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光輝亡朝

我所浸泡在鮮血、恥辱、背叛裏的愛情

我所甘心忍受一切痛苦、憂傷、仇恨的不悔

最終迎來的只是徹頭徹尾的蒙蔽與欺騙

——我恨

夷光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孩子。

在我還很年輕的時候我就遇見夷光,那時候她就站在街邊一角,叼着一根棒棒糖,一片茫然和可憐兮兮的樣子,顯然就是一個剛剛出門并且走丢了的大小姐模樣,但是我是覺得好笑的。

然而我不該笑,我自己也是偷跑出來的。

陸家對于家主的訓練實在太過繁重,我完成今日的任務之後一得空就忍不住偷閑出來好好玩玩,沒想到居然遇上了她。這是緣分,當時我就看着她金閃閃的頭發和眼睛就呆了,我很喜歡這樣耀眼的顏色,像光焰一樣,美麗得不可思議。

“小女孩。”當時我是笑嘻嘻地這樣過去搭讪的。

“你才是小女孩!”夷光一聽我這樣喚她,頓時撅起嘴巴,很是不滿地上下掃視我,最後評價道,“你不跟我差不大嘛!跟我裝什麽老成?”

“沒有啊!”我笑嘻嘻地否定,決定說點什麽挽回一下我的印象分,“小丫頭,你在這兒是走丢了嗎?你叫什麽呀?”

夷光一聽,眼圈一紅,但還是犟聲道:“要你管!你不說你叫什麽我才不會告訴你我叫什麽?”

我聽到這丫頭的說話就知道她就是一單純的,便朝她伸出手來,自我介紹道:“我叫陸衍,你呢?”

“本小姐叫名……名夷光。”夷光猶豫了下,想起自己才講出的對方說了名字自己也得說的話,只得說道,“我是跟哥哥走散了……”

我眼珠子轉了轉,反正想着自己偷跑出來也沒什麽幹,不如就帶着這丫頭玩玩,我可是很喜歡她的頭發和眼睛呢!于是我接着笑眯眯得估計像個狼外婆。“夷光……我帶你找你哥哥哦,你得跟着我走,不過放心,我是不會拐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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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夷光水靈靈的大眼睛就沖我翻了個白眼,“我還怕你拐賣了不成?你要是有這狗膽,名家的人是絕不會放過你的!”

喲喲還是名家的小姐呢!我心裏笑話這丫頭實在天真,但是也沒在面上表現出來,就覺得她可愛,很想讓人逗逗她。

我假稱帶她尋找哥哥,實際上就是帶着這丫頭在街上亂逛,夷光還是小孩子心性,看到周圍好玩的有趣的事物都忍不住想要嘗試一下,我見她這小樣子,摸摸口袋發現還有些錢便都給這丫頭買下玩了。夷光很喜歡泥人的樣子,買下小糖人也不吃,任由糖人漸漸融化,我問她不吃買了作甚,她倒是回答我就是覺得可愛。

唉!這得多好的保護才能養出這等天真爛漫的小姑娘,幸好是落到我的手中,要是真被什麽心懷不軌之人騙去了,估計這丫頭還不得被騙死,如此想來,我這番搭讪行為卻是顯得十分偉大咯!我沾沾自喜地想道。

初見就是這樣子,随着時間的漸漸腐爛在記憶深處,如果不是曾經真實存在過,我幾乎就要忘記這份純真和美好。

最後還是夷光的哥哥和我的家人找來,我們的偷玩之旅才作罷,天知道我是多麽想拉着小夷光的小手,帶她好好玩玩,但是很可惜,夷光一看到哥哥就像見到一塊巨大的蛋糕似的,連手上的糖人都不要,徑自撲上去,直喚着“哥哥哥哥”的。

我瞪着眼前所謂“哥哥”的人,就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居然直接釣走了夷光的心,哼!

喲!還真是個非常漂亮的人!

在小孩子的眼裏沒有什麽具體的印象,就只知道她哥哥出現的時候周圍的光線似乎都黯淡下來,仿佛全部聚攏在他身上,現在仔細回想,她哥哥真的是……仙人之姿。以往就有傳聞道名家長子喜靜,唯獨寵愛小妹,任由其在身邊胡鬧,既然夷光是名家小姐,那麽這位就是名家長子……名煌了?

我撇撇嘴,很是不高興這人一出現就占據了夷光的所有心神,偏偏其他人站在他的身邊就像星星膽敢與日月争輝,根本比不過名煌的一根手指頭,名煌只消輕輕溫柔的一笑,就像驚擾了一湖清水,也勾走了夷光的心神。

自認為男子漢的我,都不免稱贊名煌的相貌,可想而知在小夷光心裏,這位哥哥究竟是如何神人的存在,這——着實讓心念着小夷光的我很不滿,不過我也慶幸,幸而這位天人之姿的男子是夷光的哥哥……

“多謝你陪伴家妹。”名煌抱住小夷光之後就對着我道謝,一張冰山臉在提到自家妹子的時候卻是如冰雪初融,溫暖得不可思議。

我心裏默默抵觸,嘴上卻笑嘻嘻地說道:“哪裏哪裏,就是見夷光孤身在外,便帶她玩了玩,沒事,交個朋友也好!”

“……夷光……”名煌似乎一怔,嘴裏輕輕咀嚼這兩個字,在我的奇怪目光下,他卻是笑道,“原來夷光這麽快就交了朋友了啊!”

我一呆,怎麽聽這人的口氣怎麽都不對味啊,憑着直覺這人似乎在介意着什麽,我有些困惑,但是眼角瞥見小夷光欣喜的表情,心裏有多少困惑瞬間都被小郁悶給壓迫回去,我死瞅着夷光,就沖着她大聲道:“夷光!你可要記住我啊!叫我陸衍!”

夷光當時在名煌懷裏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我倒是怎麽都沒注意名煌的臉色冰冷了下來。

“少爺,你該回去了!”

“這次你私自出門,也不知道回去家主會是怎麽責罰你呢!”

身邊找尋我的仆人勸我離開,我瞅着夷光的身影漸漸消失才同意随着仆人回去,心裏卻樂滋滋的——除了名煌這個中途掃興的家夥。

回去以後果然被好好教訓了一頓,尤其在父親得知我和名家人有來往之後更是生氣,此次來帝都是有要事,但是他們并不希望與貴族有牽扯,這下好,我卻直接跟貴族之首名家扯上關系,我挨了頓家法,最後躺在柴房裏度了好幾日身體才漸漸好轉。

然而,我的心思早就跑到了夷光那金燦燦的頭發和眼睛上去,真的,很想摸一摸啊!

再次相見已經是過了好些年,家裏的人開始談論我的婚姻之事,然而我心裏念着的還是小時候的那個小小的身影,直到再次見面這股火才燒得不可思議。

夷光似乎是很傷心的樣子,我在湖上坐船出門辦事,就看見一眼熟的姑娘蹲在湖邊默默垂淚,本來我是認不出的,偏偏這丫頭的頭發實在是亮眼,一下子就把夷光從我的記憶裏挖掘出來,我仔細辨認了一番,見果真是夷光,便命令船主停船在岸邊,我站在夷光身後輕輕拍拍她,笑嘻嘻道:“夷光,你在哭什麽?”

夷光明顯一怔,盯着我半晌都沒想起我是誰,這很是讓我難過,但我也不是小氣的人,我指着自己的鼻子自我介紹道:“這麽快就忘了我了,我叫陸衍!”

“哼!我管你叫什麽呢!”夷光撅起嘴巴,嘴角還沾着滑下來的眼淚。

“我可是記住了你啊,你至少禮尚往來也得要記住我的名字。”我笑着忽悠她,果然這丫頭被騙到了,我見她一時止住眼淚,便詢問道:“你一人在這湖邊哭什麽?莫不是自己偷跑出來的吧?”

夷光一臉“你怎麽知道”的表情,最後皺着眉頭說道:“我哥哥不理我了……”說着說着便又要哭出來,“而且父親母親都說我們最好不要再膩歪在一起!嗚嗚嗚嗚,哥哥是不是讨厭我了?哥哥從小最寵愛我了!”

我有些驚訝,好奇地問道:“你就沒有問你哥哥什麽原因嗎?”

“……哥哥不說。”

于是我就趁着這機會,在夷光心傷之際,陪着她在湖邊待了好久,等到她終于不哭,我盯着她大大的金眸,心裏嘆道,果真比小時候還要好看,當然……我可不是金色控,只是莫名其妙地覺得無論是什麽,只要是在這小妮子身上的都特別可愛,于是一時沒有禁住誘惑,我就懷揣着一顆少男心,往夷光的嘴上親去,這一親不要緊,夷光眼睛頓時瞪大,指着我連續說了幾個“你”字,我以為她是擔心我不負責,連忙拍拍胸脯說道:“放心,我我一定會負責的!”

哪想,這夷光的兩頰更加紅潤。

“你們在做什麽?”一句溫潤的聲音隐隐含着怒氣,打攪了我接下來的情話,我很不滿地轉頭望去,居然就是夷光的哥哥!

我偷偷用餘光觀察着夷光的動靜這次夷光沒有直接撲過去,而是有些不滿地撅着嘴,不看哥哥,于是我的心裏就有些得意。

可是名煌只是輕輕嘆上一口氣,道:“夷光這是不要哥哥了嗎?”

然後夷光就看向名煌,下意識就說“不是的”,整個人也就朝名煌走過去,我的臉色頓時不好了,不知怎麽的,我就是對這個可以輕易占據夷光視線的人感到很不滿,盡管他是夷光的哥哥。

“乖孩子,我們回家。”名煌一把摟住夷光,我卻感覺他冷冷的視線輕飄飄地掃過我。

這個名煌!我咬牙。

後來我一直纏着家人定要讓我娶夷光,礙着世家和貴族這些年的鬥争自然可能是渺茫着,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偏偏名家這大小姐一直嫁不出去,所以陸家至少玩笑似的一提這事,名家人居然就答應了。

當時我站在父親邊上,就看到名煌那鐵青的臉色。

真是遲來的婚禮。

好不容易終于娶到夷光,在擁有夷光的那天晚上我的內洗潔精都被興奮占滿,終于可以摸到夷光那頭軟軟的金發。我發誓我絕對不是金發控。

呵呵。

幸福來得太突然,我有點手足無措。

夷光之後表現得一直很乖巧,沒有往日裏在路上遇到的那樣嬌氣,仿佛心中萦繞着什麽愁緒,我是很好奇的,作為丈夫,我隐隐感覺到有什麽秘密是我所不知道的,然而我并不能從她嘴裏問出一個字,而當我知道一切的事情正是無法挽回的時候。

毀滅就像暴風雨一樣,勢不可擋。尤其在我毫無準備的時候。

那天晚上在下着傾盆大雨,我本不該回家,但是因為想念夷光,決定提前回去看看她,誰想到了宅子裏,雨水還在外頭不斷滴落,我招呼下人不要通報夷光,徑自向內走去,以至于下人在後頭欲言又止的表情我都沒有注意到。

如果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推開這扇門,即使是自欺欺人也好。

然而我沒有注意在外傾聽什麽,也沒有多想為什麽白日夷光房門卻是緊閉,我直接……推開了門——一室春光。

房間內夷光半裸着身子,我眼裏就看見她那刺目的金發仿佛在嘲諷着我的愚蠢,夷光嘴角還凝結着尚未褪去的笑意,我就看見她伏在……另一名男子身上,神情親昵,仿佛找到了皈依,然而這是我一直都沒有看到過的.最可怕的是,那名男子表情寵溺,見房門猛然被推開也沒有一絲驚惶,他緩緩擡眸,略帶慵懶地瞅着我——這正是名煌,夷光的哥哥。

夷光不一樣,她一見到我,便驚慌地往被子裏縮去,整個人就像一只驚慌的小兔子,兩只金色的眸子也滾出眼淚,我是該憐惜的,然而那時候首當其沖的憤怒沖昏了我的頭腦,我幾乎是無法自制地張開口,一字一頓地罵道:“賤——人!”

夷光的臉色更是蒼白,她顫抖着嘴唇似乎要解釋什麽,但是我什麽都聽不進去,腦子裏盤旋的只有一個想法——“我捧在手心裏深愛的女人背叛了我,和她的哥哥。”

真是讓人崩潰的想法。

那時候暴怒的我也沒有想要休棄他,我只是緊緊抓住夷光的手,瞪着眼睛質問道:“為什麽?為什麽?你到底愛的是誰?”

得到的只有……“對不起。”

我要對不起有何用,看着夷光這臉色就知道她心裏想着是誰,愛的是誰,夷光卻是自從嫁給我之後就沒有這般在我面前恣意地笑過,能給她真正快樂的,從來都不是我,但是我好不甘心。

她,畢竟是我深愛的女人。

“如果不是你執意,夷光根本就不會嫁給你。”名煌也不整理半裸的衣衫,只是斜靠在床邊,護着夷光,眉眼裏卻微微寫着哀傷。“夷光一直都是我的。”

我聞言大怒,直接揮拳打向名煌,極度憤怒之下,下手也失了輕重,在夷光的尖叫聲下,我才注意到自己的一拳竟然打得這位貴公子嘴角溢出鮮血,我忍了忍,一把拉住夷光,說道:“你跟我走,名煌滾,這裏是陸家,還輪不到你名家的人來撒野!至于夷光,我……”我閉住眼睛,忍痛說道:“只要你忘記這次事情,忘記這個男的,我就原諒你,你還是我的好妻子……”

“不可能!”夷光尖叫道,“我不要忘記哥哥!我,我根本就不想嫁給你!嗚嗚!我不要忘記哥哥!”

我只覺得眼前世界一黑,一手捂住胸口才緩過氣來,我指着夷光怒聲道:“你這是要把我陸衍的顏面放在哪裏!你這是要把陸家置于何地!你這是與兄通奸!你是想死嗎?我再問你最後一次,走不走?”

夷光死命地搖搖頭,掙脫開我的手,反去緊緊抱住名煌,泣聲道:“對不起對不起……”

我要對不起何用?!

我的內心被一陣陣的背叛和恥辱浸染,我幾乎就要忘記眼前這個女人是我最愛的人,我只知道她背叛了我,并且不後悔!難道說,我陸衍的愛情就是這麽廉價嗎?就是可以任意糟蹋嗎?

娶到夷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其中要費心說服固執的父親、母親,我甚至在整個族人乃至其他世家不理解的目光下決然地一定要娶夷光!在得知夷光将會嫁給我的時候,我的夢裏也是那水靈靈的眼睛和燦爛的頭發,就想象着這個小姑娘會像當初一樣對我微笑,但是最後得到的卻是一個心不在我這裏的女人……可是至少,為什麽還要背叛嗎?我,陸衍,當真尊嚴就不是尊嚴嗎?

腦袋裏昏昏沉沉的,也聽不見夷光不斷的道歉,我就眼睜睜看着夷光這張我很是喜愛的臉,說着最殘酷的話,“賤人,你就是個賤人……”

如果是愛情都已經被踐踏在腳底,我要你再多的歉意又有何用?

在看到你婚後不開心的樣子,我費心四處尋找着好玩有趣的物事來逗你開心,可是你給了我什麽?你不開心,不樂意,不是說我做的不夠好,而僅僅只是因為我不是你心中對的那個人……可是夷光,你與兄通奸,不僅僅是給我戴上了一頂綠帽子,你還知道這樣子的行為意味着什麽?

名家能容你?

“賤人!”

我不斷辱罵着,內心卻在不斷悲涼,好像有只手摳在我的心髒上,疼。

果然,夷光和名煌回去之後,得到的不是祝福而是排斥。

我突然想,也許名家之前那麽輕易地同意婚姻,正是察覺到了這點秘密,但是紙包不住火,該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而且疼痛的除了名家還有陸家,除了名煌、夷光還有我,陸衍。

我之後夜夜飲酒作樂,胡子倒是蔓延得快,想要以此麻痹自己的神經,然而只是無用功,仿佛經歷了背叛之後我更加無法容忍夷光不在我身邊的日子,空蕩蕩的房間只有我一人,我只有一遍遍地回想着過去的美好,甚至在假設……如果我那天沒有中途回去,如果我沒有推開那扇門……是不是,只要裝作不知道,一切都會不一樣?

沒有如果。

世上最可悲的人,就是在如果裏醉生夢死。

我開始抵觸關于夷光的一切消息,當我日日夜夜過去以為心裏已經不再在意夷光的時候,突然有人對我說,名煌死了。

我的第一想法不是興奮而是想到夷光,居然心還會有觸動。夷光呢?

還在。

得到回答首先是心安,然後可悲的居然還燃起一絲希望,我想要再去找夷光,但是因為長期的糟蹋身子,現在身體有點受不住,居然患上疾病,一時無法下床,只好托人送信給夷光。

沒有回音。

心開始一點點沉入谷底,我開始想,是不是夷光即使在名煌死去,也無法接受我?

我開始顫抖。

在狂笑。

果然,對于已經絕望的愛情再抱有任何期望真是一件愚蠢的事情,偏偏我還這麽做了,我一封封信送往名家,或者直接發語音通訊,但是從來沒有一次顯示“已讀”,我懷疑,也許我已經被拉入黑名單。

當真厭惡我至此?

我眼前一黑。

再次醒來的時候,就得到一個噩耗——夷光難産而死,據說是為了生下那個孽種,她與哥哥的孩子。

我發了瘋一樣想要去名家尋她!但是被強硬鎖在屋中,即使以絕食相逼,父親、母親也堅決不願意把我放出去,我的心已經冷了。慢慢潛伏,直到幾年後,我已經成了一個可以擔當重任的男人,直到母親去世,父親把家族徹底交給我,我再次丢下陸家的顏面,去名家強行要求見到夷光的墳。

都成灰了,哪有墳?

名家自知欠我甚多,所以當我提出要回我的孩子還有那個孽種的時候他們并沒有多大反對,只是稍稍有些猶豫。

站在兩個孩子面前,他們果然是一模一樣,一個姐姐一個弟弟,姐弟倆根本就分不出男女,我仔細辨認下,先問的姐姐,果然得到的結果與想象一致,姐姐是他們的孩子,于是我珍愛地抱起弟弟,看着他與夷光一般無二的容顏,覺得心都快要化了,這是我和夷光的結晶,我和夷光的孩子,在接下來的時光裏,我會用生命去寵他,他是我的最愛……留下的寶貝。

——至于另一個,是叫名溪?我壓抑住心底的暴虐之感。她該為自己的父母和名家向我償還一切。

我把名溪關進小黑屋數日,存心想要消耗她的體力和耐性,最後把她丢進訓練場,如果她死了就便宜她了,如果她還活着就得作為一名暗衛繼續為陸家償債。

所以我直呼她為——狗。

她這輩子就只能作為陸家的狗,少爺的狗存活,即使她身體裏流淌着的是名家最純正的血液,本該可以作為名家高貴小姐的她,這輩子只能在陸家底下,暗無邊際的暗衛訓練場生活,我要她的雙手沾滿鮮血,我要用她一輩子來償還她母親和父親欠我的所有債所有孽。但是明奚不一樣,陸明奚姓陸,他是我和夷光的孩子,他代表的是我和夷光那段幹淨的歲月和我對夷光所有的愛,所以,他将是陸家的寶貝,我要捧在心上寵的。

可是我沒想到,夷光和那人的孩子——名溪居然也會走上他們的路,她居然對自己的弟弟産生了不一樣的感情,我作為旁觀者自然看得更加清楚,這個賤人……居然敢!膽敢對明奚……真是惡心透了!我立刻就想到夷光對我的背叛!

最讓我憤怒的是明奚居然開口來要她,難道血緣真是不可切斷的東西?不不不,一定是因為我的安排讓他們過于親近了,我這樣想,既然你名溪敢對明奚動感情,我就要讓你嘗嘗愛而不得的滋味!

所以當即我就尋了個危險的任務,安排她去完成,這一來就支走了她大概十天,明奚起先還是有些着急的,後來也慢慢定下來,想來名溪也不是那麽重要的,我冷冷地想。

這只是個小小的懲罰,我得讓她徹底明白痛,然後才不會産生不該有的心思。

嬴子涼的出現是好的,他吸引了明奚的目光,我不介意明奚喜歡的是男的女的,只要不是名溪,能夠讓他感到快樂的都無所謂,偏生名溪這般愛明奚。看到名溪痛苦的表情我便由心感到一陣戰栗,仿佛報複成功似的。

可惜嬴子涼……

可惜明奚終究還是選錯了人。

嬴子涼不适合他,也不可能。因為……這其中的秘密又是另一樁肮髒事,我縱然是再心疼明奚,但是在明奚中計疼痛之後我也不能多插手,這不僅是為了明奚好,更是為了陸家好。

這一切都來自于當年的選擇。

就像我選擇讓名溪承擔當年她父母的錯誤一樣,我同樣要承受祖上的任何選擇帶來的後果,為了陸家。

嬴子涼、嬴千乘,都是一個局中的人物,我也不過是身在局中不知所謂,除了一步步走,還能如何?

不用多知道什麽,僅僅只是看到嬴千乘眼睛的剎那,我就産生一種心悸感,然而隐隐還有一種見到同類的興奮感,我們的體內都同樣湧動着瘋狂的血液。可以為了自己愛的人、想要的東西付出一切,即使他的眼光裝的再如何平靜無波,即使他看上去再如何脆弱無力,我都明白,也因此懼怕。

他,不是我們中的任何一人可以動的。

原因,我不能說,也不敢說。

真相出現的時候,我仿佛再次回到了那個下雨天,在期盼的心情下推開那扇門,不同的時間,卻是同樣的絕望。

除了喃喃在嘴裏說出的幾個“賤人”還有痛苦,我根本不知道能做出什麽反應,痛苦、後悔、仇恨已經徹底淹沒了我。

随着名溪繼續說着,我就看見她的嘴巴一張一合,仔細辨認,才發現字字誅心。

我的大腦在逐漸放空,仔細來回看着陸明奚和名溪這兩張臉,确實是一模一樣,真的什麽假的?我只知道,我可能從頭到尾又被欺騙了,而且是還是騙了十幾年。

我珍愛珍惜的寶貝原來渾身上下才是浸滿的背叛的血液,我所折磨多年的人卻是我真正的孩子……然而她現在怕是真的恨透我了!

仔細想想,突然明白一切。夷光畢竟和我新婚,我的脾性她還是有些了解的,至少她知道我是極愛她的,所以她擔心我對她和名煌的孩子做些什麽,所以才會想起來互換孩子,選擇用她和我孩子代替她和名煌的孩子承受我的一切痛苦,可是她就沒有覺得這樣是多麽對不起我嗎?

除了一遍遍的永遠都說不完的對不起……她還能說什麽?

“賤人!”我淚如雨下,男兒不當哭,只是未到傷心時。我受不了最愛的人對我的再次利用和欺騙,而且一騙就是十幾年,在這些年間名溪承受過什麽沒有人再比我更清楚的了,我對名溪的不僅是身體上的折磨,這麽多年我一直給她灌輸“狗”和“賤人”的概念,就是想從精神上徹底摧垮她。

所以我該慶幸嗎?至少名溪沒有被我逼瘋……

真是……

恨到了極點,已經不知道再說些什麽。

“夷光,你負我啊!”

我為你不在乎一切,多次丢下整個陸家的顏面,你卻給我這些謊言,夷光,你負我啊!

“我費盡心機仇恨了這麽久,承載了我多少年的怒火和不甘的孩子,被我折磨了十幾年的孩子……居然才是我的孩子!啊!夷光!你好自私!你騙我騙得好苦!”

夷光!夷光!你可對得起我?

“夷光,夷光,夷光……夷光——”

“夷光,夷光,夷光啊!!!”

我終于忍不住,從嘴裏吐出一口鮮血,而名溪仿佛看見了什麽讓她很是高興的事物,居然嗤嗤笑出聲來。

“……你是這樣痛恨那個私生的孽種,卻又這樣珍惜你與她的孩子,其實你心裏根本就是愛慘了那個女人是不是?告訴你吧!那個女人是故意把我和少爺換了的,她就是寧可對不起你一輩子也要護住她的私生子!她那時候臨産,還哭着求我一定我不要說出去,要好好照顧弟弟……”

這到底是為什麽?

我一下子癱軟在地,兩腿都失了力氣,最後也只能勉強看向在血泊裏神志不清的陸明奚,眼裏飛快地蔓延上血絲,剎那間就被仇恨占據。

如果說沒有對錯,那麽我的仇,我的恨該找誰來償還?!

——我恨,陸家破滅在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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