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67.
楊鷗回到酒店已經趨于淩晨。躺床上,回想這次試鏡過程,像做夢一般,太不真切。
他翻了個身,拿起手機發微信,然後傳來提示音,邢望海發了條微博。照片裏是木質餐桌的一角,有吃了一半的菜還有一聽開封的啤酒,配文特別簡單,兩行字:晚飯,就這樣;另起一行,要聲明一下,很好吃。
楊鷗盯着這條微博看了好一會兒,腦海裏也有了畫面,嘴角抑制不住地揚起,他在微信上問邢望海,什麽時候回來。
邢望海秒回,下周。
楊鷗幾乎是迫不及待,他又問,具體哪天。
邢望海沒打字了,直接語音打過來,楊鷗立刻接起,熟悉的聲音從對面傳過來,兩人都有些興奮。
“鷗哥,”邢望海喊他,聲音軟綿綿的,“先不管我,你今天......不對,昨天試的怎麽樣?”
楊鷗想了想,說:“我覺得不太好,甚至有點糟糕,但是......”
邢望海一顆心霎時被提到嗓子眼,“但是......但是什麽?”
楊鷗輕笑一聲,“怎麽比我還緊張?”
邢望海知道自己被調侃,嘴上略有嗔怪,但關心依舊占了上風,“哎,鷗哥,你正經點兒......其實吧,也沒什麽,這次就算沒上易導的片,以後說不定還有許多更好的機會呢,易導選人有時候也不太按理出牌,沒什麽準則,所以大可不必認為是自己不行。”
邢望海這番話讓楊鷗受到感動,便不打算再賣關子,說道:“雖然我覺得自己表現不好,但易導好像願意給我機會。”
對面傳來一聲“啊?”,隔了片刻,邢望海的音量驟然提高,“你說什麽?”
楊鷗笑着重複,“簡單來說,易導對我發出了邀請,我應該會參演。”
“哇,太好了!”邢望海也跟着高興起來,喃喃重複,“太好了,太好了,鷗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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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楊鷗吐出一口氣,胸膛微微起伏着,“太好了,謝謝你一直都這麽支持我。沒有你的話,我可怎麽辦啊。”
突如其來的表白讓邢望海頓時愣住,雖然看不見楊鷗的面容,可光憑這句話就能讓他面紅耳赤。臉上燒着,心裏卻甜着,像被棉花糖包裹,太過于甜膩了。
“沒......沒什麽。”邢望海有些結巴道,逐漸收攏住心神,繼續問,“那你是演誰,吳翔宇還是汪生蕪......”
“你猜。”
邢望海太老實,真的邊猜邊分析,“按照易導的要求,如果你能把第十幕演好,那就應該是汪生蕪吧。”
“你怎麽知道他讓我演了第十幕?”楊鷗語氣裏滿是驚奇。
邢望海解釋,“我覺得我還算了解他吧,這一幕裏有很多信息量,不能演得太過,又不能演得太含蓄,反正我也是憑直覺判斷的,不做準。”
“弟弟,”楊鷗捏捏眉心,已經坐起身,“真被你猜中了,我演了第十幕,扮的汪生蕪。”
“啊?真的?”邢望海明顯也有點訝異,随之撲哧一笑,“哈哈,看來易導跟我口味一樣,覺得你演汪生蕪更好。”
“是嗎?”楊鷗也跟着笑。
邢望海像忽然意識到了什麽,連忙解釋,“鷗哥,我并沒有覺得你不能演男一......”
太小心翼翼了,楊鷗想。沒等邢望海說完,他便截斷話頭,“弟弟,不用這樣,我自己也覺得能演汪生蕪更好。另外,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邢望海怔了怔,條件反射問:“什麽?”
“以後,在我面前你想說什麽都可以,不需要瞻前顧後,也不需要解釋。我不是你的粉絲,也不是你的同事,更不是你的長輩,我是我,你的鷗哥,你在我面前擁有所有的權利,撒嬌也好,任性也好,想哭想鬧都沒有問題,我就在這裏,只要你需要,我就在。”
說完,楊鷗心忖,其實我比想象中,可能更需要你呢。
邢望海喉頭一熱。這熱漸漸擴散,變得酸澀,攀至眼角,濕潤着。
他滾了滾喉結,有些哽咽地喊他,鷗哥。
“我在,”楊鷗柔聲應道,“我在呢,弟弟。”
68.
邢望海雖在地球的另一端度假,可這日子過得也波瀾起伏。
唐一曲因為公司的事要趕着回國,韓炜也陪着,一家三口就落齊情一人在舊金山。這孤零零的大齡兒童索性住進了邢望海家,反正偌大一所別墅,總有他的一間屋。
他搬進來不說,連帶着他的那些音樂器材也跟着搬進來了一部分。
邢望海感到疑惑,問他都在San francisco了,好好有隔音室的錄音棚不香嗎?
齊情撇撇嘴,兩手一攤,說:“公司預算有限。”
幸好葉嶺不在周邊,要不然聽他這樣信口開河,一定又是氣炸。
邢望海也不是嫌棄這小子,主要有他環繞在旁,和楊鷗聯絡免不了就要遮遮掩掩。這令他覺得稍許麻煩。
此外,還有一件更麻煩的事情,就是齊情被人纏上了。
起因就是早先滑雪酒店電梯裏的一面之緣。
那位女士不知用了何種方法,竟能聯系上齊情,并連番多次在各種公開場合制造偶遇,這令齊情不堪其擾,有多次都扯着邢望海一塊兒當擋箭牌。
邢望海感到意外的一點是,齊情出了名的少爺脾性,很少收斂,這次卻反常,沒有利落推拒。
齊情雖然單純,但在某些方面嗅覺又異常靈敏,他對邢望海說,這位女士應該大有來頭,不能随便得罪。邢望海半信半疑,不知他哪裏得來的根據,但觀察下來,女士出手闊綽,舉手投足自信異常,身邊還有保镖,肯定不會是随随便便的路人甲。
更何況,對方說中文,随便一查,就能知道齊情到底是什麽人。既然能夠在明白齊情身份後,還如此锲而不舍,當然不是普通人。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亦或者之前被葉嶺批評的失了面子,齊情這次沒那麽急吼吼,想着用自己能力妥善解決。哪知,道行太淺,還是被人鉗制着,想翻臉都沒有底氣。
齊情日日在邢望海面前苦不堪言,嘴裏絮絮叨叨。邢望海聽得耳朵起繭,逐漸由同情趨于冷漠。
“你怎麽不跟你爸爸他們一起回國?”邢望海問。
“哦......”齊情語塞,踟蹰片刻才說,“我這不是想跟你多待一會兒嘛。”
邢望海乜他一眼,冷漠勾起嘴角,“你講真?”
齊情忍不住撇開目光,整個人陷進身下的沙發裏,小聲說:“這還有假......”
邢望海面無表情,直接戳穿他,“你也不能一輩子待在舊金山。”
“蛤?”齊情微微揚起頭,眼神四處游移一番,最後才聚焦到邢望海這裏,“你、你說什麽?”
邢望海凝視他,保持着肅容,齊情被這樣盯得渾身發麻。他移了移身子,試圖讓自己的背挺直。邢望海忽然靠近,摁住他肩膀,語氣正經八百,“你有事情瞞着我,說吧,老實交代,到底是什麽。”
齊情愣了一瞬,遲遲不肯接話,肩上傳來一陣熱,來自邢望海的手心。
邢望海沒有退縮,甚至循循善誘,“你現在還有機會跟我坦白,說不定我還能幫到你。可如果你非要瞞着,那以後出了什麽事,你可別指望我還能替你打掩護。”
齊情咽了口唾沫,貌似有所動搖。
邢望海見狀,乘勝追擊,“齊情,你說吧。”
“我......”齊情依舊一副支吾的模樣。
邢望海故意表現得不耐煩,收回手,雙臂抱胸,略帶威脅道:“行吧,反正你不願意說,那我直接跟舅舅去說吧,就說你最近被人纏,很麻煩......”
齊情打斷他,“好了好了,告訴你就是了,你別跟舅舅說啊。”
“行。”邢望海立刻收斂态度。
齊情後知後覺,才發現眼前這位剛剛是故意做做樣子罷了。他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她是誰。”
“誰是誰?”邢望海不明所以。
“就最近老聯系我的呗。”
“哦,你打聽到她的底細了?”
齊情捏了捏眉心,“嗨,談不上,其實她挺有名的,只是以前沒接觸到。”
“她很有來頭嗎?”
齊情抿唇,認真點了點頭,“芳耀知道吧。”
“知道。”
“你知道芳耀的老板是誰嗎?”
“這個我不太清楚,”邢望海說,然後頓了一下,“卧槽,你該不會搞上老板娘了吧......”
齊情從沙發上蹦起來,重重拍了一下邢望海的肩,“你能不能想我點兒好的,再說了,又不是我去貼她,是她來貼我的......”
邢望海揉着被齊情“襲擊”過的地方,讪笑,“開玩笑嘛,那她真是老板娘?”
“不是!好不好!”齊情音量拔得老高,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喂,你到底能不能正經點兒!不是你非要我說的嘛!”
“好好!”邢望海不再插科打诨,“你說吧,我不打岔了。”
齊情深呼吸了幾下,坐回沙發,眼睛裏浮動着道不明的情緒。他似乎在醞釀,又覺得像是松了一口氣。他清了清嗓子,然後說:“她真名叫萬紫芳,芳耀的董事長。那些報道你應該也看過,媒體津津樂道過她與小男友們。”
邢望海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兩人都安靜了稍許。
原來是這樣啊,邢望海在心裏默想。
可等這寧靜沒持續多久,齊情再一次開口,“你知道她是徐幻森的媽媽嗎?”
邢望海雖然很安靜,可神情充滿了疑惑,這個時候,提起一個不相幹的人是幹嘛。過了半晌,他才回過神來,訝然地張開了嘴。
“你......”邢望海頓了頓,才接着說,“你跟徐幻森是怎麽回事?”
老實說,他這個問題只是試探性的,沒打算得到齊情的承認。畢竟,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猜測而已。
齊情點點頭,然後搖了搖頭。
他舔了舔嘴唇,聲音壓得極低,還似乎有些顫抖,“之前我提到過的結束......”
“什麽?”這次換邢望海驚訝了,聲調抑制不住地高亢起來,“你跟他還有過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