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仁王第二天一早是從腰酸背痛中蘇醒的。
他翻了個身面無表情摸過吵醒自己的手機，點開接通：“MOXI MOXI.”
“爸媽說你昨天晚上打電話回去說你喜歡男人。”仁王姐姐的聲音，“怎麽回事？”
“……噗哩。”仁王的聲音還帶着晨間的沙啞，“就是那麽回事。”
“你有男朋友了？”仁王雅美在沉默了一會兒以後這麽問道。
仁王應了。
他現在不太能想起來昨天和家裏打電話時為什麽突然說出那種話，總歸是情緒積累到了定點産生的結果，他也不想再去追究。只是……
“對不起。”仁王道。
仁王雅美嘆了口氣：“你和我道什麽歉啊？爸媽才是被你吓死了好嗎！算了算了，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家？”
“……就今天吧。他們沒氣出毛病來吧？”仁王有些心虛。
仁王雅美沒好氣道：“他們還行。說已經想過這個可能性了不算太難接受就是想聽聽看你怎麽說的。我先警告你，你最好別對爸媽說謊。”
“……我哪裏會對爸媽說謊啊。”仁王道，“我先挂了，中午之前會到神奈川的。”
“行，我也會回去的，你也做好心理準備！”仁王雅美憤憤地挂了電話。
仁王聽了兩聲忙音才把手機移開，覺得有些頭疼。
他又翻了個身，目視着天花板眨了眨眼。
幸村推開房間的門走進來，手裏端着杯溫水：“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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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仁王道。他坐起身接過幸村遞過來的溫水，慢吞吞地喝着。
喝完了一杯水，他把水杯放到一邊的床頭櫃上，才擡眼看向站在一側的幸村：“我今天回家一趟。”
“我陪你？”
“算了吧，我一個人就行了。”
幸村點了點頭：“好。有事打電話給我。”
仁王忍不住笑了：“別擺出那種表情，哪裏會有什麽事？”
“我怕你被趕出來。”幸村道。
仁王挑了挑眉。
他垂下眼：“不會的。”
“……最多就是被揍一頓。”
仁王的優點之一，大概是有自知之明。
這條優點很隐蔽，大部分人看不出來，但它是确實存在的。
長子+第二個孩子+排行在最中間，這樣很矛盾的初始設定養成了仁王這個人的矛盾性格。
仁王的爸爸媽媽都是普通的公司職員，要說哪裏不那麽普通，大概是仁王媽媽出色的容貌卻并沒有因為容貌而受什麽苦（潛臺詞：交際能力出色），和仁王爸爸在建築公司工作的良好氛圍了。
總結一下，大概就是仁王爸爸和仁王媽媽，都點上了“善于交際”的技能點。
仁王是他們的第二個孩子。在此之前有個大了仁王三歲的姐姐。
比起仁王來說，仁王雅美反而更符合一般家庭對于“長子”的期望。
因為姐姐足夠強大也足夠有氣場，甚至有足夠多的責任心和執行力，也因為性格天生存在的矛盾感和不羁，仁王在家裏的角色，更像一個永遠任性的孩子。
任性，卻有自知之明。
結合起來，就是仁王知道……就算他直說“我喜歡上了男人”，父母也不會有什麽荒謬的感覺吧。
因為自己做過的荒唐事……有很多啊。
幸村到底是載着仁王去了神奈川。
前一天晚上主動撩撥坐在身邊駕駛座上的先生，以至于吃了點苦頭，仁王坐在車上還顯得昏昏欲睡。
他一邊眯着眼睛養神，腦子裏卻一直在預演接下來回家以後會發生的事。
腦補能力在這時候顯得特別不合時宜，仁王大概想象了十幾種出櫃的不同姿勢，又覺得哪一種都和自己家不太符合。又記起偶爾看過的幾本（忍足推薦）的言情小說裏的狗血片段……
車子在仁王家門口停了下來。
仁王睜開眼睛，他解開安全帶，阻止了身邊幸村的動作：“你還是別下車了。”
“你昨天不是直說了‘我在和男人交往’嗎？”幸村笑道，“那麽，我出現也沒什麽關系吧？”
“……你要這麽想讓你的形象從‘可靠的兒子的老隊長’變成‘可惡的拐走兒子的神經病’，我也不阻止你。”仁王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幸村一眼，“我就是建議，建議你別下車。”
“……好。”幸村想了想答應了。他又看向仁王：“真的沒事？”
“那是我爸媽，能有什麽事？”仁王道。
他舔了舔嘴唇：“都說了最多被揍一頓。”
家裏的鑰匙仁王有。他去東京讀大學以後回家的時間就少了。偶爾也覺得愧疚，長大了都不能陪着父母。
其實按照一般觀念裏“長子”的定義，他需要背負的東西有很多。可是想想看，從小到大，父母對他的要求都不大。好像之前突然辭職又突然來了“說走就走的旅行”，也沒和父母提前打招呼。
……噗哩，可能爸媽都習慣了我的任性了？
仁王心虛地想着。
他跨出車門走了幾步，拿出鑰匙打開了家裏的家門。
幸村坐在車裏，看着仁王家的雙層小樓的房門關上。
他猶豫了一下，把車往前開了一段距離，停在停車位上坐在車裏沒動。
那頭仁王走進家門，反手把門關上了。
他從玄關走進去，就看到自家爸媽坐在沙發上喝茶。氣氛還好。反而是旁邊陪坐的姐姐一臉嚴肅。
……噗哩，姐你效率真高啊回來的比我還早。
“……我回來了。”仁王道。
“過來坐。”仁王媽媽招呼他。
在有了白頭發以後就幹脆利落把頭發全部染成白色的仁王媽媽面上還是年輕的，只是掩不住眼角和額頭的細紋。五十多歲的人，再看過去年輕，歲月的痕跡也掩不住了。
仁王順着媽媽的話坐在了空位上，對面是仁王姐姐。
“仔細說說吧。”仁王媽媽溫聲道，“直接一點，或者用前因後果的方式說都行。……诶，剛才送你回來的就是你的交往對象吧？”
“……嗯。”仁王點了點頭。
看着自家兒子難得的乖巧神色，仁王媽媽一邊有氣又有點哭笑不得：“別裝乖啊，該說的還是得說。”
于是仁王又看了一眼自己爸爸的表情（糟糕有點嚴肅），組織了一下語言。
“我之前……嗯，之前有人追我，我不讨厭他，我們就交往了。”
“原來以為很快就會分手的所以沒打算和你們說，但是現在有點……”仁王猶豫了一下，“有點放不了手，所以……”
仁王媽媽進行了總結：“也就是說，之前有男人表示喜歡你，你剛好也不讨厭他就覺得試一試交往也沒關系。一開始沒打算認真現在不小心陷進去了？”
仁王小聲反駁：“我一開始也是認真的。”
“那怎麽說叫以為很快就會分手？”仁王媽媽奇怪道。
“就是……就是覺得很快就會分手啊。”仁王不知道該怎麽描述，“一開始覺得是他的話，就算只是有過一段交往的記憶也挺好的。我是真的喜歡他。”
仁王姐姐皺了皺眉：“什麽叫做‘是他的話，就算只有過一段交往的記憶就挺好的’。我怎麽不記得雅治你是這麽有奉獻精神的一個人？”
仁王皺了皺眉：“不是那個意思。……我不知道怎麽說。”
仁王爸爸放下了茶杯：“你是認真的？想和一個男人一起過一輩子？”
“……如果可以的話吧。他不提分手我就……”
“你這是什麽話！不是你說的是他追求的你嗎？”仁王爸爸也皺起了眉。
“就……那樣咯。”仁王移開了視線。
知道自家兒子是個什麽德行的仁王爸爸馬上就發現自家兒子又有意識地開始裝可憐了。
應該說的是實話沒錯（在這種事情上自家兒子是不會說假話的），但偷換了概念。
所以除了知道自家兒子喜歡上了一個男人而且非常喜歡喜歡到想和那個男人過一輩子不被抛棄就不會走以外，其他什麽都沒說清楚。起因，經過都沒有，只有一個結果……
仁王爸爸心氣不順。
他非常努力地不想生氣，最好能冷靜地聽完前因後果。
所以在兩次深呼吸之後，仁王爸爸轉過頭：“你們交往了多久？”
“一年多了吧。”
“現在呢？已經住在一起了？”
“嗯。”
“……他那邊呢？也和家裏人說過了？”
“……我們住在一起之前他就……”
仁王爸爸一口氣哽在胸口。他咳嗽了兩聲，問出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那麽‘他’是誰？我們認識？”
“爸……”仁王忍不住喊了一聲。
仁王爸爸嚴肅地看過去。
仁王媽媽在一邊接話：“其實我早就覺得雅治你有一點同性戀的傾向啦。高中時你是不是喜歡過柳生家的孩子？你們玩的那麽好氣氛總是有點奇怪啊。”
“媽你在說什麽啊。”仁王哭笑不得，“我和柳生是正常的朋友關系啊。”
“可是雅治你就沒交過幾個女朋友啊，就算有女朋友也很快就分手了。”仁王媽媽道，“之前西城小姐也挺不錯的啊，我還以為你們能成的。結果你轉頭就辭職出國了。我那時候就覺得雅治你應該不喜歡女孩子。”
“……”媽你腦洞有點大，我是遺傳你的嗎？
“當時我還憂心忡忡地和孩子他爸讨論過呢。”仁王媽媽突然有些得意起來，“孩子他爸還說我瞎想！還不是被我說中了？怎麽是瞎想呢，我肚子裏出來的孩子我會不知道。”
“……”這應該不是什麽值得得意的事吧。
仁王不由自主看了一眼爸爸，被爸爸的眼神給吓的移開了視線。
“哼！說吧，那個男人是誰？你的交往對象？”仁王爸爸瞪了一眼仁王媽媽。
仁王猶豫了一下。
仁王姐姐卻突然道：“等等，雅治。你現在不住在跡部財團的員工宿舍？”
“早就搬出來了啊。”
“所以你對象不是跡部財團的那個新總裁。”仁王姐姐點了點頭，“那就是……幸村精市？”
“……诶？”仁王眨了眨眼。
仁王姐姐點了點頭：“看起來沒錯了。我記得去年新年過後你們之間的來往就變多了。”
“當初你們網球部的人相互之間關系那麽好，又這麽多年了也沒停止聯絡。以雅治你的性格，如果是一個陌生的男人告白你根本就不會考慮接受的。用一下排除法，柳生君被你否定了，丸井君一直在交女朋友你應該不喜歡這類型的人，真田君和你性情不和平時也沒什麽來往，柳君也……其實想想看，你說的交往了一年多，也就是說是一年多以前有個人在追求你。你又在東京上班，如果對象是你們網球部的人的話，就只有需要去東京開辟業務範圍的幸村君了。”
仁王聽完自家姐姐的一席話……目瞪口呆。
“……噗哩？”
“你這是什麽回應，就說是還是不是？”仁王姐姐道。
仁王斂下眉眼，點了點頭：“對。”
“好了，那你現在就把他約過來吧。我覺得有些話問他可能會比較方便。”仁王姐姐道。
仁王：姐你吃錯了什麽東西嗎還是經歷了什麽事怎麽突然變得這麽犀利了！
仁王雅美：呵，弟弟變蠢了不少啊，顯然日子過的不錯。看起來把弟弟拐走的男人對他挺好的。……為什麽是拐走？顯而易見的啊！蠢弟弟如果是把人拐回來……根本不是這種說話的語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