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遇
Crystal Lunar Private Club——當地最高級的私人會所之一,它隸屬于素有娛樂界龍頭老大地位的嘉翼集團,會員中雲集了衆多的重量級人物。這裏有最豪華的設施,也有最頂級的服務,正應了那句話 “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季悠然站在Crystal Lunar Private Club充滿歐式風味的大門前,也許是白天的緣故,這裏顯得有些清冷,但是那高大的深色調大門,無一不顯示了這裏唯我獨尊的排他性,也許這恰好滿足了成功人士的某種潛在心理需求。悠然深吸一口氣,跨入大門,很意外的是大堂沒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金碧輝煌,撲面而來的是它雍容華貴,充滿了中世紀歐洲宮廷風格的大氣和精致。這使得悠然在心中對設計者的品位大大贊賞了一番。
“請問您找哪位?”前臺顯然對于白天出現在這裏的這位小姐感到十分好奇,簡樸而又顯得有些過時的裙裝,以及素雅的容顏,怎麽說也顯得和這裏格格不入。但是良好的職業素養,使得這位小姐的疑惑只是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優雅、職業性的微笑。
悠然從手提包裏翻出名片,微笑着問:“請問蕭遠澤,蕭總在嗎?我是來應聘鋼琴師的!” 蕭遠澤是子璇的表哥,也是嘉翼集團的太子爺,這座會所的創始人。
“好,您稍等!”……
站在總經理室門口,季悠然剛想敲門,門就呼的一下開了,沖出一個打扮入時,身材火辣的美女,只見她滿臉淚痕,邊跑邊哭:“蕭遠澤,你去死!”季悠然來不及躲閃,被撞得一個趔趄,險些跌倒,心道:似乎來得不是時候,這裏不會正上演癡情女子負心漢的狗血劇情吧!
她定了定神,禮貌地敲了三下門,輕聲問:“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一個清亮的男聲響起,果不出所料,語氣中帶着隐隐的怒氣。
季悠然暗叫倒黴,但還是挺挺胸,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足有200平米的辦公室,側面是360度視角的落地長窗,将窗外的景色盡收眼底。辦公室以黑棕兩色為基調,凝重的色彩,營造出了一個兼具東方風韻與國際品位的空間。在紅木辦公桌後寬大的皮椅上坐着一個身着灰色西裝的男人,年輕而俊朗的臉龐,看上去不會超過30歲,濃密的劍眉下卻有一雙細長的桃花眼,這樣的眼睛可能僅需要一個眼神接觸就足以代替千言萬語了,微微上翹的嘴角,挂着漫不經心的笑容。
季悠然不禁嘆服這男人變臉的速度,剛才還遭遇了美女的狂轟濫炸,現在卻是雲淡風輕,看來根本沒有把這事放心上。
“小姐,你不會是專門來對着我看的吧!”慵懶的聲音把悠然飄忽的思緒拉回來。她臉上一熱,暗怪自己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研究這些。清了清嗓子,悠然微微一笑:“蕭總,我是子璇的同學,季悠然,聽說這裏要找一個兼職鋼琴師,我是來應聘的!”
蕭遠澤上下打量着眼前這不施脂粉的女孩,本來子璇向他提起要讓她的同學來會所當兼職鋼琴師的時候,他很不屑一顧,想着是否又是哪個妄想麻雀變鳳凰的拜金女想出來接近他的手段,畢竟作為嘉翼集團的繼承人,這樣的倒貼上來的女人多得他自己都快厭煩了,譬如剛才那個。但是拗不過小表妹的軟磨硬泡,本打算敷衍一下了事,可見在到季悠然本人的那刻,他改變了注意。眼前的女人,也許更應該稱之為女孩,沒有刻意的裝扮,一身半新不舊的衣服,很清純的模樣,可是身上所散發的氣質卻如空谷中的幽蘭,即使只是靜靜地站着,也使旁人無法忽略。她身上有着一種溫暖的氣息,就是這種溫暖,仿佛可以讓人從心底感到安寧。
“要知道Crystal Lunar是最頂級的會所,不是随随便便一個人就可以來當鋼琴師的,即使是子璇的同學!” 蕭遠澤的語氣中帶了前所未有的壓迫感,不知為什麽,他就是很想逗弄一下眼前的女孩,看看在她平和的外表下,有一顆怎樣的心靈。
悠然當然聽出了蕭遠澤語氣中的不屑,不禁握了握拳頭,迎上了他淩厲的目光。雖然心髒不自覺地緊縮,但是她還是用自認為鎮定的語氣說:“當然,蕭總,您的意思我明白,也知道這是什麽地方。我自信以自己的鋼琴技藝絕不會辱沒您的會所,同樣,也不是随随便便一個會所我就會去應聘兼職的。”悠然刻意在“随随便便”上加重了語氣。
她的這番話倒是出乎蕭遠澤的預料,沒想到外表看似柔弱的小女生,雖然他看出他已經緊張的要命,但是說出來的話倒是不失犀利,這下他的興趣更濃了。
這時,悠然似乎感到從邊上射來兩道探究的目光,這屋裏還有人?她把頭微微偏向一側,似乎在角落的沙發上坐着一個人,只是被埋在陰影裏看不真切。
這時,蕭遠澤忽然笑了,嘴角微微上揚,連兩道濃濃的眉毛也似乎泛起柔柔的漣漪,給他的陽光帥氣中加入了一絲不羁:“好吧!那裏有鋼琴,下面就讓我來欣賞一下季小姐的琴聲。直到我喊停,你才可以停下!”說着,他優雅地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順着蕭遠澤手指的方向,悠然看到一架黑色STEINWAY & SONS靜靜矗立在辦公室一角,她快步走到鋼琴前,掀起琴蓋,白皙細長的手指輕輕劃過琴鍵,鋼琴發出一串柔和的音調。多麽熟悉的感覺,曾幾何時,自己也曾擁有這樣一架鋼琴,那些在溫暖的春光裏無憂無慮彈奏的日子,那些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日子,仿佛就如上個世紀一樣遙遠了。定定心神,悠然坐上琴凳,似乎不用思考,手指已經停留在那些熟悉的鍵位上,緊接着,《思鄉曲》那充滿思念、惆悵和憂傷的樂曲從她指尖流淌出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倒轉,悠然似乎回到了5年前,家還是那個家,父母還是一同坐在她身後,聽着自己彈奏剛學會的琴曲,母親柔柔的笑着,父親充滿贊賞地望着自己,屋外燦爛的陽光瀉滿這個庭院,那時的悠然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記得那年夏天,悠然終于考上了夢寐以求的醫學院,她拿着錄取通知書興沖沖往家趕,她要讓父母一起分享她的快樂。可是幸福的喜悅還未褪色,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卻摧毀了她整個世界。那天爸媽之間爆發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争吵,從此他們之間真正相敬如“冰”。父親整天不回家,母親終日以淚洗面。在母親斷斷續續的講述中,悠然終于知道了父母的過去,終于知道為何父親總會流露出淡淡憂傷的原因。
悠然的父母相識于大學的一場文藝演出,由于母親彈得一手好鋼琴,當時作為學生會會長的父親邀請她為演出伴奏,一來二去,溫柔的母親竟瘋狂地愛上了父親,可是當時父親已經有了傾心相愛的戀人,母親只能把這份無望的愛埋在心裏。也許是世事弄人,就在他們畢業的那年,父親家族的生意陷入危機,男方想用聯姻的方式來取得支援,母親欣然同意,可是卻遭遇父親的強烈抵抗。看着父親與他的戀人痛不欲生,母親一病不起,愛女心切的外祖父不得不使用了不光彩的手段,逼走了那個女孩,母親雖然覺得不忍,但是在愛情的國度裏,怎能容忍第三者的存在,她默許了外祖父的做法,成為了季太太。這些年,母親小心翼翼,不敢有絲毫差錯,戰戰兢兢地守護着自己的家庭,卑微地乞求着父親的愛戀,可是到頭來又得到了什麽?父親的戀人出現了,不僅揭開了當年的真相,而且帶來了一個比她大五歲的女兒,從此父親的心徹底遠離了這個家。那時,悠然似乎一夜之間從一個懵懂的女孩,變成了一個大人,她真實地感到原來長大有時是那樣的痛徹心扉。
盡管如此,母親也沒有同意離婚,在悠然大二那年,父親帶着他的戀人以及他們的女兒徹底消失在了母女兩人的視線中,他抛開了事業、家庭的責任,遠走他鄉。更雪上加霜的是,父親這幾年一直打理着兩家的生意,無功也無過,業績平平,可他突然的離職并帶走了一大筆錢,使得公司陷入財務危機,加上經融危機的沖擊,不久宣布破産。母親不得不變賣所有財産包括她們居住的祖屋,用來還債,當時悠然想過退學,但是母親死活不允許,帶着她搬出豪宅,租了一間20平米的房子,并在朋友的幫助下開了一間花店,用以償還父親遺留下來的債務及供她上學。從此,悠然的時間就被學習、打工占得滿滿的。她可以在晚上去解剖室研究标本,盡管自己被吓得兩腿抽筋;從小不知針線為何的她,可以為了練習外科縫合技術,把自己紮得千瘡百孔,僅僅是為了拿到那幾百塊錢的獎學金貼補家用;她可以一天僅睡幾個小時,只為了多打一份工,那樣媽媽就不用每天起早摸黑,辛苦打理花店……但只要一空下來,媽媽就會拿出爸爸的照片偷偷流淚,對于她的執着,悠然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愛一個人也許沒有錯,但是固執地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那到底是對還是錯呢?
思緒随着幽遠的琴聲飄回到過去,又回到現實,随着一個輕盈的跳躍,趨于結束。悠然收回手指,摸了摸臉頰,原來早已淚流滿面——我不想哭,誰知眼淚早已落下。
擦幹眼淚,悠然不自然地瞟了一眼默不作聲的蕭遠澤,卻發現在落地窗前不知什麽時候站了一個人。是那個坐在沙發裏的男人,悠然腦海中下意識地反映出這句話。正好那個男人如炬的也看向她,就這樣撞了個正着。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深邃如大海,卻又泛着星子般的光彩,讓人一眼陷入無法自拔,但時而一閃而過的冷冽又使人不敢正視。光潔的臉龐,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那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絕對顯示了造物者的神奇,随意地穿着一件做工精致的米色風衣,但渾身上下無一不在張揚着高貴與優雅,霸氣與自信。如果說蕭遠澤是明朗的阿波羅神,那這個男人無意就是暗夜幽皇。
黎煜城站在窗口的陰影裏,犀利的目光審視着眼前的女孩。進行曲那歡快的節奏使得她沉浸在那音樂當中,并試圖用自己那跳躍的手指彈奏觸一個美麗動人的世界,陽光柔柔地灑在她上,仿佛如給她蒙上了金色的薄紗,發出淡淡的光暈,此時的她就如墜入凡間的精靈,躍動着純淨而夢幻的氣息。楚楚可人,亭亭玉立……,那麽多的詞彙一下湧入黎煜城的腦海,但是他卻找不到一個詞語,足以形容此情此景。沒有身邊那些女人精明市儈的氣息,這個女孩太純淨了,特別是那雙水蒙蒙、略帶憂傷的眼睛望向自己時,雖然只有短短幾秒鐘,但卻仿佛在自己心坎兒上重重擊了一下,他突然有種想要擁她入懷,為她擋風遮雨的沖動。黎煜城微微晃了晃手中的紅酒杯,似乎想要晃掉心中那突然闖入的莫名情緒,自從她離開的那刻,這樣的情緒再也沒有出現過,今天這時怎麽了?他自嘲地笑笑,這時,耳邊卻又傳來《土耳其進行曲》那歡快、有力的曲調。
相視的一剎那帶給悠然的震撼并沒有持續多久,她深吸一口氣,決定繼續她的演奏,因為她看出蕭遠澤并沒有喊停的意思。從貝多芬到肖邦,從月光曲到小步舞曲,甚至還夾雜了兒時的童謠。就在悠然快山窮水盡的時候,總算聽到了蕭遠澤清亮的男聲再次響起:“季小姐,可以了!”
悠然長出一口氣,如蒙大赦般離開琴凳,再次站在蕭遠澤面前,這次卻清晰的感到窗邊射來的目光,那感覺仿佛自己是商店裏待價而沽的商品,讓她渾身不自在,只得故作鎮靜,用詢問的眼光看着蕭遠澤。
“季小姐,”蕭遠澤微微停頓,悠然的心也跟着懸起,因為這份兼職的薪水實在太誘人了,“每周五和周六晚上7:00——10:00上班,一個月的薪水是5000元?有問題嗎?”
“這麽說我被錄取了?”喜悅倏地從心底蹿起,笑意從悠然眼底蕩漾開,一直延伸到嘴角,使她整個人明亮了起來,“謝謝蕭總,我會準時來上班的!”說着,悠然向蕭遠澤鞠了一個大大的躬,轉身退出了辦公室。
望着悄然阖上的紅木大門,蕭遠澤不禁笑出聲來,睨了一眼站在窗邊的黎煜城,說道:“很有意思!?不是嗎!?”雖然看似是在征求好友的意見,但是語氣中卻透着濃濃的興味。
“一個小女孩而已!” 黎煜城秉承了一貫的作風,淡然地回答,緊抿的嘴角洩露出主人的不屑一顧。
蕭遠澤暗自嘆了口氣,他這個朋友什麽都好,哈弗雙博士頭銜,黎氏財團的現任總經理、将來唯一的繼承人,英俊多金,可謂天之驕子,可就是死心眼,自從那個女人離開,從此視雌性動物為無物,身邊雖不乏美女,但是從沒交往超過3個月的,換女人的速度連他這個自認的花國英雄都望塵莫及。他走到窗前,拍拍好友肩膀,揶揄地笑道:“Leon,別老板着一張臉,要不是我知道你換女人的速度比換衣服還快,還以為你欲求不滿!”
“你小子TMD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黎煜城一口飲盡杯中的紅酒,回敬了一句。
“哈!你看到過會過嘴裏吐象牙的狗?哪天介紹給我,一本萬利的生意啊!”
“不跟你瞎扯了,那個case就這麽定了,改天找你簽合約!我還有事,先走了!”說着,朝門口走去。
蕭遠澤朝他揮揮手,心思卻已經飛到剛才那個柔弱的身影上,在這樣一個充滿誘惑的世界裏,那個純淨的靈魂不知将會被渲染出怎樣的色彩?心中倒是沒有緣由地生出一抹期待……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