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四

姜煥出去轉悠一圈,外面都是人,遇不上妖怪,就象錦衣夜行,無處眩耀,到頭來掉頭去了酒吧。

軒轅又坐在吧臺,穿白色polo衫,一條牛仔褲,一看就是為老婆好好打扮過了,端着一杯酒。

姜煥瞥了眼他手上的杯子,“有酒味嗎你就在這喝?”

武星星暗暗贊同,大名鼎鼎的三裏屯夜店小公主沒見過軒轅這號鼋。別人是酒裏摻水,他是水裏摻酒。

軒轅赧然,“我不會喝酒,而且我老婆不喜歡我喝酒。”

姜煥啧道,“你也不能這麽怕老婆啊。”

他告別孤家寡妖一千年,又比軒轅大了一千多歲,以老哥哥自居,打開話題,給大鼋傳授真經。

“我跟你說,我老婆就不這樣,我老婆不管我喝酒,而且特別賢惠,每天一大早起來給我煮面……”

武星星表情越來越古怪,聽老板用掏心掏肺的語氣眩耀,那股開心掩蓋都掩蓋不住,勾肩搭背,眉飛色舞,對着軒轅,把宣叔叔從溫良恭儉讓各方面吹了一通。

那吹得哪是宣叔叔,分明是……小狐貍眼前已經浮出幾個金光閃閃的大字,瑞氣千條環繞,寫的盡是什麽“千古賢妻”“持家典範”“男德表率”……雞皮疙瘩一大片一大片掉,尾巴根上的毛都豎起來了。

這說得,跟祖奶奶說的那個看着脾氣好,其實惹不得還很記仇的壽陽王完全不是一個人。

姜煥一邊打聽上古水族滅絕的詛咒,一邊吹自己老婆。磨刀砍柴兩不誤,正說到興頭上,沒留意武星星神色突變。

武星星道,“老板……”

姜煥還在自吹自擂,“我老婆對我,那叫一往情深,跟了我以後出嫁從夫,死心塌地……”

軒轅看他的眼神充滿了仰慕和佩服。

武星星再努力,“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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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娶大小姐當驸馬,我也當驸馬,還是24K純金實打實的宣朝驸馬……我老婆在家什麽都聽我的,房子,我選的;車,我選的。只要我喜歡,他什麽都覺得好……我們家,我,說一不二!我老婆對我千依百順,要不是生不了孩子,早就給我生十個八——幹嘛?”

姜煥喝着酒,被武星星提醒,那小狐貍瞪眼努嘴,臉都快抽筋了。

他感覺不妙,猛一回頭。

宣昶正站在他身後。

姜煥嘴裏的酒立刻嗆出去,噴了一吧臺。

軒轅吓了一跳,幸好避開。武星星一臉嫌棄地向後躲,大尾巴擋住飛濺的酒液。

姜煥咳得上氣不接下氣,“你怎麽來了?”

宣昶和他昨晚才交融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今天根本辨不出宣昶的氣息靠近。

宣昶神态自若,“帶你出去吃午飯。”

姜煥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垂死掙紮,“不是,那你……什麽時候來的?”

宣昶看了他一眼,微微帶笑,“哦,也就是在你說我因為不孕不育,生不了你的孩子,夜裏輾轉難眠,被你安慰的時候。”

姜煥當場就慫了。

他琢磨着這情況,回家以後短則床頭跪一周,長則半個月。

他努力補救,“老婆……”

宣昶沒有接這話茬,只遞紙巾讓他擦前襟的酒,“你欠程斯思一頓北京廚房,今天中午還他。”

四個人一車去SKP北京廚房。

這一餐是姜煥許給程斯思換叫花雞的,他這個蛇說話不算話,程斯思原本已經不指望他良心發現了。接到通知說師叔祖請他吃飯,一個大餡餅從天而降,砸到他腦袋上,把一周吃五天食堂的小程組長砸得驚喜交加。

他們加起來只有四位,也要了個包廂。這家店包廂算小的,氛圍還行,挂着幾幅畫。

一進包廂,侍應小姐來點餐,小程組長賣乖,先叫十二只烤乳鴿孝敬師父,聲情并茂介紹這家的乳鴿好吃,皮酥肉嫩汁鮮美。

今天的金主是師叔祖,程斯思又精挑細選一個蒸絲瓜,一個娃娃菜,讨好宣昶。

借了花獻了佛,程斯思控制不住口水往肚裏流,最貴的湯一揮手先來四盅喝着,知道易一什麽都吃,就花雕龍蝦,脆皮燒肉,東星斑,點了個夠。就連甜品都不差錢地來兩份,楊枝甘露和姜汁蛋白燕窩撻。

等到菜一樣樣擺上桌,程斯思心裏和胃裏的滿足像海潮似的湧上來,一浪追着一浪,沒注意到絲毫異常。

這頓飯吃得風平浪靜,吃完宣昶去結賬,姜煥也跟出包廂。

他語氣随便,其實帶點心虛,“老婆,要不我今晚就買塊搓衣板,你看着我跪?”

宣昶笑笑,拍他的背,“不必。”

姜煥就此松了一口氣,我老婆,就是寬宏大量,虛懷若谷,就是對我好。一瞬間又昂首挺胸抖起來了。

這兩位在外面,包廂裏,程斯思長出一口氣,抹抹嘴,這餐下去,又能面對接下來一周的食堂菜色了。

他對易一感慨,“還是師叔祖靠譜!雖然一閉關就是四百年……”

易一不說話,該吃飯吃飯,吃完了喝茶。

程斯思又嘿嘿一笑,“實話告訴你,昨天我居然真考慮了一下,那誰懷上師叔祖的孩子的可能性。吓得我夜裏做噩夢,夢到他,黑色巨蛇,還帶角,大肚子……生下一個比東方明珠還大的蛋……還好我今早醒來,冷靜了再想,這怎麽可能嘛……”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宣昶和姜煥回來,程斯思又堅定了一番認知:公蛇是不可能懷孕的。

姜煥那樣的,懷上了都不是喜劇,得标一個“驚悚”。

侍應小姐捧打包盒和打包袋進來,一打十二只的烤乳鴿還剩四只,她相當有效率地裝好。

這種乳鴿,換作平常,姜煥該一口一只,不帶吐骨頭。

程斯思訝然,“今天戰鬥力不太行呀。”

宣昶卻溫柔一笑,摸了摸姜煥的肚子,眼底含着關切與憂慮。

“孩子鬧得你吃不下?昨晚要我摸的時候,還沒這麽厲害。”

姜煥耳朵裏“嗡”地一聲,徹底陷入呆滞。

呆滞的不光他一蛇,程斯思一哆嗦,也大腦停擺,茶水潑了自己一褲子。

他被燙得跳起來,指着姜煥,“您您您您真的有了?”聲音沒控制住,聽着特別悲憤。

姜煥深吸氣,“我有個——”屁字還沒出口,就被宣昶的眼神輕描淡寫鎮壓。

易一默不作聲吃飽喝足,這時候背上雙肩包,“大家早點休息。”拉着程斯思撤退。

程斯思走出去還在念着,“真的?真的?真的?怎麽可能?”

這回宣昶上的駕駛位,姜煥老實坐在副駕,直到進院子,還沉浸在巨大震撼的餘波裏。

他看看宣昶,再看看自己的肚子,“我沒有。”居然連一貫的張狂桀骜都沒了,只剩下不可置信。

宣昶不說是也不說否,就帶一點笑看着他。月下燈下,那點笑意說不出的動人。

宣昶長得沒有一絲妖嬈,就是個成年男人,肩寬腰瘦,比一般男人身材好,膚色白,氣質佳,舉止優雅,就連五官都長得這麽好看。

他動人之處不在妖嬈妩媚,恰恰越是不妖嬈妩媚越動人。姜煥被他整了,還能被他眼角一點戲谑的笑意勾住。

他盯着宣昶,罵了句“我靠”,把宣昶按在游廊上,夜色下,找到他襯衣領蓋住的吻痕,又咬下去。

咬還不敢用力,牙癢也只敢輕咬,沒多久便感到宣昶托住他的後腦,修長的手指一下下撫摸他短而硬的頭發。

姜煥身下一股熱流燒上來,緊貼宣昶,想要做點适合此時此夜的事。下一秒,腰被托住,宣昶護着他的小腹,象是在護着他肚裏根本不存在的東西,“你今晚還是好好安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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