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滾燙

阿爾弗雷德轉過一個彎,一眼就看到了修。

皇太子的禮服還在他身上,但他并沒有如往常那樣身姿筆挺地站在那裏,而是被兩個高大的男人一左一右地架着。他慣常微微矜持擡起的俊美面孔如今深深埋着,因為他的頭無力地低垂,露出一段皓白纖細的脖頸。

有那麽一瞬間,阿爾弗雷德甚至覺得他如皇帝所說的“瘋了”,這是他幻想出來的場景。

從他記事起,修一直都是沉穩鎮定的,高高在上的,不可攀折的。在他未成年的十九年裏,修從來都是最強大的靠山,在他成年的兩年裏,修則是最可怕的敵人。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修,失去了意識任人擺弄,看上去那樣無力無助。

阿爾弗雷德感覺到被深深地冒犯了。

整整兩年多,幾百個日日夜夜,他每時每刻都在想着修,想着要怎麽向他複仇,怎麽奪走他的榮光,怎麽将他踩在腳下,擊碎他的永遠鎮定面具,擊碎他的驕傲矜貴,欣賞他的脆弱無助。

可他日思夢想,求而不得的這脆弱無助的姿态,怎麽能就這麽輕易呈現在了不相幹的人面前?

這合該是他的戰利品!

兩個醉酒的客人架着修,正往店裏走去,其中一人忽然被從背後重重拍了一下肩。

他剛一回頭,連人都沒看清,腹部突然炸裂般劇痛。

“啊啊啊!”

對方出拳速度太快,以至于他蜷縮倒在地上慘叫的時候才反應過來是被打了。

他的同伴本就醉着酒,遲緩地還沒反應過來出了什麽事,只覺得肩上一輕,原本他架着的人被以不容拒絕的力道拉走了。

阿爾弗雷德一手把人搶回自己懷裏,感覺到修并沒有完全失去意識,力氣微弱地伏在他懷裏顫抖着,他一想到剛才他也在別人的肩頭這樣顫抖不止,心中的火氣節節攀升,用另一只手一把攥住了還站着的人的衣領。

“你們準備把他帶到哪去?”

醉漢懵然地指着身後的店道:“就這裏啊!不對,你誰啊?你怎麽打人?”

他身後是一家桃色場所。

“你他媽——”阿爾弗雷德不能克制地爆出了半句粗口,眼眸顏色已經隐隐開始轉為金黃,他深呼吸了一次,壓下快要爆發的基因能力,語氣森然地問道:“你們把他怎麽了?喂了什麽?”

“什麽喂了什麽?我們沒有啊——”

“——是低溫症!”倒在地上的男人因為疼痛反而醒了酒,高喊道,“低溫症!倒在雪地裏會死的,每年低溫症都要死幾個游客!我們好心救他起來,想說扶他就近進房子裏緩一緩,你……你,哎喲,疼死我了,我要報警!報警!”

氣氛一時有些尴尬。

阿爾弗雷德冷靜下來,伸手貼在修的脖子上感受他的脈搏。

心速變緩,呼吸變淺,皮膚冰涼,時不時寒顫,意識部分喪失,确實是低溫症前兆。

低溫症持續下去會致死,他立即扔下一句“對不起了兄弟,一會兒有人過來賠你錢”,然後打橫抱起修,沖進了身後的店裏。

“低溫症前兆。”阿爾弗雷德在迎上來的接待開口之前就快速道,“給我開一間房,要小,溫度調高。不要聲張,我給你三倍——不,十倍的房錢,你只要把嘴閉緊,我走的時候會再給你十倍的小費,明白嗎?”

侍者本來看到這個架勢正要問問怎麽回事,聽了這話非常識趣地說:“明白明白,我沒見過您們二位。”

這種灰色行業的從業人員本來就見慣了稀奇古怪的事,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收了錢,很快阿爾弗雷德要的房間就準備好了。

怕升溫太慢,他特意要了最小的房間,只有一張大小介于雙人床和單人床之間的小床,連把椅子都沒有,更沒有桌子,家具簡潔得直奔主題。

阿爾弗雷德一邊把被子往修身上蓋,一邊尋着空隙播出去通訊。

“喂?奧……”他看了一眼意識微弱的修,頓了頓,沒有叫出奧斯汀的名字,“你現在馬上過來,地址發你了,門口有兩個醉漢,剛才有點誤會我打了其中一個。對,是誤會,他們要多少你給多少。處理完你馬上回宴會,就說太子不勝酒力,我和太子先走了。”

溫度已經上來了,盡管阿爾弗雷德要求調高溫度,但雪禮星的高溫連宜居星球的常溫都達不到,修的臉色慘白,寒顫也沒有止住。

眼看他沒能好轉,阿爾弗雷德坐在床邊拍了拍他的頸側,道:“別死,我現在給你叫醫生。”

他正要聯系,聽到“醫生”兩個字的修不知哪來的力氣,突然擡起手抓住了阿爾弗雷德的禮服袖口。

他好像是被催眠的人被什麽特定的詞語叫醒了一樣,掙紮着睜開了眼睛,虛弱地顫抖着說:“不,不行……不能,叫醫生……”

阿爾弗雷德任由他虛虛攥着,也不掙脫,只是鎮定地說:“不會抽血。”

修仍然固執地喃喃重複:“不能叫醫生,不能……”

“聽着。”阿爾弗雷德反握住了修的手腕。和修的虛軟無力不同,他以不容許掙脫的絕對壓制的力量緊緊攥住了修的手腕,俯下身在修耳邊低聲嘲弄道:“我當然知道你不敢見醫生。不過今天你可以放心,我暫時還沒有打算讓你基因中的小秘密公之于衆。”

修全然沒有了平日裏的英明,他的呼吸心跳都放輕放緩,思維遲滞,只是不斷地重複那一句話——“不能叫醫生”。

他的意識更差了,再這麽下去,恐怕撐不到醫生過來。

阿爾弗雷德做了決斷,三兩下把自己的禮服和內襯全脫了,露出一身流暢的強健肌肉。

他的眸子成了璀璨的金色,那金色在他眼眸中璀璨跳動,像是燃燒,而他周身空氣也緩慢灼熱起來。

阿爾弗雷德扯了幾下修的禮服,發現在對方失去意識沒法配合的情況下很難脫,幹脆不耐煩地直接撕開了。

修有些清瘦,阿爾弗雷德以前從未意識到過這一點,當了近二十年的親密兄弟,算得上一起長大的,這居然是他第一次見到修的裸體。

但此刻實在無暇去欣賞誰的身材,他自己坐到了床上,把修抱到自己身上,用被子蓋住兩人的身體保溫。

冰涼的皮膚貼上了滾燙的胸膛。

修顫抖了一下,無意識地伸手抱住了這滾燙的軀體,盡一切可能和他貼得更緊。

阿爾弗雷德低下頭看他,發現修正以一種溺水之人終于抓到了救命稻草的姿态緊緊依偎在自己懷裏。

阿爾弗雷德的目光從他修長的脖頸移到他白潔瘦削的肩頭,那纖細的骨骼線條向下沒入在被子中。

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阿爾弗雷德握住了修的脖頸,這是個致命的動作,但修絲毫沒有掙紮,反而依偎得更緊了些——在黃金瞳的刻意影響下,阿爾弗雷德的手掌也是灼燙的。

這幾乎是一種鼓勵,阿爾弗雷德一路向下,揉捏了對方的肩頭,然後又一寸寸撫過節節分明的脊椎。

高不可攀的皇太子,威嚴自持的長兄,如今如同折翼的鳥一樣,只能蜷縮在他懷裏任他放肆。

不得不說,阿爾弗雷德幻想過許多次皇太子被自己鬥敗後的狼狽模樣,也幻想過自己大權在握之後,怎麽整治修。是下獄,流放,還是在宗族面前當衆斥責?但無論他幻想了多少次,确實沒有想過這種場景……

阿爾弗雷德的喉頭動了動,黃金瞳似乎燒得更烈了。

為什麽不呢?就該是這樣……他想,這是他的戰利品,他怎麽處置都行。現在還不是,但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懷裏的人忽然動了動,把他越飄越遠的思緒一下拉了回來。

修的蒼白臉龐有了點血色,他微微睜開了眼睛,輕聲喚道:“阿爾弗雷德……”

他這樣脆弱順服的姿态讓阿爾弗雷德心情很好,于是他難得好心體貼地垂首,把耳朵湊近修的嘴邊,好一字不落地聽聽修是怎麽向他道謝的。

“剛才在外面,你……”

他還很虛弱,聲音輕而且說得慢,阿爾弗雷德不怎麽耐煩聽他複述前情,快聲道:“剛才在外面是我從別人手裏救出了你,沒錯。”

就在同時,修也說完了他要說的。

他說:“你不應該說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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