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狼窩
三姨太決定,這個女孩不能留下,留下就是埋下了禍根,必須趁早拔掉。
可問題是怎麽除掉她呢?
起初,三姨太也想帶人一腳踹開江楚門的房間,把那小妖精拎出來,帶到江勝彪面前,添油加醋渲染一番江楚門如何丢人如何放浪地把女人藏在自己房間裏,每天在老爹眼皮底下翻雲覆雨,做各種茍且之事。
鑒于江勝彪是個非要好面子的人,他能把二兒子的交際花姘頭‘種蓮花’,也應該會把大兒子的小妾活埋了。
不過,這樣一來,江楚門一定會和三姨太結下梁子,那麽接下來三姨太的日子就不太好過了。
三姨太恨江楚門恨過二兒子,但她自知不能和江楚門硬碰硬。江楚門将來十有八九是繼承人,三姨太除得掉他一個姘頭,除不掉他一世的姘頭啊。只要江勝彪一死,三姨太無兒無女就此失勢,那麽江楚門想怎麽魚肉她都行了。
這件事,必須神不知鬼不覺地解決。
桑桑自認虛驚了一場,躲在江楚門的房間裏不敢再出去。但她以為自己很好地瞞過了三姨太。
晚上江楚門回來的時候,桑桑并不打算把白天的遭遇告訴江楚門,她除了不想讓江楚門擔心以外,最重要的是不希望把自己的逃跑計劃曝光。
如果她告訴江楚門自己打算悄悄離開,恐怕就走不了了。
江楚門回了別墅後,借口要換衣服,先回房間去看桑桑了。看到她臉色不太好,桌上放着的點心也沒有吃光,以為她生病了,關切地摸了摸她的頭,又把自己的額頭貼着她額頭感覺了一下體溫。
“你沒事吧?”
桑桑搖搖頭,眼神閃爍。
江楚門微嘆,“我知道你在這裏悶了幾天了,可是真抱歉我實在還沒想好把你安頓到哪裏去比較安全。”
他随手把她摟在自己懷裏,“也許這裏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桑桑溫順地趴伏在他胸口,不言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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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明天晚上甚至下午,她就會穿着傭人的衣服,悄悄溜出江家別墅,永遠離開他了。
她會想他嗎?桑桑心裏浮起一種難以割舍的感覺。
他們相處的時間很短,卻朝朝暮暮。
都是青春勃發的年紀,可他們始終分睡在兩張床上。江楚門不是個一時原始沖動就萬事不顧的人,他喜愛她,可很尊重她,即使在這個年代,她根本是個身無分文,一無所長的女孩子。
可每天清晨,他都會借着到衣櫃取衣服的時候,輕輕地吻一下她的臉頰作為早安;
而晚上,當桑桑想起曾經生活的“未來”,有些焦躁傷感時,總是在江楚門微微的鼾聲裏,逐漸安心下來。有時她甚至會光着腳丫溜出衣櫃,趴伏到他的大床邊,一聲不吭地盯着他熟睡的臉,很久很久。
有一次桑桑就這樣趴在他床邊睡着了。半夜裏,大概她壓到了他,江楚門驚醒過來,撫摸到她冰涼的手,立刻翻身掀開被子,把她整個摟進溫暖的被窩,和他火熱的胸膛。
他暖着她,吻着她,撫摸着她;
她渾身燥熱起來,胸部有些發脹;而江楚門似乎也控制不了了,一翻身壓到了她身上,雙手急切地扯着她的衣服。
桑桑的腿都分開了,任由他的手靈活地游走在下面。欲進未進之時,她心裏的糾結感又冒出來折騰她。不僅僅是李誠,而是留在未來的家人、朋友,還有前途和迷茫感,令她終于費力推開了江楚門,像泥鳅一樣溜回了衣櫃間。
過了好一會兒,她聽到江楚門在輕輕地叩擊着衣櫃門,“桑桑,對不起。”他說。
桑桑沒有回答。其實她很想告訴他,不用對不起,不是他想的那樣,而是她自己過不了自己這關。可她說不出口。
而如今,就此一別,她再也沒機會和他解釋了吧?
莫非,真的要等六七十年後,她才會在未來的公園裏見到他了?
人世莫不是如此滄桑,為什麽?
桑桑的心裏很難受。
第二天清晨,江楚門還是照舊親吻了她熟睡的臉頰,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桑桑其實并沒有睡着,她一晚上都輾轉反側,悄悄流淚,對離開江家別墅,離開江楚門的溫暖保護之後該何去何從,感到十分茫然。可她內心有一個倔強的聲音,堅持自己的私自出逃計劃。
她輕輕啜泣着,換好了傭人的衣服,又把江楚門留下的西點和茶水吃飽喝光,存儲好體力準備開始亡命旅途。
根據她幾天的觀察,江家的傭人們并不能自由出入別墅,除非是姨太太的貼身女傭。桑桑要想靠一套衣服大搖大擺走出去,是不可能的。
但別墅後院,是傭人們住宿的平房。那裏有一個小門,看守并不緊。有些傭人溜出去買點頭花寄信什麽的。倒馬桶也是從後門走。
桑桑決定混入後院的傭人中間,趁別墅裏清掃時,找機會溜出去。
一切準備妥當。桑桑環顧了一圈江楚門的房間,依依不舍眷戀無限。她很想留個紀念品給江楚門,可惜她從黃埔江裏被張孝全撈上來時,身上的所有物件都已經遺失了。
真的,從此一別就永世隔絕了嗎?
桑桑猶疑着,背對着房門。
她身後的房門,門把手悄悄地被轉動了。
桑桑正沉浸在離別的傷感中,或許是太專心了,或許是以為太安全了,她竟然沒有覺察到房門被打開了一條縫。
兩條黑影像兩條鞭子飛撲過來,把桑桑壓倒在柔軟厚實的波斯地毯上。不等她反應過來,他們手腳麻利地把她的嘴堵得嚴嚴實實,雙手反剪,用繩索牢牢捆綁好。之後一個大麻袋從頭套到腳,把桑桑整個悶在裏面。
桑桑驚覺過來,在麻袋裏拼命掙紮,使勁想發出叫喊,但一切都徒勞無益。
兩個幫派子弟把麻袋往肩膀上一扛,一聲不吭地就跑出了江楚門的房間,徑直下了樓,到後院上了一輛車,眨眼就開出了江家別墅。
桑桑絞盡腦汁想離開的江家別墅,就這樣輕易地走了出去,可惜不是她期望的方式。
裝載着桑桑的汽車絕塵而去,江家別墅的二樓窗臺邊,倚靠着悠閑自在的三姨太,正觀望着這一幕風景。
三姨太決定,要瞞過所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桑桑除掉。昨晚她已經找了個曾經做過扒手的幫派子弟,從江楚門身上偷走了房門鑰匙,另外配了一把,又送回了他的大衣口袋裏。
早上她一看到江楚門離開,就吩咐親信下手了。
親信動手前自然要問怎麽處理這個女孩子。
“扔黃浦江。”三姨太毫不遲疑地下了命令。
于是裝着桑桑的汽車出了江家別墅,一路朝黃浦江邊駛去。
桑桑在麻袋裏颠得胃裏翻江倒海只想吐;可強烈的恐慌感才是壓過了一切不适的關鍵。她不難猜測,自己這一出去,恐怕也會像二少爺的交際花姘頭一樣被丢進江裏喂魚。這可怎麽辦啊?她怎麽能這麽倒黴啊。她心裏混亂地喊着人來救命。
江楚門江楚門,你在哪裏?
張孝全張孝全,你在哪裏?
安清牧,就算是這個混蛋來了也好啊!
救命救命,老天爺救命啊。既然像中了頭獎一樣穿越了,難道就是為了這麽快被溺死在黃浦江裏嗎?死在舊上海灘的黃浦江,和死在現代的黃浦江有什麽差別啊,還不如當初直接淹死算了。
非要穿越了再溺死麽?老天爺這一招也玩得太狠了吧?
汽車很快就開到了黃浦江邊。
兩個幫派子弟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把桑桑從車上拖了下來。桑桑被捂在麻袋裏,聽天由命。
幫派子弟看了看周圍,沒什麽人,正是下手的好機會。此時狠勁一推,萬事大吉。
可是其中一個猶豫了,用手拍了拍另外一個,“真要推下去麽?”
另外一個不解,“當然了,三姨太吩咐了的。”
前一個還是猶豫,“可這是從大公子的房間裏綁出來的人。萬一,事後走漏了風聲,說是我們倆幹的。你覺得大公子會放過我們嗎?”
第二個一聽,也怯了,“可是三姨太她——”
前一個不耐煩,“咱們本來是一直替三姨太做事,可是現在大公子回來了,幫主顯然要把家業交給大公子的,三姨太能在江家風光多久啊?再說,真要敗露了,三姨太也許能仗着受寵最多被幫主罵幾句,但是咱們兄弟的小命……”
第二個一聽,立刻明白了個中利害,“這不行,咱們不能把這姑娘扔江裏去。”
第一個很為難,“可是已經帶出來了,也沒法再把她送回去啊,三姨太那裏也要交代,這可怎麽辦?”
桑桑在麻袋裏,聽着兩個青幫子弟商量了半天都不知道怎麽安頓她,心裏七上八下的,唯恐他們心一橫還是把她給推下江去了。
許是命不該絕,這倆青幫子弟既然想到了江大公子的錦繡前途,也就不打算短了自己的小命,最後決定不把她丢江裏了,但也不能把她就這麽放跑了,而是先找個地方看管起來。
“不如交給露露姐吧。”還是第一個腦瓜靈活,提議說,“露露姐正需要許多外地小丫頭做事呢。她那裏剛剛開張沒多久,大堆的舞女和歌星需要人伺候。”
“你說的是百樂門?”第二個回答,“好啊,那裏反正有的是姑娘家家的,她正好藏身。”
兩人商議完畢,又把桑桑拎回了車裏,掉頭而去,直奔百樂門。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