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五

姜煥沒想到會被晾着,宣昶把他撩撥起來,居然不管他!

他倒是可以自己動手解決,但是憑什麽?我是蛇,不是山豬吃不了細糠。宣昶就在眼前,滿漢全席就在眼前,憑什麽要吃糠咽菜?

他那一團火洩不掉,宣昶閑庭信步地走了。姜煥大張着嘴,想鬧又沒法鬧,只能咬牙切齒地想,婚內強奸也是強奸,不能違反老婆意願,哪怕老婆性別男也不能違反他意願。

大夏天的,本來被撩出火就難消。再加上滿肚子氣,生生弄到晚上沖冷水澡。

水龍頭下,半點霧氣都沒有,嘩嘩沖得象瀑布底下參禪。 《但 為 君 故,沈 吟 至 今。》

待會洗完出去,要跟宣昶睡一張床,還不能碰他。

這還不如分床,可是要真分床,豈不是連半夜抱他的福利都沒有了?

姜煥一邊沖一邊想,我什麽時候這麽悲催過。

沒想到這只是個開頭。

第二天早上他希裏呼嚕吃了面,也不主動報備了,轟隆開着車到酒吧喝酒。

武星星一上來就是,“您……您現在這狀态不合适喝酒吧?”

姜煥眯眼,“有什麽不合适?”

武星星看了眼他的肚子,心裏嘀咕,可能蛇跟人不一樣,威士忌泡着也泡不壞那顆蛋,就給他倒了酒。

接下來半小時,雉雞精隔半分鐘看一眼他肚子,酒吧裏其他常客也隔幾分鐘偷偷摸摸瞟他一眼。

姜煥把酒杯一端,身上的煞氣濃得滿店妖怪大夏天裏冒冷汗,一個個覺得流年不利,只想開溜。

十一點左右,酒吧來了一只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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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精長得唇紅齒白,好一個花樣美男小鮮肉,被這氛圍吓了一跳,推開門就要倒退回去。

姜煥笑道,“站住。”

他大步上前,兔子精腿肚子打顫,“你你你……你想揍啥!”

姜煥作出和藹可親的神态,陪他說唐山話,“不揍啥,你看你來喝酒,我想請你喝酒。”

兔子警剔地豎起耳朵,“免費滴?”

“免費。我跟這老板特別熟。”姜煥勾着兔子肩膀把他帶到吧臺邊,武星星用一種慘不忍睹的眼神看了眼兔子,聽姜煥說,“喝什麽?”

兔子尤豫,“要貴的。”

姜煥揮手給他上,武星星二話不說摻水。

兔子喝了兩口就有點暈,姜煥若無其事地問,“怎麽來這喝酒?”

兔子神秘兮兮跟姜煥說,“我跟你說你不會告訴這兒的老板吧?”

姜煥笑,“絕對不說。”

兔子嘿嘿傻樂,“我聽說這家店老板是條大黑蛇,公的,懷孕了!還是吃錯藥懷上的,哈哈哈哈哈哈,吃錯藥!我這不就來看熱鬧嗎,你們北京的妖怪真稀奇,公的都能下蛋……”

姜煥表情逐漸危險,“你看我象個什麽妖怪?”

兔子再遲鈍也覺出不妙,妖怪看別的妖怪,修為越高感覺越準。他咽口水,“您……是個鱷魚……該不會是老鷹吧?”

下一秒,對面那張人臉變成巨大的黑色蛇頭,開來的火車頭一樣沖他彈出,鱗片猙獰凸起,頭上頂着赤紅尖角,猩紅瞳孔,獠牙裏露出分岔的信子。

“啊啊啊啊——”

一聲尖叫,“咚”地一聲,兔子翻白眼昏厥過去。

姜煥的臉上漆黑的鱗片褪去,變回人臉。他站起身,掃視四方,慢慢說,“我沒懷上。”

酒吧裏其他妖怪點頭如搗蒜,武星星悄然後縮,被姜煥叫住。

“拿來。”

她象被踩了尾巴,“老板,什麽?”

姜煥伸手,“手機。”

武星星謹慎思考了一下現在要不要抗争“隐私是天賦狐權”,然而看着昏迷不醒的兔子,迅速做了帶路黨。

“……您懷孕這事吧,是程斯思昨晚說的。”

她主動開微信,把程斯思屏蔽了姜煥的朋友圈找出來。

程斯思有兩個微信號,一個工作號,一個生活號,也就是說一個人類號,一個非人類號。

非人類號最新的一條,配圖是一瓶啤酒,文本內容:

吓死我了!!!!要死了!!!!

你們知道嗎,我師父懷上了!!!!他居然真懷上了!!!!!師叔祖确認的!!!!!

程斯思發了朋友圈,昨天晚上,該知道的肯定都知道了。

姜煥看着看着,居然不怒反笑。

東長安街上某座建築地下層裏,小程組長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地壓迫悲慘組員,絲毫不知悲劇已在北京城的另一個角落發生。

武星星在內心給程斯思上了柱香,正慶幸自己賣他賣得及時。果然狐貍血脈不是虛的,聰明智能,永不吃虧……

姜煥搭着她肩膀問,“哎,你又跟多少妖怪分享了?”

武星星搖動的尾巴立刻僵直。

她腦內過了一遍自己的分享記錄,頭皮發麻:

加了備注“祖奶奶??”的武新月微信號;

她和雉雞精的“軒轅墳三缺一”;

狐貍家族群“聊齋”;

無人吧常客群;

非人類2021考研群;

皇城根下犬科大團結群……

這裏面每一個妖怪都有自己的關系網,蛛網上的每一環再擴張出一個蛛網,信息呈幾何級數散布。

姜煥指着最後一個,“雖然都是犬科,你連那麽遠的親戚都不辭辛勞分享八卦?”

武星星一步步退後,幹脆連臉都不要了,眼一閉,變成雪白的狐貍,就地卧倒。

“你還真……”姜煥沒法跟她一個二十出頭的幼崽計較,只能嗤一聲不搭理了。

他回到家,還沒進院門,聞到一股淡淡的狐貍味。

姜煥本來就憋着火,索性停車,邁步上游廊,推開門找宣昶的茬,“喲,我出門了狐貍精就進門?”

宣昶笑,“送禮的。”

他坐在書房,遞給姜煥一個錦盒。不是批發得到的那種,全手工制成,外面寶藍,裏面灰绫,這麽好的手藝,這年頭少見。

打開錦盒,是一塊和田玉雕雙螭紋玉佩。純淨無瑕,質地均勻,來自於阗。

武新月上次入世是唐朝,貞觀年間,太宗就喜歡於阗美玉。於阗王派遣兒子入唐,帶去大量玉石。

唐高宗時,於阗成為唐的安西四鎮之一,來往更為密切。

武新月聽說武星星說她老板懷上,不到半天,就派只在附近讀初中的小狐貍,下課背着書包來這,替狐族送份賀禮。

送就送,還弄個半DIY。玉佩一面浮雕雙螭紋,另一面空着,就是方便宣昶和姜煥自行刻字。

姜煥呵呵兩聲,憋氣憋得肚子都餓了。宣昶正在喝茶,他不吃茶點,但是從來有派頭,習慣了,哪怕不吃,羅漢床中的小幾上都總擺着茶點。

茶點顏色雪白,用傳統祥雲型模子壓制。姜煥随手抓一塊往嘴裏塞,是粉酥的米糕,沒吃出餡料味道。又連塞三塊,吞下肚才嘗出,原來是蜜漬佛手餡。

佛手常擺在看盤裏,金黃色,頂端分裂如手指。這種果實吃是不好吃的,號稱文房清供,擺着看樣子,聞香氣。

他吃了三塊,幹得很,宣昶遞茶給他。

姜煥一飲而盡,繼續吃糕點。

吃完糕點氣還沒消,滿書房轉悠,把果盤端到羅漢床邊吃水果。拿個梨擦擦,卡一口啃掉一半,牙齒狠狠把梨肉嚼碎。

宣昶不置可否,“要吃飯了。”

姜煥斜眼看他,“把這些全吃完,我照樣吃得下飯。更何況現在全世界都覺得我肚子裏有貨,我得為你的種多補充營養,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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