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禁衛軍和青臺大營的兵士發生了沖突, 本是件小事,但已經造成了一死三傷,死的那個正是禁衛軍。·
下面的人第一時間報給了魏隐, 他前來處置, 很有拉偏架的意思, 準備對那三個傷人的青臺兵小懲大誡,再出一筆銀子安撫禁死者家人。
對這個處罰禁衛軍都非常不服,憤憤地望着那高高在上的長義王, 若非礙于身份, 早就沖上去把人圍了起來。
随魏隐而來的大臣暗暗搖頭, 他是王爺一派的人,此刻也覺得王爺處理不當。外患當頭,絕不該再添內憂, 王爺和衛統領有私怨,怎麽能牽扯到下面小兵?若他們對立起來, 要如何去共同抵禦外敵。
衛息攜天子同來的時候, 所有人都望了過去, 禁衛軍看到了主心骨,紛紛上前對他講明緣由。
他們恪守本職在宮中巡邏, 青臺兵上前挑釁, 期間三個圍毆一人, 硬生生把那個給打死了。他們想讨個公道, 卻硬生生被長義王說成了聚衆鬥毆,不僅要罰青臺兵,還要罰他們。
同袍的屍體仍未涼,死不瞑目地躺在那兒,他們實在忍不下這口氣!
衛息聞言, 亦是怒極,冷冷地看向魏隐。魏隐恍若未覺,掠過了他對雲姜道:“陛下身體大好,竟能出來走動了?”
“宮中出了人命,朕就是癱在床榻上動不了,也總得爬來看一看。”雲姜看了眼蓋着衣衫的屍體,再看魏隐,內心輕輕嘆了聲,自從那件事後,他行事越來越偏激了。
魏隐道:“小事而已,臣本就已經處理好了,沒想到衛統領還要讓陛下再跑一趟。”
“小事?”衛息目含戾色,“禁衛軍一人橫死在此,也叫小事一樁?”
“宮廷中本就禁止械鬥,此人違規在先,又聚衆鬥毆,才有此惡果。本王方才交待了安撫其家人,已算仁至義盡。”
械鬥,如果因為被三人圍毆而不得不拿起了武器也算械鬥的話。
“那青臺兵卒主動挑釁,又作何解?”
“此事他們也解釋過了,起初不過是想友好切磋一番,卻忘了這是在宮中,本王也已罰過了。”
衛息冷笑一聲,“那今日,我也想與諸位友好切磋一番。因是在宮中,王爺放心,稍後我自會去領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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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隐沉吟,“陛下以為呢?”
這皮球竟踢到她這兒來了,雲姜左右巡視一圈,“難得衛統領有雅興,朕以為無有不可。”
聞言,禁衛軍等人又暗暗激動起來。長義王向着青臺大營,但陛下向着他們衛統領啊,他們起初還不信衛統領和陛下間的那點桃色傳聞,現在看來,是真非假啊!
別管什麽以色侍君不侍君的,就陛下和衛統領那身板,誰在上還不一定呢。
衛息着騎馬服,解了披風,穩穩往裏一站,“我也不挑,你們有多少人盡管來便是,不用因我的身份縮手縮腳,也省得旁人道我以勢壓人。”
青臺大營的人自然望向魏隐,得到他的允許後,抱着一股被小瞧了的怒氣,當真所有人都圍了過去,連那三個被罰的人也在其中。
這次的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如果不是魏隐有所示意,青臺大營的人也不會如此大膽,敢在宮裏鬧出人命。衛息此舉就是接下這個挑釁,光明正大地和魏隐剛一回。
魏隐的臉上瞧不出喜怒,平淡的模樣讓人感覺他好像從來就沒把這些大權下層的人放在眼底,只這一點就不免令人齒冷。
一些人不禁想:蝼蟻之人的性命,就不是命嗎?
逢春時節,為了避免妨礙到他們,宮人先把花花草草都挪了個幹淨,空曠的場地上,衛息一人面對黑壓壓的青臺兵,面色毫無波瀾,“一起上,不要浪費時間。”
欺人太甚!那些人彼此對視一眼,咬着牙齊齊朝衛息沖去,都知道他武功高強,總不能輸得太難看。
但見衛息只憑一手一腳,就穩穩紮在地上生了根,撲上來的人都被他強悍的力量一擊倒地,拳拳到肉。他雲淡風輕的神情,看上去本該十分優雅,但打鬥的場面卻看起來頗為殘酷,衛息一人群毆他們,且毫不留情,根本不顧及鮮血橫飛的血腥畫面。
擊倒所有人後,他來到那三人面前,不顧他們三的求饒聲,面無表情地一拳,一拳,又一拳——
哀嚎求饒和肢體猛烈碰撞的聲音不斷,圍觀之人眼睜睜看着那三人被打得從大聲求饒到只有喘息的力氣,再到完全失了聲息,無人敢去求情。
“……都死了?”衛息停手往回走時,有人小聲問身邊的人。
豈料衛息耳尖聽到這句話,停在那人面前,直把他心髒都吓得驟停。
“沒死。”衛息說話時,灼熱的氣息自上而下撲灑,好像燙到了那人,忙道,“衛統領下手有輕重,當然不會打死——”
“也廢了。”衛息接着把話說完,“把他們擡去看大夫,現在還能撿一條命。魯三,這三個人各給一筆銀子安撫。”
衛息完完全全地把魏隐的話還給了他,聽得禁衛軍的人目光激動,知道統領是在為他們找回顏面。
魯三是禁衛軍中的副統領,忙回,“是,屬下一定會找人好好照顧他們!”
往回走的時候,其餘人都齊刷刷自動為衛息讓出了一條路,平日看着衛統領冷冷淡淡的模樣,結果瘋起來和王爺簡直一模一樣啊。
魏隐漫不經心的身體站直了,迎上衛息的目光,本以為他會對自己做什麽,但衛息只是和他對視一眼,就徑直走向了雲姜。
“受了點小傷。”雲姜伸手點上他擦破的臉頰,“奉宣生得這樣俊美,若留了傷就不好了,傳太醫到大明宮去。”
來喜等人怔怔地應是,對陛下這光天化日毫不避忌與衛統領親近的模樣竟反應不及,只懂諾諾照辦了。
等他們一行人身影遠了,才響起竊竊私語聲,今日這件事,除了讓衆人見證長義王和禁衛軍統領的矛盾外,無非是為陛下和衛統領的二三事又添了一件有力的證據。
無風不起浪,傳聞果然不是虛言啊。
唯有楚生一直在注意自家王爺,見他出神地忘了那二人離開的背影許久,竟也沒有怒意。這平淡的模樣沒有讓楚生放下心來,反倒更擔憂了。
他想……王爺是不是對陛下過于在意了?
大明宮。
太醫努力地對着衛息的臉左瞧右看,最後終于在他顴骨上找到了指甲蓋那麽點大小的擦傷,抹了把汗,取出特制的療傷藥,“這……這幾天傷口都不能沾水,以免留疤。”
衛息一陣無言,真是為難他了,轉頭道:“這都算不得傷,陛下無須這樣大費周章。”
懶懶将腳搭在印花小幾上,雲姜看也沒看他,“朕行事,還要和你交待不成。”
衛息無奈一笑,“自是陛下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太醫看着他們你來我往地交談,很是親昵,冷汗嘩啦啦地流,他……他這算不算見到了宮廷秘辛?那些傳聞,果然是真的吧?
見這太醫膽子實在小,衛息也不再吓他,草草擦了藥就讓他離開去。
他起身,在雲姜身邊坐下,自然地幫她将發絲挽至耳後,“陛下不高興了,因臣回應了王爺嗎?”
多日的相處,讓他已經非常了解雲姜的小習慣,例如快樂時腳會不自覺動一動,不高興時,便總是垂着眼不願看人。
“與你無關。”半晌,雲姜輕聲道,“我只是……失望罷了。”
失望,卻也不止是對魏隐或他的行為,由各方面的事雜糅而成,見到如今的魏隐模樣,雲姜恍然驚覺,這絕不是她想看到的結果。
魏隐可能會是一個有着逐鹿天下野心的枭雄,但他不應該成為這樣偏激、行事沖動,任憑自己走向深淵的人。
她的再次出現,于魏隐來說,其實并不是件好事。
“也許我确實該早些走。”雲姜如此說着,若有所思,“你的布置,應該都沒有問題了?”
“是,只要陛下想,随時都可以。”衛息的目光一如既往明亮,“即便是今夜。”
“今夜倒不必。”雲姜踢了靴,赤足走至窗前,感受着清風拂面帶來的袅袅花香,“十日後,宮裏不是有場大宴麽,就挑那一天罷。”
十日後的宴會,是為了犒賞從北境歸來的将士,因為他們已經取得了先鋒性的勝利,大大鼓舞了士氣。接下來由于這位帶領的将軍不擅長雪中作戰,守住城池得勝後便換了人去,京中便為這些先歸來的人擺慶功宴。
十日後……衛息按捺住自己的心情,俯首應是,“臣會安排好一切。”
這日,他沒有再留到很晚,陪雲姜一起用過晚膳就離開了。
仍是晝短夜長的時候,夜晚來臨得很快,漫天繁星微閃,這是雲姜重生後經歷的一個春季。
她雙手撐在窗沿,支起的小扇下生長了些許小花,在星光映照下夜間起舞,到處都充滿生機,給過大的皇城帶來了滿滿的朝氣。
這樣的美景,讓她确實想離開了。
欣賞着夜色,雲姜吹了小半個時辰的寒風才站直了發酸的腿,往後轉身,一道黑影陡然出現在眼前,令她瞳孔都緊縮了一瞬,胸口微微發疼。
“看來陛下身體确實已經大好了。”那道黑影徐徐開口,原來竟是魏隐。
他不知何時來的,坐在那裏看了她多久。
“深夜來此,有何貴幹?”
魏隐唇邊噙着似有若無的笑,“怎麽,衛息來得,臣來不得?”
他起身,修長的身影靠近了,“衛統領夜夜陪伴陛下,服侍陛下安寝,臣自認不輸于他,能做的不會比他要少。”
作者有話要說: 慢慢在存新文的稿啦~希望能盡快發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