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明白，只是我……我現在需要一點時間。”張元越說越沒底氣。
他自己也不知道這一點時間是多久，至少目前為止，他根本沒有勇氣給爸媽說這件事情，也不敢面對出櫃之後可能遇到的問題，他的恐慌，也許并不是時間長短就可以解決的。
李書堂聽出了張元話裏的猶豫，忍不住有點惱，道：“元元，你……你該不會是，從來沒有想過，把我們的關系讓家裏人知道吧？”
“不是的，不是的。”張元急忙否認，然後又道，“只是……太倉促了……”
他不是沒有想過，是想了之後覺得自己有點不能承受那個結果而已。
李書堂深吸一口氣，安靜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元元，我從一開始就是認定了想和你永遠才一起，可能是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開始，我就喜歡上你了。我從來不想在任何人面前逃避我們的關系，而且……我已經告訴我父母了，他們知道你，也知道我們的關系。”
張元聽完一驚，立刻就急了，猛地站起來有些慌地說：“你、你和家裏人說了？怎麽會這麽突然？”
這個反應讓倆人都有些楞，張元說完氣氛一下就冷了下來，變成了無聲的對峙。
李書堂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張元看着李書堂的臉色，頓時便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事。
這比昨天把人給趕出來還要嚴重。第一反應非常直接地把張元的內心攤開來給李書堂看，讓李書堂清楚地感覺到，他仍然沒有做好和李書堂長久的準備，仍然沒有想要要如何面對兩邊的家庭。
李書堂沉默了，他看着張元的臉，心裏盈滿了挫敗和失落。
張元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事情，慌張坐下來拉着李書堂的衣角，目光閃爍地道歉，可他蒼白的語言也不能說出些什麽來。
從昨天到現在，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足夠傷人了。
“李老師……”
張元的聲音軟軟的，明明是他做了過分的事情，但聽聲音卻像是他受了委屈似的。
李書堂沉默地看着張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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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難受的生氣的埋怨的情緒在心裏萦繞，如果面對的不是張元，李書堂覺得自己可能早就甩手走人了。
可這個傷他心讓他失望的人是張元……
他就是做不到放手，他看着張元的眼睛，仿佛能從那清澈的目光中看到張元心靈最深處姑姑是禽獸。那是一片幹淨純粹的世外桃源，自己已經站在門口了，可始終是進不去。
李書堂感覺，一直以來的遷就和溫柔讓張元這個壞孩子恃寵而驕，他仿佛是認定了自己不會離開似的，每次都妄圖撒嬌來讓自己消氣。
但這一次，李書堂覺得自己不能這樣，他必須要看到張元的決心，必須要知道，張元願意把餘生交付給自己。
但是要靠張元自己主動想明白，李書堂覺得有點難，這孩子一直都是被動的，抽一下才走一步。
李書堂心裏想了很多，但表情仍然沒有什麽變化，他握了握張元的手，輕聲道：“元元，我願意等你……但是我也希望你在往我的方向走。慢一點也沒關系，但不要總是這樣，讓我感覺好像只有我一個人在努力。”
“不是的，我……”張元有些無言以對。他的确沒有為李書堂做太多的努力，一直都是李書堂在想他靠攏，他只是象征性地走了幾步，而且要不是受了許永寧的刺激，張元這時候都不不知道自己和李書堂還止步在哪個階段。
“元元，讓我看到你的決心好不好？”
張元咬着下唇，慌張地點頭。
這是他們之間第一次産生這麽大的分歧。張元心裏很着急，但很多話都說不出來，他是真的很喜歡李書堂，都願意為了李書堂掰彎了自己，還讓李書堂把自己給睡了，這難道還不能說明自己的決心嗎？
但李書堂想要的更多。
“我等你的答案。”李書堂輕聲說着。
張元又點頭，正沉默着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來電是他爸，張元道了聲抱歉便接起了電話。張慶着急地在電話裏說着，趙玉蘭把門給反鎖了不讓他進門。
張元一腦袋汗，無助地看着李書堂。
“家裏有事情就先回去。”李書堂說話的時候沒什麽表情。
張元沒辦法，只能先安撫着他爸，然後準備回家。
“對不起。”張元拉着李書堂手，快速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這又才急匆匆地回家去。
李書堂看着張元消失的背影，輕輕地嘆了口氣。
張元趕回去之後安撫了一會兒，他媽總算是消氣讓他爸進屋了。張元有時候覺得他父母也真是可愛，為了這些事情吵架簡直太好笑了，而且吵了沒多久又和好，在張元看來，這些簡直都是在秀恩愛。
二老在張元家又住了兩天才走，這兩天可把張元給急壞了，無時無刻不在想着李書堂，一想到他還在生氣，張元就急得頭疼。
好不容易把父母給送走，張元趕忙就給李書堂打電話，想讓李書堂回來。
可他沒能順利聯系上李書堂，電話一直不通，張元只好找了李書堂的助理，得到的消息是，李書堂又出國工作了，可能要十多天才能回來。
張元這才想起來，之前李書堂是說過這段時間會出國，只是自己給忘了。現在這情況簡直讓張元心慌，讓李書堂還帶着怨氣離開，張元一點都不能安心。
張元給李書堂發短信，李書堂也會回，但張元能感覺到，他仍然對自己很失望，在沒有得到自己肯定的答案之前，恐怕李書堂會一直持續在這樣的情緒裏世家庶媳。
張元陷入了從來沒有過的迷茫和困惑之中，半夜裏實在睡不着，穿着睡衣就下樓找梁修。
梁修都睡着了，迷迷糊糊地開門把張元給迎進了屋，把張元愛吃的零食都給拿了出來。
張元沒怎麽吃東西，倒是抱着冰啤酒了好幾口。
“這是幹嘛？”梁修奪下酒瓶，皺眉道，“別喝這麽急，一會兒胃不舒服。”
“修哥……”
“和李總吵架啦？”梁修輕笑一聲。
“你怎麽知道的？”
“看你這樣子也像是吵架了。昨天阿姨下來找我，說是炖了些湯讓我喝，我當時還有點驚訝，以為李總還在你家裏呢，想着你居然這麽快就給阿姨叔叔說了……後來才知道，原來李總都走了……你們怎麽說的啊？你讓他回去了？”
張元喃喃道：“就是我媽來的太突然，然後我就有點慌……就……就讓他……走了。”
“你也真是……那今天叔叔阿姨都回家了，你還不快點去道歉，把人家給叫回來。”
“啊，我也想啊！”張元撲在桌面上一臉悲憤地道，“他生氣了，然後出國不理我了，讨厭死了！”
梁修摸摸張元的頭，道：“換做是我，我也氣。你啊，讓人家住你家裏來，不給人鑰匙不說，還偷偷摸摸的不給家裏人講。就這樣不明不白的，算什麽？你快長點心吧，又不是過家家的游戲，兩個人在一起，就得認認真真的。”
“我是認認真真的啊，我很喜歡他。我都為他把自己給掰彎了，還讓他把我都給睡了，我還不夠認真嗎？”
梁修沒忍住“撲哧”一笑，道：“不許開黃腔。”
“反正我是認真的。”
“但李總想要的不止是這樣吧。”
“嗯，我明白的。但我還沒能做到，所以他生氣了，我們吵架了。我做了很過分的事情……我知道。”張元直起身子垂搭着眉毛看梁修，憂愁地說，“我現在覺得我就是個事後翻臉、拔屌無情的渣男。”
梁修沒搭理他，倒是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好半天才緩過來，假裝板着臉道：“都說了小朋友不準開黃腔。”
“哎呀你快別笑我了，給我出主意啊，修哥，我怎麽辦，他肯定讨厭我了！”
梁修又笑了一會兒才終于止住，道：“不會，我看他很喜歡你，好像從很早之前，大概是比賽那會兒，我就覺得他很喜歡你了。”
“對，就是開始喜歡我，然後我越來越招人讨厭。”張元癟着嘴，眉毛皺得特別難看。
梁修扯着張元的臉揉了揉，道：“哎呀，行了，別想那麽多，你在乎他喜歡他就去告訴他啊，不停耍賴撒嬌死皮賴臉地把他留下來。這不是你的強項嗎，然後在一起把那些麻煩的問題都解決掉，該面對的面對，不就行了？”
說起來倒是挺簡單的，但實踐卻很難。
梁修開心了一會兒，補充了幾句有些傷感的話：“世界上有那麽多人，能遇見都很奇妙，又需要很大的緣分才能找到一個心意相通的對方。其實很多人一輩子都沒有那麽幸運，一輩子遇不到對的人。所以要是遇見了，那都得感謝老天，然後千萬別放手，不然這輩子都會覺得遺憾。”
張元擡頭，有些愣愣地看着梁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