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嘉兒，身在朝堂本就身不由己，更何況陛下還是皇子，他已盡力韬光養晦，可皇後卻始終想要他性命。作為南宮氏嫡子，見到父親差點喪命，族人颠沛流離，也怨過陛下，可我在西北并非孤身一人，陛下派了高手多加照拂，這已經脫離了一個君王對臣子的庇護。陛下之所以這麽做，全是因為你。”
“因為我？”南宮嘉眼中寫滿不信，她将目光投落到昏迷之中的母親身上，“那母親呢？難道母親被西北世族所傷，也是因為他心裏有我嗎？”
“此事陛下雖有責任，但卻不是主因。”南宮嘉忍不住去握妻子的手，“三年前你嫁入睿王府便極少回家，偶爾回來幾次，你母親怕你擔心也裝作無事的樣子。可她的病已經非常兇險，一年前就到了藥石罔救的地步。索性你那時被陛下冷落，無心留意旁事，否則，你母親的病是絕對瞞不過你的。後來，我們南宮全族遭殃，分散各地，亦無法将實情告知與你。你那婢女初織被你派到你母親跟前伺候，這些日子裏她時時相伴，也是知情的。不信，你可以去問她。”
“初織已告訴我。”南宮嘉低垂着頭，眼淚似斷線的珠子一顆一顆地掉到她的手背，“可你們……你們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母親病得那般嚴重，而我這個做女兒的……”
“天下父母心，你在睿王府已過得不如意，我們又如何再添你煩憂？”南宮堂嘆了口氣，愛憐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兒，“我與你兄長并非一心只為陛下說話，實在是他已為你做得夠多。抛開你父親的身份，僅從臣子的眼光來看，一個君王，是不用受兒女情長所擾的，可你看陛下，他既沒放下天下朝局，亦沒放棄了你，反而極盡全力彌補我們南宮家。你與皇後結盟做下的那些事，放在任何一個帝王身上，那都是殺頭滅族的大罪，可陛下卻輕輕揭過，再也沒有提起。”
“陛下去雨空谷前，我本欲同去，可他卻堅持讓我留下護住你的安危。”南宮昊也輕輕地開口，“那時皇後已被逼得躁動不安，随時都有可能謀逆，但陛下卻執意帶着暗衛去兇險之地為母親尋藥。他回來時傷痕累累，尤其心口那處傷得極重，那野獸的爪子深深嵌入了皮膚，若是再往右幾分，必定藥石罔救。陛下剛回到汴梁，便發覺皇後異動，他顧不得傷勢，穿上戎裝就集結早就從西北趕來的兵馬進了宮。那日他隐藏得極好，甚至還故作輕松地暗諷了皇後幾句。”
“皇後被他表象所惑，輕易便認了輸，可我卻知道，他身體已到極限，等到一切塵埃落定，鐵甲內早已布滿血痕，臨昏迷前，他還在問父親的去向。”南宮昊上前幾步，目光清亮地看着妹妹，“嘉兒，陛下如此對待，亦是覺得虧欠與你，你如今知道了所有真相，是如何打算？”
“我？”南宮嘉眼中的驚詫早已慢慢淡去，如今也只剩下一汪靜湖，“沒有打算。”
聽到這裏，她不想再留此處，慢慢地起身往屋外走去。短短片刻，父親和兄長将三年來的朝堂詭谲告知于她，這對一個閨閣女子來說，信息量實在太大。她的腦袋懵懵的，好像是一團攪不開的漿糊，讓她渾身僵硬。
“妹妹。”南宮昊在身後喊她，“你還愛他嗎？”
南宮嘉腳步一頓，卻并不回頭，她沉默了半晌，似在思考，最後終是淡淡地回答：“不愛。”
說罷，她擡腳邊走。
而正在此時，她忽然擡眸，看到了站在門外的朱域。朱域一襲明黃暗龍紋衣袍尤其眨眼，因擋住了外面大部分的光線，他的臉也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南宮嘉并不想見到他，加快腳步從他身側走了過去。
伴随着南宮嘉的動作，空氣中傳過一陣淡淡的香氣，是她身上慣有的味道。
南宮堂見到朱域在外面，面上有點尴尬：“陛下，嘉兒她剛知道真相，可能一時半會兒也消化不了，且讓她靜靜，也許還有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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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域臉上不辨喜怒，可內裏卻結結實實地痛徹心扉，天知道他剛才在門口，聽到南宮嘉說出“不愛”兩個字時，自己的心有多痛。
他擡腳進入屋內，用旁事岔開了話題：“封大夫已配制了一月的藥湯，一會兒便會送來。朕不宜久留，稍後便會帶着嘉兒離開。”
南宮昊告了十日假相伴母親，南宮嘉則随朱域離開了楚州。
馬車緩緩行進，她坐在馬車中一時仍未回神。朱域許是怕她難受尴尬，一路上都騎在馬上，也不與她交談一言。
莫雨坐在馬車中，看到主子和南宮嘉互相避開的狀态極為不解，她眼觀鼻鼻觀心，選擇了閉嘴。
回到皇宮時天已全黑，莫雨小心地扶着南宮嘉下了馬車。
恰在此時，夜風四起，南宮嘉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下一刻，一頂帶有暖暖體溫的玄黑色狐裘便落在了她身上。
南宮嘉剛想推開，卻被朱域摁住了肩膀：“你母親尚在昏迷，你若病倒，你爹爹和兄長不免要分心擔憂。”
“多謝。”南宮嘉垂了頭不再推辭，卻也不看朱域，往前快步走進了鳳凝殿。
莫雨見狀，朝朱域行了禮，連忙追上去。
她小心翼翼地問：“娘娘，您怎麽了？”
她不過就短短不在場一個下午，主子與娘娘的關系又變僵硬了不少，究竟發生了什麽？！
讓莫雨更加震驚的還在後頭，陛下竟跟着他們進了鳳凝宮！
不僅進了鳳凝宮，還和娘娘一起躺在床榻上！
不僅和娘娘一起躺在床榻上，還親密地摟着娘娘歇下了！
起初娘娘還不甚願意，可陛下在娘娘耳邊說了句什麽，娘娘竟然就默許了！？
莫雨驚得眼珠子快要掉出來，扭頭便去找莫桑讨教。
莫桑沒好氣地吐掉嘴裏的稻草，伸出了兩根食指搭在一塊形成了個“十”字，用嘴型告訴她“秘——密”。
作者有話要說： 那麽，莫桑知道南宮嘉與朱域的“十日”約定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