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2.
等待進組的日子比預想中漫長了些。
先是劇組那邊出了點問題,然後又遇上了限娛令,從上半年一直拖到下半年,就當楊鷗以為今年開機無望時,卻意外接到了進組消息。
開機那天,楊鷗終于見到了久未蒙面的邢望海。
他們并肩站在劇組展板前,端着酒舉着香敬天地神明。
邢望海緊閉雙眼,模樣虔誠,彎腰鞠躬趨近九十度,楊鷗用眼角餘光瞟到他,他比之前看起來黑了些,身材似乎也更健壯了。
倆人雖有接近三個月沒見面,可楊鷗并未感到陌生。他知道邢望海活躍的綜藝,也看過他的采訪,知道他最近的動向。他們偶爾也會在微信上交流一下關于劇本的想法,甚至還連線打過一次游戲。
邢望海注意到楊鷗的目光,把手裏的香**香爐後,便沖楊鷗一笑。
楊鷗回以微笑,然後大膽地摟上邢望海的肩。邢望海本能地驚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是要拍開機照。他偷偷瞥了一眼楊鷗,看着楊鷗俊美的側臉,在心裏默想,這人游刃有餘得令人害怕,自己也無法拒絕這份冠冕堂皇。
按照原先計劃,開機前應該有圍讀,但如今時間不等人,劇組的資金有限,在安排上做出了調整,并且要趕下季度的宣傳檔期,所以就直接開拍。好在幾個主要演員已經提前把臺詞和劇情都溫熟了,還不至于落到臨陣磨槍的地步。
第一場一鏡就有吻戲。
方導怕兩人怯場,就幹脆把他倆先聚一起講戲,讓他倆能夠提前進入到情緒中去。
對于楊鷗而言,他不是新人,戀愛戲親/熱戲也都不是第一次拍了,自然顯得淡定。但邢望海卻是相反的,他沒有拍感情戲的經歷,更何況這次一上來第一場就是吻戲,心裏負擔還是挺重的。
方導雖然能夠指導他們如何演繹,但最終能完成情緒傳遞以及發生化學反應,還得靠自己。所以在說完戲後,就留了兩人十來分鐘預熱感覺。
“你喜歡怎麽接吻?”楊鷗問,“我如果這樣抱住你的腦袋,你能接受嗎?”
邢望海直直望着楊鷗,看着對方靠近,虛虛圈住自己,假裝接吻。按照劇本,邢望海應該先抗拒,然後情不自禁作出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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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鷗又湊近了一點,邢望海的心劇烈跳動起來,有點像尴尬的緊張,更像是沒來由的慌張。
邢望海顧不上說話,他猛地将楊鷗領口一抓,直接就吻了上來。
嘴唇相觸的那一刻,楊鷗一怔。邢望海毫無章法的吻法,讓他絲毫感覺不到美妙,他甚至能夠想象倆人如果是這個模樣呈現在鏡頭中,畫面會有多麽尴尬。
楊鷗按住邢望海的肩膀,向後退了一步,抽出身無奈道:“邢老師,你這樣不行。”
邢望海一頭霧水,面色泛着若隐若現的紅。
“到時候機位會從兩個方向拍到我們,如果你遮住我的左側,那麽就看不見我的表情了。另外……”楊鷗頓了一下,“我們不是在打架,所以你可以別那麽用力,放松一點兒,好嗎?”
邢望海嘴唇微微翕動,臉色由紅變白,整個人卻很安靜,漂亮的臉上流露出了一點失意。
楊鷗想,難道自己的話太重了?正尋思着再溫和的解釋解釋。邢望海先開了口,“楊老師,對不起。我以前看別人演戲覺得應該挺容易的,沒想到自己實踐起來就完全不是一回事,所以就急了……”
楊鷗沒忍住,噗嗤笑出聲,撫了撫邢望海的頭頂,柔聲道:“別緊張,你跟着我的節奏來就行。”
邢望海沒吱聲,眼神還是一貫的直接,看得出心情很糟。他在娛樂圈當慣了“優等生”,自然希望自己樣樣都拿得出手,被對手直接否認了演技,他當然不會高興。
“你有沒有喜歡的對象?”楊鷗問。
邢望海愣了兩秒,睜大眼睛,條件反射地搖了搖頭。
楊鷗發現自己問得不妥,立馬糾正,“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想象,把我當成你愛慕的對象,曾經的現在的都可以,試着去接受我,好好地吻我。我們再來一次,好嗎?”
邢望海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說:“好。”
楊鷗在心裏笑,他覺得邢望海看起來有點兒悲壯。
正式開拍,除了他倆,所有人都在攝像機後屏氣凝神。
他們的臺詞對得很流暢,走位也都沒錯,可一到接吻的鏡頭就被喊“cut”。
副導演跑過來跟他們說,這種感覺不對,不僅僅是鏡頭感,還有氛圍感,都跟劇本裏描寫的不一樣。
這一幕應該極具性/張力,而不是脈脈溫情,他倆親得還是太柔了點兒,美是美,但不符合描述。
邢望海嘴巴都被親腫了,一聽副導演這話,顯而易見地蔫了下去。
楊鷗是過來人,他咬着唇沉色想了會兒,對副導演說:“我跟邢老師單獨聊兩分鐘,我們再繼續,行嗎?”
邢望海被楊鷗領到角落,剛想張嘴說點兒什麽,楊鷗對他比了個“噓”,忽然抱住了他。
邢望海條件反射地掙了幾下。
楊鷗用鼻尖在邢望海脖頸處摩挲,氣聲道:“別動,劇組這麽多人等着我們,你也不想浪費他們的時間吧。就算你對我沒感覺,那你可以拿出專業的素養來,演出有感覺的樣子嗎?”
邢望海不滿地反駁:“我沒想要……我只是需要時間進入狀态。”
楊鷗低聲笑了,笑得似乎略帶嘲諷,并開始用指尖撫摸起邢望海的背部,手法挑逗。
“怎麽樣?這樣可以讓你進入狀态嗎?”楊鷗問。
邢望海蜷縮起身子,用手肘推開楊鷗,沒忍住低吼,“夠了。”
聲音雖然不大,但足夠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了。
楊鷗率先抓住機會,解圍道:“我和邢老師已經溝通完畢,可以開始拍了。是吧,邢老師。”
楊鷗把話鋒一轉,直接丢給了邢望海,邢望海比任何人都要面子,自然不會去拆這個臺。
工作人員将信将疑地請兩人回到原位。
楊鷗扮演的萬火需要去勾引邢望海扮演的李鈞承。在劇中,萬火是非常複雜的一個人,他外表陰柔,可以為愛委屈求全,也可以為愛心狠手辣,具有毀滅氣質。雖然在肉體上是承受的那方,可在氣勢上比李鈞承要泠冽許多。
“你還回來幹什麽?”萬火笑得凄惶問。
李鈞承被問得啞口無言,他還是不舍得和萬火就這樣分開,他太貪心,想要虛僞的面子,也想要見不得光的愛情。
“你不要鬧了,好嗎?我答應你,只要那個女人搬出去,我就讓你搬回來。”李鈞承答非所問。
萬火逼近李鈞承,扯起嘴角,譏諷道:“你保證過多少回了?哪一回算數?李鈞承啊李鈞承,如果不是我愛你,你覺得你有什麽資格踐踏我?”
“你……”李鈞承作勢揚起手臂,“你別給臉不要臉……”
萬火比李鈞承反應敏捷,他抓住對方正欲落下的手,“說不通就想打人?你什麽時候悲催的只會這招了?”
邢望海心下一緊,重頭戲來了,接下來就是該楊鷗吻他。
他不自覺地滾了滾喉結。
預料之中的吻落了下來,帶着纏綿悱恻的溫度。
萬火先是輕舔李鈞承的嘴唇,李鈞承要表現出拒絕。然後萬火會使盡渾身解數,讓李鈞承繳械投降,一起共沉淪。
楊鷗的舌頭很靈活,細致地描摹着邢望海的唇形,并用牙齒輕輕咬着他的下唇,迫使他張着口,以至涎水都從嘴角流了出來。
邢望海閉着眼,按照劇情,他首先要表現出無動于衷,然後一點點崩潰,直至最後/欲/火攻心。
楊鷗一直在用唇舌有分寸地引導他,舌頭卻不會滑進他的口腔,這種做法令邢望海心裏發癢,躁動難安,卻又不敢輕舉妄動。忽然,楊鷗的手握住他的胯/部,将他往自己身上帶了帶,邢望海一驚,睜開了眼,然後看見了正在吻他的楊鷗。
不,眼前這個人已經不是楊鷗了,他就是貨真價實的萬火。
萬火看起來豔麗而迷醉,如同一個最虔誠的信徒在向他的神獻身。
邢望海覺得自己起了某種變化,他似乎能夠理解到李鈞承割舍不掉萬火的原因了。明知是毒藥,還去服用。
邢望海直接捧住楊鷗的臉,加深了這個吻,他把舌頭送進了楊鷗的口中,自己卻毫無知覺。
楊鷗頭皮一麻,口腔被攪得一塌糊塗,全身血液逆行至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這小子是怎麽了?這……這是開竅了嗎?
他猶豫了幾秒,然後做出了反應—用自己的舌頭勾住對方的舌頭,熱烈的回應。
邢望海知道楊鷗壓着他,實實在在地,胸膛緊貼着胸膛,心跳緊貼着心跳,把潮熱的溫度傳了過來。
他不敢睜眼,只敢把唇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些,他甚至想讓導演晚點喊“cut”,他覺得自己此刻,和李鈞承一樣危險,在虛幻中下墜。
他們應該分開了,他應該說臺詞了。邢望海忽然清醒。
“萬火,你不要這樣。”邢望海說完這句臺詞,心裏空落落的。
楊鷗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呼吸串聯起某種情愫,打開了某個開關,噴薄而出的渴望無處遁形。
“cut!太棒了!簡直是完美!”
方導和副導走向他們,将平靜之中暗湧的不安撕裂。
這幕戲就到這裏結束。
可對于以後的日子,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邢望海撇過頭去,有些慌張,他不敢看楊鷗。
“方導,我想看看,真得有那麽好嗎。”邢望海聽見楊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