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待陸清走後,芝芝徹夜難眠,她守到晌午,見送飯人來時,急忙塞了幾塊銀錢,打聽着宮內動向。
那送飯宮女掂量着銀錢,打量四周道了句,“昨日榮妃宮內的确重責了一小太監。”
“死沒死,奴婢不知。”語罷,那宮女便帶着銀錢離去。
只剩芝芝僵在原地,心底滿是擔憂與慌亂。
芝芝心裏記挂着陸清安慰,可卻無力護着陸清,她終日敲着蘭翠殿的門,想着再見江慕一面,為陸清求求情。
可卻無人理會,那種很無力的感覺,折磨芝芝折磨得快要瘋掉。
芝芝守在這蘭翠殿十日,幾乎是夜夜難眠,直至蘭翠殿的殿門晚時再被敲着。
她見到了許久未見的陸清,她眼眶紅着道,“我以為,我此生再也瞧不見你了。”
陸清勉強笑道,“奴怕主擔憂,今日偷偷溜過來,向主報個平安。”
芝芝睫毛微垂,淚不停地掉,低聲抽泣着,“我真以為你死了。”
“我以為我再也見不着你了。”
芝芝哭得傷心,斷斷續續道,“陸清,你知道嗎,從來沒人對我這麽好過。”
陸清擡眸死死盯着哭到斷氣的芝芝,他垂在袖擺下的手拽了拽,最終拿出了帕子,擦拭着她的淚,“主別哭,奴心疼。”
芝芝見他擦着的淚,哭得愈發厲害,她哽咽道,“我真以為再也見不着你了。”
“你可知曉,這幾日我一閉眼都是你的臉。”
“我之前最瞧不上你了,如今我心裏竟這般挂念着你。”
“陸清,你說我該如何是好?”
芝芝不美,如今哭得可謂是更無儀态可言,陸清卻心尖一顫,他慌亂道,“奴不值得主這般記挂着奴。”
芝芝這次止住了淚,她大着膽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了,一字一句認真道,“陸清,你值得。”
陸清将手從芝芝手裏脫離開,他神情慌亂,心怦怦直跳。
他深吸着氣,本想逃離這蘭翠殿,可腦海裏浮現着陸家百口,他在這宮中巴結讨好主子,想謀個好前程,不就是為了替陸家洗白冤屈。
如今,他別扭個什麽勁,他只需聽着吩咐,陸家洗白冤屈,他大不了再向芝芝謝罪。
陸清垂下眼簾,小聲道,“奴願這樣護着主護着一輩子。”
“主值得奴對你好。”
芝芝沒被人愛過,從前歡喜時江慕時,人也從未将她放在眼裏,只當她是個煩人精。
如今,竟有人願将她放在心裏,這十日,芝芝的心也從感動變成了擔憂直至害怕陸清的死亡。
這深宮寂寞,若真有人陪着她,是不錯的。
“陸清,你怕死嗎?”
還未等陸清出言,只見芝芝眼裏盈滿淚水,輕聲道,“若是不怕,這寂寞深宮,你我當個伴。”
陸清雙手作輯,垂着頭,沉默良久。
芝芝見陸清許久未有反應,她心底一痛,深吸了一口氣,輕笑道,“陸清,你值得更好的。”
對面男子眼神微亮,鄭重點頭道,“奴願意。”
此言一出,芝芝身形一僵,她眼中淚光閃爍,唇角卻含着笑道,“那便說好了,你可不能反悔。”
陸清眼裏閃過片刻動容,可也只是片刻,他點頭道,“奴定會不抛棄主。”
自那夜後,芝芝同陸清也算是作伴了。
陸清在那榮妃那活得艱難,每每來蘭翠殿尋她時,都是一身傷,芝芝打心眼裏心疼,可她卻沒法子能護着陸清。
只得拿着錢同宮女換些傷藥。
陸清也是将她放在心上了,記着她愛吃些什麽,歡喜着些什麽小物件,他随着旁人出宮時,都會給帶她回來。
陸清月銀不多,但卻願給她最好的,他嘴裏總道着,“主值得好的。”
這樣的日子,不知不覺間同陸清過了一年,她對陸清愈發依賴,一日不見便想得慌。
“那榮妃生了皇子,晉了貴妃,皇後風頭也不再似從前那般盛,選秀新入宮的新人也全是明豔動人的美人,榮貴妃自是沒閑心搭理咱們。”陸清笑着道。芝芝倒不關心這些事,她只要知曉陸清如今過得容易,她心中便歡喜着。
陸清這幾日眉眼間滿是笑意,她看得出,惹得芝芝也心底高興,忍不住道,“近日何事這般高興?”
這一問,陸清表情不太自然道,“皇上将奴調離了榮貴妃那,去了禦前伺候。”
他避着芝芝,給她倒着茶道,“主也知,奴這半生只為想替陸家洗白冤屈,如今去了禦前伺候,機會也多些,心中自是高興。”
芝芝聞言,也是笑了起來,她知此事對陸清的重要性。
她也日日祈禱希望陸家能平反,陸清心中有期盼,先前為讨個好前程也是為此,若是真能洗脫冤屈,他此生無憾。
芝芝眉開眼笑道,“那今日你我可要好好慶祝慶祝。”
陸清眼神有些躲閃,他頓了頓,道了句,“等平反那日,主再陪奴慶祝。”
芝芝愣了片刻,倒也未多想,她拉着陸清手坐下道,“我知你在宮中苦楚久了,你同我在一起這般久了,不必主,奴的。”
陸清搖頭,眼眶紅着,“奴覺得,叫主才配得上主的身份,奴說到底還是高攀了主。”
芝芝皺眉,“你怎總提高不高攀一事,我是窮苦人家,若不是有幸入宮,想必你瞧不上我。”
“論門第來講,陸家若能平反,以我這出身豈不是連個良妾都當不成?”
陸清低着頭,沉默良久,“奴終歸不算個男人。”
芝芝聞言,笑出聲道,“陸清,你不嫌棄我已是極好,我不能孕育子嗣一事你又不是不知。”
“何苦,做那事時不也有玉器等物件嗎?”芝芝語落,小臉通紅 。
陸清這次沒再拒絕,他聲音好聽,低聲喚了句芝芝。
酥着芝芝的耳朵,她眼角含笑道,“你喚得芝芝真好聽。”
陸清芝芝二人視線對撞,陸清急忙低着頭躲閃,輕咳了一聲,“主……芝芝喜歡便好。”
芝芝耳朵紅着,笑着道,“陸清,我是真心實意歡喜你的。”
說着她将手臂環在陸清肩上,輕聲道,“這寂寞深宮中,陸清你是我唯一的慰藉了。”
陸清身體緊繃,喉嚨一哽,慌亂地脫離了芝芝的懷抱,他輕聲道,“我突然想起皇上那邊還有些要事,等着我去處理。”
陸清手心滿是汗,他整日瞧着芝芝那待她情深義重的模樣,只覺得心梗,她待他那般好,而他對她卻只是欺騙。
他最終倉皇而逃,扔了句,“我明日再來看你。”
芝芝雖察覺了陸清的奇怪,但思及芝芝只覺得他害羞,她同他相互陪伴也快近一年了,可卻始終未再近一步。
最親密的舉止便是牽手了,陸清的手軟軟的,握着暖暖的。
芝芝搖着頭,心中思量着用何法子能叫陸清不再害羞,同她再親密些,做對最平常夫妻的模樣。
芝芝本以為這樣平淡幸福的日子,直到她入土都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