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

溫靜儀抱病不見,她也落了個清閑,柳南之也不知吃錯什麽藥,也不去哄溫靜儀,二人就這麽冷着。

芝芝只覺得不妙,過些時日,溫靜儀心死,不再理會柳南之,另尋新歡。

那時柳南之就該追悔莫及了,這些同她沒什麽關系,自打她得知她們這些配角會随溫靜儀重活生生世世時。

這話本子裏除溫靜儀都是配角。

芝芝只想快些跑路,離這些人越遠越好。

皇天不負有心人,芝芝總算尋到好時機。

那是寒冬臘月的時節,溫靜儀終于受不了柳南之的冷言冷語,提出和離。

柳南之同芝芝料想那般,開始情癡溫靜儀,滿心都是溫靜儀。

那話本子是有很多男主角,柳南之已不是溫靜儀的有緣人了。

柳南之最後的結局,比起前兩世,應是好不到哪去。

而芝芝則整日惹得柳南之大動肝火,他倒是能忍耐,也沒将她趕出府去,甚至他那雙大手也沒掐她上的脖頸,告誡她。

柳南之滿臉憔悴,眉眼疲憊盡顯,掃着胡作非為的芝芝,“我知道你心底想什麽。”

芝芝滿臉無辜,“公子,妾身絕無挑撥你和側夫人關系之意。”

“芝芝今真遠遠看見太子殿下送側夫人回府。”

柳南之捏着眉心的手頓了頓,“你說什麽?”

芝芝深吸口氣,合着她方才鋪墊那麽久,人跟本沒聽進去她的話。

芝芝重複了遍方才的話。

柳南之總算有了反應,他猩紅着眸子,“你若敢騙我,我今便殺你喂狼。”

芝芝身子發抖,唯唯諾諾道,“妾身不敢撒謊。”

她心底卻平靜,等着看好戲。

不一會,西院便鬧起來,芝芝急忙湊上前去的。

她看着柳南之紅着眼眶,隐忍道,“我們還未和離。”

而溫靜儀卻冷張臉,“可我提了。”

芝芝心底有些激動,進了院子,叫溫靜儀瞧見自己。

她本冷着的臉在瞧見芝芝那刻,露出了片刻哀傷。

她冷笑着,說出了芝芝心底期待的那句話,“你若真心留我,又怎會還留她在府?”

芝芝一副委屈模樣,“側夫人,別生氣,是妾身不好。”

語落,便黯然神傷的退回人群。

柳南之目光一直在溫靜儀身上,輕聲道,“你若不喜,我今便将她打發出府。”

溫靜儀搖頭,“柳南之,晚了。”

“若你早些訓誡她,或許你我不會落得如今這結果。”女子笑了笑,眼裏卻沒了情意。

芝芝聽到打發出府幾字後,臉上笑意欲濃,自己趕忙回去收拾細軟。

柳南之最近脾性是比較溫和的,只要她跑的夠快,他就将她喂不了狼。

芝芝早将日後去哪規劃好了,馬車也被備好,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柳府的風吹草動傳的快,守衛都是人精,他們見她這傷心欲絕落魄模樣,只當她是被趕出府的。

守衛不得在心中感慨着,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當初芝芝被擡了貴妾,是多麽風光,可如今這才不到半年,便被人打發出府了。

當時的芝芝只覺得自個終于要脫離這話本子了,過着自己的小日子。

未料,半路有人截了她馬車。

車夫跑的倒是快,芝芝掀開簾子,本以為是山賊,已做好将金銀珠寶上交的打算。

可當她看見騎在高頭大馬,烏發束起的陸請時,怔了很久。

她身子有些打顫,慌張将簾子拉下。

這幾人中,她最怕見着的便是陸清。

說來可笑,她是有真心愛過陸清的,可人卻當她是傻子,至始至終都在騙她。

芝芝眼裏泛着淚花,她擦着淚。

現在不是她為情所傷的時候,江慕定是知曉了她做的那些往事,特派陸清逮捕她。

她眼裏閃過困惑,陸清不是個閹人,怎還騎上高頭大馬,像個威風凜凜的将軍。

她的馬車簾子被揭開,男子膚色白皙,眉目俊朗。

芝芝戒備的後退着,“不知大人攔民女轎所為何?”

陸清薄唇微抿,沙啞出聲道,“芝芝。”

這一聲,叫芝芝怔了怔,陸清眼裏不是陌生疏離,而是愧疚自責。

芝芝避開目光,“你識得我?”

“芝芝,從前是我對不住你。”陸清聲音發顫,說着他大手便要拉上芝芝的手。

芝芝躲了躲,她語調疏離,“若真覺得對不起,那便請您讓個路,叫民女先行一步。”

陸清的手懸在了半空,他正了神色,“芝芝,江慕正在尋你。”

“他下了懸賞,若誰能将你活捉。”

“賞良田萬畝,黃金萬兩,官升六階。”陸清一字一句道。

芝芝僵在原地,罵道,“你真不是個東西。”

見她誤解自己,陸清慌張解釋道,“芝芝,我是來護你的。”

“外邊不安全,若你進了周國境地,想要活捉你的人多着呢。”

“若你回了晉安,柳相應是不會放了你。”陸清溫聲同芝芝講這些道理。

芝芝深嘆口氣,覺得自己是怎麽也脫離不了這幾人了。

她苦笑道,“陸清,你不能再把我當傻子吧。”

陸清靜默一會,舉起手,“我若此生再騙你一次,便不得好死。”

如今陸清帶着兵,她怕是也走不了了。

她不放心道,“我從前也算一路扶持你了。”

“做人不能這麽忘恩負義。”芝芝苦口婆心道。

陸清将芝芝扶上馬,給她帶了面紗。

進周國時,已入夜了。

芝芝被陸清帶去了鎮北将軍府。

起初芝芝還以為她又被陸清賣了,男子清潤的嗓音出言道,“我比你重活的早些。”

“沒成閹人,也替陸家洗脫了冤屈。”

“後來大些便去習武,從了兵。”陸清看向芝芝那副戒備模樣。

“以後我會護着你的。”他鄭重其事道。

芝芝牽強笑了笑,“你別害我就行。”

語落,她也有些疲憊,“陸将軍,民女該住哪?”

“我先帶你用膳。”陸清想拉着芝芝。

可芝芝對他卻是陌生,連臉上的笑也是硬擠出來的。

陸清看自己雙想拉卻沒拉到的手,失聲笑了笑。

可他眼裏卻起了水霧,他一想到自個從前害芝芝被拔了舌頭,落了個不得善終的結局。

陸清心裏便難受,他自打成了閹人後,也就芝芝真心對他,而他卻将她耍的團團轉。

他握了握拳,神情溫柔地帶着芝芝往正廳走去。

他想和芝芝解釋,他和公主的事。

可一餐下來,芝芝無言,他也不好多說。

酒足飯飽後,芝芝哈欠連連,“多謝陸将軍款待,煩請陸将軍告訴芝芝該去哪歇息。”

陸清起身,帶着芝芝去了他提前收拾的屋子。

路上,二人沉默良久。

直至有石塊絆到芝芝,陸清扶着她,“小心。”

芝芝像只兔般,急忙離開陸清懷裏。

陸清靜默一會,出言道,“前世,我同公主沒什麽的。”

“在你死後不久,我便重活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芝芝,期待着她反應。

芝芝像是沒聽懂他的話般,“是挺可惜。”

陸清皺眉,駐足在原地,“你明知我不是那個意思。”

芝芝只是停住腳步,沒回頭去看陸清。

她活了三回,但凡長相俊美的男子最終都會癡情溫靜儀。

她呀,最多算個給他人做嫁衣的配角。

若是說書先生講起這話本子,她就是個不會被提及的路人甲。

她沒了好臉色,“那是什麽意思?”

陸清快步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眸子,“從前是我錯了。”

芝芝輕嗤,“知道就行。”

他比她高很多,陸清順勢一帶,将懷中女子束縛在假山處。

芝芝皺眉,陸清則心跳的極快,語氣認真,“我如今有權有勢,什麽都能給你了。”

“若你還願同我在一起……”

芝芝微眯眼掃着眼前的陸清,心裏打着自己的小算盤。

她打斷了陸清,一本正經道,“我想做皇後,若你成了皇帝,我便同你在一起。”

這回輪到陸清懵掉了,他将人帶回屋後,便一直深思着芝芝方才那番話。

芝芝的确是随口一提,若是陸清能沖冠一怒為紅顏,謀逆造反。

她自是願意同他在一起,只怕最後的結局是陸清癡迷溫靜儀,虐她千百遍。

若是能當上一日皇後,她便一劑鶴頂紅了結自己性命,轉世投胎。

活在這話本子裏,确實糟心。

怎麽努力,都逃不脫慘死的命。

可陸清卻當了真,他問着她,“想做皇後?”

芝芝點頭,“你會為我起兵造反嗎?”

陸清盯着芝芝,久久未出聲。

他沉默良久,芝芝飯都吃完了。

他依舊是那副沉重模樣。

芝芝起身,便打算回屋。

“會。”陸清答道。

許是他從前給她留下的印象太差了。

她一直覺得陸清是個騙子,大騙子,這番話也只是哄騙她。

可當她看見陸清沒日沒夜操練軍隊,聯絡內政大臣時,拉攏民心時,她才知道,陸清是認真的。

江慕自打流落民間被找回後,人就變得不大對勁,神志不清,整日嚷嚷着要殺了芝芝,或者芝芝為何不來救他。

一國之主,整日像失了智般,不早朝,更不寵幸嫔妃,實乃亡國之兆。

無奈先帝只剩江慕一子,除非有人謀逆造反,這皇帝才能換。

老臣們忠心耿耿,自是不會做那大逆不道的事。

陸清手持虎符,長公主同陸清關系匪淺,這皇位自是坐的穩。

朝臣們只能哀聲進谏,望君王早朝,而不是由長公主代理朝政,成何體統。

江慕卻是受了大刺激,莫說批閱奏折,連外人面都不敢見,只覺得無顏。

長樂看不懂這些折子,便終日纏着陸清,叫他幫着自己批閱。

陸清自打見到芝芝後,便有意疏遠了自己和長樂的距離。

長樂公主同他是不般配的。

他歡喜的是芝芝那樣的溫柔體貼,清秀佳人。

一想到芝芝,他心底便疼。

長樂雖不懂朝政之事,可她知曉兄長這副模樣,是要有依仗着。

上樂原本想着,若陸清同她坦白心意,她也甚是鐘意陸清,便同他喜結連理,那是鎮北将軍是驸馬,江家的江山便無人敢觊觎。

近日,陸清卻同她陌生起來。

長樂倒覺得新奇,她活了十六年,便沒有她得不到的。

陸清的疏遠,勾起了長樂的興趣。

說到底陸清也是記恨江家的,因為忠心耿耿,便要頂罪,蒙冤多年。

他前世更是成了閹人,在這宮中摸爬滾打多年,受盡屈辱。

後背叛芝芝,江慕也沒幫陸家平反。

陸清深嘆口氣,去瞧了芝芝。

芝芝對他冷淡不少,終日便在院裏,誰也不理會。

芝芝不想瞧見長樂公主,以她和陸清的關系,定是會常來府中。

陸清如今還尚存良知,沒将她交于江慕。

長樂公主若瞧見她,只會将她殺了。

她只能等風聲過去,等陸清江慕相識溫靜儀,就沒人在乎她了。

芝芝嘆氣,虧她前些日子還指望陸清造反,今她才想起長樂長公主,她活着一日,陸清定會護着一日。

長樂長公主若是潸然淚下,求陸清做個忠臣,陸清定是會心軟。

芝芝只覺得自個真是悲慘,竟還要在仇敵眼下讨生活。

陸清在外扣着她的院門,“芝芝,我可以進來嗎?”

芝芝皺着眉頭,“陸将軍前來所為何事?”

陸清手裏拿着一堆吃食,身後的小厮還擡着绫羅綢緞。

他滿臉笑意道,“能叫我進去嗎?”

她自是不願搭理他,可無奈寄人籬下,“進來吧。”

陸清關心道,“住的可還習慣?”

芝芝打量着陸清,他今日身着墨綠色錦袍,腰間挂着玉墜,眉眼帶笑,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

若在從前,她定是會滿心歡喜。

可現在,她只覺得惡心。

“你這是謀權篡位成功了?”

陸清的笑意微凝,“別急,快了。”

芝芝沒接過,“沒成功,還來找我做甚?”

陸清拿着糖葫蘆的手懸在半空,他僵了僵。

芝芝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竟笑了出來。

她掃着院中擺放的绫羅綢緞,“這是幹嘛?”

陸清抿了抿唇,有些讨好意味道,“這布匹是邊城剛上供的,我想着給你送來裁衣服穿。”

他垂在袖擺下的手攥了又攥,小心翼翼問道,“喜歡嗎?”

芝芝眉眼間盡是冷漠,“真是謝謝你了。”

雖說着喜歡,可眼神卻未停留在绫羅綢緞上。

陸清眉眼帶笑,“芝芝,今日做了什麽呀?”

芝芝這才正視陸清,“你會起兵造反嗎?”

陸清沒有猶豫,“不是答應你了。”

芝芝搖頭,“那長樂長公主你該如何處置?”

陸清眉皺了皺,未置一語。

芝芝見他這模樣,竟笑了起來,“你若真覺得虧欠我,便将我送走。”

這話一出,陸清語氣重了幾分,“不行。”

他發覺自己語氣太重,盡可能平靜自己情緒,輕聲道,“芝芝,在這多好。”

“哪好?”芝芝語調冰冷。

陸清喉嚨一哽,心像被細針紮過般,難受的緊。

芝芝也沒再同他争辯,只是笑着看着他,“陸清,你若真想同我重修于好,便殺了江慕,也殺了長樂長公主。”

陸清垂下眼眸,久久未出聲。

芝芝靜靜看着他,等他句回話。

陸清沒了方才的笑意,“我不是濫殺無辜之人。”

他神色認真,“長樂,她并沒做錯什麽。”

那天,陸清在芝芝院裏駐留了很久。

而芝芝卻緊緊關着屋門,沒再同他說半句話。

自打那次後,陸清不管怎麽好言好語哄着芝芝,芝芝就是不理他。

陸清想了很久才明白芝芝是吃醋了,他不舍得殺長樂在芝芝看來便是三心二意。

那日,他猶豫的原因不是他心底有長樂,而是從前長樂長公主待他有恩。

若真那般忘恩負義,陸清是做不到的。

他想尋個時機同芝芝解釋,未曾想柳南之奔赴萬裏來了周國,只為同他要芝芝。

陸清臉色陰沉,他一想起前世柳南之那般傷害芝芝,便氣的手上青筋暴起。

他一拳揮向柳南之,柳南之沒躲,他突兀一笑,“你喜歡她?”

陸清又是一拳打向柳南之,他是習武之人,柳南之只得挨着拳,可他卻沒反抗,“若打夠了,便将芝芝交出來。”

陸清眼神狠厲,咬牙切齒道,“你能不能活着出周國,還是兩說。”

柳南之擦着嘴角血跡,不顧小厮阻攔,喊着,“芝芝,芝芝!”

陸清倒是鎮定,他給芝芝安排在後院,那處可聽不見前面的喧鬧。

就算聽見了,芝芝也不會理會柳南之。

他今日便殺了柳南之,替芝芝報仇血恨。

陸清從腰間抽出佩劍,他眸光犀利,劍直直逼向柳南之心口。

他身邊護衛同陸清撕打起來,柳南之卻是鎮定,從馬車裏拽出五花大綁的溫靜儀。

溫靜儀眼眶通紅,白皙的小臉有着紅印,可見綁她之人多無耐心。

柳南之扯出女子嘴裏的破布,他将溫靜儀擋在自己前方,陸清見變了人,轉了劍鋒,那劍紮到了樹上。

柳南之挑眉,知此次将溫靜儀帶來是對的。

他笑着,“陸将軍喜歡嗎?”

陸清冷着張臉,“你真是卑鄙小人。”

柳南之掐着溫靜儀脖頸,“此番我只要芝芝。”

“将芝芝交出來,我便将她送于你。”

陸清一臉鄙夷,“真是可笑至極!”

柳南之眉眼間冷漠盡顯,“這般美人,陸将軍不心動?”

如今的柳南之像失了智般,加大手中力度掐着溫靜儀脖頸。

陸清眉皺了皺,柳南之笑意更濃,“陸将軍,心疼了。”

他只覺得無趣,“将芝芝交出來。”

陸清冷笑,“柳南之,你在這說什麽胡話。”

芝芝也不知為何,一向不想出院的她,那日下午竟破天荒出去了。

當她見着柳南之溫靜儀那刻,臉色難堪。

她只想快些逃,陸清拉過她,将她護在身後。

柳南之見到芝芝那刻,笑意才恢複些,“跟我回去。”

芝芝垂着頭,拉着陸清的衣角,“不要,我不要跟他回去。”

她眼眶通紅,祈求說着。

陸清握緊她的手,向她鄭重承諾道,“你放心,我會護着你的。”

芝芝心底感動,頭一次覺得陸清可靠,直至她看見長樂長公主帶兵前來。

長樂掃着芝芝,見她同陸清關注親密,臉上有着怒意,甚至怪罪着陸清,“她怎在你這?”

“你明知皇兄滿城尋她,你竟将她窩藏至此。”

長樂眼底只剩失望,“陸清,你怎麽能如此。”

陸清冷着張臉,“我不知公主在說些什麽,這是在下的妻子。”

柳南之聽到後,臉色愈發陰沉。

芝芝渾身僵硬,她記得她沒惹着過柳南之。

怎如今竟不遠奔赴萬裏前來周國抓她。

長樂更是咬緊牙關,“陸清,本宮不願同你撕破臉面。”

“将她交出來。”

可陸清卻沒有絲毫動搖,此生他不可能在将芝芝将于任何人。

芝芝心裏湧入一起暖流,未曾想挾持溫靜儀的柳南之反水,一刀刺向了長樂。

長樂愣在原地,還未來的及躲,那劍便刺向了她心口。

身後暗衛同柳南之帶來的人打鬥在一起,他知如今江家的兵力都在陸清手上。

如今陸清存了謀反心思,又怎會貿然出兵助公主殺他,晉安那邊也帶兵正想吞想周國。

可那劍上,柳南之抹了毒,長樂同陸清前世也算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不信陸清能見死不救。

柳南之冷冷丢下句,“劍上有毒,若想救她,拿芝芝來換。”

芝芝吞咽着口水,看見倒在地下的長樂,無力跌坐在地。

陸清堅定的臉上有着不忍,他側過身安慰着芝芝,“別怕。”

語落,他臉色慌張的抱起地下的長樂,“快去尋太醫。”

芝芝抿緊唇瓣,慌亂從地下爬起,躲不掉,躲不掉的。

長樂生死不明,她那毒需特質解藥,否則只能等死。

芝芝不知陸清對她有幾分情意,但她知陸清對公主是有情意了。

前世陸清能為陸家舍棄她,今生依舊能為公主丢棄她。

芝芝收拾好細軟本想自個溜走,未曾想府外陸清派了重病把手,她這身邊伺候的丫鬟,也是會武的,終日盯着芝芝。

芝芝去找了守着病榻前伺候的陸清,他眼下有着烏青,蒼白着臉,一看便知幾日未合眼了。

芝芝苦笑着,陸清雖對溫靜儀不動心,可他對公主卻是真心歡喜。

她本想祈求陸清放過自個的話,沒說出口。

陸清怎會放過她呢。

他臉上挂着笑,“芝芝,你怎來了?”

芝芝盯着躺着榻上的長樂,“沒怎麽。”

陸清見她目光一直在長樂身上,“撐不了幾天了。”

芝芝看向陸清,“你會拿我去換解藥嗎?”

“不會。”陸清直直的盯着芝芝的眼,語調堅定。

若不是芝芝此刻被五花大綁上了去晉安的馬車,她還真信了陸清那番鬼話。

芝芝倒是不傷心,她只覺得她不能自個死。

她只想見到柳南之,不能讓他将解藥交于長樂。

就算死,芝芝也想拉個墊背的,她才不想看見這兩人踩着她屍骨和和美美在一起。

解藥是要等芝芝到了,才會交于守衛。

陸清不放心解藥,便跟着前去,一路上他頻頻看向馬車裏的芝芝。

他想同芝芝解釋,不是她想的那般,他已調了大軍在那埋伏,她是不會有事的。

可芝芝卻未理會過他,直至到了地。

柳南之見到芝芝,“來了。”

芝芝掙脫着侍衛的束縛,狗腿的湊過去。

陸清厲聲道着,“芝芝。”

柳南之皺眉,拔掉她嘴裏塞着的破布。

芝芝看向柳南之,“公子,不知你大費周章的尋芝芝所為何?”

“但公子也不是何善心人,芝芝甘願跟在公子身邊,只要公子別浪費了解藥。”

陸清心微揪,“芝芝,你在胡說些什麽?”

芝芝眼底只剩嫌惡,“我今日便是死,也不會叫你拿着解藥回去救長樂。”

陸清一副受傷模樣,“芝芝,長樂有恩于我。”

芝芝心裏忍不住翻着白眼,“哦,她又沒有恩于我?”

陸清臉色愈發沉,“柳南之,将解藥交出來。”

芝芝拉扯着柳南之衣角,“公子別。”

柳南之看向陸清,笑着,“什麽解藥?那毒治不好的。”

陸清變了臉色,從腰間抽出佩劍,“柳南之,你這個奸詐小人!”

柳南之眼底帶笑,“随你怎麽說。”

語落,他拉着芝芝便要離開。

陸清面色鐵青,“今日,誰也別想走。”

柳南之是沒想到陸清竟調了數萬大軍,埋伏在了這小城。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陸清,“你?”

可也只是片刻,柳南之便恢複了平靜。

他沒再做争鬥,只是貼近芝芝耳邊道,“下一世我謀權篡位,你做皇後。”

芝芝僵了僵,她側頭對上柳南之那雙澄澈的眼。

她捋着思緒,他不愛惜溫靜儀,近似發瘋的孤身來周國刺傷公主。

芝芝有點不敢相信,費力道,“你也知曉這些?”

柳南之冷哼,“不然我為何來找你?”

陸清看着這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心像被小針紮過般,不舒服的緊。

芝芝僵了良久,她眼神真誠道,“陸清,你殺了我吧。”

“我以下犯上,意圖謀害公主性命。”

柳南之只覺得芝芝真是蠢,怪不得在這話本子裏只能當個配角。

他像個瘋子般笑道,“那解藥藏于芝芝血肉裏,若你肯殺了她,方才能救長樂公主。”

陸清變了臉色,咬牙切齒道,“将柳相壓于地牢。”

柳南之只是笑着,“信不信由你,長樂公主可是命不久矣,等不得了。”

芝芝瞪着柳南之,就知他沒安什麽好心。

芝芝只覺得自己活的糊塗,再算這回,已經死了三回了。

每回都沒落得全屍,如今更是要是以血為藥。

她無望地看向男人,陸清大步走向前,解開她手上的繩子,“芝芝,你該信我的。”

芝芝眼裏盈滿淚水,“我知你歡喜公主。”

“但柳南之此人心思歹毒,你可不要信他。”

“他血肉裏許是能有解藥,陸清,你将他抽皮剝骨吧。”

陸清擦着芝芝的淚,“我不會為了長樂傷害你。”

“此番我也是做了萬全的準備,定是不會傷到你。”

芝芝自是不信陸清,若是真歡喜一人,怎會舍得她做誘餌。

無非是不夠喜歡,或是說說而已。

芝芝深深嘆氣,笑道,“那你可千萬別放了柳南之,定要拔了他舌頭,也将他扔去亂葬崗喂狼。”

陸清揉着她的發,點頭道,“自會如此。”

沒了解藥,長樂沒撐幾天。

她死前最後的願望,便是陸清護着她兄長,護着這江家江山,莫要叫那謀權篡位的小人給奪走了。

陸清只是笑了笑,未置一語。

那刻的芝芝也終于明白了,謀權篡位陸清為的是自己,圖的是至高的權勢和這萬裏江山。

那日陸清因調動大批人馬去斬殺柳南之,晉安那邊攻下了一座城池。

晉安君主年紀大了,不喜打打殺殺,他派來使者,若是肯放了柳南之,便将城池還于周國。

兩國還像從前那般和睦。

芝芝早已看淡,柳南之死或不死,于她而講都無所謂。

她等着柳南之實現諾言,等事成後,再弄死他。

以陸清終日守着沒了氣息的長樂來看,柳南之安然無恙回晉安的幾率不大。

長樂死後另一個願望便是陸清娶她。

陸清将長樂靈堂設與将軍府,這算是默認長樂是他的女人了。

江慕自打知曉自己這個寵愛的妹妹死後,也沒像從前那般瘋了,似乎清醒不少。

他眼眶猩紅,盯着長樂的那張美麗卻氣息全無的臉。

芝芝身着白衫,潸然淚下,走個形式。

她是瞧見江慕了,他在前面跪着,芝芝本以為他不能瞧見自己,便想順勢溜走。

可江慕卻突然回了頭,他死盯着芝芝,眼神如毒蛇般。

芝芝渾身打了個冷顫,她嘴角抽了抽,只覺得自個要大禍臨頭了。

她趕忙起身,想回屋收拾細軟,江慕起身去尋芝芝。

陸清那時正傷心欲絕,沒注意到江慕已起身不見。

芝芝只覺得自個是真倒黴,許是她這配角不該活這般久。

江慕拉扯着她,将她帶進園林。

園林內設有很多池塘,若她就此沉塘而死,許是不會有人救她。

他陰冷的聲音傳來,“你要去哪?”

芝芝咽了咽口水,牽強笑着,“皇上,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江慕眼神似千年寒冰,“還在狡辯。”

芝芝深吸着氣,離那池塘遠些。

江慕大手一把掐住芝芝脖頸,他會武的,此時用勁全力,芝芝臉色鐵青,拼命的敲着他的手。

男人卻只是笑着,眼裏閃着嗜血的光。

芝芝臉憋的通紅,大張着嘴想呼吸,可卻喘不上氣。

江慕漸漸松了力,芝芝怎能這麽快死了。

他要她生不如死。

芝芝被丢在地下,江慕扯着她的發,按着她的頭往池塘裏按。

芝芝覺得窒息,水嗆進鼻腔,怎麽也喘不上氣。

芝芝只覺得自個瀕臨死亡,可每到喘不上氣時,江慕又會将她從水裏拉出,就這麽反反複複。

芝芝最後昏了過去,江慕将她帶回了宮。

江慕終日被那段記憶折磨着,可惜江慕只記得芝芝對他的不好,他忘卻芝芝對他的好。

忘卻芝芝用全部身家去替他贖身,忘卻芝芝願散盡家財去救被毒蛇咬的他,忘卻芝芝替他擋的那刀,更忘記自個前世害的芝芝慘死。

芝芝知道江慕不會放過她,便想一頭撞死在柱子上。

可她被鎖上鐵鏈,鎖在江慕殿裏,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江慕好似分裂成兩個人,一個溫潤如玉,另一個暴戾陰郁。

溫潤如玉的江慕,像是芝芝最初喜歡的那人。

他同芝芝說着話,溫柔的給芝芝喂着吃食,他說他感激芝芝救他。

暴戾陰郁的醒來後,便會擡手打芝芝,他恨芝芝,恨得要死,若不是她,自己怎會變得如此。

這兩個江慕一個白天醒來,一個夜裏醒來。

不管是哪個,芝芝只覺得驚恐萬分。

溫柔的江慕不肯解開她的鐵鏈,他眉眼帶笑道着,“若是解開了,芝芝該跑了。”

暴戾陰郁的江慕不肯放她去死,他咬牙切齒道着,“朕要叫你生不如死。”

待陸清發覺芝芝沒在府時,芝芝已經瘦的沒了人形,她只覺得自個也有點神志不清。

陸清去同江慕要人時,他看見被鎖在榻上,好像沒了氣息的芝芝。

陸清雙眸猩紅,“放了她。”

江慕握着手中湯藥,笑了笑,“不是打算娶長樂了嗎?”

“婚事準備的如何了?”

江慕将藥喂進芝芝嘴裏,她則咬緊牙關,不喝半滴。

江慕捏着芝芝的下巴,固執的将藥喂了進去。

芝芝的臉上泛着紅,可見江慕方才用力多大。

陸清眼裏滿是心疼,他指尖打顫,一步步走向芝芝。

江慕放下藥碗,“既已決定娶長樂,這人留在你那便不合适了。”

“總不能正妻未娶,先納妾室,這是叫長樂死不瞑目。”他厲聲道。

陸清身形不穩,他好像瞧見芝芝微張了嘴,罵着他,“陸清,你個大騙子。”

他側過身去,不敢去看向芝芝。

他心底難受的緊,他從前向芝芝保證的,都沒做到。

江慕臉色陰沉,驅趕着陸清,“柳南之不能放,殺了長樂,怎能讓他毫發無損的回去。”

陸清垂下袖擺的手握的吱吱作響,他閉着眼,平息着自個怒意。

在這宮殿駐足良久,“臣明便将長樂棺材擡回公主府。”

“與死人配冥婚,臣不想。”

江慕大怒,嗤笑道,“你敢。”

他目光移向陸清,“朕記得你前世是個太監,重生一回,真就忘了自個是誰了。”

陸清臉色難堪,拳頭握的青筋暴起。

芝芝則在榻上不停咳着,痛苦萬分。

江慕眉宇間已全是不耐煩,他厲聲道,“來人。”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嘲弄的笑意,“請陸将軍回府。”

陸清手上暴着青筋,靜默了會,竟笑了出聲,“皇上,真以為臣哭喪那般久,是為了長樂公主?”

“臣沒你那般糊塗。”

他握着手中的佩劍,“還真以為,單憑長樂在臣這地位,您便能高枕無憂,坐擁這萬裏江山。”

“莫不是癡人說夢。”陸清眼裏只剩嘲諷。

他步伐穩健走向江慕,眼神狠厲,“放了她,不是請求,而是命令。”

江慕像是聽見什麽笑話,“你這亂臣賊子。”

芝芝聽着這二人話,她疲憊睜眼看着陸清,費力道,“你若是愧疚于我,便殺了他!”

這句話已用盡芝芝全身力氣,若說芝芝最後悔什麽,便是當年江慕為奴時,沒将他千刀萬剮。

陸清喉嚨微動,眼底都是心疼。

江慕鼓掌,整個人近似癫狂,“有本事便殺了朕。”

“下一世,若叫朕搶到先機,你們這對狗男女,朕定将你們千刀萬剮。”

芝芝臉色變了變,不敢置信地看向江慕。

江慕死盯着芝芝,肯定道,“你也知曉,柳相也清楚。”

他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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