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四

清晨,姜煥耳邊是一聲聲鳥鳴。

他皺眉,倉庫哪來的鳥叫?在柔軟的被缛上蹭了兩下,才想起昨天剛被包養。

姜煥多睡了會兒,下床出門,宣昶在院子裏撒了一把谷物,三四只鳥雀正在地上啄。

宣昶聽見他出來,喂完才回頭,微微皺眉,扶住他,“穿鞋。”

天氣已經暖了,姜煥換上長褲和T恤,赤腳踩地上。他從來體溫高,不怕冷。

這時被宣昶一扶,看他皺起的眉頭,不由得有些恍惚。仿佛宣昶和他不是才認識五天的露水姻緣,而是老夫老妻,在一起過了許多許多年。

他順着宣昶扶的姿勢,撲上去抱住宣昶的腰。清晨宣昶只穿了白襯衣和西褲,隔着面料,背脊挺拔,腰身緊得能讓手臂環抱以後交疊一大截。

姜煥埋在他頸邊嗅他身上的味道,“昨晚滿不滿意啊?”

當1比當零累,一般第二天爬不起來的都是1。又打樁又連射幾次,宣昶在他手臂上輕拍,帶一點笑意,“你昨晚不是問過了嗎?”

昨晚在床上,姜煥一邊做一邊逼問,“金主您還滿意嗎?”宣昶喘勻氣以後回答了。

姜煥聲音低沉,帶着沒完全醒來的睡意,“我就是要再聽一次。”

宣昶把他從身後帶到身前,說給他聽,“滿意,非常滿意。”

等到抱夠了,姜煥才放開手,瞥眼左手腕上的東西,“這什麽?”

他一覺醒來,手腕上綁了條紅繩,系着一片手指大小的白玉。

一般大衆分不清和田玉翡翠岫玉,一個字概括,玉,就完事了。

這一片小東西潔白無瑕,質地堅密,全無棱角,摸哪都是圓滑的。象和田,可姜煥總覺得這一片東西帶着溫度,不象山中挖掘出的玉石,更象別的活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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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片上清淅镌刻幾道紋路,表明是一片仿魚鱗的鱗片。

宣昶也看向那片玉鱗,陪他玩,“夜資。”

姜煥哂笑,幸虧他讀過點書,出來嫖花的錢,還套個古典說法,夜資。又想起抱怨,“怎麽套手上?”

宣昶仍是微帶笑意,“那給你挂脖子上,還是系腳上?”

姜煥一想,那還是手上吧。就不再說話,往石凳上坐。

宣昶這才問,“早上想吃什麽?”

姜煥想吃的可多了,他大清早就能黑咖啡配漢堡炸雞。可他猛地抱住手臂,擡頭看着宣昶,“随便吃什麽,你給我做。”

姜煥神情懶,好象随口一說,宣昶卻知道他是真提要求。

他記憶裏下廚房的經歷屈指可數,但姜煥說了随便,他去試着做做也沒關系。最差的結果無非是做出來吃不了,點外賣罷了。

支開宣昶,姜煥才松開抱住的手臂。他低着頭,看自己的右手,表情已經近似咬牙切齒。

又一次發生。左手捏住右手手掌,卻控制不住手指一陣陣抽搐。

近幾個月來頻繁遇到這樣的不自主運動,他知道會持續多久。

等到宣昶端着面出來,姜煥早就恢複如常,翹着腿等早餐吃。

宣昶簡單下了個面,冰箱裏有雞蛋,他就順手打個雞蛋。就他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派頭,不能指望他順手扯兩片青菜葉,連切個蔥都省略了,鹽都沒放,也就淋點醬油。

但只要是他做的,姜煥都能捧場。

宣昶的衣袖稍微卷上去一點,姜煥想象他站在全新的廚房裏,面對全新的鍋,燒一鍋熱水,就很滿足。

宣昶看他大口大口地吃,缺油少鹽都吃得幾乎要舔碗底,神色逐漸柔和。

姜煥吃完把碗一放,“今天有什麽安排?”

宣昶也坐下,“我以為你要去酒吧。”

姜煥朝他抛個媚眼,“被包養不是全天的活嗎?”

他想和宣昶一起,半是興趣半是多疑。這些都直白嚣張地擺在臉上。

宣昶看了看姜煥的T恤睡褲,在腕表上看時間。

“待會先帶你去買套衣服。”

姜煥別說正裝,一件半正式都沒帶回國。

訂制沒有幾小時就趕好的,他一想,直奔SKP買成衣。

本來就不是拖泥帶水的性格,從領帶到鞋買好,也就半小時多一點。

SKP收銀臺見他買的多,勸先生辦張卡積分,姜煥一聽那積分現金的兌換比例,直接說不必。

宣昶看他不耐煩,不由笑了一笑。

等到吃過午餐回去,已經下午兩點。

宣昶叫姜煥睡個午覺,他就拉了宣昶先坐下,還是枕在宣昶大腿上。

日光下移,從廂房的玻璃窗照到地面。

姜煥再醒來時,已經到下午五六點。他拆開那一沓成衣袋換衣,宣昶見他沒買袖扣,就遞了一對給他。

那是一對銀色字母的,牌子太好認了。姜煥扣上,又覺得比之前還做金融民工的時候還缺點什麽,弄了點定型産品,抓了抓頭發。

他走到客廳,光線良好,宣昶第一次看他衣裝齊整。這是他沒遇見的那個大洋彼岸的精英,宣昶帶着欣賞看他身上的那份銳氣。

他坐在沙發上,姜煥就也上沙發,壓在宣昶身上,明知故問,“金主,怎麽樣?”

他這回又買的阿瑪尼,宣昶扶着他的腰,“喜歡這個牌子?”

姜煥舔嘴唇,慢慢說,“夠——騷——呀,穿上最像鴨。”

他的西裝因為姿勢拉扯開,緊緊繃着,下面是溫熱的軀體,胸膛和腹肌就這麽擠上宣昶。

猛獸玩心大起,不是真的想做。宣昶扶在他腰上的手用力,氣息一點不亂,“你再玩下去,我們今天都走不了了。”

姜煥這才“切”一聲,從宣昶身上起開。

這一晚姜煥跟宣昶去了地方,大概是個私人會所。

迎賓在列表裏找到宣昶的名字,宣昶攜他入內,才發現象個酒會。

裏面上下兩層,中間是自主餐臺,都是小點心。兩側做了高低不平的景觀臺階,臺階旁是流水。

如果說是酒會,陳設又象個展覽。一層大約有幾十件單獨陳列的東西,有瓷器有畫卷還有彎刀玉器,每件一個臺子,臺上放玻璃罩。

說是展覽,可每件陳設旁都沒有介紹牌,連名稱都沒有。

人群三三五五,就在陳列品之間端着酒杯閑談。

這個場合着裝是半正式到正式,有穿三件套的,也有像姜煥只是西裝的。

姜煥看了會兒才意識到哪裏不對,他在商學院參加過酒會,華爾街也有各式各樣的酒會。

參加一個酒會的群體正常狀況下是很同質化的,意思是大家都是一類人,或者表現得象一類人,好融入主流圈子。

這個酒會卻主要存在兩類人,一類對展品漠不關心,更重視社交。

另一類的重心完全放在展品上,正一件件仔細觀察。

宣昶從容問,“有意思嗎?”

姜煥看見有人朝他走來,懶得探聽,“沒意思,我出去看看。”

他拿了酒和幾樣點心向外走,外圍人少,玻璃罩裏的裝飾品也稀疏。

他在一件刀器旁停下,多看了兩眼,沒有介紹,看不出門道。

正在喝酒,一個大概五六十歲的中年人笑咪咪地說,“你也喜歡這把腰刀?”

那人長得很和藹,頭發白了一半,入迷似的望着刀說,“幹隆禦制鯊魚皮腰刀——哦,說是鯊魚皮,其實和我們現在說的鯊魚無關,是珍珠魚,也就是蝠鱝,俗稱的魔鬼魚皮。這種魚皮上有細小光滑的顆粒,很适合防滑,增大摩擦力。”

姜煥直說,“我不感興趣。”

中年人愣了一愣。

姜煥召來侍者,把酒杯放到托盤裏。

就在伸手的片刻,露出手腕上的玉片。他轉身就走,沒看見那個中年人露出的震驚神情。

他走向宣昶,宣昶攬住他的腰,側臉問,“怎麽了?”

大庭廣衆下,這樣說話近得象吻頰,親昵過頭就有點做作,可見宣昶也不想多留。

姜煥接着演,“無聊,走不走?”

宣昶一笑,借這個由頭與找他攀談的人告辭,陪姜煥出去。

上了車才算呼吸到自由空氣,姜煥一邊扯領口,一邊說,“你是買啊還是賣啊?”

暴利行業就那麽幾個,姜煥想知道宣昶幹的是哪個,才提出陪他,宣昶也帶他來看,揭開謎底是古董。

有些東西在大陸不能交易,所以用展覽或者酒會的名義,怎麽開價買賣,怎麽提貨運輸,就各顯神通了。

只社交的是眼裏只有錢的商人,真看展品的是有錢人或者各大拍賣行請的專家。

他問宣昶是買家還是賣家,宣昶對他笑,“今晚我都不是。只是帶你來看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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