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30.

徐幻森自以為潇灑地捋了一把頭發,微微一笑,向斯汀格的方向走去。

斯汀格正在認真巡檢他的藍色座駕,是輛保時捷敞篷911 turbo s,時代最強的經典陸地轎跑之一。渦輪增壓和更多的空氣吸入,扁平流線型的車頭,輕量化的內部,出色的動力水平,配合更佳的空氣動力學設計,這些都是讓911 turbo s脫穎而出的理由。

雖然911 turbo s是款經典車型,但以徐幻森的眼光認為斯汀格的選擇未免太中規中矩了點兒。近幾年,越來越多的富豪都選擇了保時捷電動車taycan三代,品牌在國內有成為街車的趨勢。

徐幻森喜歡頂尖稀有的,所以內心很微妙,他甚至有那麽點兒看不上保時捷。

為了向懷舊主題致敬到底,今晚比的是RT(精準計時)。3公裏的路程嚴格控制在285秒通過,太快或太慢都不行,這種玩法就是規則,是從國際拉力賽中演變過來的一種。

這不是保時捷的強項。

四條輪胎帶動經典汽車車身的移動才是真正的意義所在,若真是想挑戰時間的數字,徐幻森的藍色小牛可以輕松勝任。

“我很期待和您比賽。”徐幻森向斯汀格伸出左手。

斯汀格似乎是愣了一下,但無法觀察到表情,他似乎在猶豫,最後依舊禮貌地伸手回握。

兩個人都通過手感到了對方那不易被人駕淩的強悍。

握手容易松手難。

握手時裝得越大方、親熱,松手時越含着矛盾、不自然。

徐幻森盡量平和、親熱地笑了笑,“那......加油。”

斯汀格不說話,其實原本就沒人聽過他說話。

由于來參戰的車無一例外都是轎跑敞篷,所以還有一個額外規則,那就是起步時開頂,在沖向終點時,敞篷跑車必須要合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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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品牌每輛車型都有一個啓動合頂完成時間,如果汽車行駛時還需要降速才能完成。

所以,想要贏這場比賽,不僅是拼技術還要拼策略。

徐幻森比較莽,他信心十足,想也沒想地就是一腳地板油,讓小牛飛速跑起來,V10發動機帶出的聲浪,足夠令人血脈噴張了。在十八年前,蘭博基尼飓風蜘蛛曾用6分46秒跑完死亡賽道紐北,打敗了陸地神車保時捷918保持的記錄,實力可見一斑。

那麽今夜,徐幻森覺得,他依舊能夠讓蘭博基尼保持這個風采。他對這條賽道太熟悉了,他記得住每一條彎道的剎車點、走線,他能在高速過彎的同時,将輪胎和地面的摩擦力控制到極限,讓輪胎無限逼近它的最大靜摩擦,速度快到極致。

這是最後一圈,從後視鏡中可以觀察到第二名都落了徐幻森四個車位,藍色911意外地也看不見影子,他開始松油門,因為他得控制恰恰好的時間沖線。

泠冽的風撞擊着他的頭盔,速度控制着他的血液,他覺得自己化為了一粒塵埃,馳騁在天地間。

眼前不到五十米,是這段賽程的最後一個回頭彎。D字方向盤開始不停地左右輕微搖擺,徐幻森又松了點兒油門,他準備降速閉上自己的敞篷。

如果以高速過彎,方向盤擺動的頻率會非常快,此時徐幻森已無對手,他把油門松到最大,左一下右一下穩住車頭,速度儀表盤上的指針逐漸從大往小回落。

他按下敞篷控制鍵。

身後響起微量的機械聲,頭頂緩慢形成一道黑障,把他與風隔絕。

世界頓時安靜了許多。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藍色幻影,嗖地冒出來,從左側挺入內彎,以風馳電掣般的速度擦着徐幻森的車頭過去

—徐幻森一眨不眨、眼睜睜地讓斯汀格駕駛着那輛與鬼魂無異的藍色保時捷超過了他。

“彭”地一下,是部件最終卡合鉸緊的聲音,電腦提示音告訴徐幻森車頂關閉成功。

可他輸了這場比賽。

他比斯汀格慢了3秒多,這如果是場真正的拉力賽,足夠甩他四大圈。因為随着時間的流逝,高度緊繃下的精神會松散,他沒那個堅強意志力,做不到自我的極致。他承認,和斯汀格相比,他還是太業餘。

徐幻森并不是輸不起的人,他只是需要輸得心服口服而已。

“等等,”徐幻森叫住準備離開的斯汀格,“斯......斯先生。”

斯汀格轉過頭,好像不太明白怎麽回事。

徐幻森從容跑上前,攔住對方去向。

“你......”徐幻森看着他,目光是有力的、打量的,像在解剖對方包裹森嚴下的真實血肉,“您待會兒還有事嗎?願意賞臉去喝一杯嗎?”

斯汀格不說話, 斜着頭似乎在打量徐幻森,随後冰冷地擺了擺手。

徐幻森不氣餒,繼續笑,騰出右手做了個很有風度的手勢,“如果您是害怕酒駕,我有專職代駕候着,可以......”

話音未落,突然鈴聲大作,徐幻森的笑臉變成了皺眉。

他僵着身體,等待鈴聲消失,可手機像是吃了炮仗,追着他轟炸。無奈,只能接起電話,頗為不耐道:“我有事呢,有話快說。”

斯汀格看他被電話纏住,準備走。

徐幻森一邊接電話,一邊又上前兩步攔在他前面。他臉上挂着笑,不轉睛地凝視着斯汀格,嘴裏忽然驚道:“你說什麽?你受傷了?住院,哪家醫院?需要我過來嗎......蛤,什麽玩意兒,要我查誰?韓炜?就這一個名字嗎......”

斯汀格這時也停住了,似乎被徐幻森的一驚一乍感染。

徐幻森歉意地對他笑笑,捂住話筒,舉起一根手指,歉意道:“給我一分鐘,我這邊馬上就好了。”

斯汀格依舊沉默,卻出乎意料地點了點頭。

徐幻森收線,忙不疊又開始道歉,“我一好哥們,有要緊事。”

斯汀格一聲不吭,徐幻森鬥膽靠近了點兒,好奇地盯着對方一直不肯摘下的頭盔,如果不是胸膛起伏着,徐幻森真覺得他是機器人。

斯汀格見他過來,躲閃了一下,然後掏出手機,手指飛快移動,在徐幻森疑惑的注視中,打了一行字,展示給他看:

今日不便,改日再約。

徐幻森張嘴想說些什麽,斯汀格又打出一行字:

你開得很棒,有機會再比一次。

徐幻森得了贊揚,心情大好,自然不再固執,他款款側身,極少見地好說話。

斯汀格朝他點點頭,向自己的車走去。徐幻森目送他上車離開。

徐幻森脫下賽車手套,用手背擦了擦額頭并不存在的汗,忽然想到,也沒留個聯系方式,難道又要看緣分偶遇嗎?

31.

楊鷗的傷勢雖不嚴重,但畢竟也是縫了針的。戲,是一時半會兒拍不了的,也沒關系,還有不少無需露臉的工作等着楊鷗。

還沒住上兩天院,蘇敏敏就告訴楊鷗,劇組想趁着這個空檔讓他和邢望海把主題曲錄了。

楊鷗不吃驚,邢望海早上就在微信裏通知過他。

吃過午飯,邢望海也從劇組請好假,準備從醫院接上楊鷗一塊兒上錄音棚。

花絮組的人過來和邢望海打招呼,塞給了邢望海一張薄薄的紙。

邢望海一頭霧水,對方解釋,這是今天錄歌的劇本。

錄歌還要劇本?邢望海皺緊了眉。

“邢老師,是這樣的,前幾天楊老師這邊不是出了不少事嘛 ,之前還鬧上過一次熱搜,雖然受傷住院沒洩露消息,但我們還是想着防患于未然,先釋放一點兒路透,也好鞏固一下劇的熱度。”

“路透?”邢望海撣了撣手中的紙,“這個上面寫着,讓我跟楊鷗自彈自唱一首情歌......”

對方谄笑了一下,“這應該是您的強項吧,而且,您已經好幾年沒在公開平臺唱過歌了吧,粉絲們應該會很開心的,.......順便也可以刷一波話題呢。歌您可以随便選,吉他我們也準備好了.......”

邢望海捏着紙,咬牙回:“行吧。”

“對了,這是個驚喜,您別提前跟楊老師說了。”

邢望海揮揮手,意思是“知道了”。

楊鷗取了紗布,讓蘇敏敏幫忙整理發型。

“要不還是戴個帽子?”蘇敏敏提議。

楊鷗想了想,“也好,就別搞那麽麻煩了。”

上了車,楊鷗才發現不對勁。

“怎麽回事?”楊鷗指了指後面跟着的面包車,問邢望海,“今天還有攝像啊?”

邢望海無力地瞟楊鷗一眼,“是啊,拍花絮呢。”

楊鷗條件反射地壓了壓帽檐,“我們不是就去錄首歌嗎?難道還要拍MV嗎?”

邢望海皺起眉沉吟,擡起頭神情慎重的說:“你問得好,可我也不知道答案。”

楊鷗瞧見他模樣嚴肅,忍不住笑起來,“怎麽啦?你是不是知道啥?”

“沒、沒什麽......”其實邢望海剛剛在腦海裏思考該選唱哪首歌,他連忙扯開話頭,“欸,我看你今天講話中氣挺足啊,待會兒你可得好好發揮啊!”

說完,就側臉去看窗外,唯恐楊鷗再問下去。他真得太難藏住心事了。

楊鷗心中閃動了一下。

“我從來沒聽過你現場唱歌呢,也挺期待的。”

邢望海緩緩轉過頭來,搓着手指,略有些緊張:“......你真得想聽嗎?”

“當然啊,”楊鷗笑,“期待得不得了。”

邢望海蹭了蹭鼻尖,耳根忽地有些發燙。

被人期待,是這麽讓人心潮澎湃的事嗎?邢望海把手按在胸膛,想到自己第一次看到星空下的騰格裏沙漠。

爬上沙丘,獵戶座在星雲中發出光耀。他站在銀河下,世界不着邊際。

風依舊是風,天空依舊是天空,前面的道路還是道路。

但邢望海知道,在那一刻,有什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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