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三
姜煥吃完粥,屁股坐在椅子上,那股不對勁的感覺更清淅。
他以前遇見過沒經驗的0,最慘的一回,現在想起來都能興致全無。
昨晚記不清具體,但是以宣昶的尺寸,今天起來只是肌肉不适,宣昶簡直技術床品雙佳。
佳不佳是一回事,姜煥需要單獨冷靜一陣子。
他跟宣昶說出去一會兒,宣昶也不多問,姜煥開車出去亂轉悠,沒個具體目的地,到頭來還是去了酒吧。
酒吧裏易一又在吃面,姜煥懷疑她輪休都耗這了。
四目相對片刻,警花看看自己碗裏複蓋一層紅油辣子的面,鎮定地端着面坐到門口,撩起一筷子,嘴裏解釋。
“不是我不想,啊,宣叔叔說了,面不能分給你。”
這幾天柳絮更嚴重,白絨團堆積一地,随風滾動轉圈圈。
姜煥站在酒吧院子裏,被風吹着,柳絮簇擁,頓時生出凄涼感。
他老人家抽了支煙才把這股凄涼壓下去,又給自己倒杯度數低的酒,開始考慮當前的首要問題:
我被那什麽了,我有點不爽。這個不爽是來源于被那什麽,還是來源于我根本不記得怎麽被那什麽的?
他那杯酒沒怎麽喝,又開車回去。
跑車的動靜本來就大,到院門口他還按了喇叭。
宣昶走出來,他才下車,把墨鏡一摘,走上前和宣昶近到臉對臉。
宣昶見他出去一個多小時就氣勢洶洶殺回來,連半分驚訝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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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煥盯着他的臉,卻不由得走神,沒天理,他一個四十歲的男人,怎麽能連眼角細紋都長得這麽好看?
“我出去你就讓我出去,留都不留?”
宣昶笑意淡得若有若無,“你出去還不是回來了?”
姜煥“切”了一聲,色迷心竅,反手拉住宣昶,走過院子就轉身把他狠狠壓在門上。
宣昶背撞到雕花木門,門被撞得“吱呀”響,姜煥的手臂橫在他腰後,直白要求,“來操我。”
思想建設做得這麽快,宣昶說,“這就不介意了。”
姜煥咧嘴,“為什麽要介意,之前我來那麽多次,你也沒要死要活。”
既然弄不清不爽來源于哪,不如索性完全清醒再來一次。
宣昶一看,光天化日,但是盛情難卻,就禮貌配合了。
配合完還拿出藥膏,姜煥一看,那鋁管藥膏嶄新未開封,主要功效是消炎,想想他那吃清淡點的提醒,再一想警花都被交代了,不由得懷疑他是不是早就預料到自己會拉他情景重現。
可轉過念頭又覺得怎麽可能,再一見如故,他和宣昶也才勾搭上一個月,宣昶怎麽可能對他的想法和行為了如指掌,爛熟於胸,更兼神機妙算?
宣昶去洗了手,回房看見他趴着不動。
“在想什麽?”
姜煥翻個身,仰面看他,“在想一個月前我們第一次,第二天早上你屁股疼不疼?”
宣昶意有所指地笑,“也許我天賦異禀。”
狗屁的天賦異禀,我可比你猛多了。姜煥臉上不以為然,肚裏罵你就裝吧,這麽愛面子。
就看見宣昶擡手,把薄毯一角蓋到他小腹上。
試來試去,無非試出只要是這個人,怎麽都好,什麽都好。
他把宣昶拉近,直接枕在宣昶腿上,過了片刻才眯眼說,“我不想死。”
決定了安樂,之前沒動搖過。在協助安樂之前要通過一系列醫生面談,還有十五到二十年的預計壽命,照理說沒有醫生會給他出贊成的意見。
他做成過許多希望缈茫的事,到最後三位醫生都被他說服,認為雖然預計壽命還有十五到二十年,但在他的案例上,和壽命僅餘六個月無異。
即使不給他協助安樂死,他會去選擇更痛苦的死法。哪怕是最不贊同的醫生,也就是說,“請再在家休養一段時間,再籌備這件事”罷了。
但是他現在知道自己動搖了,他不想只當宣昶生命中一個過客,他從來夠貪婪,要盡可能久地占有這個人。就算要死,也要濃墨重彩在他記憶裏留一筆。直到他以前和以後遇見的人都面目模糊,和自己相處過的每一分每一秒,無論是平常到吃飯,還是親密到肢體交纏,每分每秒都要保持最清淅。
宣昶望着他,他是五官深刻,英俊得有幾分狠,此時眼裏都是不甘,象兩團暗火。
他握住姜煥的手,姜煥意外,看着他修長的手指。
宣昶說,“那就不死。”
姜煥嗤一聲,“你說不死就不死,我怕會落得生不如死。”
宣昶還是平靜,“給我一年。你信不信奇跡?”
奇跡有那麽容易發生就不叫奇跡。在帶亨廷頓遺傳的人群裏,他不是最優秀的,也不是最凄慘的。姜煥不信奇跡,嘴上卻沒反駁,只抱住宣昶的腰。
這天晚些時候,程斯思補覺起來,神清氣爽,開門取了外賣,接到一個來電。
他正在單身公寓裏,剛打開外賣盒,噴香的大棒骨豆角土豆和米飯,要是阿貓阿狗的電話,他肯定掐了。一看是師叔祖,趕緊咬着筷子含含糊糊接通。
宣昶說,“五月我會回小敷山一趟。”
“啊?”程斯思一愣,小敷山現在算山區,他們師門在那常駐的只剩謝掌門孤家寡人一個,非年非節,回那幹嘛?
他立即想到,“您要去給師父找治病的方法?”
宣昶這一世才找到姜煥,要給他找治病的方法,以地仙之能還是找得到的。
那問題就是,程斯思一瞬間跳過好幾層,“您給他找到藥,到時候還得做個戲給他看。不是我說,他這輩子一看就特別信科學,偏偏這病科學治不了……您到時候只能拿中醫忽悠他,不過我看他這種接受過資本主義洗禮,八成也不信中醫……”
宣昶說,“找到解決方法,我會陪他過這一世,象凡人一樣變老。你們不必勉強。”
宣昶說過,原本的打算是陪姜煥幾個月。姜煥不信投胎轉世,非要證明給他看,他會懷疑自己提前精神失常。
既然他要安樂死,到時候帶他的魂魄重歸本體,恢複記憶就是。
但姜煥那句“不想死”讓宣昶改變計劃。
即使陪姜煥做凡人到八十歲,也就是不足五十年,對宣昶僅是一彈指。他又怎麽會吝惜那麽一點精力。
程斯思在另一邊說,“不勉強,一點也不勉強。哎,我和易一的狀況您知道,他連變人妖都不怕了。我嘛,本來也打算做幾十年凡人,和別人一樣老死。要是您來摻一腳,就更熱鬧了。”
他是修道無趣,來人間一趟。易一則給過一個小女孩承諾,在小女孩魂魄離體後,頂着她的軀體做她沒完成的事。
程斯思和宣昶聊完,挂斷電話就開微信。
一邊開一邊搖頭,他這師叔祖還不夠與時俱進,現在還以電話為主,不怎麽微信語音。
他翻出易一的微信,吃着排骨跟現在性別女的師兄眉飛色舞,好一番八卦。
“……我發現我們師門真沒一個靠譜的,師父就夠不靠譜了,我原本以為師叔祖靠譜,其實嘛,和那誰半斤八兩,難怪總能看對眼……”
“……昨晚我還做夢,夢到那誰拉我去地府。他當時說師叔祖的兩百年就要照三百年聽,呵呵,結果師叔祖二零一零了才出關,都四百年了,蘋果都出到Iphone4了!那誰投胎投了十幾次,滾筒洗衣機裏滾那麽久,紅線都滾沒了!最後還是靠閉路監控和大數據找到人的……”
易一回了一條:
“……”
然後是一條語音。
“我今晚在師叔祖這蹭飯。”
程斯思的米飯嗆在喉嚨裏,聽易一咳一聲,補充。
“師叔祖就在我旁邊……剛才開的公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