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留下

回去的路上, 充滿了沉默。

蘇瑤不知該怎麽辦才好，父母對她很重要，但晴熾是她多年的好朋友, 她也不可能自私到為了父母，就罔顧他的性命。

果然還是小時候的時光最美好, 長大了的世界總是充滿了離別與選擇。

蘇瑤沒有說話, 跟在她身邊的晴熾也一臉恍惚，不知在想什麽。

快要走到無度城時, 看到前面那座鬼氣森森的城池，他突然開口道：“瑤瑤妹妹，我想留下。”

“你胡說什麽呢？”蘇瑤一驚, 拽住了他的翅膀, “你的家人還在等你回去, 你不用把閻羅王的話放在心上, 無度城的鬼，我們可以想其他的辦法。”

連她對用黃土重塑身體的想法都不抱太高的期望，又怎麽可能把他留在這？

“瑤瑤妹妹，我留下不單單是為了你, 還為了我自己。”閉了閉眼，晴熾這才緩慢解釋道，“我在人間, 雖然有了重瞳, 但我的身體還是餘鳥的身體, 想要變成重明神鳥，還需要一個重要地契機。”

“剛才閻羅王的話，是一種提點。我得留在冥界當渡魂鳥，等到你重塑了那些妖的身體, 我帶着他們的魂魄重返人間，到那時，我才是真正的重明神鳥。”

重明重明，引魂重見光明，這是他的使命。

蘇瑤陡然松了手，眼裏又是悲傷，又是無力。

好半天，她才呢喃了一句：“我錯了……”

她原本以為，晴熾卦象裏顯示他有大劫的那條布滿陰氣的河，代表的是陽間的河流。水屬陰，所以才會顯得陰氣森森。

她多次阻止他去滄海，也是這個原因。

可她錯了，那條河根本就不是陽間的滄海，而是陰間的忘川。

這個世間能飛越兩界的只有陰陽鳥，只有晴熾能帶着那些魂魄沉入忘川，也只有他能把那些魂魄帶回陽間，他身上隐隐的功德金光就是這樣來的。

但這注定是一條前途未蔔的路，就連她算的那一卦也迷霧重重。忘川的河水那樣的冷，還有數不清的厲鬼，他最怕鬼了，怎麽能呆在這？

晴熾見蘇瑤那樣難過，不由得安慰道：“其實我已經不怕了，靈山村都是我熟悉的人，他們變成鬼也不會傷害我。”

“瑤瑤你別難過，其實不回去也挺好的，最起碼他們只會念着我的好，就算想打我也打不到。”

晴熾不知是在說服蘇瑤，還是在說服自己。

反正蘇瑤越聽越難過，她逼回了眼淚，再次拽住了他的翅膀：“走，我們去現代閻羅殿那邊看看。”

對比起洪荒組鬼差衆多，還總是加班，一片暴躁壓抑的氛圍。現代組這邊鬼差數量要少許多，而且穿着統一的黑色制服，态度也很親民。

“小丫頭你怎麽來了？事情解決了嗎？”

剛送走一個鬼魂的離彥，收起了他的平板，詫異地問道。

蘇瑤嘆氣：“我們遇到了一個大麻煩，看在我上輩子也是現代人的份上，小哥哥能給我出個主意麽？”

離彥：“……”

這也能攀上關系？小丫頭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離彥看了看手表，快到換班的時間了，便把人引進了休息室。

“說說吧，是什麽事？”

“你們十殿閻羅，有對忘川河劃河段管理嗎？”蘇瑤直入主題。

離彥愣了一下，随後便笑了起來：“忘川河很長，幾乎環繞過十個閻羅殿，最開始自然是沒有劃河段管理，但是你們也看到了，那河裏的厲鬼太多，沒人看着等他們積蓄夠了力量，就會爬上岸來肆無忌憚地吞噬黃泉路上的魂魄。”

“後來大家便開始分段管理，各個閻羅殿負責殿宇前的那一片區域，現如今冥界才太平了許多。”

蘇瑤更加不解：“那些鬼從哪來的？”

“有無意間掉下去的，有自己主動跳下去的，有些是殘魂，在裏面養成了厲鬼。但是最多的還是因為，當初入忘川河，也是閻羅殿懲罰鬼魂的一種方式。那裏面太冷了，就連鬼魂都會覺得痛苦。”

蘇瑤最後問：“有什麽辦法，把他們集中到一塊嗎？”

“你問這個幹啥？”離彥滿臉狐疑。

蘇瑤想了想，還是把洪荒那邊閻羅王說的話，告訴了面前的男人。

離彥聽完後，嘆了一口氣：“我們現代組只能在外圍拉帶電的防護網，在河裏我們卻無能為力，洪荒那邊的老家夥都是會法術的，你真想清出一片安全的區域讓無度城裏的鬼魂入忘川，得那些老家夥出手才行。”

但是顯然，那些老家夥是不會願意幫一些本就可以任由他們魂飛魄散的鬼魂出手。

辭別了離彥，蘇瑤拉着晴熾再次來到了忘川河邊。

河還是那條河，厲鬼依然在恐怖的嘶吼。

還沒有靠近，晴熾的雙腿就在打顫，可見這家夥心裏怕到了極點。

蘇瑤發現，河邊似乎有一層結界，那些鬼魂出不來，外面游蕩的魂也進不去。

或許是因為她是生魂的原因，她跟晴熾卻可以無視結界，但他們來時已經試過了，飛到一半就會往下掉。

蘇瑤拿出了陪伴她多年的薄劍，對着一個沖着她張大嘴巴嘶吼，面色猙獰地像要吞了她的鬼魂，用力地敲在了他的狗頭上。

砰砰砰，鬼都被砸懵了。

但他出不來，蘇瑤卻能打到她，這完全是單方面的輾壓。

最後這個倒黴鬼，被砸回了忘川河底。

“腦袋還挺硬，這樣砸的話費手，得換個方法試試。”

蘇瑤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拿了張符紙貼在一個鬼魂的腦門上，這一次，她輕輕一敲，那鬼魂便散了。

“這個方法不錯，但是太耗費符了，而且一沾水就沒用了。”

蘇瑤還是不滿意，又在儲物戒裏扒拉了一番，最後拿了一瓶魔液出來。

“這東西最多，魔鬼魔鬼，都是暗地裏活動的生物，這兩個能不能相克呢？”

蘇瑤往劍尖上倒了一點魔液，再次劈在了一只厲鬼的身上，神奇的是這只鬼也被傷到，但是這裏的陰氣太盛，魔氣卻沒有生存的環境，很快便消散了。

原本有些怕的晴熾，看到那些在蘇瑤手中被虐的很慘的鬼，突然發現他們也不是那麽可怕，腿也不抖了，甚至還勇敢地往前靠了一點。

“你要不要也試試。”蘇瑤把手中的薄劍遞了過去。

晴熾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閉着眼睛對着鬼魂一陣霹靂啪啦亂砸。

發現那些鬼真的毫無還手之力，他也興奮起來，砸地鼠一樣，越砸嘴角的弧度越大。

蘇瑤卻有些頭禿，她轉着手上自從來到冥界，就一直裝死的玉佩，漫不經心道：“黑炭，不要再裝死，你有什麽好辦法讓這些鬼魂暫時禁锢在一處嗎？”

如果晴熾能不留下，那再好不過，可不論他留不留下，她都得清出來一片安全的區域，供無度城的那些鬼魂來泡澡。

“你不是已經給我改名叫小包子了嗎？”玉佩不服氣道，“而且我也不是在裝死，我是因為解除你跟妖王兩人之間的契約，再加上剛才又配合着你裝世外高人，消耗了太多靈力，在休養而已。”

“好好好，小包子，你有好辦法嗎？”

“沒有。”玉佩沮喪地解釋，“冥界限制了我的能力。我覺得閻羅王說的對，晴熾應該留下來，如果他不留下來，他永遠也成不了重明神鳥。而主人想要弄出一片安全的區域的想法很好，但你始終要離開，不可能一直守在這裏，還是得他們出手才行。”

蘇瑤垂下了眼眸，轉身拉着還在那砸鬼魂玩的晴熾，返回了無度城。

接下來的幾天，蘇瑤從鬼差那裏要到了一塊可以随意進出無度城結界的令牌，要不然她每天攻擊結界，鬼差麻煩她也麻煩。

她在忘川河邊布了好幾個陣法，最後把位置選在了現代組那邊，因為她發現，洪荒那邊的鬼太兇了，不光有人，還有各種妖獸，生前強大，死後也是強的吓人。

反而是現代組這邊，現代人大多不鍛煉，戾氣也沒有那麽重，再加上這邊有電網，電這種東西，最能克制陰氣，她也可以沾點光。

蘇瑤布了巫陣，引用了防護網上的電流，把河裏的鬼電的失去行動力後，再在河裏下了兩層細密的電網，空出了中間一個巨大的區域。

而晴熾，也第一次進入忘川河中，感受到那冰涼刺骨的水，他擠出了一抹蒼白的笑：“其實還好，我還能承受。”

“笑不出來就別笑了。”蘇瑤給他的嘴裏塞了一把多寶糖，有些難過地問，“你真決定留下來？”

“其實你不留下也沒關系，村長已經決定在無度城裏推舉出管理者，再找意志堅定的鬼組成護衛隊，分披次入忘川，只要一切有序，就不會出事。”

晴熾搖了搖頭：“我得留下來。”

這麽冷的水，他進入都受不了，那些鬼魂直接進入，定然會像河中的厲鬼一樣，失去理智。

閻羅王說的對，他們得覆在他的羽毛上。

蘇瑤還是不死心，直到她親眼見到選出來意志堅定，态度平和的鬼魂，入了忘川也變得毫無理智後，她便只能悲傷地看着晴熾把身體變大。

當那些黯淡的魂魄覆身在他羽毛上後，他羽毛上的彩色完全消失，慢慢退變成了灰白色。

這一次，由晴熾帶着，泡了一個時辰後，那些魂魄凝實了許多，但卻沒有一個失去記憶與理智。

“瑤瑤，你該走了。”

仿佛一夜間退卻青澀，變得成熟起來的晴熾，勸她走，父母也勸她，所有人都在勸她離開。甚至閻羅王也警告她，如果她再不走，身體完全被陰氣侵蝕，将再也無法回到陽間。

蘇瑤從儲物戒裏把那三罐多寶糖翻了出來，交到了晴熾手中：“如果覺得難受的時候，就吃一顆，在你吃完之前，我一定會回來接你們。”

晴熾點了點頭，從他的身上拔了四根正羽遞了過來：“拿着吧，以防萬一。”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有罪，一直在蹲直播。嘤，今天更新的比較少，原諒我沒有管住手。感謝在2020-11-09 23:59:05~2020-11-10 23:56: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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