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傳聞

“當了個當,當了個當!”

說書人敲着響板,唾沫橫飛。

“話說那魔頭下了山,就徑直往江南行去。一路上各路英雄好漢聽聞消息,前去攔截,竟都是拿他不住!不僅如此,就連霸刀堂右小嶷和蕭家家主聯起手來,也都被他逃脫了出去,自己倒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丢了大面子。”

驿站內,三三倆倆坐滿了人,有的略有興趣地聽着,也有的滿不在乎自斟自飲。可這都抵擋不了說書人的熱情,只聽他嘴上抹油,一股腦兒地将這個把月來發生的事,繪聲繪色地描述了個遍,末了,加了聲評語。

“話說這秦善,一隐遁就是三年,可一出江湖,又把這天下鬧得一片翻雲覆雨。”

聽見說書人這麽說,有人不滿道:“這天下,哪是秦善一個人有本事攪混的?明明是朝堂無能,放了西羌人入關,才鬧出了這麽多風風雨雨。”

“這位大俠說的沒錯。”說書人讨好地笑道,可話頭一轉,又道:“但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西羌人囤居關外多年,雖狼子野心不改,可卻一直沒有決斷入關之下。為何偏偏,在秦善出世後不多久,他們就打破了邊關呢?”

“再說,當年顏漠北和秦善關系茍且,暧昧不明。無名谷出事後,這兩人一個在江湖上興風作浪,一個成了西羌王座下鷹犬。嘿嘿。要說這秦善和西羌人毫無幹系,在座各位可是會信?”

驿站內頓時一片寂靜,似乎都在思考說書人的話,只有大路旁的風塵夾着冷冽的寒意不是吹打着簾布,撲撲作響。

“這麽說,好像也是。”

有人道:“我聽說顏漠北這次入關,從蕭公子手上搶走了一個重要的寶貝,顏漠北失蹤後,那寶貝似乎落到了秦善手裏?”

“難道說,西羌人也在找這寶貝?”

“這麽想來,若是真有重寶利誘,說不定秦善和這顏漠北一樣,早就成了西羌人的走狗,哈哈,反正他早已做慣了走狗,如今換個主人,對他來說也沒什麽不同!”

衆人竊竊笑聲傳入耳邊,盡是些不堪入目之詞。

“他們欺人太——!”青天氣得要拍桌站起,卻被一人狠狠按住。

“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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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善淡淡道:“坐下。”

“可是——”

“善哥哥讓你坐你就坐下,不聽話的仆從可不讨人歡心哦。”顏小北吊兒郎當地坐着,轉頭看向秦善,“善哥哥,我想吃叫花雞。”

“青天,去問一問老板。”秦善道。

青天看着這兩人一唱一和,實在是有些忍不住。

“這還吃什麽雞啊!那些人如此編排主人,你還有心思吃雞?”他瞪着顏小北,心想這果然是只白眼狼,平日裏哥哥哥哥叫得好聽,此時卻不見他出來維護秦善半分。

顏小北不以為意,沖他欠扁地笑了笑,“我愛吃就愛吃。你還不去?”

“你,哼!”

青天甩着袖子,往後廚找老板問去了。這一桌上,此時只剩下秦善和顏漠北兩人。那邊說書人的聲音依舊清晰地傳來,秦善顏色不變,顏小北把玩着手中的筷子,好似專注。

他們這一行輕車簡行,只帶着青天,一路向西南前進,柳寒和無怒還有蕭應冉則是從另一路出發。兩批人掩人耳目,出外行走已是半月有餘。這一路來,除了躲避蕭憶的人馬,還要擋掉其他明槍暗箭,可謂是驚風駭浪,波折不斷。在驿站小歇,聽說書人編排那麽一兩句,實在不算是什麽大事。

秦善并未放在心裏。

而不是什麽大事,卻偏偏,在下一刻惹出了大事。

說書人戲谑完了秦善,就在譏諷起西羌人,這下可好,捅出了大簍子。哐當一聲,衆人還沒有反應,說書鋪子已經被人掀翻,說書人也被掀倒在地。

“無理的中原人,竟敢妄議王上,該死!”一個粗狂的嗓子帶着鄙夷的語調穿風而來,他身後跟着幾個奇裝異服的絡腮胡大漢,一看就不是中原打扮。

“什麽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站起來說話的江湖人半句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攔腰砍為兩截。

驿站頓時騷亂一片,幾個行腳商機靈地想要逃走,卻很快也被人押了回來,而走得快的,也已經成了刀下亡魂。

只見幾十個穿着外族服飾的漢子,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包圍了驿站,各個腰間挂着大刀,寒光凜凜。

“是西羌人!”

“不好,西羌人來了,快跑啊!”

驚呼聲,哭喊聲落座一片,各位江湖豪俠,綠林好漢,此時哪顧得上裏子面子,逃出脫生才是正道。

那西羌漢子見狀,冷冷笑一聲。

“弓箭手!”

只見排頭幾名佩刀士兵退後一步,一排弓箭兵站到前排。

“射!”

亂箭齊發,瞬間将不少人都穿成了刺猬。剛才還嬉笑聲一片的驿站,一夕間血流成河,腥臭刺鼻。而這人間地獄場景,卻更激發了西羌人的殺意,他又舉起手,要将這驿站裏的人一網打盡。

“給我繼續——”

聽到這惡魔般的好冷,僅存的茍延殘喘的人們,絕望地閉上了眼。

“什麽——!”

然而下一瞬,他們聽見的不是奪命的風聲,而是西羌人驚詫的喊聲。

長弓在側,箭矢已待,卻愣生生地被人折了羽翼。

西羌士兵首領看着被砍斷的弓弦,怒喝道:“什麽人幹的!出來!”

“什麽人?”

有人笑道:“是你爺爺呀,孫子。”

西羌人聞言一愣,擡頭只看見一道白影從眼前飄過,頓時覺得脖子上一陣光滑,他伸手一摸,只見身上铠甲被人一劍斬為兩斷,頓時心涼了半截。

還沒待他分析出這究竟是何方神聖,只聽見身後士兵陣陣慘叫,回頭看去,只見剛才還威風凜凜伫立在他身後的西羌士兵此時全都倒翻了一片,趟在地上生死不知。

隊伍最末,一個黑衣人提着劍緩緩向他走來,他手中長劍并未出鞘,卻帶着透人的劍氣。把龐然劍意随着他步步逼近,逐漸壓得人不能呼吸。

西羌士兵手裏急促地喘息着,覺得自己只能看見那雙黑亮的眸子,再也看不見其他。

而在有幸保住性命的驿站裏的人看來,這一黑一白兩道人影,一個瞬間制住士兵的首腦,一個掠入敵陣如入無人之境,手中功夫,足下輕功,都不是尋常人可以見得的。而此時向他們走來的這個黑衣人,更是宛若出鞘之劍,透着冰徹骨的寒意。他人更若如初春傲寒綻放的寒梅,清冽透徹。

“你、你是誰——?”明知死路逐漸逼近,那西羌人仍忍不住逞強道:“你可知我是西羌右大将麾下,你若動我,必定——”

他這定字尾音還沒說完,就被人透心涼穿了一劍,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須臾,倒在地上撲騰兩下,咽氣了。

顏小北收回劍,嬉笑着對秦善道:“我知道善哥哥不耐煩和這樣的人廢話,也不能讓這等人髒了你的手,我就自作主張,你不生氣吧。”

“不氣。”秦善收起劍,摸摸他的腦袋,“此人死不足惜,你做得很好。”

“主人,叫花雞做好——天,怎麽這麽多死人!”

幸存之人聞聲詫異望去,只見一個小厮打扮的少年人,從後廚走了出來,手裏還端着一直叫花雞。

“難道是蕭憶那狗賊派來的殺手?”

“不是,也沒區別。快走吧,此地不宜多留。”

秦善沖他招了招手,順便接過叫花雞遞給顏小北,“路上吃,走。”

說罷,這三人竟然是半點都不耽擱,轉身就離開驿站。

而從頭至尾,西羌人出現,屠殺無辜之人,到他們殺匪救人,不到一盞茶時間。直到風沙再起,塵土掩蓋上這一地鮮血,才有人渾渾噩噩地醒過來,問道:“這、這究竟是誰?”

他沒指名道姓,卻人人都知道他在問什麽。

“還能有誰?”

被推翻了鋪子,卻僥幸逃得一命的說書人,拍拍衣袖站起身來。

“普天之下,還有誰有這樣氣魄?這樣說殺就殺,毫不顧慮。”

他目光複雜,眼中不知是驚是喜,是怒是悲。

“他是秦善。”

再說秦善離開驿站後,卻憂心起來。

“西羌人竟然出現在如此腹地。”他蹙眉道,“看來邊關已經被他們捅成了篩子。”

“何止是篩子呢,我看已經等同于無物。”顏小北說着,渾然不覺裏面還有自己的一份功勞。

“主人,我們可還來得及?”青天問道,“再這樣下去,恐怕還沒等我們找到秘寶藏身之地,就要被西羌人搶先一步了。”

“誰說我們要去找寶藏?”秦善停下步伐。

“啊?”青天驚呆了。

不是找寶藏,那蕭應冉破解了秘籍之謎後,他們這一路緊趕慢趕,究竟是為的啥?

“寶藏自然有人去找。”秦善悠悠道:“我們,去殺西羌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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