多動作變形或者幹脆就直接做不了。簡直不知道多少天才花滑少女倒在發育關上。
最後說一下世青賽和世錦賽名額的規則:名額分配是這樣的,isu成員國的花滑運動員只要刷夠了世錦賽要求的技術分最低标準線,就可以有一人參加世錦賽。如果只有一人參賽,排名在10名以內,明年有兩個名額,排名前二有3個名額;若兩人參賽,兩人名次相加小于等于13,則明年有三個名額,若兩人名次相加大于13小于等于28,則還有兩個名額;三人參賽則按照排名最靠前的兩人計算;進入自由滑的選手最低的排名按照16計算,比如一個人排名第7,一個人排名24,則兩人排名按照7+16=23計算;每個國家最多有3個參賽名額(——資料參考b站Alexyaaaang的專欄,侵删致歉。)
這也是為什麽冰協要把兮妹按在青年組的原因。
☆、第四課
新的一周開始,離期中考試還有兩天。
早晨七點四十。
顧盼兮和林景榮妄圖叢後門偷溜進教室,未遂。被向晴從教室裏拎出來,光榮成為遲到罰站小隊。
“林景榮。”顧盼兮面無表情地仰頭看着身旁高大的男生,“把你早上的話重複一遍。”
“什麽?”林景榮勾起嘴角,倚着牆。
“今早你:‘顧盼兮你發什麽瘋,今天星期天啊——’天個頭,你咋不上天?”顧盼兮磨了磨後槽牙,“滾蛋,別站我旁邊。”
林景榮低下頭,手指插進頭發裏笑得肩膀顫抖。
“你還笑,笑個蛋。”
“啧,你怎麽這麽不文明。”
“……實不相瞞,我更想一巴掌扇死你。”五班的教室是樓梯口第一間,顧盼兮受着無數路過老師和同學的注目禮,在林景榮雪白的球鞋上踩了腳。
“你的腳就這麽喜歡我的鞋?”
“……我呸。”
5班的數學老師老楊從樓梯上來看見倆人的時候,手裏拿着裹起來的教案,笑:“喲,站着呢?”
林景榮:“昂。”
顧盼兮不雅地翻了個白眼。
昂,昂你大爺。
“好好站別偷懶啊!遲到就該站。”老楊慢悠悠的轉身,繼續上樓梯,就在林景榮吊兒郎當地朝他的背影撇嘴時,空氣裏飄來一句,“林景榮,你小子今天敢再不交數學作業試試?”
然後走遠了。
林景榮:“……”
“數學做沒?”林景榮翻翻找找,終于從書包夾層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數學習題卷,轉頭問顧盼兮。
“呵呵。”
“借我抄下嘛。”
“看到這張數學卷子了嗎?”顧盼兮拿出卷子在林景榮眼前晃悠,“丢掉都不給你。”
說完就作勢要往地上扔。
林景榮一把摁住顧盼兮的腦袋,長臂一撈就從她手裏搶過卷子,笑:“就你這小胳膊小腿的,我一個能打十個。”
顧盼兮:“切!不曉得是哪個,小時候天天兮兮姐地叫。”
小時候顧盼兮跟着媽媽一起看了《還珠格格》,被裏面的五阿哥打架的身影迷得不行,天天就拿着個幹脆面裏面送的迷你塑料劍要找林景榮比武,還非要讓他喊他“小兮俠女”“兮兮姐”。
林景榮勾了勾嘴角:“是是是,我們兮兮姐最厲害了,小俠女。”
顧盼兮撩了下頭發:“那可不。你啊挑着抄,機靈點不然被老楊看出來你更慘。”
林景榮拿起筆,唰唰地謄:“你說你一學體育的,怎麽還寫作業?”
“學體育就不能好好學習,你規定的啊?”
林景榮笑了聲,手裏的筆沒停:“那請問一下顧同學上次數學考了多少分呢?”
顧盼兮:“???卷子還我。”
過了一會兒,周亦拎着早餐姍姍來遲。
此時是早上八點,快要下早讀課。
他看到林景榮,“喲”了聲,然後自覺地就站進了隊伍,顯然都是遲到的老油條了。
“榮哥怎麽回事啊?”周亦驚訝,“兮姐不是天天叫你嗎?怎麽今天遲到了?”
林景榮抖着肩膀笑,含糊地“嗯”了聲。
顧盼兮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探出個腦袋,冷漠朝周亦道:“早。”
“喲呵,兮姐也站着呢!”周亦瞪大了眼睛,“怎麽回事啊你倆?咱們乖寶寶兮姐怎麽遲到了?”
話音剛落,樓梯轉拐處又露出片校服衣角。
“哇哦,哪個倒黴蛋比我們還……”顧盼兮看向樓梯口,話頭倏地停住。
樓梯口,沈桐不緊不慢地邁着步子走來。
顧盼兮有點驚訝,學霸也遲到啊?
“歡迎加入罰站大軍,新同桌。”看着沈桐走過來,顧盼兮鼓着巴掌,說。
然而沈桐只是微微駐足,偏頭看了她一眼,徑直邁進教室,然後便沒再出來。
顧盼兮:“???”
顧盼兮:“他怎麽不罰站的?”
顧盼兮:“我要舉報他。”
此時周亦蹲在地上抄林景榮的作業,聽到顧盼兮的話頭也不擡的回答:“兮姐,人班長是去化學競賽培訓了,站什麽站?”
“啥玩意兒?”
“化、學、競、賽,奧林匹克化學競賽。”
“……奧林匹克不是只有運動會?”
“那可多了去了,數理化……還有生物。”
“噢。”顧盼兮摸了摸鼻骨,覺得自己可能有點孤陋寡聞,沒再問,停頓了一會又開口,“沈桐是班長啊?”
“是,不過挂名不做事。”周亦幾下抄完選擇填空,翻到後面大題的時候煩躁地皺起眉,繼續說,“你挨着他坐知道他的性格啊,半天放不出一個屁來。班上倆班長,管事的是另外一個叫許維葉的女班長。”
顧盼兮聽到周亦說沈桐,“咯咯”地笑了兩聲,覺得貼切無比。
三天以來,沈桐跟她說過的話每句都沒超過五個字。
剛剛轉到南大附中沒幾天,班上的人顧盼兮認不得幾個,周亦他們是以前就認識的朋友,真正能算得上熟的大概只有溫錦。
但是緊随溫錦,顧盼兮腦海裏又閃過一雙好看的丹鳳眼。
顧盼兮自己都不确定,自己跟沈桐能不能算熟。
雖然幾天來跟他的交談确實比其他人多一點點。
但是他都愛答不理的。
禮貌又疏遠。
糖也是,飲料也是,接下來一定是一句禮貌的“謝謝”。
至于許維葉,顧盼兮腦子裏略略有個印象,好像也兼職了班上的文藝委員——
長卷發,杏眼,偶爾化淡淡的妝。
人很漂亮,成績也很好。
“榮哥啊,我覺得許維葉跟兮姐長得還有點像。”周亦看了下顧盼兮的臉,說。
林景榮聞言淡淡擡頭:“誰?”
“許維葉啊,坐第一排最漂亮那個,班花。”
“像誰?”
“兮姐。”
“是嗎?”林景榮扭頭,目光在顧盼兮臉上轉了一圈。
顧盼兮昂起下巴,用鼻孔對着面前的人:“怎麽?”
林景榮:“醜死了。”
顧盼兮:“……”
林景榮:“你哪有人家好看。”
顧盼兮:“恩斷義絕,拜拜。”
周亦在一旁抱着卷子捶牆笑:“榮哥你怎麽這麽找打啊?兮姐不氣,我站你跟許維葉五五開,她不化妝不一定有你好看。”
早自習在鈴聲中結束,中間離第一節課還有五分鐘的空餘時間。
顧盼兮從走廊上回到座位,書包往椅子上一扔,“哐”地癱在桌子上,腦袋枕着冰涼的木板,一動都不想動。
餘光看了眼課表——
兩節數學連堂。
簡直地獄。
顧盼兮側了下臉,換了個方向枕在課桌上,對一旁的沈桐喊:“班長,我們是不是朋友?”
自從早上知道沈桐是班長後,顧盼兮對他的稱呼就從“新同桌”變成了“班長”。
沈桐轉頭,看着少女被擠成一團的臉:“什麽事?”
“幫我交下數學作業。順便,等會兒數學課我要是睡着了,老楊如果下講臺了就叫下我。”
少女說完便打了個哈欠,給沈桐發了張好人卡:“謝謝班長,你人真好。”
沈桐看了眼少女眼下挂着的黑眼圈,破天荒的開金口問了句:“……昨晚幾點睡的?”
顧盼兮擡了擡眼皮:“一點半。”
“一點半,你渡劫呢?”林景榮坐在後面,接話到。
“過兩周有比賽,伴奏沒找到好用的。”
“什麽比賽,教練怎麽沒說?”
“別想了,小比賽,沒積分。”顧盼兮阖上眼咕哝,“是代表學校參加的……”
(*積分:運動員參加各級賽事,以比賽名次計分,積分答到一定數量可晉升國家隊,奧運會名額一般也由積分決定。)
少女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直接眯着眼睡着了。
沈桐瞥了顧盼兮一眼,半晌還是拿過了她放在桌角的數學卷子,看了眼。
所謂不看不知道,一看——
2×2×2=6,二的立方等于六。
沈桐:……
OK,真乃天才。
看完第一面,又翻了個頁。
目光落在對數運算上時,沈桐一愣,看着睡得昏天黑地的同桌,半晌,終于嘴角翹了翹,又很快壓下去。
試卷上,對數題目中,符號“lg”被少女用黑筆圈了個圈,打了個問號,旁邊寫了一行清秀的小字——
[老師,這裏應該是“log”不是“lg”吧?印刷錯了,解不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兮妹:數學,靠想象做題。
————————
積分:大型賽事選手拿到一定的名次後會得到相應的積分,ius規定只有攢夠了積分才能有參加世青賽和世錦賽的資格,文中對積分的解釋是以前的選人規則,我不知道現在選擇參賽隊員還看不看積分,因為據我所知現在關于今年選哪些人參加國際賽事,基本在國內賽上就确定了,除非選手傷病退賽否則不會有太大變動。
☆、第五課
上午八點零五。
老楊踏着預備鈴準時走進教室。
“睡覺的,起床了啊。”老楊在講臺上站定,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有同桌倒下的,都喊一喊。”
說完就朝林景榮和顧盼兮這邊掃了眼。
溫錦推了推林景榮,後者才悠悠轉醒。
沈桐聞言,也停下手裏的事情,從筆筒裏抽出只筆,拿筆帽戳了下睡得正香的少女的手肘。
熟睡中的少女感受到沈桐的動作,條件反射般“蹭”地直起身——
“啊,嗯嗯,對,聽懂了……”
“對數函數……”
顧盼兮垂死病中驚坐起,習慣性擦了下嘴角後一把抓起桌上的筆,撐着頭支支吾吾地嘟囔。
後排的溫錦沒忍住“噗”地笑了出來,沈桐盯了顧盼兮兩秒,唇角努力繃着。
“咳,現在開始上課。”老楊看着顧盼兮笑得皺紋都出來了,輕咳一聲,“把書翻開,我們接着昨天的題講……”
顧盼兮:我是誰?我在哪?
“看到例題一,第一小問,這道題考點是對數的基本運算……”
老楊開始講例題。
顧盼兮實在困得不行,從抽屜裏拿出書随便翻了一頁,強撐着腦袋沒聽幾分鐘,眼皮又開始打架。
“做這個題的時候,對數符號要看清了再下筆,要是哪個傻蛋的把log和lg的搞錯,那這道題差不多也玩完了……”
伴随着老楊的對數催眠曲,顧盼兮直接一腦袋栽進臂彎裏,秒睡。
沈桐看了一眼,沒有再叫醒她。
“拿出昨天發的作業卷子,看到13題,這道題和例一是同一種類型,首先把log後面的數化簡……”
13題,正是顧盼兮圈出來的題。
沈桐聽着少女勻淺的呼吸聲,思考了幾秒,最終還是從自己的書下翻出她的卷子,找到那道對數題,拿了張便利貼記了步驟給她貼了上去。
老楊的課還在繼續,過了不一會兒,顧盼兮的數學教材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抽走。
沈桐翻開教材,內頁幹淨整潔,明顯不是經常被翻閱的樣子。偶爾能看見零星備注的筆記,他掃了一眼——記得都是不痛不癢的內容,基本沒踩到知識重點。
指尖頓了頓,他又翻到老楊講的對數章節,聽着少女的呼吸聲,居然鬼使神差地挑了重點落筆開始記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