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小妖怪們也許是察覺到了這邊緊張的氣氛, 所以整個大廣間內一時變得格外安靜,妖怪們一同看向這裏,神情略帶些疑惑又帶着幾分擔憂。
“嘛, 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即使是妖怪也逃不過的, 況且有形之物終将消——”
但那也不是現在啊!老頭子今年也不過才五百多歲, 往後還能活個幾千年,所以這讓奴良陸生怎麽肯接受‘老頭子活不了幾年’這個現實。
奴良組的其他妖怪更不能接受啊, 特別是年紀大了些, 資歷老了些的那部分妖怪, 幾乎要淚灑現場。
“總大将……”一只不過成年人一個半手掌那麽大的、身着狩衣的鴉天狗幾乎要撲在奴良滑瓢的面前捂臉痛哭了。
在一片哀痛的情緒中,利姆魯和壓切長谷部不斷削弱着自己的存在感,一時也不知道到底是繼續被無視掉比較尴尬, 還是看着他們陷入悲痛的情緒中比較尴尬了。
“……在客人面前哭成這樣像什麽話!”奴良滑瓢巧了一下鴉天狗的頭,又看向淚眼婆娑的幾個大老爺們,真是白瞎他們這一張張兇神惡煞的臉了。
“可、可是……”納豆小僧抱着奴良滑瓢的腿, 哭的頭上的納豆都掉了出來。
不過……能讓他們哭成這樣,這位奴良組的總大将很受部下的信任和敬重啊。盤腿坐在蒲團上的利姆魯眉眼微微彎起, 他說道“聽他們的意思, 您是受過什麽傷才會導致如今身體變差的是嗎?”
奴良滑瓢滿是褶皺的面容稍稍嚴肅正經了起來,他點了點頭倒沒有隐瞞之意“幾百年前我被一只大妖怪奪了心髒, 從那之後實力大減、壽命也縮減了幾倍。”
妖怪的心髒就是用來彙聚妖氣的,失去了心髒, 就好比撒了氣的輪胎一樣, 妖氣不斷向外散去。
“老頭子,是誰奪走了你的心髒!?”陸生皺眉,情緒稍微冷靜了下來問道。雖然他很少見老頭子出手, 但是他深知,現在的老頭子他都打不過,那全盛時期的實力更是強勁,那麽能奪走老頭子心髒的人肯定不是什麽簡單的妖怪。
奴良滑瓢不肯再說,因為這牽扯的事情就更多了。特別是一旦深究下去很可能就會把鯉伴之死一事也牽扯進來……
奴良組內經歷過那些事的老人們自然都知道奴良滑瓢的心髒到底是被誰奪走了,甚至他們絕大多數當時就在現場。
但是他們對此都緘口不言,因為他們同奴良滑瓢一樣,都不希望少主摻入這件事中——起碼不能是現在。
“那只妖怪還活着對嗎?”奴良陸生自然看出了他們在瞞着自己,但正是這些态度,才讓陸生确定了一點,傷害了老頭子的大妖怪不僅活着,之後還可能卷土重來與他們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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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的奴良組老人不作答,但态度都有些不太自然。
木質的桌子上響起了一聲脆響,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我挺中意你們的,”利姆魯勾唇笑道“我承認自己來之前對妖怪組有很多誤解,但你們讓我改觀了。”
他放在桌子上的,是一個透明玻璃瓶,裏面盛着淡藍色的液體。
“這是完全恢複藥水,只要有一口氣在,喝下這瓶藥水就能立刻恢複健康。”
……
哎,果然沒人相信啊……不過也能理解吧,畢竟這個世界雖然充斥着妖魔鬼怪和超能力,但恢複藥這麽神奇的藥水仍不存在,仍處于幻想小說中。
就在利姆魯打算想辦法具體解釋一下的時候,奴良滑瓢卻走了過來,拿起那瓶藥水,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這裏面的确有很濃郁的妖力,且有着治愈能力的氣息……我相信你所說的。”他與‘治愈能力’也頗有緣分,老婆和兒子都有這種能力,所以比起其他妖怪,他對這類能力的氣息的感知要更為敏銳些。
利姆魯看了一眼壓切長谷部,壓切長谷部微微點頭,撐起身子起身,随後,利姆魯也站起了身“這瓶藥暫時先放您這裏吧,等您什麽時候決定喝了,就去無名山上找我吧。”
他和壓切長谷部準備離開了,畢竟從剛剛開始,這裏的氣氛已經不适合讓他們兩個外人繼續留下,別人的組內事情了解多了也不是什麽好事。
這一點在場的妖怪們都心知肚明。見利姆魯起身了,陸生也跟着起身,和雪女冰麗一起送利姆魯和壓切長谷部兩‘人’出門。
走到大門口時,沉默了一路的夜陸生抿嘴道“很抱歉今晚沒有讓兩位盡興,等有機會再請你們來參加宴會吧。”
“好。”利姆魯沒有推托和客氣,直接應道。
“關于那個恢複藥……”奴良陸生看向利姆魯,面露認真道“如果真的有用的話,我和奴良組都将欠你一個大人情。”
“這是當然。”利姆魯本來就不打算白白做好事,從轉生成史萊姆後離開封印洞穴的第一天,他就清楚知道,自己在幫了他人後不收取任何報酬反而會引起對方的不安和懷疑,不如象征性的收取一點,讓對方把人情還了比較好。
目送這兩位離開後,雪女冰麗才略有些憂慮道“少主,您相信他們說的話嗎?”
“嗯,”夜陸生撐了一個懶腰,望着夜幕上高挂的懸月,猩紅色的眼眸中多了幾分沉重“嗯,說不上是直覺還是什麽,但是利姆魯給我的感覺的确是個能說到做到的人……嗯,妖怪。”
既然少主都這麽說了,冰麗也稍稍放下心來了。
“對了冰麗,你知道那群老頭子到底在隐瞞什麽嗎?”陸生問道,冰麗比他要大個幾歲,他出生的時候冰麗已經能着手開始照顧他了,所以冰麗也許會知道些事情也說不定。至于其他妖怪,那根本不能指望,畢竟看剛剛那群人的态度就知道,他們根本不會告訴他的。
冰麗與組裏的其他妖怪略有些不同,她雖然是雪麗的女兒,但因為剛出生後就被雪麗扔回了老家,過了幾年才被接到組裏來的。那時候她年齡還小,成為二代目的手下太過勉強了些,所以從陸生出生後就被安排在了陸生的身邊,照顧陸生的起居和生活。可以說,冰麗和鸩都是組裏少有的只向陸生效忠的家臣。
“我也不太清楚,但好像與京都那邊有關……似乎也與鯉伴大人有幾分關系。”冰麗對組裏的老人緘口不提的事情也知道大概有個猜測的方向,具體也并不清楚。
畢竟當初她剛從遠野來到奴良組時,因為年齡小又是初來乍到,所以只和一些小妖怪有些交談,其他事都是道聽途說。
“和老爸有關系?”陸生一怔,複問道。
他的記憶中,一直有一幕景象深深的印刻在了他的腦海中,曾讓他在那段時間中常常夜不能寐,在床鋪上輾轉反側。
記憶中,父親帶着他和一位年齡并不算太大的小姐姐一起散步于種滿山吹的庭院中,他不知道那個小姐姐從何而來,但是他知道,是那個小姐姐把父親殺掉的……
可是在那天之後,殺害他父親的那個兇手消失了,徹徹底底的沒了蹤跡。
“鯉伴大人去世後,組裏的幹部們曾開過一次會,我去幫忙送水聽到了那麽一兩句,當時似乎提到了一個女人的名字,好像是叫……山吹、嗯……山吹乙女!對,就是山吹乙女。”冰麗努力回想着當時自己聽到的內容。
“還有就是關于京都結界什麽的,但其他的我就沒什麽印象了,對不起……少主。”只回想起這麽一點東西,讓冰麗多少有了一種自己愧對了陸生的期待一般。
“沒事,你已經幫大忙了!”陸生摸了摸冰麗的頭,微笑道。
的确幫大忙了,因為在他的印象中,他還記得父親在剛看到那個女孩時,曾因震驚脫口而出的名字——乙女。
的确有山吹乙女這個人,而山吹乙女的樣貌與那個女孩長相神似,不然父親當時是不會露出那副表情的。也許……山吹乙女曾是父親的愛人?
奴良陸生如此猜測也并非沒有依據,畢竟他父親少說也得有三百多歲,在遇到他媽媽若菜前,這三百多年的時光中有一兩個戀人還是挺正常的。
那麽,為什麽山吹乙女要殺了父親呢?
京都那邊……是否是奪走了老頭子心髒的妖怪所在之地?
陸生看向标有‘畏’字的屏風,吐出一口帶着酒香的濁氣,他對着冰麗道“我們自己再怎麽瞎想都沒用,不如直接去質問老頭子比較好。”
家裏的那群妖怪之所以不願意告訴他真相,無疑就是想要保護他,不讓他摻入這件事中……而這也恰恰可以說明敵人的棘手程度。
“嗯!”冰麗仰頭看着面前的陸生,心髒跳動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另一邊,坐到車上的利姆魯和壓切長谷部正準備驅車離開。
“主公,我們直接回本丸嗎?”
“嗯,回去吧,明天還要去赴跡部那邊的約。”
自己還真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