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浮世繪町的奴良宅所處之地較為偏僻, 但坐地面積極廣,一磚一瓦都透露着古樸厚重的年代感。

身着深灰色的男式和服,外着黑色羽織利姆魯踩着木屐站在奴良宅的大門前, 擡手,寬大的袖子稍稍滑下, 露出了他纖細且白皙的手腕。

“叩叩——”

伴随着‘吱呀’一聲, 雙開的木門打開。

兩位身材高大的男性妖怪站在門的兩邊,微微躬身, 态度尊敬道“三上大人, 感謝您接受邀請參加我們奴良組舉辦的宴會。”

說話的那位男性妖怪有着十分俊美的容貌, 目測有近兩米之高,身着僧衣,留有黑色的長發, 倒是與太郎太刀有點相像“小僧名為黑田坊。”

而站在另一邊的男性妖怪同樣身着一身僧衣,不過比起相貌俊美的黑田坊,這位妖怪外表更為粗犷, 長相上也更貼近于妖怪。他名為青田坊,是那日闖入無名山中的三個妖怪之一。

在黑田坊和青田坊的帶領下, 利姆魯和壓切長谷部來到了奴良宅的大廣間中。

利姆魯注意到他們一路走向大廣間時, ‘畏’字在奴良宅中随處可見。

……這也許是他們的家徽?

不等利姆魯多想,頗為熱鬧的聲音已經從盡頭的房間中清晰傳了過來, 黑田坊道“平時他們就相當鬧騰了,又是宴會, 大家情緒肯定會激動些, 還請三上大人多多擔待。”

“沒事,宴會就該熱鬧些的。我們本丸之前舉辦什麽聚會時比這還要熱鬧。”

這位三上大人看起來比晝間的少主還要小一些,但比起他的外表, 他身上的畏卻是強大到堪比全盛時期的二代目,所以不管是黑田坊還是青田坊,他們兩妖都不敢小觑他。

步入大廣間中,利姆魯習慣性的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奴良宅的大廣間面積和本丸的大廣間差不多大小,此時房間內安排了十幾張桌子,樣貌千奇百怪妖怪們起坐在一起,而最前面的一張長桌上,一位有着黑白色相間飄逸長發的青年盤腿坐在中間,紅色的瞳眸中泛着笑意。

在看到利姆魯和壓切長谷部時,他撐起身子,眉眼稍彎朝他們這裏走來。

“利姆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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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告,此人魔素氣息與奴良陸生相同,判定為是同一個體。]大賢者适時道。

原來是一個人、啊不是,是同一個妖啊……

“奴良先生,”利姆魯朝他笑了笑“這就是您的妖怪形态嗎?”

“畢竟我是半妖嘛,只能晚上出現,所以白天你只能見到那個家夥。”

這話聽起來有些奇怪,就好像把白天的自己和晚上的自己分開而論一樣。不過介于他們兩個還不是很熟,利姆魯沒有直接過問。

“無需拘謹,兩位坐下就好!”他的左手邊空着兩個位置,奴良陸生将自己所坐的蒲團向右邊拉了拉,這樣,原本以他為上座的位置一下子變成了以他和利姆魯兩者為上座。

“利姆魯你可以喝酒嗎?”他拿起酒壺向坐下後的利姆魯和壓切長谷部問道。

“當然,剛進門就聞到酒香了,就沖這酒香,今晚也要在這裏不醉不歸了。”利姆魯馬上拿出了以前談生意時的架勢。

奴良組突然邀請只有過一面之緣的他來參加宴會,無疑是想打探一下他們的底細,順便看看可不可深交罷了。利姆魯并不想樹敵,自然而然要擺露出自己的善意。

奴良陸生為利姆魯和壓切長谷部斟上了酒,然後道“坐在這一桌的都是我們奴良組的幹部——”

說着,他依次為利姆魯和壓切長谷部介紹起了坐在這裏的人,大多數妖怪的名字利姆魯都曾在一些志怪小說中聽說過,而如今,他現在正坐在他們的中間,并且被他們當成了同類……

“這位是牛鬼,說起來牛鬼與利姆魯你們也算是鄰居啊。”在介紹到一位安靜的坐在那裏喝着酒的中年男人時,奴良陸生嘴角微微上揚道。

“哎?”

“牛鬼先生是旁邊捩眼山的主人。”壓切長谷部低聲對着利姆魯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啊……那倒是挺巧的。

在奴良陸生一一将他的幹部介紹給利姆魯後,利姆魯也道“也許諸位也都知道我的名字了,但還是稍微介紹一下我自己吧。”

“我名為利姆魯,是三上宅之主,在人類社會以‘三上悟’這個身份自居。”

在利姆魯介紹完後,身着出陣服的壓切長谷部才接着道“我名為壓切長谷部,是利姆魯大人之刀。”

身為學霸的奴良陸生眉眼一跳,總感覺這個名字怎麽這麽耳熟呢?

“你是付喪神吧?是從那刃‘壓切長谷部’中化身的刀劍付喪神?”牛鬼皺眉問道,他将目光放在了壓切長谷部腰側的刀劍上面。

和福岡市博物館中的那刃‘壓切長谷部’可謂是一模一樣啊!既然壓切長谷部在這裏……難道博物館的那刃是假的?

“這解釋起來太複雜了,反正他和福岡市博物館的那刃長谷部都是真的。”利姆魯喝了口酒,又抿了抿嘴唇上的酒漬,感受着辛辣而又給人一種溫吞感的酒液将他的胃部暖熱,雖然比不上利姆魯這兩天喝的魚鳍酒,但在妖氣濃郁的環境下發酵的酒液也有着別樣的風味。

不知是不是利姆魯的錯覺,他總感覺自己在酒液中品嘗到了淡淡的櫻花香味。

既然利姆魯都這麽說了,那麽即便他們再怎麽好奇,也不能再多問了。奴良陸生随口換了個話題。

“我聽牛鬼說,之前那無名山上是沒有建築的,你們是用了什麽辦法隐藏起來了嗎?”雖然這話問的直白,但這也是夜陸生發覺了利姆魯本來就是帶着交好的誠意來的,所以說話才直白了些。

“之前我們設立了結界,就一直處于隐世的狀态,這兩年實在是無聊了,再加上人類社會發展日新月異,發明了不少有趣的東西,才決定入世融入其中體驗一下人類的生活。”當了三十多年真正意義上的普通人類的利姆魯眼睛都不眨的開始胡編亂造。

畢竟都是神秘側的,如果奴良組真的去查的話說不定真能查出來他們在身份上使用的手段,所以他幹脆如此道,至于怎麽理解就看他們自己的了,反正只要表達出自己的無害就好。

“哎,的确。人類實在是太聰明了。”突然響起的聲音來自長桌的對角位置,一個身材矮小,但後腦勺卻格外長的老人盤腿坐在那裏,手裏捧着一杯酒,嘆了口氣感慨道。

“老頭子!?”

“初代目!?”

這個未被任何‘人’發覺行蹤的好似突然出現的老人是奴良組的初代頭目,創立了奴良組的大妖怪滑頭鬼奴良滑瓢。

而這位昔日的百鬼之主此時正撐起身子,雙手交叉放于袖子中,他邁着輕快的步伐繞到了利姆魯和壓切長谷部的中間,掏出了兩塊糖,仰頭問道:“要吃糖嗎?”

“謝謝。”利姆魯瞄了一眼奴良滑瓢的頭,又覺得有幾分失禮,所以連忙拿起一塊糖感謝道。

見此,壓切長谷部也接過了另一塊糖。

“他是我的爺爺,奴良組的初代目。”奴良陸生撐着下巴,頗有幾分無奈道。

這次宴會其實是奴良滑瓢要求陸生舉辦的,就連向無名山上的三上宅遞交邀請函也是奴良滑瓢的示意。

但偏偏坐下這些決定的奴良滑瓢反而當了個甩手掌櫃,以鍛煉他為由把事情全都扔給了他。

老人身上已經完全看不到昔日率領百鬼夜行于整個東京時的霸氣了,除了外表奇怪了些,完全像個普通的老頑童。身上的魔素開始流逝散去,俨然已是日落西山。

“年輕人,你能看到‘畏’的存在是嗎?”剛剛還是一副老頑童模樣的奴良滑瓢突然露出了嚴肅正經的表情道。

“……我雖然不知道‘畏’是什麽,但我能看到您身上正在不斷流逝的力量。”

聞言,這張桌子上坐着的妖怪們都忍不住看向了他們。

妖怪并不是永生不死的,只是相較于人類妖怪的生命的确很是漫長,且越是強大的妖怪,壽命也越是長久——

本來,以奴良滑瓢純正的血統以及強大的實力,活個幾千年是完全沒問題的……但奴良組的妖怪們都清楚,究竟是因為什麽奴良滑瓢才成了如今這副垂垂老矣的狀态。

啊——我簡直是太沖動了,這句話完全沒過腦子就說出來了!這不就跟當着老人的面說‘你已經沒幾天可活’的性質一樣嗎!?

這孩子也太好懂了吧?看着利姆魯不斷變化且越來越絕望愧疚的表情,奴良滑瓢挑眉想道。

作為名震一時的大妖怪,奴良滑瓢自然十分清楚自己身體的狀況……不說百年了,折半都勉強。

“老頭子,利姆魯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奴良陸生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皺眉向奴良滑瓢問道“你的畏在流逝?!”

‘畏’其實就是妖力,不過是根據它的來源——人類的畏懼與敬畏而換了一種稱呼罷了。

妖力即妖怪的生命之力,一旦妖力散盡,自然代表的就是這個妖怪的生命也将步入終結。

而利姆魯說老頭子的妖力在流逝……奴良陸生不想、也不敢相信已經擺到明面上的那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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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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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想辦法把爺爺的顏值搞回來!

我得想辦法把爸爸的性命拉回來!

滑頭鬼的時間線是京都大戰前,陸生還未去遠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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