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亂來
九霄裝作無意地問:“上次你看到鸩令是什麽時候?”
問帛道:“那還是數百年之前的事了。是陪上神溫泉中沐浴時,看到您臂上紋了一只紅鸩形狀的圖紋,覺得特別好看。是上神您告訴我說,那就傳說中的鸩令。擁有它的人,只要現出人形,鸩令就必會以此圖紋的方式顯現,任何仙術也不能隐藏。後來我還紋了一個相似的在臂上呢。”
九霄感興趣地道:“哪兒呢?我看看。”
問帛捋起右臂的袖子,露出臂彎以上的一個青色禽形紋飾,道:“不敢與上神鸩令一樣,就紋成了青色的。實在是豔羨其紋飾美妙才紋的,別無他意。上神如果不喜,屬下就洗了去。”
九霄低頭細細端詳。見這禽形紋飾其實是九霄上神鸩形真身的剪影,造型揚翅昂首,優雅又大氣,雖然抽像變形化了,但仍明顯可以看出紅鸩的特征。
“挺好看的,留着吧。”她大度地揮了揮手。
“是。”問帛忐忑地看了九霄一眼,“屬下不敢問上神把鸩令給了誰。可是屬下實在是擔心上神的安危。”
九霄心中有如波濤起伏。此時她已明白了問帛為何如此驚慌。九霄活着,神威震懾,沒有人敢把鸩令拿出來使用。九霄如果死了,鸩令在誰手中,鸩軍便歸誰所有。
那麽現在,持有鸩令之人,就是潛伏的殺機。
九霄努力抑下情緒,平平道:“鸩令難道是個別人能搶奪去的東西嗎?”
問帛面露恍然大悟的神情:“哦,當然不是,唯有上神情願贈予,鸩令才能渡到他人臂上。原來上神上次出事之前已有預感,早就将鸩族托付給可靠之人了。”擡手擦擦冷汗,長長籲了一口氣,道:“這樣屬下就放心了。是屬下多慮了。”
九霄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心中卻是苦不堪言。又問道:“那麽,我昏迷未醒的時候,鸩軍那邊可有異動?”
問帛道:“鸩軍倒是沒有異動,不過……”蹙起眉尖,道,“在您蘇醒來的前一天夜裏,我放心不下,去鸩軍大營轉了一轉,看到了一個影子,當時感覺像是闖入者,但防護結界并未被觸動。心中生疑就追了上去,那影子閃了兩閃便看不到了,我就懷疑是自己看錯了。後來也沒有發生什麽事。若不是上神提起,倒給忘記了。”
既然無頭無緒,這關于影子的疑惑也說明不了什麽。
問帛一退出去,她便撲倒在床上,發出嗚嗚悲鳴。
問帛猜的其實沒錯,鸩令是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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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原九霄上神把它贈給了別人。一個現在的九霄不知道的人。
她不知道原九霄上神把鸩令贈予了誰。亦不知是敵是友。難道是原九霄預感到自己要出事,才把鸩令托付給出去的?就算是朋友,那也是原九霄的朋友,不是現在的九霄的朋友。鸩令,必須尋回。
而且問帛的擔心并沒有錯。原本還找不出原九霄暴斃的任何緣由,現在,鸩令成了一個非常可疑的動機。
很可能是這個鸩令的持有者幹的。
可是,若不是完全的信任,原九霄怎麽能把鸩令交與他人?她究竟遭遇了怎樣的背叛?
事關重大,她決定暫時不把此事告訴問帛。事情沒有頭緒,說出來恐怕只能引起亂子。
那個得到鸩令的人,不知道此時的九霄是假的,或者還是會以為九霄對他或她的信任仍在,如有接觸,說不定言語間就流露出來了。等探明鸩令下落,再設法索回。
畢竟九霄是鸩令之主,她與鸩令如果同時存在于世上,鸩軍還是會聽她的。她健在一天,就算是別人有鸩令,也不能随意調動鸩軍。只是她更要注意自身安危了。全鸩族的命運,都系在她一人身上呢。
問帛走出九霄的寝殿時,神色難免鬼鬼祟祟。偏偏迎頭遇到等在門口的餘音。餘音的臉拉的很長,臉色很黑。
問帛努力挺直了腰,惱火道:“我和上神……什麽也沒做!你不要亂想!”
餘音哼了一聲:“你以為我想什麽了?”
“你……”問帛氣結,跺了一下腳,“你若敢亂說,我殺了你!”擰腰拔腿奔離……
餘音進到屋內服侍九霄打扮時,莫名覺得上神有些古怪。這段日子上神看他時,要麽眼神放空,看着他就跟沒看一樣;要麽故意躲避,讓他頗覺得委屈。今日,她的目光卻總游移在他的身上。
餘音擡頭望去,正看到上神的目光*辣落在自己的身上,一瞬都不瞬。他只覺心頭一熱,眼睛含着光彩,輕聲喚道:“上神……”
“唔……”九霄應道,“餘音啊,今天天暖,你穿這麽多,不熱嗎?”
這極具暗示性的話讓他心跳如鼓,心領神會,擡手就把衣襟一松,動手寬衣。
卻見上神吓得一蹦,驚道:“你要幹嘛?”
餘音的動作滞住,疑惑道:“寬衣啊。上神難道不是……?”
九霄的臉漲得通紅,忙擺手道:“不不不,你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天氣熱,你卷卷袖子,把胳脯露出來,又涼快,幹活又方便。”
餘音的一張臉挂了下來,別說卷袖子,反而甩袖就走。
九霄在背後喊道:“哎哎你別生氣呀,卷個袖子嘛生什麽氣……”
餘音一直走到了花園中生着悶氣,滿臉的失望和委屈。九霄很快跟了來,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扭着手指,滿面的糾結。
餘音一歪頭,發現她居然跟過來了,眼底閃過一絲驚喜,旋即又拉下臉,繼續生他的悶氣。
九霄的躊躇半晌,突然牙一咬,腳一跺,兇猛地向前幾步,一把拉起了他的右手,狠狠道:“你好歹也算我的人,上神我想看哪裏,就看哪裏!不準躲!”然後噌噌噌幾下把他的袖子卷到胳膊肘以上,露出少年的一截均稱手臂,一對狼光閃閃的眼睛盯着人家的潤澤肌扶猛看,看了還不夠,還拿手摸了摸。
少年先是被她霸氣的宣言鎮住,繼而被看被摸,魂兒幾乎飛到天外去,哪裏還能躲?
上神看了個夠摸了個飽,也沒能在他手臂上找到那枚紅色鸩形印記。
沒錯,她當然不是突然對小男寵動心了,而是在找鸩令。之前在苦苦思索鸩令下落的時候,餘音恰巧走了進去,她心中忽然一動,懷疑原九霄會不會把鸩令渡給了餘音,所以才有此一鬧。
而親眼驗證過後,證實鸩令确實不在餘音這裏。她握着餘音的手腕,神情變得呆呆的,感覺自己的懷疑很可笑。鸩令怎麽可能會在餘音這裏呢?他與原九霄再親近,在那個人的眼中,也不過是個卑微的玩物,怎麽可能把那麽重要的東西渡給他?更別提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了。自己怎麽會生出這麽奇怪的懷疑,還急吼吼地親自動手驗看?
準是焦急之下,腦子一時傻掉了!
發了半天的呆,忽然莫名打了個寒顫。怎麽突然這麽冷了?降溫了嗎?下意識地轉頭看去,看到了不遠處的凰羽。
他不知何時來的,目光落在她握住餘音腕部的手上,一張臉沉得快要滴出水來了。
九霄看着凰羽,眨了眨眼,回轉目光笑眯眯看着餘音,鎮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贊賞道:“餘音的皮膚手感真好。”然後才松開,瞥了一眼凰羽,神情中有一絲不滿,仿佛是怪他幹擾了她的好事,讓他識相點快點走開。
凰羽非但沒走,反而舉步朝這邊走來,動作帶起一股隐隐殺意。
九霄頓時慌了,伸手把餘音推了一把,道:“餘音快走。”
餘音尚未從绮念中回過神來,茫然問道:“讓我去哪裏?”
九霄瞥一眼就要走過來的凰羽,道:“我冷,去給我拿件衣裳。”
餘音擡頭望了一眼當空的大太陽,帶着迷惑走了。九霄這剛剛松一口氣,凰羽已到近前,陰森森飄來一句:“那麽急着讓他走,是怕我殺了他嗎?”
沒錯。就是怕這貨殺了他。不過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些失态。穩了心神,道:“我自家男寵,想讓他去哪裏,便讓他去哪裏,與尊上有何幹系?再者說,他是我的人,尊上敢動嗎?”
“你覺得呢?”鳳眸的瞳中閃過一絲厲色。
她頓時有些毛骨悚然,道:“你不敢……吧?”
凰羽的目光轉向已走遠的餘音,鳳眸眯了一眯。
餘音正經過一個池子旁邊,恰巧三青來尋他主子,兩人在池邊徑上擦肩而過。三青一瞥間看到凰羽盯着餘音的眼色,頓時有心領神會之感,順手一推,就聽撲通一聲,餘音栽進了水裏!九霄大吃一驚,對着凰羽怒目而視:“你!……”
凰羽也是一愣,無辜地道:“不是我吩咐的,你也看到了。”
那邊餘音撲騰掙紮,她顧不得斥責,急忙奔過去,伸出手來,把餘音拉到岸上。轉頭再準備先揍三青一頓、再找凰羽的麻煩,那兩塊貨已經走得無影無蹤。
不遠處,兩個身影匆匆溜走。
三青一路小跑着,一邊哆嗦着問:“尊上,我把鸩神的男寵推進水裏,她不會殺了我吧?”
凰羽:“……多半是會。”
“嗚……那可是您的意思,她要殺我時您可得替我擋着。”
凰羽:“我沒讓你那麽幹啊。”
“尊上!”三青怒道,“您當時的眼神我可是看得明明白白!”
凰羽:“你察言觀色的本事略過頭兒了點。”
“您不能這樣!嗚……”
“幹的漂亮。”凰羽的嘴角忽然彎起一抹陰森森的笑。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