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鬼帝
疾風中，鳳凰頓時改變了方向，往同時遠離梼杌和神落的遠空飛去。司晨抱緊鳳凰的脖子，看向梼杌，後者正在被成百上千的大小身影圍攻，上古兇獸猛地一擡腳，一圈圈人就向外飛出去。
司晨又扭頭向去看神落，發現對方還沒追上來，蒼玄和睚眦更是沒影，不禁下定決心，對鳳凰說：“你把我放到戰場那邊去！”
誰知，鳳凰根本不打算回答，幹脆無視了他的話。司晨立即想到，他肯定是不想自己去跟那怪物作戰，但就算他留在這裏，也只能拖累鳳凰，還不如去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耐住性子解釋道：“你別擔心，我幫不上什麽忙，就是去找個大後方躲着，我不在你還能快點解決神落，然後再過來看我。”
鳳凰似乎在沉思着，半晌，沉沉開口：“我還是親眼看着比較放心些。”
這句話中包含着理所應當的關心和照顧，令司晨不覺愣了愣，實在無法理解鳳凰為什麽失去記憶了，還是這樣關照自己。不僅精神正常的時候處處護着他，就連發起瘋來，也是一看要傷到他就能停手，以司晨跟他僅一面之緣的交情，為何如此，實在是怎麽也想不通。
“鳳凰，”他貼近對方金色的羽毛，試探着問，“你究竟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風聲呼嘯，鳳凰沉默着不作答，不知道是幹脆沒聽見，還是自己也不知道，又或是知道什麽也不想說，最終證明他聽還是聽到了的，低聲道：“你很重要。”頓了頓，又像下定了什麽決心，一字一頓道，“我也許……”
“我也許是愛你的。”
司晨頓時大腦一片空白，啞口無言，反應不過來自己聽到了什麽。
什……麽？
就在這時，一片浩大的魔力波從側面打了過來，一路摧枯拉朽，硬生生從森林中清出一條極寬的土路，鳳凰側翼被打翻，直接旋轉着往下墜落。司晨被打得頭暈目眩，又跟着鳳凰一起下墜，其間不斷天旋地轉，胃裏像被人抓住一樣，鼓着腮幫子就想吐。
兩人斜着下落了幾百米，就像從天空鑽向地面的鑽頭，旋轉中，鳳凰再也無法維持真身，在金光中一下子縮小，恢複了人身的樣子，緊緊抱着司晨，直到快落地的時候才拼命降速下來，然而也還是很快，猛地砸在地面上，又向上彈起，才再次落在不遠處的草叢中。
二人摔出去，在草叢中拖行了數米，留下光禿禿的一道引子，鳳凰承擔了大部分的傷害，抱着司晨的手卻一點也沒松開。司晨撞得腦袋發暈，好不容易爬起來，卻見鳳凰痛苦地蜷縮在地上。
“鳳凰！”司晨一下子清醒，俯身下去看鳳凰的臉，“你還好嗎？哪裏受傷了？”
半晌，鳳凰掙紮着睜開眼睛，滿眼難受的神色，卻還是努力扯起嘴角，露出一個無力的笑容：“沒……”
司晨眼眶頓時就紅了，粗粗抹了一把臉鎮定下來，急忙看周圍有沒有治病救命的草藥，忽然意識到自己就是其中一種，連忙咬破手腕，湊到他嘴邊：“快喝點，可以救命！”
鳳凰一點一點湊過來，嘴唇覆在他的手腕上，非常輕，卻并沒有去吸他的血，而是像在親吻。他輕輕地舔了舔司晨的手腕，傷口的疼痛立即減輕，司晨愣了一會，才意識到什麽問題，把手擡起來，果然看到傷口已經愈合了，立即又要再咬，卻被鳳凰握住手腕。
“我自己……就是，就是鳳凰血。”他費力地想要爬起來，司晨趕緊去扶他，對上他溫柔的雙眼，“很快就好了，你不要這樣，很痛的。”
司晨不知所措地看着他，鼻子發酸，竟然想不出自己能幫得上什麽忙，半晌，想要扶起鳳凰，強自鎮定：“神落肯定還要追上來，我帶你藏起來。”
鳳凰順從地依靠在他身上，一直側臉看着他，嘴邊帶着微笑。司晨不敢看他，小心翼翼地往樹林密集處挪動。他不自然地看着前方，怕鳳凰昏過去，于是想要找點話題：“鳳……鳳凰？”
“嗯？”溫潤的聲音在耳邊傳來，帶過呼吸的溫熱。
司晨差點跳起來，好不容易克制住，表情僵硬，四肢麻木：“你……你本名就叫鳳凰？一直這樣叫，好像有些奇怪。”
說罷，覺得自己這話頭提的才是太奇怪，鳳凰不叫鳳凰，還能叫什麽，連忙想改口，鳳凰卻輕笑了一聲，沉吟片刻，似乎在追索着稀少的記憶，慢慢道：“我好像的确不是叫鳳凰的。”
“啊？”
“我應該叫……鳳。”他想了想，忽然蹙起眉頭，“凰已經，凰她，已經……”
鳳凰忽然頓住腳步，眼中閃過數到光影，司晨惶然無措地看着他，卻見他像是陷入了慌亂，撐住額頭，冷汗從額角上流下來，臉色雪一樣白，瞳孔不斷顫動着，一時驚詫，一時又是恐懼。
“凰怎麽了……”他像是站不穩，兩只手都撐住頭，嘴唇毫無血色，“凰在哪裏，她，她怎麽了？”
司晨驚愕地看着他，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只能僵立在原地，幹巴巴道：“你別着急，別，別着急……”
突然，鳳凰猛地頓住腳步，身形也像是石化了，雙眼直直望着前方。
“我怎麽忘了。”他神色空洞，像是什麽也看不到，極輕地說，“她已經死了。”
司晨心中一震，頓時想起了那個傳說。
鳳和凰本是一對，死去一只，剩下的一只才被稱為鳳凰。
忽然，他心中隐隐升起一個猜測，那猜測本身就泛着冰冷，一出現，就令他的胸腔結冰，然而，這個懷疑并非猛然産生，而是盤踞已久，他控制不住，慢慢上前一步，盯着鳳凰：“她是……怎麽死的？”
“凰死後，轉世了嗎？”
鳳凰像是這才發現他，呆呆地看過來：“什麽？”
“轉世，投胎。”司晨想要再說些什麽，卻問不出更多露骨的話，目光閃動片刻，打算轉換一個方向，輕聲說，“我本來只是普通的雞精，血液和眼淚不應該有治愈的能力，可是從我發覺開始，就有這樣特殊的力量，我一直以為是因為背後的那根鳳凰羽毛，才讓我有了一部分鳳凰的特性。”
說罷，他甚至有些不敢去看鳳凰，暗暗握緊了拳頭，嗓音幹澀：“你說，如果凰轉世了，還會是原來的樣子嗎？有沒有可能……不再是神鳥了，而是……變成別的什麽？”
這時，他忽然感覺到周圍的空氣變了變，像是有什麽力量在解禁，司晨不禁看向鳳凰，這一看，頓時吸了一口冷氣，向後退出去半步。
只見鳳凰眼中渙散，渾身顫抖，身上有血色的波紋不斷在湧動，他的瞳孔一時還是黑的，一時猛然變成血紅，手指一時仍然溫潤，一時竟然長出利爪，尤其明顯的是他的側臉上，居然出現了一小片神秘的紋路，不斷向下延伸着，像是一朵血紅的彼岸花！
突然，又是一聲上古兇獸的吼叫，這次卻是哀嚎，司晨猛地擡頭，只見一個如同泰山一般巨大的身影倏然從地底沖出來，緊接着，就又是梼杌的痛叫，同時，大地劇烈地震動起來。
那個泰山般的身影似乎是一個過于巨大的人，飛向空中，遮天蔽日，隐約能看出來，竟然還穿了一身綢緞的官袍，胸口畫着什麽精美絕倫的瑞獸，随風卷動的袍子在地面上落下水波閃動一般的光。
“那是……”
然而，不等司晨問出那是什麽，忽然看到鳳凰用一種冷冽的眼神看着自己，像是□□-控的木偶，又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司晨不禁十分緊張，心道莫非另一個靈魂又掌控了這具軀體？
然而，鳳凰卻穩穩地朝他走過來，在司晨想要後退的時候，不容違抗地抓住了他的肩膀。
“小晨，”他的嗓音充滿了蠱惑力，眼中似乎閃動着什麽，令人不禁沉淪，“我們上去看看，好不好？”
司晨吞了口唾沫，下意識想要否決，然而對方根本沒有給他選擇的機會，一把抱起司晨，猛地升空，一躍就到了幾百米的高空之中。在那裏，他清楚地看到了腳下的戰事。
那個身穿官袍，如高山一般的巨人正在與梼杌戰鬥，招式詭谲，完全看不出路數，然而招招致命，梼杌那樣龐大的軀體還矮他一大截，不禁讓人想起了放大版的武松打虎。巨人與梼杌的身影一時纏鬥在一起，一時梼杌直接被扔出去，上古兇獸不斷發出撕心裂肺的咆哮，然而一下就被那巨人掄圓了砸在地上。
周圍有許多小小的人影，怕被波及，遠遠地浮在空中，看着這場曠世的戰鬥。就如同遠古神話中降服惡獸的英雄傳說在眼前上演，非親歷之人，不能訴說其中的震撼。
“北方鬼帝，羅酆山楊雲。”
鳳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司晨反應了一會，才懵懂地點點頭，心道果然不凡，原來這就是地府最高神，五方鬼帝之一的北方鬼帝。想到一半，忽然意識到哪裏不對，猛地看向鳳凰。
為什麽連自己以前的記憶都沒有的人，會知道眼前的是北方鬼帝，而且……司晨登時心驚，想起來不僅剛才，就在不久之前，自己看着如山高的怪獸吃驚的時候，鳳凰也告訴了他，那是梼杌，而且連梼杌是颛顼的不肖子都記得。
他不禁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音，半天才絆絆磕磕地小聲問道：“鳳凰……你，你的記憶恢複了？”
鳳凰愣了一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而後似乎自己也想到什麽，猛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臉，正好是剛長出來的那個彼岸花紋的位置，那花紋妖冶，豔麗，竟然令鳳凰本來柔美高貴的面容，一下變得極其魅惑。
“這……”
鳳凰茫然看着前方，似乎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到了這裏。
司晨茫然看着他，半晌出了口氣，心道估計真正的鳳凰又回來了，頓時輕松了許多。另一個靈魂太可怕，見一次能吓少好幾十年壽命。
就在這時，對面的戰場發生極大的變化，北方鬼帝高高舉起梼杌，竟然用一只手掏入了梼杌的喉嚨，而後猛地一甩，将上古兇獸的頭顱整個扯了下來！
頓時，驚人的魔力從梼杌巨大的頸口沖出來，飛速地射向四面八方，好像是他體內的魔力在四處逃竄，企圖保留住自己的元神。四周圍着的妖協成員等着的就是這一刻，紛紛沖上去，就近解決逃竄的魔魂，很快，廣大的戰鬥再次打響。
然而，鳳凰的身子似乎僵了僵，而後又猛地一震，挺直身子，遠遠眺望，似乎在尋找着什麽。
偌大的戰場，如同巨大的星系，無數的激戰迸發出各種光芒，時不時傳來巨大的沖擊波。
突然，鳳凰的目光鎖定了某一個點，攬着司晨快速飛過去，然而飛過去的不只他一個人，還有許多一看就明顯力量高于妖協平均水準的戰将。鳳凰速度極快，超過了許多人，其中有個一身紅衣的好像就是鐘馗，大吼道：“別放跑那個魔魂，那就是梼杌的元神！”
魔的元神如同人的魂魄，軀體已死，只要剿滅元神，梼杌就永遠也不可能再複活，這需要極強的力量，因此跟來的都是最強的成員。
然而，他們沒有一個比鳳凰還強。
只見那個如同迷你梼杌的黑色魔魂在空中飛快逃竄，無數次越過企圖攻擊他的人，眼看着就要飛越所有人。忽然，司晨只覺得自己的身子被狠狠扭曲，根本看不清發生了什麽，再睜眼，他和鳳凰竟然已經站在梼杌元神沖過來的方向上，靜靜等着獵物落網。
梼杌元神大驚失色，企圖閃避，卻根本無濟于事，鳳凰就像沒有受任何傷一樣，如閃電一般同它周旋，終于，梼杌元神走投無路，避之不及，眼看着就要撞上鳳凰。那一刻，司晨以為鳳凰要手刃魔魂，卻被想到，鳳凰忽然向前一撲，張大口——
他将整個将梼杌元神吞進了肚子裏！
作者有話要說：
劇透：司晨不是凰轉世
小劇場
熊貓：吾兒一個戰五渣，總跟神一起打架，居然還沒死，真是奇跡司晨：……
熊貓：第一個說愛的居然不是蒼玄，呵呵，不懂愛被人搶先了吧傻逼蒼玄，暴怒地砸了十幾個夜總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