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1.
“你到底在想什麽啊?”徐幻森把楊鷗拉到一邊,“我要是不答應你呢?”
“為什麽?”
徐幻森愣了一下:“為什麽?那我問你,無緣無故的憑什麽幫他啊?”
楊鷗也不介意告訴徐幻森,他單純地想為邢望海解圍罷了。
“你就幫我這一次,以後我還你一次。”楊鷗拍拍徐幻森的肩。
徐幻森不耐煩,躲開了:“如果我沒記錯,另外那小子就是邢望海吧,你的目的不會是他吧?”
徐換森繼續說:“老楊,我也不想管你跟誰玩,到底對誰有意思,但你得想清楚,他可是你馬上要合作的對象,你難道又想栽一次跟頭嗎?”
楊鷗沉默,并沒有和盤托出的打算。
不知怎地,徐幻森最怵楊鷗這樣兒,他投降:“行吧行吧,記着欠我這一次!”
楊鷗說了聲謝謝,然後徑直走向邢望海:“邢老師,我們能單獨聊一聊嗎?”
這是楊鷗今晚對邢望海說得第一句話,邢望海本以為楊鷗會裝作無視自己,他有些訝異,但很快恢複了自然。
齊情和劉朵桃還在一旁膠着,邢望海無奈地瞅了幾眼,對楊鷗說了個好。
徐幻森跑進車裏打了幾個電話,不到一小時,微博前二十熱搜裏已經沒有了關于“齊情”的關鍵詞,效率極佳。
徐幻森頗為得意,想着待會兒跟楊鷗邀功,這時,劉朵桃向他車邊走來,徐幻森竟然有點兒慌。
劉朵桃敲了敲車窗,徐幻森緩緩降落左側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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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總,我這就看不懂了,你費這個勁兒到底在幫誰?”劉朵桃直截了當。
徐幻森向後仰了仰,故作鎮定地撩了下劉海,用賣關子的語氣說:“你猜猜!”
劉朵桃彎下/身子,立馬轉換态度,笑的溫柔:“徐總可別為難我了,今天盡讓你看笑話了,是我不對。”
一直跟在劉朵桃身後的齊情非常沒有眼色的在這會兒打岔:“小桃,你跟他道個什麽歉,這跟你沒關系啊!”
“閉嘴!”劉朵桃和徐幻森異口同聲。話音一落,倆人無奈地交換了一個眼色。
齊情:......
齊情張嘴,仍想據理力争點什麽,徐幻森直接按了一下車喇叭。這聲音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就連徐幻森自己都抖了抖。
齊情條件反射地抿緊了嘴巴。
劉朵桃環顧了下四周,幸好停車場除了他們仨以外,空無一人。
“那......我們還是明天見?”劉朵桃小心翼翼地問徐幻森。
徐幻森回過神,此時忽然又紳士了起來:“好好,需要我送你回家嗎?”
齊情好死不死地插話,語氣極盡尖酸,“就不麻煩徐總了。”
徐換森對他翻了個白眼,心裏罵着,這王八蛋也太沒眼色了吧,怎麽陰魂不散呢?
這邊,楊鷗還在和邢望海聊着。他沒問太細致,但總算把情況梳理出來了。
齊情和邢望海是一個公司的同事也是鐵哥們,劉朵桃是藝校在讀的女大學生,和齊情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次被網絡爆料前,就已經有人給齊情發過私信,警告他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愧對粉絲的熱愛,齊情起初并未當回事,也并未向公司彙報過這個情況。上個月,有幾家沒什麽份量的營銷號爆了齊情幾張背影模糊的照片,配文就是上升期愛豆深夜私會,公司第一時間監測到了這個詞條,然後很快把詞條壓了下來。還沒一個月,幾家大營銷號忽然聯動發文,直接po出視頻、照片和粉絲的脫粉回踩聲明,熱搜一直都撤不下來,并且評論和轉發已經達到上十萬。
齊情原本就是組合裏人氣最高的,一瞬之間房子塌了,個人超話裏哀嚎一片,現場脫粉的數不勝數。甚至有幾個為他開個站的大粉也立刻黑了頭像,整個狀況看起來觸目驚心。
劉朵桃并不是最後一個知道消息的人,最後一個知道消息的是齊情自己。
他從綜藝演播室剛下班,打開手機的第一眼,就是自己的熱搜,他看得頭暈腦脹。偏偏在這時,劉朵桃的電話追了過來。女孩子性急,沒聽人解釋,就把齊情劈頭蓋臉罵了一頓。經紀人倒是處變不驚,雖然有點惱怒,責怪了齊情幾句後就着手去處理了,只有齊情委屈又茫然,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向邢望海求助。
邢望海是個明白人,他安慰了幾句後問道:“為什麽有人在你對門安裝攝像頭?你竟然毫無察覺?”
齊情語塞,他換到這所新公寓不到半年,連對面鄰居長啥樣都不知道,他以為那攝像頭是鄰居防盜才安的呢,誰知道用來對付他了。
邢望海問:“那你老實交待,到底有沒有讓那女孩進屋?”
齊情解釋:“的确我讓她進來了,關鍵是我們什麽關系都沒有啊,是她那天非要進來的,都到我家樓下了,總不能晾着她吧。”
邢望海有些無語,你都能把地址輕易告訴別人,這已經是在給對方機會了。他不想深究齊情和別人的愛恨情仇,他也管不着,但他在乎劉朵桃,畢竟劉朵桃跟他有更特殊的羁絆,盡管兩人這幾年也不怎麽親近了。
“我就問你一句,你得說實話,你跟小桃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對她有幾分真?”
“望海,你這還需要問嗎?難道我做得還不夠多,我把心都掏給她了啊。但是,你知道,我這個情況,我們沒法公開,她以前也理解了啊。再說了,她自己以後也要當演員的,我們總不能光考慮自己不顧及未來吧。”
齊情這話說得沒毛病,但邢望海聽得不是滋味,他總覺得太冠冕堂皇。
齊情繼續:“我剛剛聯系了劉朵桃,她沒理我,你幫我聯系一下她吧,我還是想跟她當面解釋清楚。”
劉朵桃也沒理邢望海,但邢望海自有辦法找到她,然後他們就來到了這裏。
楊鷗聽完,若有所思。包廂內現在只有他們兩人,氣氛安靜的詭異。
邢望海假裝咳嗽了一聲,楊鷗回過神,靠在沙發上問:“為什麽公司沒有在前面三小時內把熱搜壓下來?聞星應該有這個能力啊。”
邢望海一怔,他也沒法解釋。
楊鷗抱着胳膊,自言自語:“哦,我大概明白了,這是在捆綁着炒熱度吧。我看華耀旗下要弄幾個新人去參加選秀,這個跟齊情傳緋聞的,就是其中之一吧。你們家壓,他們就買,使勁較量着呢。但也不排除你們收了好處,想要一起炒一番熱度。”
真的是楊鷗分析的這樣嗎?邢望海是個直腸子,他一直都不太理解“黑紅”的捧法。
公司這樣做,難道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嗎?這樣對齊情有什麽好處?這不是把苦心經營的人設都給報銷了嗎?
邢望海深深擰着眉,面色凝重。
楊鷗見狀,忽然伸出手,在他眉間輕輕撫了一下。邢望海沒有準備,條件反射地向後一躲,楊鷗的手臂停留在空中顯得格外突兀,簡直沒有比這更尴尬的場景了。
“我......我不太習慣別人碰我。”邢望海想努力圓場。
楊鷗垂眼笑了一下,那笑意裏藏着邢望海看不懂的東西,他覺得這樣有點危險。
可是今夜,他想也沒想地把這些糟爛事對楊鷗和盤托出,甚至下意識地在尋求對方來指點迷津。大概是楊鷗那種參悟了的成熟魅力,讓他汲取到了一份安全感吧。
邢望海鬧不明白,邢望海忽然有點亂。楊鷗太深不可測了,在他面前,他不敢燃起任何火花。
“熱搜已經撤了,”楊鷗把手機遞到邢望海面前,“你們仨應該好好聊一聊,把所有誤會都解開。畢竟......在這個圈子裏能有互相扶持的夥伴也挺難得的,珍惜緣分吧。”
邢望海輕輕嗯了一聲,漂亮的臉蛋隐在黯淡的光線下,看不清表情。
楊鷗起身,沒再說話,走向門邊,忽然手腕一重,一雙微微汗濕的手拉住了他,他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的緊張。
“楊老師......不,鷗哥,你為什麽要幫我們?或者說,你是不是在幫我?”
自己有這麽明顯嗎?的确挺明顯的。
楊鷗轉身,抽出手,笑問:“你相信我只是單純的樂于助人嗎?”
邢望海睫毛抖了一下,露出聽到天方夜譚的表情。但很快地把頭低了下去,想掩飾自己的失禮。
他不相信有無緣無故的好,就像他不相信有無緣無故的壞。他想要一個解釋,或者他想找出一個原因,他讨厭模淩兩可,也讨厭一無所知。
“我們馬上就會是同事,會是夥伴。如果你揣着心事進組,對我也有影響,能夠幫助到你,我很榮幸。”
楊鷗這番話滴水不漏,甚至有點谄媚。
邢望海忽然揚起頭,直視楊鷗,目光清澈,楊鷗避無可避。
“謝謝你,鷗哥,”邢望海伸出手,握住了楊鷗的手,“希望接下來我們能合作愉快。”
楊鷗面上沒有什麽反應,心髒卻猛地跳了起來。
這世上有好多東西,一定要等到一個恰當的時間才能看得見,要擁有一定的機緣才能相遇。比如,春天前的嫩白色,匍匐在屋頂的瓦片上,還有星星在夜空燃着光尾,只有一瞬間的擡頭才能捕獲。
還有今夜,他和他站在這裏,雙手交握,讓各自的軀體都融化了一半,卻舍不得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