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
臨走之前,鐘曉飛還在收銀臺留下一句話:“等下隔壁包間的人出來了麻煩你告訴他們我們先走了——啊對了,賬也記在他們頭上。”
顧盼兮一臉懵比地被安靜他們塞進出租車,等到了目的地,顧盼兮聽到隐隐約約的音樂聲時,才反應過來這是個什麽地方。
“唱K嗎?好好好,我最喜歡K歌了!”陸酉興奮到。
花滑隊一群隊員平時精力全部放在了訓練上,來這些娛樂場所的次數一個手都能數出來,所以大家或多或少都有點興奮。
顧盼兮跟着一群人左拐右拐,進了一個寬闊的大包間。
“沈桐,你看什麽呢?”溫錦問。
“沒什麽,我可能看錯了。”沈桐搖了搖頭,回憶着剛剛拐角處無意的一瞥。
“那走吧,班上的人都應該在等了。”
“嗯。”
花滑隊一堆人進了包間,陸酉摸索着打開了彩燈,七彩的燈光立刻在房間內交疊變幻,安靜則飛快跑地去點歌了。
顧盼兮不太好意思當着大家的面唱歌,只好坐在沙發上,給自己剝了個小金橘,然後就看到服務生開門送了一瓶紅酒進來。
“未成年的——于悅、安靜,只準喝一小口。”陸酉歡呼一聲,跑過去開紅酒,然後給于悅和安靜一人倒了一點點。
“本來想點啤酒的,但是喝了啤酒太容易長肉了,所以就換成紅酒了。”陸酉端着一大杯紅酒,走到顧盼兮身邊,然後遞給她。
“我真擔心教練知道了會想掐死我們。”顧盼兮笑着接過酒,小小地抿了一口,“我沒怎麽喝過酒,會不會喝醉啊?”
“這麽一點,不會的。”陸酉拍着胸脯保證。
然後顧盼兮就因為剛從加拿大受訓回來,并且成功度過發育關為理由,被每個人敬了一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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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盼兮幾杯紅酒見底,兩頰都暈上了酒紅色,耳朵裏萦繞着震耳的歌聲。
這時鐘曉飛又端着杯子過來了,大家都是運動員,平時都沒怎麽喝過酒,此時鐘曉飛看起來也不太清醒:“顧盼兮,這杯祝你拿下四大洲銀牌。”
“我不喝了。”顧盼兮甩了甩頭,“教練明天會掐死我的。”
“沒事,掐死是明天的事兒了。”鐘曉飛主動跟顧盼兮碰了下杯子,“你說我們這一天天沒命地訓練,到底圖什麽啊?”
鐘曉飛看起來很疲累地嘆了口氣,然後一口氣喝完了杯子裏的酒。
今年成年組的好幾個男單老将都退役了,鐘曉飛升組就成了男單那邊剩下的獨苗,所以今年各種比賽,明年奧運會的重擔全部壓在了鐘曉飛身上,鐘曉飛又是剛升組的新人,壓力不可謂不大。
相比之下,顧盼兮就很幸運了,女單這邊的壓力大多數都由關琳扛了,顧盼兮基本沒什麽負擔。
顧盼兮嘆了口氣,不知道怎麽開導鐘曉飛,只能陪他喝了點酒。
酒過三巡後,顧盼兮看東西都有了虛影,她覺得包間裏悶得慌,腳下深一腳淺一腳地踩着棉花出了包廂。
顧盼兮靠着牆壁,巨大的音樂聲還震得牆壁發顫,顧盼兮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揉了下眼睛,看着屏幕上的號碼傻笑一聲,然後毫不猶豫地撥通。
電話很快被接起來,顧盼兮糯着聲音喊了聲:“喂,是桐桐嗎?你那邊好吵啊,你在哪裏?”
“顧盼兮,你是不是又喝酒了?”沈桐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出來。
“嗯。”顧盼兮特別誠實地答應了一聲,“桐桐,別的小朋友都回家了,你什麽時候來接我啊?”
“你在哪兒呢?”
顧盼兮報了自己所在的KTV名字和包間的號碼。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顧盼兮只聽到嘈雜的音樂聲,“你乖乖呆着別動,我馬上過來,電話也別挂。”
“哦。”顧盼兮嘟着嘴回答一聲,“我不動,也不挂。”
顧盼兮靠着牆皺了皺鼻尖,整個人都暈乎乎的,恍惚間就看見走廊不遠處的一扇門打開,一個人影朝她走來,越來越近。
顧盼兮使勁眨了下眼睛,認出了沈桐,等沈桐走到面前,顧盼兮朝着沈桐伸出手臂:“抱抱。”
“剛剛真的是你。”沈桐嘆了口氣,看着顧盼兮沱紅的臉頰,“顧盼兮,長本事了啊,喝這麽多。”
“抱抱。”顧盼兮仍然不依不饒地舉着手。
沈桐看着顧盼兮的醉态,好笑地把顧盼兮攬進懷裏:“顧盼兮,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好。”顧盼兮在沈桐身上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你是我的男朋友沈桐嗎?”
“你還想是誰?”沈桐摸了把顧盼兮的腦袋,“醉成這個樣子。”
此時,之前出來上廁所的于悅正往回走,猝不及防地就看到了這一幕。
于悅:“……”
沈桐很快就認出于悅,朝着他點了點頭。
“你就是師父說的那只小動物嗎?”于悅走近了,看着趴在沈桐身上的自家師姐,問道。
“動物,哪裏有動物?”顧盼兮嘟囔着問。
“沒什麽。”于悅看着自家師姐,又看了眼沈桐,特別識相地說道,“師姐你先回去吧,我等會兒告訴大家一聲。”
“麻煩你了。”沈桐把顧盼兮從懷裏扶起來,朝于悅說道。
于悅擺擺手,打開包廂門進去了。
沈桐給班上相熟的人發了條短信說自己先走了,然後便拉着顧盼兮的手出了KTV。
顧盼兮被夜裏的涼風一吹,腦袋清醒了點,她問道:“班長你怎麽也在這裏啊?”
“班長畢業聚餐,吃完飯就來唱歌了。”沈桐牽着顧盼兮,“酒醒了?”
“不知道。”顧盼兮看了眼自己被沈桐牽着的手,掙了掙,然後換成了十指相扣的握法,這才滿意地往前走。
沈桐翹了翹嘴角,拉着顧盼走了一段距離,顧盼兮又突然站在一盞路燈下不走了。
“要男朋友親親才走。”顧盼兮靠着路燈眯了眯眼睛,說道。
“顧盼兮,別鬧。”沈桐好笑的去拉顧盼兮,卻冷不丁被顧盼兮摟住脖子,“沈桐,我特別特別特別喜歡你,所以你可不可以親親我。”
燈光下顧盼兮的瞳仁幹淨明亮,又染上了醉酒的朦胧,顧盼兮呼吸間的溫熱還帶着酒氣,沈桐的心顫了一下,盯着顧盼兮紅潤的唇瓣,低了低頭。
顧盼兮踮起腳,主動地貼上沈桐的唇。
沈桐嘗到了顧盼兮唇上紅酒味,香甜醉人,他呼吸急促了點,攬住顧盼兮的腰往自己身上帶了帶,舌尖試探性地在顧盼兮唇瓣上掃過。
顧盼兮順從地松開牙關,還伸出舌頭舔了舔沈桐的嘴唇算是回應。
沈桐箍緊顧盼兮柔軟的腰,追逐着香甜的酒氣,舌尖頂開顧盼唇齒,靈巧地探了進去。
顧盼兮身上一酥,嘴裏溢出細微的一聲“嗚”,酒立刻醒了一半,微微瞪大了眼睛。
沈桐呼吸有點粗重,顧盼兮感受到唇齒間沈桐生澀的舔逗,酥麻的感覺沿着脊椎瘋狂擴散,顧盼兮有點腿軟,唇齒交纏間顧盼兮只覺得肺裏的空氣都要被沈桐掏空了,顧盼兮的心跳飛快,下意識推了推沈桐。
沈桐似乎覺得不夠,騰出一只手扶着顧盼兮的後腦勺往上擡了擡,舌頭在顧盼兮唇齒間纏繞,更深更強烈的刺激讓顧盼兮整個人都軟在沈桐身上,全靠沈桐摟住。
——直到顧盼兮覺得自己快要溺死在這個吻裏,沈桐才重重的呼吸了幾下,輕輕掃了下顧盼兮的下唇,放開了顧盼兮。
顧盼兮的嘴唇被沈桐吻得紅豔豔的,沈桐沒忍住又低頭親了一下。
顧盼兮這下酒醒的差不多了,她摸了摸嘴唇,擡起頭看着脖頸已經泛起淡粉色的沈桐,兩個人相視無言。
“你親了我,就要對我負責。”
顧盼兮想了半天,最後說道。
沈桐摸了摸滾燙的耳垂,略微散亂的黑發下墨黑的瞳孔沒有直視顧盼兮:“嗯。”
“你臉好紅啊。”顧盼兮笑着捏了捏沈桐的耳垂,“是誰說的多親幾次就習慣了?”
“你這話是可以繼續親的意思嗎?”沈桐抓住顧盼的手,挑眉反問到。
顧盼兮:“……”
作者有話要說: 冷冷的狗糧在臉上胡亂的拍~
兮妹馬上去打世錦賽副本了,這之前先吃幾個小甜餅!
☆、第七十四課
第二天一早, 顧盼兮迷茫地從自己的大床上爬起來,腦海中關于昨晚的記憶斷斷續續的, 唯一記得清楚明白的,就剩下那個纏綿的吻。
顧盼兮眯了眯眼睛,環視了一圈自己的房間, 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柔軟貼身的睡衣,意識回籠,這才伸腿勾回自己的拖鞋穿好,踢踢踏踏地去洗手間洗漱。
涼水撲在臉上, 抹了下臉看着鏡子, 水珠渡上體溫從嘴角滑過,顧盼兮感受到一瞬而逝的溫熱, 她摸了摸自己的唇角,回想起昨晚路燈下那個吻,直到現在依舊讓人臉紅心跳。
酒不能亂喝啊。
顧盼兮拍了拍臉, 攏起頭發紮了個松垮垮的馬尾, 換好衣服下樓。
“媽媽?”顧盼兮沿着樓梯轉下了樓, 難得看到自家母後不上班一次,她驚訝地喊了聲。
“酒醒了,頭疼不疼?”顧媽媽問道。
“不太疼。”
“你們一群小孩兒也太沒有分寸了, 喝這麽多。”
顧盼兮吐了吐舌頭,問:“媽,昨晚誰送我回來的?”
“沈桐。”
顧盼兮心跳了一下,拼命回憶自己有沒有在家門口做什麽大膽的舉動。
但是看媽媽的臉色, 事情應該還沒有暴露。
“快來吃早餐了。”顧媽媽說道。
顧盼兮從樓梯上跳下來,顧媽媽責怪道:“好好走路,萬一崴到腳怎麽辦。”
“你要相信你閨女,我陸地3A都沒崴過。”
顧盼兮走到餐桌邊坐好,拿起一片全麥面包抹上酸奶,剛送到嘴邊咬了一口,就覺得氣氛怪怪的,她一轉眼,就看到自家媽媽正撐着下巴盯着自己。
顧盼兮眨了眨眼睛,吞下口中的食物。
“兮兮啊,你有沒有喜歡的男孩子?”顧媽媽也眨眨眼,問道。
顧盼兮噎了一下,她拍着胸口順了順氣:“媽,為什麽突然這麽問啊?”
“媽媽就是問一下。”顧媽媽喝了口燕麥牛奶,“我換個說法——柚子和巴衛你選誰?”
“……”顧盼兮沉默了一下,“媽!你是不是偷我漫畫看了?”
“你回答我的問題,是選能夠拿奧運金牌的羽生結弦還是能夠陪在你身邊陪伴保護你的巴衛?”
“我可不可以都要?”顧盼兮覺得這題無解。
“不可以,這個問題很嚴肅。”顧媽媽說道。
“這麽嚴肅的問題不适合我這種不正經的人回答。”顧盼兮幾口吃完手裏的面包片,腳底抹油似的溜到門口拎起自己的冰鞋包,推開門蹿了出去。
“哎你這孩子……”顧媽媽無奈地看向門口,“慢點跑!”
門外,顧盼兮拎着冰鞋包拍了拍胸口,心裏覺得媽媽應該是發現了點什麽貓膩又不确定,所以才來問她。
巴衛是指沈桐她懂,可羽生結弦是代指誰?
顧盼兮甩了甩馬尾,正思考着,兜裏的手機就響起來,顧盼兮看了一眼號碼,彎着眼睛接起來,沈桐清淡的聲音帶着笑意傳進耳朵——
“在哪兒呢?”
“準備去訓練。”
“嗯,我來接你,你在你家出來的第一個路口等我。”
沈桐說完就挂了電話,顧盼兮抿着嘴笑了笑,走到第一個路口乖乖等着。
背後不久就響起自行車按鈴的聲音,顧盼兮轉過身,動作頓了頓。
沈桐穿着一身運動服,手上帶着運動手表,烏黑的頭發微微濕潤地貼在額頭,清晨的陽光灑在沈桐的身上,簡直自帶柔光美顏效果。
——雖然沈桐本來就很好看。
顧盼兮從來沒見過這個樣子的沈桐,一時間居然有點移不開眼睛。
“幹嘛盯着我。”沈桐一只腳撐地,斜扶着自行車笑着,整個人的氣質陽光又溫暖,“還沒醒酒呢?上車。”
顧盼兮三步并作兩步地上前在自行車後座坐好,伸手抓穩了沈桐的衣服:“沒什麽,就是覺得這個樣子的你好新奇。”
沈桐笑了聲,反身抓過顧盼兮的手放在自己腰上,長腿一蹬,自行車平穩地駛出:“抱穩了——你以後可以了解更多。”
“流氓。”顧盼兮打了沈桐一下,手上用力環緊了沈桐,“對了沈桐,你保送的大學是南大嗎?那我也讀南大好了。”
——他們讀的高中就是南大的附屬中學,而南大的理工科在全國是讓其他高校望塵莫及的存在。
沈桐的競賽金獎加上平時成績,已經提前保送了,顧盼兮自己也是國際健将級運動員,也絲毫不擔心南大會不收自己。
“嗯。”沈桐笑了笑,目視着前方,“你想讀什麽專業?或者說以後你想從事什麽職業?”
“我退役之後想留在國家隊當教練,我看南大運動方面的專業也蠻不錯的,我應該會選體育相關的。”顧盼兮晃了晃腿,“但是我應該是保留學籍,然後等退役之後再回來念大學,你呢,你想讀什麽?”
“我保送學醫。”
“你好,未來的沈醫生。”顧盼兮聞言笑道。
沈桐勾了勾唇角——
花滑教練和醫生這個配置,也蠻不錯的。
夢想樹俱樂部,冰場內。
“師父,我之前來的路上看到小動物送咱家師姐來俱樂部了。”
訓練空檔,于悅眨了眨眼睛對伍銘凱說道。
“動物,什麽小動物?”伍銘凱疑惑道。
“就是那個,你說的會寫化學方程式的豬。”于悅說,“師姐是不是交男朋友啦?”
伍銘凱聞言,臭着一張臉敲了下于悅的腦袋:“你問我我問誰,好好訓練。”
“我說,你開明點好不好。”唐羽飛樂道,“兮小妹已經成年了,又不是早戀,而且你沒發現她最近狀态特別好嗎,你可別亂做打鴛鴦的木棒啊!”
伍銘凱從鼻子裏哼了聲,半晌又嘆了口氣:“也是,不知不覺顧盼兮都十八歲了,時間過得真是快啊。”
“你可別在這裏悲秋傷時了,我還等着兮小妹拿奧運冠軍呢。”唐羽飛說道,“今年世錦賽也是塊難啃的骨頭,中國好幾年沒承辦過大型的花滑比賽了,今年要是在本土都不出點成績,那多沒面子啊。”
唐羽飛和伍銘凱交談之時,顧盼兮已經做完了陸地熱身,換好了冰鞋上了冰場,現在還是伍銘凱指導于悅的時間,所以顧盼兮只能進行自由練習。
今年世錦賽将由她和關琳出戰,因為是祖國承辦的比賽,所以在壓力方面肯定會比在國外更大,不過前面有關琳頂着,顧盼兮只需要保持好狀态,發揮出自己最好的水平就可以了。
發育關之後,顧盼兮的身體結構有所改變,經過一年多的磨合,現在顧盼兮也對自己的身體了如指掌了。因禍得福的是,因為身體方面的發育,顧盼兮的肌肉力量得到了很大的提高,跳躍的質量也跟着有了質的飛越——
如果說顧盼兮以前是個典型的旋轉型選手,那麽現在顧盼兮就是全能型選手,就算是在自己略有不足滑行中,顧盼兮也已經做到了能夠加入撚轉步的程度。
——撚轉步是冰舞選手的必備技能,因為冰上舞蹈對滑行的高要求,所以撚轉步對他們來說是不得不會的技巧,但是在注重跳躍和旋轉技巧的單人滑中,對滑行技術有着非一般要求的撚轉步幾乎沒有幾個人能夠做出來。
顧盼兮能夠在滑行中加入一點撚轉,已經算是非常不錯的了,至少滑行方面已經不足以成為她的缺點。
顧盼兮轉了下腳下的冰刃,回想起之前奧卡汀對她說過的話,她微微一笑。
Only I can do it.
只有我能做到。
我能達到的高度,可遠遠不止這些。
顧盼兮呼吸了幾口冰涼的空氣,做了幾個步伐之後跳起,一個高遠飄的薩霍夫跳幹淨地落冰,在空中的滞空時間肉眼可見。
“呼。”顧盼兮甩了甩手臂和小腿,慢慢在冰上壓着步,然後突然加速轉三,點冰起跳,反向作用力帶着身體瞬間拔高。
“嚓——”
一雙冰刀輕巧的落冰,絲毫沒有笨重感。
顧盼兮做了一個3S和一個3T,腳下的冰感找的差不多了,她又深呼吸了兩口氣,冰涼的空氣在肺裏游走了一圈,顧盼兮加速滑行,在滑到冰場中央時又是一個靈巧的轉三起跳——
抱臂,轉圈,落冰。
顧盼兮落冰之後,嘴角彎起一個滿意的弧度。
“我靠。”于悅站在冰場邊目睹了剛才顧盼兮跳躍的全程,此時他瞪大了眼睛,“是我眼花了嗎?”
“我怎麽感覺師姐多轉了一圈?”于悅揉了揉眼睛。
“不是你眼瞎了,是你師姐出四周了。”伍銘凱拍了拍于悅的肩膀。
于悅差點沒被吓到地上去坐着,他不敢置信地拔高了聲音:“什麽???”
“你,師姐,出,四周跳了!”唐羽飛重複了一遍。
于悅:“我不信。”
“那你看好了啊。”伍銘凱扭過于悅的腦袋讓他面向顧盼兮,“猜猜下一個是什麽呢,是繼續後外點冰四周還是薩霍夫四周呢?”
伍銘凱話音剛落,不遠處顧盼兮的纖細修長的身影再次起跳,然後翩然落冰。
于悅這次數清楚了,足足四周。
薩霍夫四周。
“師父,我也想去加拿大參加外訓。”于悅吞了下口水,呆呆地說道。
“加油,你師姐的難度快趕上你了。”伍銘凱拍了拍于悅的肩膀聊表安慰,“不是你太菜,而是你師姐太厲害。”
作者有話要說: 牛就一個字,我只說一次!
☆、第七十五課
中國北京, 世錦賽賽前公開練習。
因為今年的世錦賽和明年的奧運會都由中國承辦,所以顧盼兮他們現在所在的冰場在半年前就開始動工翻修, 此時場地內外的設施全部煥然一新。
世錦賽不比世青賽,就算是賽前的公開練習,前來圍觀的冰迷也不在少數, 因為本土作戰,觀衆席的在座冰迷幾乎大半都是顧盼兮和關琳的粉絲。
去年世錦賽顧盼兮因為狀态還沒調整過來成績并不算理想,所以這一場比賽對顧盼兮來說絕對是一個翻身的好機會。
——以至于在公開練習的時候,顧盼兮就已經全副武裝, 帶妝帶考斯騰去合樂。
顧盼兮今年世錦賽被分到了跟關琳同組, 這一組也是綜合實力最強的一組,除去已經退役的凱瑟琳, 薩德耶娃、恩雅、關琳、以及最近狀态愈發逆天的俄蘿葉根弗尼娅都是這組的常客。
顧盼兮和葉根弗尼娅完全是因為超強的難度儲備擠進這一組,而跟她們同期的秋原七惠就沒這麽幸運了,秋原七惠屬于穩重型選手, 發揮十分穩定, 但是卻缺少了像顧盼兮和葉根弗尼娅這樣的高爆發能力。
花樣滑冰中的天賦是表現在不同方面的, 如果有顧盼兮這樣的高難度儲備,還能有秋原七惠那樣堅如磐石的心态,那其他選手就可以直接卷鋪蓋回家了。
顧盼兮站在擋板外跟許久不見的葉根弗尼娅交談了兩句, 顧盼兮現在已知的葉根弗尼娅的難度是3A,比起顧盼兮的雙四差點,但是葉根弗尼娅的3A質量非常好,再加上國籍優勢, 同等的足周3A下葉根福尼亞如果加上難度進入,GOE就會反超顧盼兮。
因為這一次世錦賽顧盼兮的編排中是沒有安排四周跳的,原因當然是成功率還達不到放入世錦賽這樣大型國際比賽的标準。
入口出的小門很快被打開,場外的選手魚貫而入,顧盼兮滑進冰場,第一感覺是腳下的冰感真好,軟硬、濕度都非常合适。
顧盼兮一上場就加速滑了兩圈,今年世錦賽的短節目并沒有沿用上個賽季的內容,短節目是加拿大著名編舞出品的《天鵝湖》,這是一首在花滑中被廣泛使用的曲子,歷史中跳黑白天鵝的男女單選手都有,而顧盼兮之所以今年選擇柴可夫斯基這首經典曲目,是奧卡汀的建議。
——奧卡汀希望她不要放棄自己從小積累的芭蕾功底,嘗試一下自由滑和短節目用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
而所以自由滑方面,唐羽飛直接幫顧盼兮改編了下去年的舊節目《雨霖鈴》,今年繼續使用。
顧盼兮蹬冰做了一個3T找冰感,她做完摸了摸身上的黑天鵝考斯騰,心裏有點擔心明天這件衣服要是掉根羽毛什麽的導致她被扣分可怎麽辦。
不過沈媽媽似乎把這件衣服做的特別結實,顧盼兮做個幾個旋轉和跳躍,頭飾和衣服上的黑羽一根都沒掉下來過。
顧盼兮摸着耳邊的黑天鵝頭飾,擡起眼在觀衆席轉了一圈,很快就看到了朝她瘋狂招手爸爸媽媽,以及坐在身側的沈桐一家人。
按照顧媽媽的話說:“比賽就舉辦在家門口,為什麽不來看?”
所以顧家和沈家、林家就約好了一起來北京看世錦賽,順便給顧盼兮加油打氣。
至于林景榮一家人,自然是去看林景榮的速滑比賽項目去了。
顧盼兮朝着觀衆席招了招手,遠遠地她只能看到大家的輪廓,但不知道為什麽,她有一瞬間覺得自己跟沈桐對視了。
顧盼兮趕緊呼吸了幾口涼氣,飛快地移開視線,以免自己的心神被擾亂,畢竟現在比賽才是最重要的。
她偏開頭,腳下冰刀一轉,做了幾個步法,然後朝冰場中央滑去。
此時音響裏還沒有播放到顧盼兮的曲目,冰場中央不斷有選手飛快的滑過,顧盼兮稍微往旁邊移了些,往前起跳做了個3A,本來自我感覺還不錯,結果她目光一瞥就看到葉根弗尼娅在不遠處一個難度進入的3A蝴蝶一樣地輕巧落冰,顧盼兮頓時覺得自己的落冰重得像在身上挂了十幾斤秤砣。
顧盼兮磕了磕腳下的冰刀,無形的壓力讓她手心已經有點冒汗。
還好有關琳師姐跟我一起。
顧盼兮想着,心裏稍微寬慰了些,踩着冰刀又做了一個勾手三周。
普通的三周跳顧盼兮已經修煉得爐火純青了,顧盼兮落冰之後腳下冰刀一轉,開始倒滑進入下一個跳躍的緩沖。
而此時此刻,觀衆席上原本坐着的冰迷們突然發出一陣驚呼!
沈桐心裏猛地一跳,飛快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顧盼兮聽到驚呼的時候,已經點冰起跳了,她前腳剛剛跳起,耳邊傳來巨大的身體碰撞的聲音,緊随其後的是身體砸在冰面上悶響,後者顧盼兮聽得清清楚楚,因為這個聲音簡直近在咫尺。
場上的觀衆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吓得驚叫連連,更讓人忍不住心驚肉跳的是,顧盼兮起跳的方向正好是朝着意外發生的那頭!
顧盼兮起跳旋轉的瞬間,就看到有黑影甩過自己面前,因為響聲傳來的位置實在太近,她不敢馬虎,當機立斷地強制結束了自己的跳躍。
“呯。”顧盼兮朝側方撲倒,拼命地控制住自己的重心,大腿外側重重地砸在了冰面上。
疼。
因為是強制中斷跳躍,顧盼兮被慣性帶着重重砸在冰上滑出一段距離,她落地的第一感受就是強烈碰撞帶來的疼痛。
觀衆席上的冰迷稍微松了一口氣,但仍然驚魂未定。
顧盼兮緩了一會兒從冰面上爬起來,轉身看到自己身後的場景時,心驚肉跳的感受一直沿着脊椎擴散到大腦。
她原本預計的落冰點上,薩德特瓦正撲跪在那裏,蜷縮着身體痛苦地呻吟了一聲。
——顧盼兮全身顫了下,她不敢想象自己要是不掐斷那個跳躍,冰刀落下将會是怎麽樣的後果。
目光轉向別處,當顧盼兮看清楚地上躺着的另一個人是誰時,顧盼兮原本狂跳的心猛地一沉,飛快地滑了過去。
“關師姐!”顧盼兮遠遠地剎車生怕靠近了會再次傷到關琳,她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幾小步,看清楚了同樣在地上躺着的關琳,此時關琳正側卧着,秀氣的眉毛緊緊地皺起來,一只手按在自己的手臂上呼吸急促。
“師姐你別急,醫療隊馬上就過來了。”
顧盼兮着急地往身後望了一眼,此時穿着醫療隊馬甲的醫生們正分成兩隊一步不停地往關琳和薩德耶娃那邊挪。
她看了一眼在地上躺着的關琳,運動員摔倒不能随便扶起來,顧盼兮只好半跪在地上安慰着關琳。
關琳的教練是第一個來到關琳身邊的,他急切地檢查了一下關琳的情況,臉色沉了沉,顧盼兮趕緊給醫療隊地人騰出位置,直到關琳捂着胳臂被人慢慢地扶起來簇擁着往外走,顧盼兮的心依舊一直往下墜。
“顧盼兮你摔着沒?沒事吧?哪裏疼?大腿?小腿?手?”顧盼兮正盯着關琳離開的方向,伍銘凱也急急忙忙地進了冰場。
因為伍銘凱沒有冰鞋,走得又着急,幾乎是一步一溜地挪過來的,顧盼兮趕緊扶着伍銘凱搖了搖頭:“我沒事。”
“我看你沒事才怪。”
伍銘凱看到顧盼兮起跳的時候人都要吓傻了,直到看到顧盼兮自己從冰上爬起來時才稍微松了口氣。
“摔那麽重能沒事?不行你也得去檢查一下。”伍銘凱拉着顧盼兮急急忙忙地往外走。
顧盼兮目睹了突如其來的變故,直到現在人還有點發懵,只好跟着伍銘凱慢慢朝着出口那邊滑。
“桐桐別急,你現在着急也見不到兮兮,等會我聯系好教練再帶你一起去。”
顧媽媽一把拉住就要往顧盼兮那邊走的沈桐,眼睛一直鎖在自家閨女身上,雖然焦急,但是還能冷靜思考。
“兮兮沒事吧,那一下摔得這麽重。”沈媽媽拉着顧媽媽的手問道。
“應該沒什麽大問題,兮兮還能自己爬起來,另外兩個選手才真的出大事了。”顧媽媽拿出手機,飛快地撥通伍銘凱額電話。
另外一邊,顧盼兮滑到出口,唐羽飛連忙遞上刀套,顧盼兮套好刀套就被伍銘凱和唐羽飛拉着往醫療室走,說什麽都要給顧盼兮檢查檢查。
“哪裏疼?”
進了醫療室,所有的醫務人員都圍着關琳和薩德耶娃團團轉,有中國的醫生看到自家選手又被送來一個,連忙跑上來問:“你也傷到了嗎?”
“醫生,你給她檢查一下,剛剛她為了避開薩德耶娃強制中斷了三周跳摔在地上。”伍銘凱讓顧盼兮在椅子上坐下,然後說道。
醫生連忙蹲下來,問道:“哪裏疼?”
“大腿外側。”顧盼兮指了指自己剛剛承受了最大沖擊的大腿外側。
“稍微用點力,肌肉發力會感覺到疼嗎?”醫生按了按顧盼兮指的地方,問道。
“有點,比平時比賽摔倒起來繼續表演的時候疼一些,但是不是肌肉拉傷的那種痛,就是像磕到桌角之後的感覺。”顧盼兮如實回答。
“走路或者在冰上滑的時候有疼嗎?”
“只有剛剛爬起來的時候有疼,後面就不疼了。”
醫生聞言松了口氣,站起身:“沒事,沒有傷到筋骨,只是大力碰撞之後的淤傷。”
“不影響明天參賽,今晚塗些活血化瘀的藥。”醫生說出了大家最關心的事情,“她摔倒的姿勢很标準,用大腿外側的肌肉進行緩沖之後沒有傷到骨頭——簡單來說,就是摔重了點。”
“那關琳呢?”伍銘凱長出一口氣的同時,又問道。
醫生搖了搖頭:“情況不太好,初步判斷是肩膀脫臼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裏的時候就想起柚子和闫涵那場意外,運動員真的很不容易,單人滑都算意外少的了,歷史上那些雙人滑撚轉抛投意外看起來才是真的心驚肉跳,所以花滑真是美麗又危險的藝術和運動……
☆、第七十六課
“脫臼?”唐羽飛倒吸一口涼氣, 急急忙忙地就要去看關琳。
“安排好退賽吧。”醫生搖搖頭,把給顧盼兮開的藥遞過來, “塗藥前先熱敷,明天女單這邊就剩你一個人了,要加油啊。”
顧盼兮睫毛顫了顫, 擡起眼迷茫地看着伍銘凱。
“羽飛你在這裏陪着關琳,我先帶顧盼兮走了。”伍銘凱交代了兩句,拿起藥就拉着顧盼兮出了門。
顧盼兮出了醫療點,被涼悠悠的風一吹, 她頓住腳步, 原地搓了搓手臂,自言自語道:“明天就剩我一個了?”
“不然呢。”伍銘凱轉身, 目光落在顧盼兮身上,“你怕了嗎?”
顧盼兮搖搖頭,半晌又點點頭。
“萬一我發揮不好, 那我們國家這次……”
“那就避免掉這個萬一。”伍銘凱說道, “現在國家的榮譽, 全部在你的肩上了。”
顧盼兮打了個冷顫,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不禁頭皮發麻。
“現在就扛不住壓力了?未來還有冬奧會, 還有無數的大型比賽,關琳不可能一直站在你前面幫你抗壓,以後你才是真真正正的女單一號。”伍銘凱語氣突然嚴肅起來,“你有天賦, 滑冰這麽久,一路上沒有遇到過什麽坎坷,所以之前碰到發育關時落差才會這麽大,這次也一樣。”
顧盼兮皺了皺眉,就聽到伍銘凱繼續說:“你自己現在是什麽難度儲備你不清楚嗎?雙四,放在國際上,還有人比你更強嗎?”
“但是我比賽裏沒有四周跳。”
“沒有又怎樣,能夠做出并做好3A的女單也不多,你的實力比關琳更強,你在緊張什麽?”
“我不知道。”顧盼兮按了按額頭,道理她都懂,但是她就是抑制不了心中發慌的感覺。
“今天就別練習了。”伍銘凱看着顧盼兮,嘆了口氣,“你媽媽剛剛給我打電話了,你去見見吧。”
“嗯。”顧盼兮緩慢地點了點頭,轉身朝場館裏走。
此時顧爸爸顧媽媽都焦急地等着顧盼兮,顧盼兮走到門口揉了揉臉,才邁步走進去。
顧媽媽看到顧盼兮,立刻上前拉着她打量了一圈:“沒摔着哪兒吧?”
沈桐也從座位上站起來,往前走了一步,卻顧忌到顧爸爸顧媽媽都在場,硬生生忍住了接下來的動作。
“我沒事。”顧盼兮搖搖頭,“只是關琳師姐肩膀脫臼了,明天不能參賽。”
顧媽媽一愣,然後摸了摸顧盼兮的腦袋:“沒事,兮兮你也別想太多了,這種事情誰都無法預料的。”
沈媽媽也點點頭,附和到:“是啊,人家都說三分比實力七分比心态,放松點。”
顧盼兮笑了笑,拿起自己的冰鞋包:“你們別擔心我了,我知道的,你們先走吧,我自己再去練習一會兒。”
顧爸爸跟顧媽媽對視一眼,也明白自己再多說只是給顧盼兮徒增壓力,現在關鍵是要顧盼兮自己想通。
“乖,咱們盡力就行了。”顧媽媽撫了撫顧盼兮的頭發,轉身和大家一起走了。
沈桐走在最後,路過顧盼兮身邊時,不着痕跡地捏了下她的手,顧盼兮擡起頭對着沈桐笑了笑,小聲說:“別擔心,我沒事的。”
沈桐的目光落在顧盼兮臉上游走了一圈,摸了摸她的腦袋,也邁步出了房間門。
休息室的門咔噠一聲關上,房間裏頓時只剩下了顧盼兮一個人。
顧盼兮從自己的冰鞋包裏取出冰鞋,她在沙發上坐下,自己用軟布剔幹淨了縫隙裏的冰渣,思緒逐漸從迷茫中脫離出來,仔細思考着伍銘凱之前對她說過的話。
據她所知,現在還沒有任何一位成年組的選手能夠超過她的難度儲備。
顧盼兮指尖從自己的冰鞋上滑過,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剛剛步入發育關那段時間——彷徨、畏縮、不知所措。
“啊,好害怕。”顧盼兮把自己的冰鞋扔在沙發上,整個人仰倒陷進柔軟的沙發裏,她抱着靠枕滾了幾圈,自言自語到,“我現在需要打點雞血。”
顧盼兮說完一個翻身坐起來,拿出手機點開視頻軟件,開始搜索“中國、奧運會、奪金”等關鍵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