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59.
徐幻森見過無恥的,卻沒見過像這般把無恥當堂皇的人。
他正欲發怒,卻被楊鷗捉住手腕。
“不值得,森子。別沖動......”楊鷗在一旁小聲勸導。
話音未落,又起了另外的騷動。
只見禮仙纖長的手指握着一只空蕩蕩的玻璃杯,杯口朝外,裏面的液體盡數潑給了禮亦為。
“爸爸,醒醒。”禮仙冷淡的說,“不要丢人現眼。”
禮亦為原本紋絲不動的臉微微崩了點兒。
他故作優雅地抹了一把鼻子上挂着的水珠,似笑非笑,“大姑娘,太調皮了。這是在外面,不知道的,還以為爸爸從來沒教過你什麽是禮貌呢。”
場面頓時陷入焦灼。
禮仙面無表情,召服務生拿條毛巾過來。禮亦為裝作若無其事,笑着同其他人解釋:“小孩子,就是這種心性,大家別見外。”
來賓們面上雖不顯,心裏無不在感嘆,禮大小姐這潑得好,恨不得拍手稱快呢。
忽然,深色的天空燃起了幾簇焰火,噼裏啪啦地把黑色海際線染成了缤紛多彩。已經有人驚呼出聲,大夥兒仰頭欣賞,呼吸均是一窒,暫時忘記了剛剛的鬧劇。
楊鷗觸景生情,自然地掏出手機拍照,可思慮過後,沒将照片發給邢望海。
畢竟,他不想暴露自己為了生計違心應酬,來南島這趟,的确不是什麽值得标榜的事。
煙花還在燒,逶迤着絢爛的尾巴,像雨一般簌簌落下,掉進大海。在場的人掉進煙花裏,舍不得眨眼。
Advertisement
“還以為你看不上這裏,根本不會來呢。”
楊鷗感到左側多了個人,聲音熟悉,說話的口吻也沒變過。
須旭姍姍來遲,也許是故意來遲也說不定。
他輕飄飄地丢下一句話,掠過楊鷗,站到了禮亦為身邊。
禮亦為伸出手,環繞他的腰,順勢捏了下他的屁股。須旭面不改色地接受,貌似習以為常。
楊鷗撇開目光,不想深究,也無意在乎這些腌臜事。隔日黃花都涼了,更何況,他們已經是陌路人。
徐幻森暫時脫身,捅了捅他,低聲道:“易一群也來了,就在那邊,你要不要去見見?”
之前閑聊,楊鷗不經意向徐幻森提過收到易一群的試鏡通知。
“也好。”楊鷗點點頭,目光平靜。
禮亦為在觀察徐幻森的一舉一動,沒想到,對方假笑着朝他走來,說要先行離開。
須旭先替他開口問道:“是有什麽不滿意嗎?徐總。”
明知故問。
徐幻森已經懶于和這些爛人過招,索性開誠布公,“對,我可不喜歡被人動手動腳。”
說這句話時,禮亦為的手正在須旭腰部,下流地摩挲着,随之明顯一頓。
須旭臉上挂着自衛性的笑容,“看來是誤會吧。”
其實,硝煙去盡,他們應該表現出該有的友好。在徐幻森眼裏,須旭不過是禮亦為養的一條狗,連真正的人權都沒有。他根本用不着對着狗發脾氣。
所以,徐幻森擡了擡下巴,說:“多漂亮的一條狗啊!”
所有人大概花了一分鐘來消化他這句“恭維”,楊鷗也不例外。
只有禮亦為率先發出了笑聲,“能被徐總這樣稱贊,我感到很高興。”他對着徐幻森眨眨眼睛,使勁抓了一把須旭的臀部,“我把他養得很好,對吧?”
須旭的臉當場綠了下來,原本堆疊出的笑容,逐漸消失在了嘴角。
徐幻森覺得自己總算是出了一口在上海被下藥的氣,不等這些人再次反應,已經拉着楊鷗走開去。
遠離沙灘,他們剛從電瓶車下來,微微喘着氣。楊鷗拉了拉領口,笑着說:“明明不是我在吵架,怎麽比你心跳還快?”
徐幻森眼神閃亮,額角的血管沒再跳了,“這些人作天作地慣了,成天以為自己有多牛b呢,今天遇見我發飙,就得受着!就是活該!”
楊鷗抿唇笑,輕輕搖了搖頭,順勢拍拍徐幻森的肩。
徐幻森越過楊鷗,眼前一亮,“嘿,說曹操,曹操到!”
他們越過草坪,周圍的燈光漸漸黯了,悠揚的音樂聲傳來。空氣裏有一種金子般的沉靜,若有似無的交談聲,和愉快的笑聲,在證明這裏快活的氣氛。
與半小時前完全迥異的世界。
易一群被衆星拱月般地圍在中間。
楊鷗見過他的照片,沒見過本人。如今,細心觀察,首當其沖的便是一身落拓迷人的氣質,十分招蜂引蝶。他身材高大,接近一米九,畢竟是國內首屈一指的斯坦尼康攝像出身的導演,通常六十五斤往上走的設備揣身上,需要十足的臂力和腰力掌控。
“易導,”徐幻森好不容易撥開人群,擠到易一群面前,略略仰頭,笑意盈盈,“好久不見。”
易一群嘴角含笑,點點頭。
“這位是我好朋友,楊鷗,他拿到了您下部戲的試鏡通知。”徐幻森把楊鷗往前一推,大力推薦。
易一群淡淡瞟了眼楊鷗,舉起酒杯晃了晃,算作打招呼。
楊鷗不覺得冒犯,相反,發現這男人舉手投足都漫不經心,并不完全針對他。
“易導,久聞大名。希望有合作的機會。”楊鷗不卑不亢。
“楊鷗?”易一群叫他的名字,“周海怡的人?”
楊鷗立刻笑,說:“您知道我?”
“我看過選角資料,自然會記住演員。”
“對對,”楊鷗立時後悔,發現自己問得白癡,遂颔首解釋,“我沒想到您記憶力這麽好,連試鏡演員都會提前了解。”
“這是一種職業操守吧。”易一群揮手召來服務生,親自遞了杯雞尾酒給楊鷗,“別這麽拘謹,大家都是來放松的,随意就可。”
易一群抿了口酒,笑出一邊酒窩,眼角的褶皺也漾着,卻組合成了風流。就連楊鷗都不得不承認,易一群太有魅力了,同演員藝人的那種精致美法不一樣,他是渾然天成,極度具有侵略性,任何性取向為男的,應該都會喜歡這型。怪不得,許多演員都期待上他的戲,大概人格魅力吸引了一半。
楊鷗又不免有些嫉妒,邢望海的演技是被易一群tiao/教出來的,他們兩人有他不知道的過往。可他嫉妒的資格并不牢靠,這是工作,應該不帶任何情緒的對待。
徐幻森也不時搭腔,三人聊得算是融洽。末了,易一群擡腕看了下時間,略微歉意道:“不好意思,我還約了朋友。”
楊鷗表示理解,徐幻森笑着同易一群握手告別。
易一群拍拍楊鷗肩膀,低下頭,帶着笑意說:“那試鏡,加油啦。”
楊鷗鄭重地點點頭。
望着易一群離去的身影,徐幻森忽然感慨,“真不錯啊,比禮亦為那群狗/雜/種真不知強上多少倍!人跟人,真是經不起比較!”
楊鷗手握成拳頭,擋在嘴前笑,“怎麽,一晚上就被他迷住了?”
徐幻森不滿地“啧”了一聲,“我有那麽饑渴嗎?”
“饑渴不饑渴我不知道,但我覺得你對他挺有好感的。”
徐幻森從沒藏掖自己雙性戀的事實,對着合心意的男女,總會發出贊美。就連一開始根本入不了眼的齊情,相處過後,也也能發掘對方越來越多的優點,并不是只有臉蛋身材。
譬如齊情很單純,很率真,還有一把低沉悅耳的嗓子,每次在做/愛時,附在耳邊叫他的名字,會讓他不由自主地顫栗......
怎麽又會想到齊情呢?
這是距離美産生的回憶,附加了一層濾鏡,其實,真正相對了,總不免感到稍許厭煩。他就是這般無可救藥,像浮萍,只适合在深潭裏腐敗。
齊情不适合他,他也不适合齊情,他們唯一合适的,只有身體相性。可齊情還想要更多,他給不了。
徐幻森拍拍臉頰,告訴自己,清醒點兒,翻篇了。
他摸了摸自己鼻尖,微微出了汗。
宴會接近尾聲,楊鷗感到意興闌珊,問徐幻森要不要走。
徐幻森喝光杯中的最後一口酒,打了個響指,“走吧。”
“開不了車了,”楊鷗說,“我去叫個代駕。”
徐幻森靠在車門邊,含糊地“嗯”了一下。
楊鷗轉身,走向燈光輝煌的一處大廳。
夜色越來越深,帶着鹹味的風吹過來,盡管沒醉,徐幻森卻感到了那種醉意的氛圍,似乎在稀薄的空氣裏不停蒸發。他扯了扯略微發緊的領口。
忽然一雙手覆過來,按住了他扯領口的手。
不懷好意地氣息撲在他鬓角。
“都不跟我打聲招呼就要走啊,徐總。”
是禮亦為,他只身一人,将徐幻森緊緊壓在了車門上。
徐幻森低吼,“滾開!”
禮亦為一只手抓着徐幻森,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
“一個大美人就這麽在我面前,我會讓他随便溜掉嗎?更何況,你今晚這般羞辱我,要不是我中意你,你以為自己能夠輕易脫身嗎?”
徐幻森一聽他說話,就頭皮發緊,惡心泛濫。可對方的确有些力量,将他禁锢地動彈不得。
他狠狠咬了一下禮亦為的掌肉。
禮亦為不為所動,相反,笑得更加不拘束,“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又野又美,太極品了。你還想咬哪裏?我的下面,你可以嗎?”
這簡直就是在挑釁,還是特別不要臉那種。
徐幻森從鼻子裏冷哼一聲,偏過頭去,卻露出了繃直的脖頸,線條優美,獨屬成熟男人的性感。
“不願意?”
禮亦為伸出舌頭,調戲般地舔着徐幻森露出的脖子,留下長長的水漬。
“美有很多種,”禮亦為摩挲着徐幻森的臉頰,頗有些陶醉地說,“有些是用來保存的,有些是用來毀壞的。徐總,我覺得你很适合被殘酷對待,一旦想到你受到淩/辱的畫面,就會讓人興奮到不行。”
徐幻森冷笑,“你可別忘記,強/jian罪是可以坐上八年牢的。”
禮亦為打量着他,達到視覺的滿足後,旋即浮出一個暧昧的笑,“不要緊,你來上我也行,我很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