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頭疼
送走了皇帝,尼恩特回到了自己的宮殿。
民間使用皇帝的住所“聖金宮”來指代整個皇室,事實上,皇室成員并不是都住在聖金宮裏的,聖金宮附近還有一些宮殿群。皇子皇女們一般從小養在聖金宮,長大一些就會被賜予一座自己的宮殿群,搬出去住。
現任的皇太子修,是從出生起就賜住皇太子宮殿晨曦宮,一天的聖金宮都沒住過。三皇子也是從小養在皇太子的晨曦宮中,由皇太子親自教養的,還沒等成年又流放了,所以他還沒有屬于自己的宮殿。
和他們不一樣,二皇子一直養在聖金宮偏殿裏,先皇後去世後,更是時常出入主殿,和皇帝同吃同住,到了二十歲成年才搬出去,縱觀帝國歷史這都很少見,足以見得他有多受皇帝寵愛。
不過尼恩特自己對現狀并不滿意。
回到自己的宮殿,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憤怒地砸了古董裝飾花瓶。
男仆們慌忙上前來打掃,管家一邊幫他脫禮服外套一邊道:“我的殿下,這又是怎麽了?這花瓶可是上個紀元的……”
“忍忍忍,忍到什麽時候!父皇竟然還是要我忍!”尼恩特憤怒地說,滿臉陰沉,“一忍再忍,從小忍到大了!我為什麽一直在學校讀書讀到這個年紀!難不成是我喜歡讀書嗎?還不是他要我待在學校裏,避開外面的是非!現在倒好,我最高的榮譽學位都拿了,避無可避,必須從學校裏出來了,晨曦宮倒了嗎?不僅晨曦宮裏那個大的沒倒,就連小的都封了親王了!我看我根本沒有像父皇說的離皇儲的位置越來越近,反而越來越遠!”
管家連忙揮手讓男仆們走開,以免他們聽去更多不敬的話。
“殿下,皇太子的名聲已經有所動搖,那位親王年紀小,學都沒上完就流放了,能成什麽氣候?您還是該聽陛下的話,等陛下慢慢布置,遲早……”
尼恩特打斷道:“憑什麽我要等呢?我都等了小半輩子了!那皇太子的位置本來該是我的,我才是真正的皇長子!要不是當年那女人使了手段早産,她兒子怎麽可能搶走我的位置?”
仆人們都離開了,只有老管家在,他越發沒有遮攔,在外面隐藏于心的怨毒全都爆發出來。
“早知道是這樣,從小就不該聽父皇的話。什麽隐忍,什麽等他布置,我早就該找人做掉晨曦宮!”
“殿下,這絕對不行!”管家立即勸道,“凡是做過的事,都會留下痕跡,皇族手握大權,您動了手事情一定瞞不住!當年夫人不就是因為對小皇子……”管家含糊了過去,“……才被送到懸臂上去住了嗎?”
尼恩特不以為意道:“謀害皇子就算沒得逞也是死罪,可幾年前那事,母親只是搬離主行星圈而已,又沒有怎麽樣,父皇還是偏愛我們的。有父皇保護,我怕什麽?”
“殿下,這件事既然根本沒成,若是真的只有陛下知道,本來夫人不該有任何懲罰的。壞就壞在,陛下能查到的事情,別人也能查到,尤其是有理政權的皇太子。”管家慢慢勸道,“把夫人送離主行星圈,不許她再回來,這是當年陛下與皇太子兩人鬥權,最後各退一步制衡的結果。陛下權力再大,也還是有宗親貴族、各個機構的制衡,這世上沒有人能真正的一手遮天。”
尼恩特咬牙道:“是啊,宗親……如果不是宗親們極力反對,父皇怎麽會到了現在都不敢給我親王頭銜?如今連那個小子都能在身份上壓我一頭。雪禮星那麽偏僻的地方,怎麽就沒個什麽強盜把他弄死?”
他頓了一下,還沒等管家又說教什麽,又自語般地說:“對啊,如果說他和晨曦宮那位一起……等到只剩下我一個皇子了,那些宗親還能說什麽正統不正統?”
管家道:“我的殿下,這話說說得了,晨曦宮在主行星經營這麽多年,不是輕易能動的!當年夫人還沒出手就被發現了!”
“嗯嗯,我知道。”尼恩特不耐煩道,“我去健身房了,別來煩我。”
嘴上這樣應付着管家,可他的這個念頭卻沒有歇下來,反而愈發強烈。
他也知道輕易無法在主行星動修或者阿爾弗雷德,一個都動不了,何況是兩個一起。但是,現在正有一個絕好的機會,那就是,這兩人很快會從雪禮星回來。
帝國之內的宇宙航行技術算得上成熟了,但跨星航行還是每年都有出事的,雖然概率低,不過一旦出事就是大事故,很少有幸存者,這也導致了至今還有許多普通民衆對這種交通方式心存恐懼,一輩子不會離開自己出生的行星。
如果,如果能在這方面動手腳……
這事必須得他自己辦,不能叫皇帝知道。哪怕他父皇再不喜歡那個女人生的兒子們,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沒人會親自對自己的兒子下殺手的,事情辦不成不說,自己還要遭訓斥,只能先斬後奏。
他一邊盤算有哪些可實施的方案,一邊打開了跑步機,如往常一樣開始晚間健身。
但他沒有注意到,窗外有一個微型的紅點閃爍了一下。
幾天後,雪禮星。
“二皇子正在打探我們什麽時候啓程回去。”
修的目光從書上移到了阿爾弗雷德臉上,問道:“他打探這個幹什麽?”
“這幾天都對我不冷不熱的,我說十句話你回一句,怎麽一提到他你就這麽關心?”阿爾弗雷德把他手上的書抽走,“太子,你這樣區別對待兩個弟弟,可真叫我傷心啊。”
誰都知道這話純粹是玩笑。畢竟阿爾弗雷德是被修養在晨曦宮裏親自教導的,而修和尼恩特雖然同歲,但每年說話的次數可能一只手都數得過來。
所以修根本沒有回應這個無聊的指控,繼續問道:“他是想要我們回去,還是和父皇一樣,不想要我們回去?”
“應該是不想吧。他不是事事聽老爹的乖寶寶嗎?”阿爾弗雷德道,“就前幾天皇帝和我說話那意思,只差沒明着說了,只要我能卡在生日宴會之前回去,安分不惹事,他就給我個完美的親王加封儀式。你知道嗎,最近幾天你的掌機裏可沒有任何來自聖金宮的聯絡,這說明什麽?”
修平靜道:“說明他已經得知了我被軟禁的情報。想阻攔我們回去,不需要聯系我,只要說服你就行。”
“是啊,真是可笑。”阿爾弗雷德冷笑着說,“他也不想着救你出來,反而為了那個私生子,要讓你陷于這個境地更久一點。”
修并沒有被挑起怒火,而是簡單地說:“他與母後不睦,當年是迫于宗親的壓力才結的婚。”
“是啊是啊,我知道。”阿爾弗雷德對這個話題不怎麽感興趣,湊近了修的面前,“最近,好像所有人都越來越關注我們什麽時候回去。要不是太子您天天喊頭疼,隔三差五就召醫生來開止疼藥,我們應該早就啓程了。”
要是奧斯汀在這裏,他就會知道這完全是一句謊話。不知為何,阿爾弗雷德打定了主意要暫時待在這裏,無論太子頭疼不頭疼,他都不會回主行星的。
只不過剛巧太子聲稱自己爆炸後遺症沒有痊愈,他有了一個現成的借口可用罷了。
“太子殿下,您這後遺症都多久了,該好了吧?”阿爾弗雷德說,“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想多和我過幾天二人世界呢。”
修嚴厲地看了他一眼:“不要開這種輕浮的玩笑。”
“原來不是啊。”阿爾弗雷德彎下腰,他的臉貼近了坐在椅子上的修的面容,這是一個對于兄弟來說過于暧昧的距離。
他問:“那你是因為什麽一直宣稱頭疼?”
“可能是因為你的禮儀吧。”修說,“不準坐在桌子上,很不雅觀。”
他又在轉移話題。
眼看問不出什麽,阿爾弗雷德無趣地從桌子上下來,修越是回避,他越是會多想,越是多想,越忍不住要離修近一點,更近一點,好讓他看清楚這個男人的面具之下到底是什麽。
“今晚別鎖門了,行嗎?”他問。
修的表情微妙地變了一瞬,就在阿爾弗雷德以為修不會理他的時候,聽到了極輕的一聲“嗯”。
就在這時,有人“砰砰”地大力叩響了別墅的門。
他們就坐在客廳的壁爐邊,離大門不遠,微妙的氣氛一下子蕩然無存,阿爾弗雷德咬了咬牙,高聲道:“進來!”
門被粗暴地推開了,奧斯汀快步跑了進來。
“殿下!”他甚至都顧不上行禮,語速飛快地說,“出大事了!請您現在跟我出來一下……”
“這麽大驚小怪的幹什麽。”阿爾弗雷德不耐煩道,“不就是二皇子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