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嗒嗒嗒……逐漸逼近的腳步聲在深夜裏顯得格外明顯,再怎麽隐藏也沒辦法,嬴子涼的實力還不夠。

何況他肩上還帶着一個人,名家的院牆很高,頗有些古時候所描述的庭院深深的感覺,像個鳥籠子,困住了名溪,她本該是在早晨放聲輕歌的百靈,可是現在她,生死未蔔,只能先去查看一番了,嬴子涼的心裏不由閃過一絲哀傷,難道主人格的死還是豁免不了名溪的一條命嗎?

利落地翻進院牆,卻看見阿乘坐着輪椅安靜地坐在樹下,一雙黑幽幽的眼睛盯着自己,嬴子涼心裏一疼,阿乘總是喜歡在自己沒回來的時候躲在角落等着自己,像個小動物一樣的,看着這樣的阿乘,他總是太容易心軟。這樣子的阿乘……阿乘就像一個真正的天使……

“哥,你回來了。阿乘,很想,你。”一晃神就看見嬴千乘乖巧的臉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湊到了自己面前。

嬴子涼臉一紅,忙後退幾步,“咳,嗯,那個,我先把他弄醒。”心裏暗罵自己是不是有毛病,自己的弟弟臉紅個什麽!大概是阿乘突如其來的湊近讓他有點不知所措。

他把墨痕放下來,拍拍他的臉頰,嬴千乘的目光暗沉得好像望不見底,墨痕只覺得有一道滿是惡意的目光向冰冷的毒蛇一樣纏上自己的身體,他不由打了個哆嗦,落在在嬴子涼眼裏就是墨痕的眉皺了皺,身子發着抖睫毛一顫,慢慢睜開了眼。

看見自己頭頂的一張放大的俊臉,他想都不想,直接就要揮拳,誰知自己早被綁成了粽子,白白受了自己掙紮的磨損傷。

他倒也是個人物,只看了傷口一眼就打量起屋子裏的擺設來,但是看見器皿上的家徽,他的瞳仁一縮,一下子擡頭緊緊盯着嬴子涼,嘴裏蹦出來一句:“你投靠貴族?!”

那一字一字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恨不得啖其血肉一樣的看背叛者的目光。

嬴子涼被那目光看的有些無語,“随你怎麽想,懶得理你。”

他走開了,墨痕才看見他身後坐在輪椅裏的少年,那少年穿着白色的襯衫,嘴角微微抿着,很是幹淨,也很是惹人憐惜,但不知怎的,墨痕就是覺得不知哪裏很是不協調。

他看着嬴千乘的臉,嬴千乘朝他微微一笑,眼睛望着他,不知怎的,墨痕瞪大了眼睛,心裏升起一絲恐懼,他的眼睛裏完全沒有笑意,像是站在雲端的神一樣嘲諷着,又像是沉睡地獄的魔一樣猙獰地笑着,但眼底都一片冷漠,看不見任何善意,好想他天生就厭惡着這世界,嬴千乘的嘴角翹起,嘴唇微微蠕動着,看懂了他的意思的墨痕,身子一抖,絲毫不敢違抗……

嬴千乘瞥了他一眼,眼神輕蔑,但墨痕生不出一絲反抗之心。

嬴千乘用手轉動着輪椅,跟上嬴子涼,嬴子涼正在往外走,卻感到有人在拉扯自己的衣角,“哥,去哪?”一雙眼睛像琉璃一樣映出嬴子涼的影子,好像嬴子涼是他的整個世界。

看着他一臉乖巧,嬴子涼捏捏他的臉:“阿乘乖,哥哥去看看名溪,她昨天晚上給我發消息了,我怕她出事。”

嬴千乘垂下眼,哥哥總是這樣善良,可是何必要在意那種不相幹的人,哥哥的眼裏只要有我一個就夠了,哥哥只能看見我一個就好了,哥哥只喜歡我一個就好了……為什麽,偏生要在意這些多餘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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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自己是什麽心理,一雙眼慢慢暗了下來,一字一句說得緩慢:“她,還會有希望嗎?”

嬴子涼看着這樣的嬴千乘,心裏竟莫名的有些異樣,阿乘,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嬴子涼幾乎是有點懵地看着嬴千乘乖巧聽話的臉,可他嘴裏卻還在說:“哥哥若是要見她怕是晚了一步……”每說一字,嬴子涼都覺得嬴千乘嘴邊的笑意就深一分,看着詭谲異常。

嬴子涼警覺地問:“阿乘,你是不是看見了什麽?”難道是看到什麽血腥的場景把阿乘吓到了?他心裏說不出的難受,若真是這樣,他的罪過真是大了。

嬴千乘卻一臉迷茫的搖搖頭:“阿乘,很乖……”親愛的哥哥,阿乘這麽乖巧你怎麽忍心為了一個多餘的人疏遠我呢?

嬴子涼一臉愛憐地看着嬴千乘,聲音放得極溫柔:“可是名溪是哥哥的朋友啊……”

嬴千乘的指骨微微發緊,“哥,不要去。”

“哥……”嬴千乘緊緊抓住嬴子涼的衣角,“哥……”他就只叫着這個字,一遍一遍重複,目光執拗,語氣卻那麽平緩,好像沒有什麽波動,但是和嬴千乘相處了十幾年的嬴子涼知道,阿乘在哀求不要丢下他。

可是,阿乘他,為什麽會說那種話呢?嬴子涼沒注意到的是嬴千乘眼裏暴虐的光芒,只覺得眼前的世界在慢慢地變成斑駁的色塊,有人在他耳邊說,你累了。

意識就這樣陷入了一片黑暗……

阿乘……我…怎麽了……

他看不到的是嬴千乘溫柔地攬過他的腰身,緊緊的抱着,把自己的臉埋在嬴子涼的胸膛裏,迷醉而又頹廢地深深的呼吸着,舌尖忍不住舔上去,透過缛濕的襯衫可以看見微紅的一點,他忘情的輕輕逗弄着,直到胸口的衣服濕了一片,兩人蒼白的臉上湧上一抹紅暈,嬴千乘才滿足的嘆息一聲,只是這樣哪能滿足他呢?他恨不得把哥哥吃進肚子裏才最好,可是他舍不得哥哥痛苦。

晚安,哥哥……

次日,嬴子涼茫然地睜開眼睛,這一覺竟然就睡到了現在。他匆匆洗漱好,就朝着名溪的住處跑過去,背後默默轉動走出來的嬴千乘手裏端着菜,眼裏的瘋狂和陰暗像暴風一樣肆虐過境,許久他又笑了,微微露出的牙齒似乎也發着森冷的光芒,沒關系,哥哥總會回來的……

走在路上的嬴子涼看不見任何死了人的跡象,每個人還是該幹什麽還是幹什麽,這叫嬴子涼有些僥幸地想,沒準名溪已經被救了呢……

一踏入那屋子,就看見名潛神色不明地看着這空空蕩蕩的屋子,這屋子…有陽光照進來但似乎卻沒有任何溫度一樣,整個房間都是陰暗的氣息。

名潛瞥了他一眼,“來找小溪?”語氣裏沒有一絲不妥,似乎只是在讨論天氣一樣,“她死了。”

沒有一絲異色,平靜地宣布,嬴子涼想看出他眼裏是否有一絲波動,但看見的只是一片溫和……虛假的溫和。

貴族…真是惡心極了。

嬴子涼的心有些發寒,說他的反應太過平淡了?也不是,只是在那天聽見她的求救的時候,他就已經預料到這種結果,只是很奇怪,這個世界,為什麽容不下一個天真爛漫的女孩子。

她不過是個孩子,有什麽理由要剝奪她的生命……

是她生而為錯…還是這世界本就是一場錯?

嬴子涼折下花瓶裏枯萎的花,輕輕扣下床頭的相框,把花朵壓在那相框背面,願你在天國安好,也許那才是你該去的地方……

名潛只是站着,身姿筆直,貴族的标杆不過如此,但是,他不想和他說任何話,他第一次深刻理解了屬于貴族的薄涼。

“你不想知道她是怎麽死的嗎?”名潛的聲線溫和的飄在空氣裏,好想只是在喃喃低語,嬴子涼譏諷的看着。

“你會告訴我?”名潛微微一笑,“只要足以換來我想要的東西,這只是小事。”

“也是,畢竟是貴族。”嬴子涼譏諷地笑了,“你想怎樣?”

“不不不,要知道,貴族的準則,”他微微擺手,“雞蛋從不放在一個籃子裏。”

“名溪,是受到過大刺激,瘋掉了,然後……自殺了。”名潛不等嬴子涼反應就說出了名溪的死因。

說完名潛翩然離去,好像這不過是一句無關緊要的話,而不是關乎豪門嫡女的生死的大事。

嬴子涼愣了很久,在空曠的屋子裏,他忍不住低聲笑了出來,這算什麽?

難道還有人模仿另一個人來殺自己嗎?

名溪又怎麽會瘋掉?呵,僞裝成自殺,難道又是為了貴族的顏面嗎?

——正如她那凄慘的母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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