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12
Chapter12
那之後,張謙一句話都沒再和我說。離婚協議就靜靜的擺在桌面上,他卻不願去簽。
我不想以最卑鄙的想法去揣摩他,但我很難不明白,是因為他看不上我離婚後給的這二十萬。
吳春羨現在都需要攀附南可才能生存,挺着肚子沒有收入來源的張謙,不僅要照顧自己,恐怕還要補貼吳春羨。
離婚後他必須要搬出這個房子,二十萬不是個小數,可如果要維持現在的生活狀況,卻遠遠不夠。
結婚後我養着他的這些日子,已經讓張謙形成了某種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的依賴。
只可惜這種依賴,來自于金錢。
只要一天不離婚,他就能多在這賴一天,以耿嘉友夫人的名義請家政照顧,讓我來替他付錢就好。
果不其然,在我把離婚協議書推給他讓他簽字時,他開口了:
“耿嘉友,離婚可以……但二十萬不夠。”
我猜到了,所以并沒有多驚訝,只是覺得以往自欺欺人的自己有些近乎天真的愚昧。
我垂眸問道:“你要多少。”
張謙咬咬牙:“一百萬。”
張謙知道我家裏拆遷,父母死後這些錢都留給了我,但他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他曾經旁敲側擊的問過我——大概是吳春羨指使的,因為張謙的高傲不允許他做這種事情——但連童武我都沒告訴,我怎麽可能跟他和盤托出。
他現在走入了絕路,沒辦法再始終揚起他高貴的頭顱,只能被迫世俗。
一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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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真能開口。
這一百萬,如果我給得起,他可以拿着繼續過他想要的舒服生活,他不虧;如果我給不起,他就繼續這麽賴着,走一步看一步,也許他甚至覺得,興許哪一天我不抽風了,他賣個可憐,我就對他像以前那樣好了。
突如其來的鈴聲打破了房裏的寂靜,是童武打來的。
但說話的人不是童武,是酒吧老板。他告訴我童武在酒吧喝醉了,麻煩我過去接一下。背景裏間或傳來童武醉醺醺的聲音,大意是“告訴那癟犢子勞資在這裏!在這裏!”
我挂了電話站起身,穿上衣服出了門。
走的時候張謙想叫住我,我沒有理,只回了一句:“今天太晚了,我明天下班後再過來。”然後打車去了酒吧,把童武扶上車後,開着他的車将他送回家,把鑰匙還給了他老婆。
走的時候童武拉着我的衣袖念念叨叨:“耿嘉友……你要站起來……耿嘉友你不要再被欺負了……你這個人就是……不長記性……”
把童武折騰好後已經淩晨一點了,我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了酒店。
到門口的時候,遇到了衛鴻信。
他站在我的房門口,一手拎着一個保溫盒,另一只手拿着手機點點點,手機的光照在他臉上,印出他漂亮的眉眼。
聽到動靜,他擡起頭來,看見是我,先是高興,接着語氣裏又是心疼又是生氣道:“你怎麽現在才回來啊?”
“抱歉有點事……”他一身的寒氣,我趕緊打開門讓他進去,“你怎麽這麽晚了還在這裏。”
他擡起手,細白的手上正抓着一個藍色的保溫盒:“我覺得今天的菜做的特別成功,所以想和你一起吃。”
他看着我的時候眼睛裏熠熠生輝,亮的我說不出話來。
我轉移話題掩飾自己的無措:“你……幾點過來的?怎麽沒給我打電話?”
“八點過來的,我怕你在加班,沒敢打擾你。”
等了一晚上……
我無奈又生氣:“那你就這麽一直等嗎?打電話會打擾,微信總不會吧。”
“可我怕你介意。”
衛鴻信認真地看着我:“你好像總擔心和我靠太近,所以有意無意有種疏離感。從心理學上來說,這屬于一種自我設防,我不确定給你發消息說我在等你這件事,會不會讓你産生不适感。”
似乎是覺得自己太嚴肅了,他又笑了笑,俏皮道:“更何況,我本來想,就等到我不想等了就回去,誰知一等就是這麽久。”
這個保溫盒效果很好,我拿出來的時候,飯菜都還是溫的,只是終究隔了太久,很多東西已經軟趴趴了。
我望着飯盒,問道:“那如果我一直沒回來呢,你今晚就這麽一直等下去嗎。”
衛鴻信歪頭道:“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能等多久……但總歸,現在的我,還沒有不想等。”
“衛鴻信。”
我叫了他的名字。
衛鴻信有些茫然:“怎麽了?”
“我不值得你這麽等我。”
他看着我,眨了眨眼睛。
油漬蹭到了手上,我說完這句話後就起身,去衛生間裏洗手,關上水龍頭要擦手的時候,一個溫熱的身體從後面覆了上來。
衛鴻信的下巴枕着我的肩膀,雙臂緊緊收着,眼睛看着鏡子裏的我。
“耿嘉友。”
他的手找到了我的手,不管上面濕淋淋的水,毅然決然的穿過我的指縫,與我十指相扣。
“你好像總是有種詭異的想法,認為你不值得被喜歡。”他明明抱着我,可我們兩卻通過鏡子對視,“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你上一段失敗感情留下來的後遺症,但我要告訴你耿嘉友,我喜歡你。”
“在我這,你非常、無敵、十分、特別值得被喜歡。”
我覺得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正在超過我二十多年的認知。
我是相信一見鐘情的,否則我不會一眼愛上張謙,可我沒想到,我和衛鴻信認識不過一個來月,對于他這猝不及防的表白,我沒有一絲一毫的抵觸。
也許是他的表情實在太認真,讓我沒有辦法不相信。
我身體裏曾經被按捺住的惡魔咆哮翻滾,以至于等我神志清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帶着衛鴻信從浴室滾到了房間裏唯一的大床上。
他抑制不住的喘息聲點燃了我體內所有的血液,可我最後一絲清明摁下了我的沖動。
我用盡力氣将自己的身體從衛鴻信身上挪開,穿好了衣服。
衛鴻信裹在被子裏,眼角泛紅,有些生氣:“耿嘉友,你是在玩弄我嗎?”
“不。”我道,“我只是要做到我許諾你的事。”
他不解的看着我,我穿好衣服帶上手機鑰匙,出門前我用力平複自己的呼吸,道:“衛鴻信,等我半個小時。”
他不知道我為什麽要這麽做,卻依舊傻愣愣道:“……好。”
現在是淩晨三點,接我的出租車司機從兩公裏外趕了過來,我無視了他想找我聊天的想法,直接沖進了家裏。
張謙已經睡了,我近乎粗魯的将他搖醒,把離婚協議書拍在了他的面前。
張謙被我吓的十分清醒,驚恐道:“耿……耿嘉友……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強硬地将筆塞進他的手裏:“張謙,簽字。”
“你瘋了!”淩晨三點被突然沖進來叫醒他的我吓到的張謙崩潰了:“你把我叫醒就為了讓我現在簽字!?”
“對,就是現在。”我補充道,“立刻,馬上。”
張謙咬牙憤恨道:“我不會簽的,我說了要一百……”
“你給我聽好了,張謙。”我捏着他的肩膀,強迫他看向我,“如果你現在簽字,你還有二十萬可以拿,至少你能保着你和吳春羨的孩子平安到生産,但如果你現在不簽字——”
我拿出手機,打開相冊。
那是南可當時甩在我臉上的照片,我一張張都拍了下來。
全部是張謙和吳春羨的親密合照。
“這些照片足夠證明你出軌在先,按照現在的法律,你會被要求淨身出戶,更何況這個孩子和我沒有一點血緣關系,我甚至不需要給孩子出撫養費。反而是吳春羨,如果這個照片被發在網上,你猜吳春羨……還有翻身的機會嗎?”
張謙被吓得面如土色。
“張謙,你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有些事情你自己可以衡量。”我慢慢松開他的肩膀,将離婚協議書放在了他彎起的膝蓋上,“是一無所有拉着吳春羨一起死,還是借着我對你最後的一點憐憫,結束一切。”
我知道張謙會怎麽選。
他舍不得吳春羨受一點傷,所以只要我拿吳春羨威脅他,他就會立刻投降。
這是我第一次用這一招,也是最後一次。
因為以後,不會再有機會了。
我下車沖回酒店的時候,指針正好指到三點二十七分,我帶着一身寒氣推開門,迷迷糊糊裹着被子坐在床頭打盹的衛鴻信強撐着睜開眼睛看我:“耿嘉友,你回……唔?”
我沖過去,堵住了他的唇。
他被親的暈頭轉向,回過神來看到我手裏的文件夾,透過透明的袋子,看到了裏面的字:
“離婚……協議書?”
我鼻尖蹭着他的臉頰,胸膛劇烈起伏:“我說過,我要你幹幹淨淨,光明正大。”
衛鴻信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眼眶慢慢濕潤起來:“耿嘉友……”
我拉起他的手,放在我冷冰冰的扣子上。
“現在可以了,雖然理論上來說,我還不算離婚,但我突然不想等了。”我附在他的耳邊輕聲道,努力抑制自己的焦躁與渴望:“衛鴻信,可以幫我tuo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