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青元歸來 (2)
沒有。”
孫嬷嬷知道皇後最擔心的是什麽!
皇後緊緊的盯着眼前這個孩子,雖然她滿身的血小老鼠,一臉的皺紋,身子還是紅色的,可她卻覺得,這世上在沒有一個孩子比她漂亮,皇後喘着粗氣,伸出手來想摸摸那孩子,還沒碰到孩子的身上,就覺得身下一疼,在趙嬷嬷等人的驚聲尖叫中,倒在了床上。
在臨死之前,皇後想着,她在不是不會生孩子的皇後了,看,她生了個多漂亮的女兒。
十一月秋,後殁,生四公主,因皇後嫡女,不入公主排行,聖上賜單名晔。
因養育皇後有功,聖上有旨,免王家衆人流放之行,賜原王相之長子南洋君之虛爵,永居南洋,不得回京。
45、
後宮的最北角,這裏是後宮裏最冷清荒涼的地方,也是後宮女人最怕的地方,冷宮。
許常在坐在院子裏,穿着一件素色的冬衣,雖然現在還不是冬天,可冷宮的房屋年久失修,又沒有地龍,實在是不能她以前住的宮殿相比,冷的可以!
冷宮占據的地方不小,可卻沒幾個人,先帝的妃嫔都已經送去皇寺,而今上登基未久,許常在到是第一個進來的,一人就占據了整個宮殿。
擡手撫了撫被風吹散的頭發,許常在看見衣袖上有地方開了線,嘆了口氣,準備回屋裏找些針線來縫起來,她被貶了妃位,從建章宮裏直接被送到冷宮,那等境地,也沒什麽工夫讓她收拾東西,美蘭美玉要收拾整個冷宮,上下打點,她身邊也只有這兩個丫頭,實在是忙不過來。
所以,曾經高高在上的許妃,也慢慢的學會了自己梳頭,收拾寝室,做些小針線換錢。現在,縫縫衣袖真是毫無壓力。
找到針線,她坐在床邊借着窗戶外的陽光,認真的縫着,縫好後,也沒去找什麽剪子,只用牙咬斷了線,看了一眼房裏那簡陋的樣子,自嘲的笑了一下,這麽長時間了,她竟然也看習慣了。
在許常在回憶往惜的時候,宮門外,美蘭急匆匆的跑了進來,也沒行禮,就直接将屋門關上了。
許常在看了美蘭一眼,見她臉色焦急,有些不解,按說,美蘭不應該這個時候回來。
“美蘭,你怎麽回來了?你不是去領這個月的用度了嗎?美玉呢?”許常在也沒在意,這種地方,也不講究什麽主奴之分,美蘭美玉沒舍了她自行離開,她已經很感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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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奴婢遇到個事,沒領月度就回來了,美玉在院外守着呢!”美蘭喘着氣,很激動的說。
“發生什麽事了?”許常在坐直身體,有些不解的問。
“主子,皇後生了個小公主之後,難産崩了!”美蘭連氣都沒顧上喘勻。
“不是早有人通知了嗎?咱們還減了一個月的月度呢!”許常在不解的說,她們早早就聽到喪鐘聲了!許常在還着時感慨了一翻呢!
“不是這件事,是今兒奴婢們去給主子領喪服的時候,遇上個小太監,借着時機在奴婢耳邊說兩句話,還偷偷給了奴婢一封信。”美蘭終于喘勻了氣,小心翼翼的從懷中取出了信來,遞給許常在。
“那小太監說了什麽?”許常在皺着眉,接過信,慢慢的打開,心中也很不解,她都把自己混到冷宮來了,怎麽還能遇上這樣的事?
“主子,那小太監說,若主子想恢複往日榮光,就按照信裏說的做。”就因為這句話,美蘭一路心驚膽顫,生怕被別人發現了,就現在,心裏還呯呯的直跳。
許常在眼睛一縮,心中也不平靜了,說真的,有頭發,誰願意當和尚啊,在冷宮,雖然沒有後宮裏的争風吃醋,可卻也如同死水一般,要是能出去,誰願意呆在這兒啊。
許常在握着信的心抖了一下,随即又告訴自己冷靜下來,半晌,才将手裏的信打開,一字一字的細細讀起來。
這個時候,美蘭卻一句話都沒有在說,只靜靜的站在許常在身邊,她的任務已經完成,現在,是主子要做決定的時候,她不能開口影響主子的想法。
确認每個字都記在腦子裏了,許常在才招呼着美蘭美玉拿來火盆,将信放入火盆裏,看着信件慢慢的被燒成灰燼。
靜靜的坐在冷宮裏,許常在透過窗戶看向冷宮外的天空。
她不知道這信是誰寫的,可她知道,這人是在利用她,但是,只要有一絲希望,能從這冷宮裏出去,那麽,不管這人是要利用她幹什麽,她都甘知如怡。
這一晚,奉賢宮裏,惠妃正領着二公主與皇上用膳。
吃過了飯,惠妃見二公主露出了疲态,五,六歲的小姑娘,正是貪睡的時候,惠妃心疼女兒,禀了皇上,将二公主送入偏殿,哄睡了之後,才回到寝室跟皇上說話。
顯帝正坐在案前看折子,皇後死了,四公主又被他養在身邊,在加上朝裏的事,他只感覺時間太少,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個時辰,能讓他處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近來天氣陰寒,皇上大病初愈,要多多保重身體才是。”惠妃上前,按住顯帝拿着折子的手,她的個性就是這樣,素來很是張揚,也幸虧顯帝脾氣很好,才能容她。
顯帝到也沒生氣,只是按了按額頭,神情疲累的說:“朕心裏有分寸,惠妃不必擔心。”
“臣妾怎麽可能不擔心,臣妾知道您得過傷寒之症的時候,有多害怕,您知道嗎?”惠妃眼眶都有些紅了,她是真害怕了,皇上竟然得過那樣的病,那可真真是九死一生,怪不得太後敢那樣行事,一定是得到了消息了。
“是啊,朕也未曾想過,竟然得上那樣的病症,多虧了純修容照顧,否則,朕……”顯帝終于放下折子,回想起那時候得病時的事,感慨的說。
說真的,剛從太醫那得到準信的時候,他真的沒想過能活下來,也早就做好了駕崩的準備,連遺召都給安順王了。
“皇上洪福其天,有天佑之,純修容不懼時疫,居功甚偉,實在難得。”惠妃看出皇上的感慨,對純修容也有些感激,也不在乎說兩句好話。
惠妃是真的感激純修容的,那個時候,後宮亂成那樣,萬一皇上真崩了,天知道太後和皇後都幹出什麽事來?
現在,太後是老老實實禮佛了,皇後也難産死了,但那是顯帝回來才會這樣的,要是顯帝死了,她們倆不掐得天崩地裂才怪呢!
“五兒是真性情,才會為朕不違生死。”顯帝回想起南巡時與柳青元之間的相處,溫和的笑着:“不過,也大意的很,自己懷了身孕都不知道。”
“純修容也是為了皇上着急,才會如此!”惠妃見皇上臉上的情意,心裏有點酸酸的,不過,她本來也不是小氣的性子,純修容不顧生死照顧皇上,她也很佩服,她自知,在那種情況下,她是做不到這些的,所以,雖然心中酸澀,但還是出言贊賞。
顯帝笑了笑,沒有接話,對與他與五兒之間的情意,他不願在旁人面前多談,就算是跟了他多年惠妃也一樣,如此,便轉移話題道:“宮中的事宜,你多照應一些。”
自顯帝回宮之後,後宮之權就交給了惠妃和安婕妤,對于安婕妤這個人,顯帝的感覺非常複雜,雖然很懷疑她,但卻始終找不到什麽證據,後宮又頻繁的發生争端,顯帝的事物頗多,也就沒在空出人手來調查她,現在,後宮的事兒,只惠妃一個管理,不太适合,加上安婕妤,也免得別人說閑話。
而且,他現在也依重安相,不得不給他孫女兩分面子。
至于五兒,她的位份雖然高與安婕妤,但卻懷着孕,再加上,五兒在家中不受重視,想必沒學過這些,在加上性格天真,恐怕無法管理後宮。
所以說,這就是裝天真小白蘿莉的壞處,雖然很可愛,卻也讓人有擔不起事的印象。
惠妃聽到顯帝的話,連忙正色的回道:“皇上放心,臣妾定然不複皇上厚望。”
顯帝見惠妃這麽認真的樣子,反而覺得有些好笑,他與惠妃相處多年,算是了解惠妃很深了,知道惠妃的性子,對上宮務這種事,怕是很頭疼。
不過,朝中剛剛平靜些,他現在還要多加注意,也實在沒太多的時間盯着後宮,再說,他是皇帝,管理後宮什麽,也不像話。
“皇後的喪禮你也要多注意些!安婕妤沒經過這樣的事,怕不如你老練。”顯帝嘆了口氣,皇後曾做過的事都已随着她的離世消散了,現在,想到皇後,顯帝也只有感慨與遺憾了。
終究,他們沒有夫妻之緣,他所能給的,也只有一個風光的身後之事了!
“是,這事臣妾早已經跟安婕妤商量過了,安婕妤是極聰明的,在家裏也經過事,臣妾看她很是能幹。”惠妃謹慎的回答,這種大事,她辦起來心裏實在是虛的很,話說她一醬油黨,皇後死了跟她有毛關系,為什麽辦喪禮這種事要讓她上啊!
惠妃寬面條淚啊QAQ,她又不想當皇後,誰想當皇後誰上啊!
“皇後已逝,朕不想在這上頭虧待了她,雖然朕也會兼辦皇後的喪禮,但最終,還是要你們來管。”顯帝神情有些落莫,他知道,後宮中人對皇後的不滿,惠妃在生二公主的時候也曾糟過皇後的暗算,可是終究,皇後人都死了,死者為大吧。
“皇上放心,臣妾醒得。”惠妃點頭,不說惠妃不是那樣找後茬的人,但只是皇後喪禮,她也不敢動什麽手腳,安婕妤看起來也不是傻瓜,這種時候動手腳,太顯眼了,說到這了,惠妃到是想起一件事:
“皇上,臣妾到是聽鳳兮宮裏的孫嬷嬷說,皇後生前很是喜歡鳳兮宮外的芙蓉花,臣妾想着,不如将那些花移到皇後靈前,也讓皇後走的高興些。”
這事是孫嬷嬷特意到她宮裏說了,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她也不願意在這上頭卡着人家一道,不過白提一嘴而已。
不過,她到是有點奇怪,孫嬷嬷求她說皇上沒答應之前,不要透露出去,只怕皇上不同意丢人嗎?不至吧,這麽點事,皇上不至于不同意啊!
“那就放吧,在去問問,皇後喜愛些什麽,能擺的就都擺上吧。”顯帝非常爽快的答應了。
惠妃連忙答應,随後與顯帝就皇後的喪禮聊了一會兒,顯帝見天色已晚,便宿在了惠妃那裏。
觀舞閣,借着夜色,夏答應看着手裏的藥丸,心中很不平靜。
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做?她不知道,這藥的效果是不是真如純修容說的那樣,也不知道這事如此辦了,她是否能洗脫幹淨,甚至連結果都不敢預料。
甚至,夏答應都不敢相信這世上是不是真有這樣的藥,什麽藥能吃出那樣的效果來?可是,讓她去問太醫,她絕對不敢。
就這樣吧,夏答應握緊了手上的藥,不管純修容是真決定這麽做,還是給她的考驗,她都會按着純修容的指示去做,她已經決定了投靠純修容,就不會陰奉陽違。
再說,如果純修容所言是真,那麽,她的仇就是算是報了,別說只是演一場戲,就算是要她的命,她也不會有任何怨言。
46、
大燕國對帝後的喪禮有嚴格規定,後殁,鳳兮宮停靈三日,帝罷朝五日,後宮衆妃跪靈兩日,朝臣跪靈三日,随後,帝親送後靈駕于城郊,着宗親送往南洋安葬,後妃着喪服三月,民間禁聲樂一年,為皇後訖靈。
這一天,三日停靈已經過,皇後的喪禮正式開始,後宮衆妃們也要前去鳳兮宮跪靈了。
毓秀宮,柳青元一身素色的打扮,半點帶顏色的也沒有。
“林德安,麗嬷嬷,這段日子你們多注意些,國喪期間,萬不可被人抓着把柄。”柳青元上下打量着毓秀宮,見沒什麽要緊的東西,滿意的點了點頭。
“娘娘放心,奴才|奴婢知道。”林德安與麗嬷嬷均上前回道。
林德安是宮裏的老油子了,麗嬷嬷也在宮裏混了這麽久,還經歷了太後與皇後之間的鬥争,別的不敢說,裝低調算是裝的很熟練了!
“娘娘,您現在是懷孕六個多月,正是要緊的時候,兩日跪靈,也不是輕省的,千萬要小心。”麗嬷嬷很擔心,跪靈不是輕松活,大燕國歷裏,跪的流産的妃嫔也不是沒有過。
“本宮會注意的,彩珠早就去禦藥房拿了固胎丸,在說了,似本宮這樣的情況,旁人也不會太苛求的。”柳青元一點也不擔心,她有外挂啊,在說在,皇後靈前,主角不是她。
前後仔細想了一遍,柳青元才确定這事,的确沒留下什麽破綻,不管成不成功,半點都沾不着她,這才放心下來。
其實,她真心不想出手陷害旁人,到是不是為了良心什麽的,進了後宮,她就把那玩意兒扔牆角了,而是,無論什麽事,只要做了,多少都會留下證據。
但安婕妤實在是太危險了,其危害程度遠遠在柳青惠之上,再加安婕妤對她那種微妙的敵意,她實在不想在生産的時候還要處處防着被人謀害,所以,也只能先下手為強了。
正在二人說話的時候,彩月捧着一團東西走了過來。
“彩月,你拿的這是什麽東西啊?”柳青元看着彩月手捧着一團毛茸茸的東西上前來行禮,不由的有些好笑,那團東西都快頂到彩月下巴上了。
彩月行完禮,便上前将手裏的東西展開,回道。
“娘娘,這是奴婢做的護膝,奴婢照着往年用的,多加了好幾層呢!”彩月将白狐貍毛的護膝捧到柳青元身前,這是她連夜的改的,這大冷的天,還要跪靈,娘娘還懷着孕,如何受的了。
“這也太厚了吧!”‘跪的容易’柳青元對彩月拿出的這個東西有一種詭異的熟悉感。
不過,的确太厚了,裏外雙層的皮子,戴上這東西,她那腿還能回過彎兒來嗎?
“娘娘放心,現在這節氣,外褲都厚的很,還有裙子,不會被人發現的!”麗嬷嬷拿過來打量了一下,表示很滿意,見柳青元似乎不願意戴,幹脆直接上前幫着柳青元穿戴起來。
“是啊,娘娘,這個很好的。”見有人支持,彩月也很高興,連忙上前幫忙。
“這個……”柳青元黑線,她沒嫌氣的意思好吧。
對着在自己身下忙活的二位忠仆,柳青元無語,算了,反正她不需要自己走路,到靈前一跪也就完事了,連起來都有人扶,有這個東西在,她也能輕松一些。
等二人忙完,柳青元試着動了動,發現比想象中有好不少,着實誇了彩月幾句。
在幾個人說話的時候,碧桃從宮外走了進來。
見到碧桃,柳青元打發了屋子裏幾個小宮女,對着碧桃問:“事情辦得怎麽樣了?本宮交待的事可有告訴他們?”
皇後去了之後,柳青元便打發碧桃去聯系柳府了,據說她那個爹已經成了二品大員了,她在其中可沒起半點用處,真心的,她一句都沒跟皇上提過。
但是,她也不會傻B的特地去解釋什麽,現在,她反而害怕柳府的人仗着她不着調兒,由其是武氏已經死了的情況下,她那兩個兒子實在是讓柳青元有點擔心!
碧桃上前,點了點頭:“娘娘交待的事,奴婢都辦好了,府裏的人說,請娘娘放心,家中之人一定會謹言慎行,絕不會給娘娘湊麻煩,老爺說,他會親自看着的。”
事實上,柳府的人确實也很低調,孫子裝的非常好,都不用刷熟練度。
要知道啊,大皇子腿廢掉了,基本已經确定不能繼位了,後宮裏懷孕的女人只有柳府的兩個女兒,這種情況下,太高調絕對是招仇恨啊!
不過,碧桃卻有些忍不住露出笑容,對着柳青元語調輕松的說:“娘娘,府裏傳來消息,說莫夫人懷孕了,已經兩個多月了!”
對于這個消息,碧桃實在是很高興,她自幼沒有母親,莫夫人就象她的親娘一樣,她如此忠心的對柳青元,一半原因都在莫夫人身上,柳青元進了宮,雖然給莫夫人帶來了體面,卻也不能時時得見,想必,莫夫人在府裏也是寂寞,現在莫夫人有孕了,碧桃從心裏往外的高興。
這種高興,甚至還要強過柳青元,畢竟,柳青元是個外來戶,雖然有感莫夫人的母愛,對莫夫人有些感情,但到底,不如碧桃從小跟在莫夫人身邊,那種長時間相處出來的真情實感。
“是嘛,那太好了!”柳青元知道了莫夫人這是用了她給的易子丸了:“不過,可惜了,趕上這樣的時候,皇後喪殁,民間要守孝一年,到時候,弟弟出生的時候,孝期還沒過呢!”
柳青元有些遺憾,皇後死的真不是時候,莫夫人好不容易趕上這樣的喜事,可卻是在國喪期間。
“娘娘,只要對娘娘好,莫夫人不會在這些虛禮的!這個時候,還是要謹慎行事,萬不可讓人抓住什麽把柄。”麗嬷嬷也很高興,可她最疼愛的,始終是自己的奶大的孩子,聽宮裏的傳聞,只要娘娘生下孩子,無論男女,皇上是要給封妃的,後宮和前朝一定會看緊了娘娘,在這種緊要的時候,萬不能出被人抓住半點把柄。
碧桃也猛的反應過來,連忙說道:“娘娘放心,奴婢在去通知暗奴一次,這次一定會辦好的。”
“無妨,娘從不是什麽張揚的人,就算不去說,娘也不會越禮的!”柳青元感嘆,雖然這麽說了,卻也沒阻止的意思,這種時候,在小心也是沒錯的。
“行了,時間差不多了,該去跪靈了,讓人進來伺候吧!”衣服已經穿好了,只剩頭發沒梳,在就是披麻戴孝了。
聽到這話,彩月當人不讓的上前伺候,她是受過專頭訓練的,不比麗嬷嬷和碧桃不知怎麽應付國喪,她将柳青元的頭發打散,把留海用隐藏的夾子夾好,又将一些碎發全都別上,梳成一個大大的發髻,麗嬷嬷和碧桃也取來了麻衣與孝帶,一起服侍着柳青元換上。
對着鏡子裏的自己,柳青元有些出神,不管是上世,還是這世,她還從來沒有穿過孝服。
而現在,她要為一個根本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女人披麻戴孝,大着肚子去跪靈,還要哭得如同死爹死娘一樣悲慘,柳青元表示,她真心覺得很困難。
還好,大燕諸朝中,皇後去世時,也不是所有女人都能真心哭出來,所以,小道具也實在是發明了不少。
現在,她手裏拿着的手帕,就是小道具之一,無色無味,可往眼前一放,那眼淚刷就能下來,發現這個東西之後,柳青元淚奔了,以往她想哭的時候,往手帕裏倒鹽水這種沒技術含量的做法,弱爆了有木有!
退下去一切的帶顏色的裝飾品,仔細檢察之後,柳青元帶着一衆宮人出了毓秀宮。
天剛蒙蒙亮,外面下了一層薄霜,罩在梅花林的樹枝上,顯得有些滄桑。
鳳兮宮裏,柳青元一腳剛踏進去,就聽見大殿裏一片哭聲,哭聲到是悲悲切切的,可誰是真,誰是假?又有幾個人能真心為了皇後的死而流淚呢!
柳青元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為,她進去之後,也是要哭的。
毓秀宮離鳳兮宮不算遠,但柳青元懷着孕,擡橋子的小太監也不敢走的太快,所以,到鳳兮宮的時候,人已經來了不少了!
正殿的正中間,皇後的棺材就擺在那兒,大皇子與大公主,二公主站在棺材首位,三公主與四公主也被奶嬷嬷抱着站在一旁,雖然,這裏面只有四公主是皇後親生,但理論上,後宮裏所有的孩子都屬于皇後這個嫡母,所以,今天,不誰生的孩子,都必須站在皇後的棺材前,為她哭喪,為她致禮,為她守靈。
這是皇後的特權,後宮之中,除了皇後,沒有人有這樣的資格。
柳青元走上前,對着棺材三跪九叩,由着大皇子等人向她回禮之後,才退到一旁,默默的跪好。
這個時候,不需要什麽言語,哭才是唯一的主旋律,柳青元拿起手帕,按着眼角,她雖然有些感觸,但真心哭不出來,所以,小道具是一定要的。
其實,現在這鳳兮宮裏,真心為皇後哭的,柳青元敢說,除了皇後身邊那幾個忠心的嬷嬷宮女之外,根本不會有,不捂着嘴偷笑就算心腸不錯的了。
柳青元跪在那裏,用手帕捂着眼角,環視了鳳兮宮一下,就看見皇後靈前與鳳兮宮四處都擺放着的芙蓉花盆,望着花盆裏黑色的泥土,柳青元心中說不清楚什麽滋味。
她連死人都沒放過,皇後走的也不會順利吧!柳青元低下頭,她真不是個好人啊!
很快,後宮妃嫔們繼續趕來,都如柳青元一樣,三跪九叩之後,各自找到位置跪好。
惠妃跪在最前面,安婕妤協辦皇後喪禮,也跪在了柳青元前面,柳青惠更是早早就來了,正挺着七個月的肚子跪在角落裏,旁邊就有一盆芙蓉花。
柳青惠已經七個多月了,或許因為太後失勢之故,瘦弱了不少,精神狀态也不是太好,不過,瞧着臉色到還不錯,想來太後對她也很重視,或者說,對她的肚子很是重視。
哭了一會兒,顯帝也來了,這下,嫔妃們哭的更賣力了,說實在的,她們這麽努力的哭,主要目的也是讓皇上多看她們兩眼。
顯帝自然是不用跪拜的,他站在皇後的棺材前面,用手撫了撫玉棺,随後便坐上主位,也沒顧哭的越發大聲的妃嫔們,低着頭看着棺材,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兩個時辰,顯帝始終沒有離開,看來,他是想好好送送皇後。
已經快要到用午膳的時間了,柳青元注意到時間,估計一會兒顯帝就會離開了,而且,今天顯帝在這兒呆了這麽久,明天還會不會在來,就說不定了。
柳青元用手帕遮住眼睛,看了一下夏答應的位置,夏答應正跪在鳳兮宮的右邊角落裏,那正正好好五六盆芙蓉花圍着她。
盯了夏答應一會兒,夏答應似乎有所感應,也擡起頭看向柳青元,見此,柳青元便輕輕的對着她點了點頭。
夏答應狠狠的咬了咬牙,握緊了手裏的藥丸,借着用手帕擦淚的動作,将藥丸放進了嘴裏,合着吐沫,咽進了肚子裏。
藥丸一下肚,夏答應就感覺象吞了一塊熱炭一樣,從咽喉一直滑進胃裏,随後,肚子便擰着疼了起來,夏答應身子一軟,便歪倒在地上,嘶叫出聲。
“不好了,夏答應小産了!”李美人正跪在夏答應旁邊,夏答應倒下的時候,正正的砸在她腳邊,她人愣住了,吓的狠了,也管不了什麽場合,直接就叫起來。
衆人随着叫聲回頭,便看見夏答應卧在地上,血的紅與孝衣的白合在一起,分外顯眼。
47、
顯帝臉色很難看,皇後靈前,出了這樣的事,真是非常的晦氣。
是的,晦氣,妃子為皇後守靈而小産,旁人不會說皇後什麽,卻會覺得小産的嫔妃們異常的晦氣。
這也是夏答應考慮良久的原因,如果純修容不是為了謀算安婕妤,那麽,這件事的發生,足夠讓她在皇上心裏的印象跌到谷底了。
惠妃跪在前面,看着底下的人竊竊私語,只能頂着皇上的冷臉開口,畢竟,她是主辦皇後喪禮的妃子:“皇上,午間時間到了,不如先休息一下,在接着跪靈吧。”
皇後殁喪,跪靈也是有規矩的,一跪一天誰也受不了,所以,大燕國非常有愛的允許後妃和朝臣們午休,可以吃個午膳,休息一下啊,不舒服的還可以請個太醫什麽的,然後,在接着回來跪。
“嗯,惠妃說的有理,朕……”顯帝剛想答應下來,到底夏答應懷着他的孩子,他也不是不關心的,可還沒等他把話說完,那邊,柳青惠身子一歪就倒了下來,下衣裙擺上像不小心失禁了一樣,半條裙子上都是水漬。
“這是,要生了!”蘭貴儀不愧是柳青惠最親密的基友,時刻關注着柳青惠,在這種情況下,第一時間發現了柳青惠的不對勁。
“時候差不多了,爾等到偏殿休息,下午在來跪靈。”顯帝吸了口氣,像沒聽見蘭貴儀的話一樣,接着說道。
“夏答應與柳更衣靈前暈倒,朕有旨,允其免下午的跪靈。”顯帝揮了揮手,德順非常知心的領着小太監們将夏答應與柳青惠搬出宮去,顯帝也随之走了出去。
柳青元咧着嘴,無語,沒想到啊,還有意外收獲,可惜,看不到現場了!
安婕妤慢慢的站起身來,看着鳳兮宮裏滿宮的芙蓉花,心裏漸感不安,可惜,她們都只能在鳳兮宮裏休息用膳,誰也不能離開,這段時間,等于被生生的困在鳳兮宮裏了!
鳳兮宮地板上的血跡被小太監們收去,安婕妤回頭,從宮門裏已經看不見夏答應她們的身影了,一種不受控制的感覺浮上心頭。
柳青元被人扶着走向偏殿,撇眼看見安婕妤站在那裏,嘴角便扯出一抹淺笑,驚訝吧,入宮後總是掌握着人心的你心裏很不安吧!
可惜啊,現在,事實不會在你的掌握裏,也不在柳青元的掌握裏,後果如何,全看那幾位的表演了。
還有,柳青惠這倒黴孩子啊,本來根本沒你什麽事兒的,沒想到,你竟然自己跳出來了,可憐的二皇子啊,靈前子的名聲,真心不好聽啊!
柳青惠和夏答應抱着肚子一路被送到了建章宮,這是原許妃住的地方,自許妃被貶為常在之後,後宮裏主位少,這地方就沒人住了,原本,妃子生産是要送回自己的宮殿的,不過,柳青惠現在住在慈心宮裏,顯帝總不能讓自己的小老婆在自己老娘的地盤上生孩子,也只能送到離鳳兮宮很近的建章宮裏來。
柳青惠被送進了建章宮寝室裏,夏答應送到偏室去,德順早早的就通知了太醫和接生嬷嬷,這兩人一到位,等待已經久的衆人就撲了上去,該準備的準備,該診脈的診脈。
顯帝就坐在建章宮正殿裏,雖然他各種不待見柳更衣,對與靈前産子這種事情也是各種咯應,但孩子總歸是他的,無論怎麽樣,他也想第一時間知道情況如何。
德順就站在顯帝身邊,大冷天兒,德順卻跑的一腦門子汗,看着皇上的臉色,心說也嘀咕,也不知道是沖着什麽了,這宮裏怎麽這麽多事兒!
也沒等多大會兒,就有太醫從寝室裏出來,上前禀告。
“皇上,柳更衣産道已開,怕是要早産了,臣已然用藥,萬幸,柳更衣身體養得很是健康,雖然是七月産子,但平安産下的機率也很大。”太醫語氣沒什麽起伏,最近,這種後妃各種早産,他把腦袋各別褲腰上的事,他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種小事,對他的情緒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了。
“不過,夏答應的身體卻非常虛弱,又受了刺激,情緒很是,很是亢奮,臣等無能,沒有保住夏答應的孩子。”說到夏答應的情況,太醫很是有些為難,最後用了情緒亢奮這樣的形容詞。
聽了太醫的話,顯帝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失望,高興,夏答應沒事,失望,這個孩子,在他還沒來得及知道的情況下,已經悄悄的失去了!
“皇上,婢妾的孩子,孩子!”偏室裏,夏答應的哭喊聲傳了出來,顯然,已經聽到了太醫說的話。
“為柳更衣接生吧,夏答應,将她送回觀舞閣,你們好好伺候着吧!”顯帝吸了口氣,沒有準備計較夏答應靈前失儀的事。
夏答應流掉了,也是他的孩子。
聽了吩咐,太醫正準備進去在次診脈,還沒等動地方,就聽見偏室裏一陣喧鬧,随後,一個人影風一般的跑到了出來,越過衆人,撲倒了顯帝腳邊。
顯帝眼瞳一暗,低頭看向歪跪在身前的身影,白色的孝服,裙上沾着暗紅的血漬,是夏答應。
“皇上,皇上,婢妾的孩子死的好冤枉,婢妾是被人陷害了,有人害了婢妾的孩子!”夏答應抓住顯帝的大腿,痛哭着,想起前世的孩子,心中悲痛不已,哭聲便越發凄厲,如厲鬼索命一樣,聽的殿裏衆人頭皮發麻。
看見這種情況,跟着夏答應跑出來的一群太監宮女俱都軟倒在一旁,不敢出聲。
“夏答應,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顯帝目光冰冷的看着夏答應,語氣嚴肅:“你在皇後靈前小産,本已是辱蔑皇後,現在,又大呼有人陷害,你可知,是什麽罪過?”
在皇後靈前小産,并大喊被人陷害,如果是假的,那就已經不是小産受到打擊可以諒解的了。
“婢妾知道,婢妾沒有說慌。”夏答應跪在顯帝腳前,淚流滿面,身體顫抖着說:“自回宮後,婢妾便漸感身體不适,夜夜惡夢連連,婢妾曾經尋過太醫,太醫只說是體虛驚夢,可婢妾的身體象來不錯,在家中時也很少有過不适,婢妾覺得是有人搗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