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朱域獨自在屋內坐了片刻,忽然起身大步踏出了殿外。

莫青正在門外候着,見到朱域出來,忙上前問道:“殿下?”

“你先回西北好生看護着,切莫走漏了風聲,過幾日,本王親自去一趟雨空谷。”

“可是眼下皇後這邊……”莫青有些猶豫。最近皇後得了楚州後,行事越來越狠辣,暗衛營大部分又被派去了西北,汴梁只餘幾位高手和王爺坐鎮,可王爺竟然決定去雨空谷冒險,那雨空谷是否真的存在尚未可知,且路途遙遠,耗費時間極長,如果皇後此時出擊,恐怕……

墜崖之後,王爺行事越來越劍走偏鋒,不考慮後果,他這個做手下的,每次都看得心驚膽戰。主子日夜籌謀,方才到了如今的地位,此時已到了關鍵時刻,若是不小心走錯一步,那就是粉身碎骨,再無勝算。

朱域睨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莫青,戲谑道:“你這麽有主意,要不我這睿王爺給你當?”

“屬下不敢!請殿下責罰!”莫青被吓破了膽,連忙利落地跪下請罪。

朱域連看都不看他,快步走出了正殿,夜風襲來,他玄黑色的背影便顯得有些孤單,黑沉沉的夜色中,只有他一人獨自前行。

莫青嘆了口氣,不敢再置喙任何,只能在心裏默默回憶,他從未見主子對任何人遷就,甚至主子對自己也是極為殘忍狠心的。可最近這段時間,他卻對南宮小主處處愛護,眼下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能夠讓小主不再失去至親。

殿下可真是對小主呵護至極致了!

那邊朱域獨自夜行,片刻後又來到了書房,徐如意還未離去,仍在書房等他。

方才他聽暗衛來報,正殿中忽然有異動,他放心不下,撇下徐如意和正在商議的要事便離開了。

徐如意見朱域歸來,摁下心中的哀怨,迎上去關心道:“殿下此去,事情解決了嗎?”

她又仔細看了看朱域的神色,仍舊看不出任何情緒,連忙又補充了句,“如意方才在書房靜坐,倒是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說。”朱域眉宇間浮上煩躁。

“皇後娘娘近日頻繁聯絡徐氏宗族內的各個長老,意欲拉攏,除了爹爹與伯伯兩派仍舊不為所動外,其他旁支态度似乎都有些松動。他們松動,不正是瞧見殿下被奪楚州後萎靡不振?這些就會見風使舵的愚蠢之人,瞧不透殿下的潛伏之策也就罷了,竟然妄圖勾結皇後娘娘。娘娘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他們又不是沒見識過,就算旁支暫且歸順皇後得了庇護,可日後仍舊是徐府直系的天下,旁支想要有任何露頭機會,肯定會被敲打得毫無脾氣。”說到此處,徐如意擡眸瞧了瞧朱域的臉色,見他并不排斥,随即繼續說道:“不若殿下在五日的大婚之時,借機展露些鋒芒,也好暗中敲打了一下不安分的徐府旁支叔伯們,到時再對爹爹和伯伯多加贊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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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一計策雖然明面上是為朱域考慮,可也是為自己打算,方才朱域已暗示她切莫動正殿的那位,她已經心內接受,要想憑着自己的姿色得朱域的青眼争寵恐怕是不行了。若睿王能夠在大婚那日對自己極盡寵愛,并且能給予爹爹和伯伯一些好處,就能暗示其他人,睿王并非一蹶不振,而是只待良機崛起罷了。

沒有了受寵的可能,甚至朱域連碰都不會碰自己一下,放棄了用姿色、子嗣鞏固地位的法子,那倒不如好好抓住側王妃的身份,先對外召示自己在睿王殿下心中的地位,如此一來,往後她在睿王府以及旁支的地位,也算是徹底立住了。

睿王雖然對情愛之事吝啬,可對于維護側妃的面子卻還是大方的。

正當徐如意覺得自己的獻計萬無一失時,朱域卻斷然駁回了她的提議:“若已有不忠的心思,本王即使能暫時給予好處又能如何?一旦不忠便成棄子,他們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徐如意心裏一驚,勸道:“可如今能與皇後娘娘接近與抗衡的,只有旁支了。光憑爹爹與伯伯的力量,可能無法與之抗衡。若其他叔伯也倒戈皇後娘娘,恐怕……”

“你是怕本王無人擁護,處處受人掣肘,要落于下風?”朱域忽然擡眸看她,至看得她心裏發毛,身上雞皮疙瘩一寸一寸地冒了出來。

“如意不敢。”

“回吧。”朱域并不打算向她解釋,他捏了捏眉心,起身便進了內室。

徐如意驚懼不已,只好快速地離開了王府。

內室中的暗格內放着一個精致的小盒子,朱域啓動機關,暗格便應聲而開,他小心翼翼地搬出小盒子又打開,一支通體生潤的簪子便安安靜靜地躺在盒內,在燭光下閃着淺淡的微光。

朱域小心翼翼地拿出簪子,用略帶薄繭的指腹輕輕的摩挲這潤色的玉石,細看一下,那簪子上有一些細微的裂痕,平添了幾分缺憾的美感。

朱域靜靜地描摹着簪子通身的紋路,想象着當初它戴在南宮嘉發間的模樣,心內唏噓了幾回,又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回了錦盒中。

錦盒內鋪着上好的絲蘿錦緞,最是柔軟,許是怕已有裂痕的簪子碰到硬物忽然碎裂,朱域每一次都是輕拿輕放,不敢大意。

朱域墜崖被救,在王府醒來時,便瘋了般回崖谷去尋簪子,索性那裏人煙罕至,他帶着內傷尋找了半天,終于将簪子找回,只是那晚南宮嘉用力擲棄了簪子,簪體遇到堅硬的石塊,産生了裂紋。

就如他們二人般,他後知後覺,做下了那麽多傷害她的事,南宮嘉對他的情早已不複當初,不止是裂紋,恐怕就只剩下恨了。

所以,他必須盡快去雨空谷,尋找世外神醫,或許還能挽救二人的關系。

即使雨空谷多野獸出沒,危險萬分,他還是要盡力一試。

“吧嗒”一聲。

朱域手中那支被他摩挲過無數次的簪子,剛一觸到錦緞,玉石忽然沿着已有的裂紋碎成了好幾塊。

朱域手中一抖,又是一怔,一時間書房內空氣仿佛凝固,

他怔忡了良久,忽然喃喃自語:“嘉兒……你是不是……不會再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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