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四

這段時間姜煥沒怎麽去酒吧,他和王八都有妻萬事足。

這兩個妖怪叫別的妖怪嫉妒得牙癢癢,活成了男妖怪裏“幹得好不如娶得好”的行走活招牌。店開着,生意随便做做,每天老婆孩子空調房。

軒轅比較低調,老婆給買了輛suv,方便他買菜做飯以後帶孩子;

姜煥屬於京城一霸,拳打老虎,腳踢灰熊,那就更氣人了,毀了保時捷,來了蘭博基尼,叫一些勤勤懇懇,在人類社會裏當着不大不小公司總監經理的妖怪們深夜難眠,這些年熬夜身上掉的毛,吃垃圾食品走形的身材,都沒了意義。

就這兩三周裏,武星星看見至少兩只妖怪放飛自我,辭職決定去轉行靈修禪師、瑜伽教練之類的職業。

連她都不想考研奮鬥了,酒吧裏沒人——也就是都是妖的時候,她就扒拉着毛茸茸的大白尾巴,和雉雞精蹲在一起謀劃,要不要走走捷徑,比如……出個道做女團什麽的。

武星星說,“我和小白就是這時候重新聯系兔子的。”

那位唐山兔子,自稱有玉兔的血統,近期因為學校活動,當義工時被拍下一張捧着瓜吃的照片。

照片畫質不甚清淅,但能看出,兔子長得唇紅齒白,神态天真無邪,以“最美吃瓜小哥”之名走紅某社交平臺。

不到一周,已經有經紀公司找上門,有意和他簽約,送他選秀出道。

武星星早在兔子第一次來酒吧,被老板吓暈,就和兔子交換了微信。這回兔子火了,就拉了一小群,叫“兔富貴勿相忘”,要兔兄提攜。

武星星把微信打開,兔富貴群裏“塗暢”的發言四天前就消失了。

“……他那公司找他就是賺快錢,青春飯,沒想着怎麽培養。說是給他上才藝課,其實就是盯着他要他改掉口音……然後往日系包裝……”

武星星深吸氣,“到昨天,我才覺着不大對,去兔子租的房看看……特別幹淨,太幹淨了,人聞不到,但是我聞得到,有血味。”

狐是犬科,嗅覺伶敏。

姜煥眼皮一跳,和軒轅對視,都覺出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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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要安撫小朋友,姜煥抱臂,“不就是個失蹤嗎,我幫你們找找,可能沒幾天就找到了。”

把小妖怪們哄走,翻出手機,給小張天師發了個消息。

沒多久,小張天師回:我的娘親,又一例???!

姜煥直接語音通話,開公放和軒轅一起聽,“又?”

小張天師嘆氣。

“你們知不知道,中日友好醫院旁邊有個瑞蚨祥——不是賣旗袍的,專門賣壽衣,那老板敖大爺長得象六十多歲一老頭,實際上是,千年王八萬年那什麽,龜,命長不怕晦氣做這行,一天到晚吹祖上是金鳌……”

“……我大前天送我媽去中日查她老人家那糖尿病,昨天又送一次複診,這不是堵車嘛,每次堵在壽衣店外面,看着都不開門,問了隔壁店,有至少半個月沒開張了……”

姜煥當機立斷,“四點我家談。”

下午四點,他帶着軒轅和小張天師,開門回家。本來是一回家就要跟宣昶報個到,但是,外妖外人在,都是男的,面子要有,姜煥就心一橫不去報到,在院子裏招呼兄弟坐下。

小張天師滿腦門子的汗,滿腦門子的官司,把情況大概介紹。

“我查了查我的通信錄,至少有四個突然不見了。”

北京是一座兩千萬人的城市,全國的人都往這流,不是人的也往這流。

四個妖怪加上兔子,一共五例。數目不大,妖怪也有被尋仇死了,或者自然死亡的。僅看數目,在合理範圍以內,但是這事隐隐透着股不對。

姜煥說,“這回失蹤的都不象會惹事的。”

軒轅略一沉吟。

“你們發現沒有,其實,這裏面有個共同點,失蹤的每個妖怪的血緣,都能追朔到某位祖先。”

——比如兔子說的玉兔,敖大爺吹的金鳌,那都屬於祖上富過,祖上是正經上古傳說裏的主。

就在此時,書房裏傳出慘叫,吓得軒轅和小張天師坐石凳上一跳。

小張天師緊張,“怎麽了怎麽了,別又出什麽事啊!”

姜煥敷衍,“沒事,宣昶接了個兼職。”

他也沒法跟小張天師這麽個公務員說,我老婆現在代理閻羅王。

他交代聲,“等我一下。”邁步朝書房去。

兩個小時前,姜煥被電話打斷,本來就嫌夏天熱,更是怒火中燒加上一把火。

那時候,他險些要噴火,是宣昶笑意微微,又在他背後輕拍兩下,那怒火才平息,姜煥不情不願出門。

他把書房門打開,閃身進去,裏面不見天日,鬼多了寒風陣陣,自帶陰冷,不必開空調。

書房當臨時閻羅殿,他這段時間已經見慣了,偶爾吃着水果就進來看宣昶審案。不過這回真有點不一樣,桌下沒跪着冤魂,反而鬼差們戰戰兢兢不敢擡頭。

馬面臉色難看,一張臉拉得更長,又長又苦。

宣昶坐在書桌後,一如既往的訂制西裝,一如既往的坐姿。神情平靜,腰背筆直,不稍碰椅背,一只手放在扶手上,修長手指輕撫扶手。

姜煥抱着手臂走上去,刻意搭話,“幹嘛,牛頭請假?”

宣昶對上他,才微一搖頭。

這微微一動,氣氛卻輕了不少。鬼差們垂着腦袋,呼出一口氣。要不是成了鬼,方才已經汗濕後背。

牛頭這才現身,态度極為正式,“閻君,看守柳類的守将已被斬首。”

姜煥這才明白,方才慘叫是鬼被斬首。也不知道鬼被斬首了,是魂飛魄散,還是能就從此變成無頭鬼。看這架勢,幽冥下界裏丢了要犯。宣昶能動重刑,那多半不是剛丢的。

人性和鬼性……都少不了一個“拖”字。出了大簍子,理智知道上報的好,但是真會上報的有幾個?還不是能拖一時是一時。

姜煥趕鬼,“下去下去,沒看見領導心情不好?”

這回被他趕的鬼倒是一個個感激涕零。

宣昶不動不言,任他撸起袖子把鬼往外踢,三兩下這間書房裏就沒外鬼了。

姜煥這才轉身,幾步到宣昶身後,彎腰抱他,“喂,心情這麽不好?”

抱了會兒聽不見宣昶答,又問,“丢了誰啊這是,什麽時候丢的?”

宣昶神色不改,語氣如常,姜煥卻聽出他的窩火,他沒有直接答,只說,“原本由聽谛看守。”

聽谛看管,那必須是要犯。宣昶頓了頓,似笑非笑地說,“在我和你打賭之前丢的。”

姜煥心頭雪亮,在打賭之前,那就是在兼職之前。合着宣昶接手的時候,得到的說法是一切正常,臨到要卸任交接了,爆出有鬼捅了天大的簍子,這爛攤子還得他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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