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針鋒(中)
轉眼間又是一個星期，忙碌的急診室工作使得黎煜城那天沒有出現在Crystal Lunar，而帶給悠然的伴着慶幸的失望顯得不再清晰。
像陀螺一樣轉了一個上午，當指針指向12點，急診室才算清淨下來，只有少數幾個病人還在輸液，蔣翊眉早已攤在椅子上，哼哼唧唧地發洩着不滿。
悠然所在的醫院雖是價格昂貴的私立醫院，但是因為有了淩鵬輝這個金字招牌，再加上頂級的醫療設施和住院環境，倒是使得有錢人趨之若鹜。大概是有了錢的關系，就覺得自己的命比別人重要的多，所以感冒咳嗽就要住院檢查，擦破點皮也得進急診室，醫生護士還得小心伺候，免得一不留神丢了飯碗還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因此悠然覺得在這裏工作雖比公立醫院的醫生薪酬高許多，但這看別人臉色看病的活兒，還真不是人幹的。
正胡思亂想間，急症室的主任醫師劉超已忙完了最後一個病人，推了推對着發呆的悠然，關切地道：“悠然，怎麽啦？累了？”
悠然一個回神，笑道：“劉老師，忙完了？我來收拾吧,您趕緊去吃飯，等下又要忙了！”
“恩，那我去吃飯了！你不吃嗎？”
“我早上胃有點不舒服，吃了藥，現在不想吃東西！”
“那可不行！我給你帶點吧！今天小張請假，就我和胡醫生在，你和小蔣下午多幫着點護士長！”
“老師，您放心！”
說起劉超，悠然真覺得是他在這醫院能待到現在還沒有走人，簡直就是一個奇跡。因為來這裏看病的有錢人多，因此大多數都有些有錢人的臭毛病，得罪哪個都能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但是只要對了他們的胃口，那可就風生水起了。久而久之，這裏的醫生都練就了火眼金睛，他們臉上的笑容永遠和病人的財富和地位高低成正比。
可偏偏這劉超雖然醫術高明，但是脾氣和他的長相一樣四四方方，中規中矩，怎麽也學不來谄媚和讨好那一套。按他的條件怎麽也能混個可是主任，再不濟也會調去住院部，那顆是全醫院醫生削尖了腦袋想往裏鑽的地方。為啥？還不因為那裏住的有錢人多，女的想釣金龜婿，男的想搭上大樹好乘涼呗！
所以劉超醫生在得罪了N尊大佛後，終于被發配到了急診室。這裏的工作量大，而且因為醫院地處鬧市，交通方便，所以一般人碰上急診，也會選擇這裏，因為在保命和破財當中選擇的話，常人都會選擇前者。
不過悠然還真是慶幸劉超來了急診室，他的醫術自然不用說，更是醫院中少數幾個看病不看人的醫生。有好幾次悠然都被他在急救中表現出來的高超醫術和急智所折服，從他身上還真是能學到不少東西。
看着劉超走出急症室，悠然才推了推似乎睡着了的蔣翊眉，在她耳邊大喊：“吃飯了！”
“馬上去！”蔣翊眉一下子跳起來，剛才還累得半死的人現在一下子生龍活虎起來。她蹿到門口，想了想發覺不對，又停下，轉頭朝悠然不好意思地笑笑。
悠然無奈地搖搖頭，揮揮手說：“去吧！去吧！你上輩子一定是餓死鬼投胎的！”
“就知道你最好了，我給你帶便當回來！”
說完就一蹦一跳地消失在門口。
真是個孩子！悠然邊想邊手腳麻利地收拾着有些淩亂的急診室。
突然，門外傳來嘈雜人聲和急促的腳步聲，直奔這裏。還沒等悠然去看個究竟，急症室的門已經被大力推開，擁進一大群人，那架勢不亞于蝗蟲來襲。
還沒等悠然開口，一個滿身名牌，臉上顯得不可一世的女人就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用尖細的嗓子沖她喊道：“快點檢查一下，有沒有傷到哪裏？”
那聲音在嘈雜的人群中，顯得格外清晰震得悠然的耳朵嗡嗡作響。
擁在一起的人群一下散去，露出中間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裁剪合适的chenal套裝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光亮的黑發挽着松松的發髻，鑽石發飾在燈光下閃閃爍爍。開上去應該不是很年輕，但精致的妝容、白皙的皮膚，使人不得不感嘆時間是如此不公，竟沒有在這張美麗而高貴的臉上留下歲月的痕跡，還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雖然悠然很肯定從沒見過這個女人。
看着邊上站着的人誠惶誠恐的樣子，一猜就知道是個有來頭的。
此時，那女人漂亮的丹鳳眼中閃着痛苦的神色，腿上可能是被碰破了，紅色的血跡染上了白色的裙擺。
悠然顧不得細想，示意陪同的人扶那女人坐下，剛想開口說去叫醫生，那個尖細的聲音又再度響起：“我說你這個醫生怎麽還愣着，還不快過來檢查？服務态度還真差，傅董，等一下一定要投訴她！”
傅嘉蓉斜睨了一眼眼前這個呱噪的部門經理，沒有作聲，但是倒是成功地使那個女人閉了嘴，只是拽着悠然推到了傅嘉蓉面前，示意她開始工作。
雖然急診室規定中午醫生不休息，但是以往這時間也不會有病人，即使有也可以手機聯系，所以大家也就心照不宣地出去偷會兒閑，只留一個護士看門。
今天難得悠然自告奮勇留下，其他人當然樂得清閑去了。
悠然附下身，撩起裙擺，看看查破的地方，發現雖然出了血，但都是表皮擦傷，一般人如果受這樣的傷，随便買點紅藥水也就對付過去了。不過人家既然來了急診室，自己不過過場，怕是等一下的投訴中要再加上草菅人命這一條了。
“沒事，消一下毒，上點藥過幾天就好了，不過這段期間裙子怕是不好穿了！”悠然一邊準備消毒工具和藥品，一邊委婉地說道。
“什麽？就這樣？要不要拍個什麽片子，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還有破傷風針一定要打！會不會留疤？你用的藥是不是進口的呀？……”那個刺得人耳膜發疼的聲音又不适時宜地響起，其他人也在一邊谄媚地附和着。。
悠然被吵得不勝其煩，一轉身，用及其嚴肅地聲音說：“這裏是急診室，請您馬上出去，要不就保持安靜，否則我會叫保安來請您出去！”
“你……”那女人沒想到這個沉默的醫生會用如此嚴厲的語氣來和自己說話，好歹自己也是一部門經理，在大boss面前被一個小姑娘訓，這面子簡直丢到爪哇國去了。
她一擡頭正要發作，就見悠然胸前實習醫生的挂牌，頓時想發現新大陸一樣叫道：“你還是實習醫生？怪不得這麽不專業。你知道傅董是什麽人？和這家醫院什麽關系？你們院長呢?叫他來！”
“行了，ada！”一邊的傅嘉蓉用不高但十分優雅的聲音制止道， “實習醫生是吧！我看你還是不要妄下結論的好，你們這裏負責的醫生呢？叫他來吧！”說完又對着悠然笑了笑，但是那笑意明顯沒有到達眼底。
雖然傅嘉蓉的話并沒有不妥，而且可以說是十分客氣，但是悠然還是明顯感到了隐藏在話語裏的不滿和不信任。
在這裏，病人的話要選擇性地聽，是生存法則之一，因此悠然自動忽略了不想接受的那部分，轉身去打電話。
還沒來得及撥號碼，劉超就匆匆趕了進來，一邊走一邊急促地叫道：“悠然，快通知其他人，剛才高速公路上發生了車禍，有幾個腦部嚴重受傷的病人馬上送過來，快準備！”
劉超瞥了一下那一群幾乎占滿了急症室的人群，又問：“怎麽回事？一大群人，這裏還要不要搶救病人？”
悠然無辜地看看劉超，又用眼神向他示意。
劉超當然不傻，看那架勢就知道不好惹，于是走過去，看了一下傷口，不理睬那個指手畫腳的ada，得出了和悠然同樣的結論。
這下ada更是氣憤，本想在總裁面前好好表現一下，誰知今天的捐款儀式上出了意外，害得董事長跌了一跤不說，還連着兩個醫生不給她面子，等會兒非得去投訴不可。
“悠然，你來處理一下！”
說話間，其他的醫生和護士都已到位，劉超不顧氣得橫眉怒目的一群人，徑自指揮其他護士做好準備。
悠然又回到傅嘉蓉面前，直接無視ada狠狠的瞪視，柔聲沖她說道：“傅董，先把傷口消一下毒，可能有些疼，如果您不放心的話，等下可叫劉醫生開一支破傷風抗毒素！”
傅嘉蓉不可置否地點點頭，精明的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悅。
剛給傷口做完消毒工作，副院長錢品璋油光锃亮的腦袋就出現在大門口，後面赫然跟着一臉嚴肅的黎煜城和不知什麽時候走出去的ada。
悠然停下手中的動作，再次見到這個失約的男人，心中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只見黎煜城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傅嘉蓉面前，問道：“媽，沒事吧！”
原來他們是母子！悠然恍然大悟，怪不得眉宇間如此相似，現在看來黎煜城的好皮相百分之八十來自母親。
傅嘉蓉見兒子來了，臉上不由得露出笑意，搖頭說到：“沒事，擦破點皮！”
“哎呀，傅總您來怎麽不知會一聲，我馬上安排醫生給您檢查！” 錢品璋一邊哈腰點頭，一邊讨好地說。
“不用了，我這點傷，一個實習醫生就可以處理！” 傅嘉蓉仍舊用不及不緩地語氣說還特意加重了“實習”兩個字。
黎煜城這才注意到站在一邊的悠然，心中一陣欣喜，沖她點點頭，悠然也默默地回禮。
見母親沒有什麽大礙，黎煜城收起了擔心的神色，又恢複了冷然的表情，急症室明亮的光淺淺地勾勒出他好看的輪廓，冷冷上揚的嘴唇，冷冷繃緊的下巴，以及閃爍着捉摸不定的光芒的眼睛。
看來他似乎完全忘了那天說過的話，悠然心中一陣悵然，但是又覺得放下石頭般的輕松。
看看忙亂的急症室，黎煜城眉心一蹙：“不能換個地方？”雖是詢問的語氣，但是讓人聽來卻是不容置疑的。
“當然……當然……，馬上換到貴賓休息室！”錢品璋邊說邊用手擦拭着泛着細密汗珠的額頭。
“不用了，就在這裏吧，我腿疼，動不了地方！而且下午還有個會，請快點！”黎煜城的到來似乎使傅嘉蓉的心情好了不少。
錢品璋馬上點頭道：“好！我去叫醫生！”
轉頭沉下臉對着悠然說：“季悠然，等一下到我辦公室來！”
嚴厲的語氣加上一邊ada勝利的眼神，使得悠然在心中一陣哀嘆，挨批是逃不了，就是不知道對自己的實習鑒定有沒有影響。
“媽，反正也不是很嚴重，我看就叫她處理一下吧！這個實習醫生的技術我是見識過的，還不錯。再說現在是午休，再去叫醫生，肯定耽誤時間，下午的會議董事們都等着呢！” 黎煜城看似漫不經心地提議到，眼睛卻一剎不剎地看着悠然。
悠然被他盯得心裏突的一跳，不明白黎煜城為什麽要幫她，可還是感激地沖他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