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124.

須旭畏縮地收回了握着內存卡的手,這“勝利的證據”頓時成為了“威脅的證據”。他煳了思緒,頓時百口莫辯,眼圈通紅。

“不達目的不罷休,是吧?”楊鷗問,“用龌蹉的手段逼人就範,很了不起?”

須旭自覺理虧,抿了抿唇,沒吭聲。

“這裏不歡迎你,”楊鷗攬着邢望海,宣誓主權,“你今天已經看見了,我和邢望海到底是什麽關系......我喜歡他,我們在一起。到此為止吧,不要再糾纏下去了。你根本就不是真得愛我,你只不過是有陰暗的控制欲,耍手段耍心機,用盡一切辦法都要得到,如果沒有按照你的心意來,就要無理取鬧。但這個世界不是圍繞你轉的,須旭,你的麻煩和痛苦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不要再遷怒到別人身上了!”

須旭鼻腔泛酸,視線模糊。楊鷗對他下了判決,如此淩厲,如此不留情面,還在他的敵人面前,将他貶的一文不值。他想反擊回去,可全身無力,腿腳疲軟得差點站不住。

他自暴自棄似地将內存卡扔向楊鷗和邢望海,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起來吧,別演戲了。”楊鷗面若寒霜。

邢望海溫順地伏在楊鷗懷裏,看着眼前功虧一篑的男人,嘴角似乎彎彎勾起,又似乎沒有。他忽然推開楊鷗手臂,下一秒,蹲在了須旭面前。

“鷗哥話是說得重了點兒,當然,他是為了向你解釋清楚情況。換成是我,我也接受不了眼前的情況,畢竟,你是真的愛過他吧......”

須旭一愣,楊鷗也一臉茫然。

邢望海接着說:“須大哥,可能這些話在你聽來都在剜心,但也是希望你能及時止損。巴巴回頭去找一個不再留戀你的前男友,還不如重新開始人生的新篇章,對不對?你長得這麽好看,還這麽有名氣,想再找誰都不難吧,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呢?”

須旭靜靜地注視他,心底其實一片混亂。先前遭受的打擊和挫敗讓他不敢輕敵,可邢望海驟然低下身段,好言相勸,又讓他在一瞬間動搖。他等他接下來的招數。邢望海伸手想要攙扶他,須旭條件反射擋掉。

邢望海讪笑,“須大哥,你沒必要将我當成敵人。我應該謝謝你,你陪過鷗哥一程,對他而言,是不可取代的人,我只不過是後來者,享受你灌溉過的成果。”

楊鷗眯起眼睛,耐心觀察起邢望海。他以前只知道他不谙世事的一面,沒想到,在沖突面前,他也完全有能力獨當一面。

邢望海的聲音緩慢,卻擲地有聲,“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你都不好受,你肯定認為我在這裏惺惺作态......”他頓了頓,故意幹笑幾聲,“......但你其實真得在乎鷗哥吧,也不希望他再受苦受難了吧,我聽易導說,鷗哥能得到汪生蕪的角色,有一部分要歸功于你,你看,你嘴上說着要報複,其實心裏還是希望他好吧。”

須旭果然松動了,露出黯然的神情。邢望海細致地捕捉對方的每一個反應,給予最後一擊,“你知道嗎?我覺得像你這樣為愛奮不顧身的人特別勇敢,尤其在演藝圈,這種根本看不見真心的地方,你真得太獨樹一幟了!我很佩服你,換成我自己,我承認我做不到,自愧不如。要不然......怎麽到現在,我和鷗哥還偷偷摸摸的呢......”

楊鷗一愣,心裏暗笑,這小子口氣倒不是摻着假,可能真得在怪罪自己,不能讓他倆光明正大吧。

須旭沉默了許久,終于開口:“你是在看我笑話吧?覺得我特別可悲又可笑,才想出這些話來打發我?”

邢望海裝出訝然,年輕清澈的眼角微微垂下,像小狗一樣無辜。他眨眨眼,一副無可奈何模樣看向楊鷗,然後再看回須旭,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卻效力十足。他深谙自己的優勢,骨子裏的青春稚嫩,足以讓須旭相形見绌。

“須大哥,怎麽會呢......”邢望海語氣變得更軟,勾唇一笑,“我上次品牌活動碰見禮仙,她爸爸送她來的,我們挺投緣的,當時我們還聊到了你,禮先生大為贊賞,還說你是他遇見過最體貼的......”

他停住,故意不說出“情人”二字。

楊鷗有點吃驚,沒料到邢望海連這層關系都掌握了,看來這小子的人脈不容小觑。

須旭一噎,趕緊澄清,“我和他現在只是朋友,好朋友。他以前的确幫過我很多,現在我們的關系很單純......”

邢望海笑着搖頭,“沒關系,我理解你,其實大家都一樣,都有無可奈何的時候,也有不為外人道的秘密,對吧。”

須旭嘆了一口氣,蹭地站起來,他自知已經說不過邢望海,對方見招拆招,毫無破綻。

他知道怎麽對付楊鷗,可對于邢望海簡直是摸着石頭過河,再對戰下去,幾乎是一邊倒地失利。他是個聰明人,不需折戟損甲全盤托出,對方既然已經給了臺階,那就順勢而下。

他看了楊鷗一眼,然後看回邢望海,故作不在意地笑了一下,“未來,總是充滿變數的,你們這麽嚣張,就不怕被反噬嗎?”

楊鷗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邢望海拉住他,輕輕搖了搖頭。

“不怕,如果有什麽後果,我已經做好準備承擔。”邢望海對上須旭的目光,堅定道。

須旭本來是想摔門出去,奈何酒店的自動反彈門不容他作出這個舉動。他煩躁地拉開門,頓了一下,回頭剜了兩人各一眼,才心滿意足離去。

确定須旭真得徹底消失在兩人面前,邢望海忽然嘆了口氣。

“怎麽了?”楊鷗盯着他,完全沒有之前的劍拔弩張,恢複成了他熟識的邢望海。

“鷗哥,”邢望海的聲音幽幽,眼神也幽幽,“你每次就讓他這樣随便進門,來打擾你?”

楊鷗自知現在必須坦白,還要積極撇清關系。立刻做舉手投降狀,“是我沒考慮周全,我幹脆自掏腰包換間酒店算了,離得遠點兒,他來找麻煩的機率也會下降......”

“你這樣是治标不治本。”

楊鷗習慣性地攬過他,揉了一把他的頭發,柔聲問:“怎麽?你有好主意?”

邢望海的鼻息撲進楊鷗鬓角,略帶委屈道:“欸,敵人太強大,還沒想出來呢......先暫時這樣吧,如果你大動幹戈,我只怕會造成反效果,像他那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說不定被你這樣一激,又觸到啥點了呢。現在就希望你快點拍完戲,那樣就好了。”

楊鷗戲谑,“對了,你剛剛真得表現挺精彩的,簡直嘆為觀止,看來我以前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邢望海白他一眼,“你擔心什麽?”

楊鷗斟酌着開口,“我總覺得你太單純了,很容易被人欺負。沒想到.....”

邢望海得意地輕哼一聲,“沒想到我很厲害,對吧?”

“厲害,太厲害了,弟弟真厲害!”楊鷗眼角彎彎,嘴角彎彎,将手臂緊了緊。

邢望海勾住楊鷗的脖子,将唇送到楊鷗眼前,輕輕印了個吻。

兩人的興致并沒有被須旭毀壞,相反的,似乎成為了助燃劑,讓他們一對上眼神,就着火。身體交融就是最好的舒緩劑。

邢望海被楊鷗掰開,被推向情/欲的極致高峰,最後大汗淋漓地跌落至床鋪。

他忍不住想,想那些錯亂的畫面,像林中的孢子一樣,細菌似地蔓延、生長,根本沒辦法熄滅。

他好像聽見了一聲嘆息,像是來自他自己,又像是來自楊鷗,分辨不清。

他們在這聲嘆息裏起伏,同時深陷。

125.

楊鷗是被邢望海痛苦的哼唧聲吵醒的。

他随手點開了床頭燈,斜下打在邢望海的臉頰,大汗淋漓。楊鷗一驚,立時湊近,拍了拍對方的臉,他不敢下重手,卻又找不到更好的辦法。

邢望海痛苦地蹙着眉,一只手還壓在胸腔上,看起來糟透了。

楊鷗知道大事不妙,撩開邢望海汗濕的額發,探了探體溫,好在沒有發燒。

“唔——”邢望海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嗓子火燒火燎一樣,“我想吐......”

“好好,你忍一下,我扶你去衛生間。”

哪知,邢望海根本沒有力氣,身子面條一樣軟,楊鷗幹脆打橫抱起他。

邢望海抱着馬桶幾乎是幹嘔,先吐出來的是黃色胃液,後面只有白色泡沫。楊鷗一邊心疼一邊猶豫,卻束手無策,只能撫着他的背,為他分擔一些痛楚。

等到終于連唾液都吐不出來了,邢望海臉色慘白,斜斜歪在一旁。意識最後殘留的畫面,是楊鷗遞過來的毛巾,溫熱地拂過他的臉。

楊鷗再次把吐完直接陷入昏睡的邢望海搬回了床。

他站在床邊,久久打量着睡着的邢望海。他睡相很乖,呼吸再次恢複均勻,如果不是汗濕的頭發結成一縷一縷,他差點将剛剛的插曲當成錯覺。

楊鷗心裏很亂,想到了許多,每一個想法都彙聚成一個末端,最後擰成一個結。邢望海應該是生病了,其實早就有苗頭,但他卻因為沉溺在愛情裏,忽略了。

明明在“敵人”面前,他還能生龍活虎,進退自如;明明睡着前,他還眼睛發光地看他,說着有些白癡卻甜蜜的情話。

沒想到,在排山倒海的疼痛面前,邢望海被直接摧毀。

他不知道邢望海像這樣瞞着自己,渡過了多少個痛苦灼心的夜。

他靠着邢望海躺下,感覺到年輕的軀體由火熱變得冰涼,像是灰燼燒過,一使勁,就要散開。他發現自己抱着他,手卻不由自主地發抖,好像中了癔症。

他被命運玩弄,當作囚徒,這次,他又被釘上了十字架。他從來沒有這般仇恨過自己的壞運氣。可他又無處申訴,難道真得要怪老天爺,總是設置障礙,防止他獲得幸福。

如果邢望海真得出事了,他根本就原諒不了自己。

他死死抱着邢望海,聽到了自己無法壓抑的抽泣,直到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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