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九

這個賽事因為性質特殊,辦得十分寒碜。

地點在奧利洪島上的小鎮,小鎮裏多的是木屋旅館,參加這個比賽的都是一個馴妖人帶着一只或幾只妖怪,一組住一間木屋。

姜煥去前臺登記,前臺顯然英文不太好,要他一個一個字母拼,“Zhang,Z—H—A—N—G—”

有在大堂休息的人耳朵一動,想到大名鼎鼎的龍虎山張家,多看他們幾眼。

姜煥和宣昶也看清形勢,這氛圍确實有些寵物比賽的味道,主從分得相當明确,被收服馴化的妖怪都跟随主人。宣昶也配合地不再和姜煥并肩,落後半步。

姜煥一瞬之間,油然而生高高在上當家作主的感覺。反正宣昶是個狐貍精,狐貍精不分男女,都被默認和主人有點那什麽不幹不淨。

等到木屋的門一開,他就拽住宣昶的手,把宣昶往門裏甩。

端莊佳人般難得的男狐貍精面上也表現出幾分被迫,幾分脆弱,被甩進木屋,輕輕揉着手腕。

木屋門啪地一聲甩上,遮掩住剩下的揉躏戲碼。

宣昶掃了眼泛紅的手腕,唇邊帶着笑,“演過頭了吧。”

姜煥湊上去給他揉手腕,振振有詞,“過頭什麽過頭,你都長這樣了,我不把你壓床上幹,坐懷不亂,象話嗎。”

宣昶看他滿臉得意,也不跟他磨牙,“這附近的兩個酒店應該都住着參與者,至少三十多組。”

姜煥這才後知後覺,問了句,“我看連日本和印尼的都有,他們這大老遠跑西伯利亞,這比賽獎品是什麽?”

宣昶一聽就明白,他連這比賽的介紹都沒仔細看。

“有獎金。”

“多少?”

Advertisement

宣昶說,“十萬。”就看見姜煥撇嘴,“就這麽點”,他補上單位,“美元。”

盡管參賽者很國際,獎金也發得國際,姜煥還是嫌這比賽寒碜。

次日早,就在木屋酒店的餐廳吃一頓面包雞蛋和芝士的早餐。

以往早上對着宣昶做的面,姜煥只覺得不過一碗面,這會兒面對俄式早餐,卻想念得很。要不是靠看着宣昶的側臉下飯,簡直吃不下去。

他一吃不好,臉色就差。以往是英俊裏帶着兇悍,換了這張臉,就是英俊裏帶着陰沉。

他昨夜和宣昶補過課,這個比賽初賽就是要被馴服的妖顯原形。

小鎮裏樹木林中的空地不少,都是修道者,稍一布置,圈出地界,就能充當初賽場地。

吃過早餐,各自準備一兩個小時,參賽人等就帶着馴養的妖到場,按安排逐一化出原形,驗明正身。

姜煥被安排在後,但提前到場看熱鬧。

他靠在一棵大樹下越看臉色越差,不少人注意到宣昶,看不透宣昶到底是個什麽妖,在自己的妖化形展示後還不離去,猜測宣昶的真身。

宣昶不能安撫姜煥,就只能忍耐眼前的場面。

強迫妖顯原形就象強迫人脫衣服,為數不少的妖怪是成妖之後被強行降服的,視此為侮辱;另一些妖怪,卻是從小被馴養,甚至一代接一代作為財産被繼承,也就不把顯出原形視為難堪。

才剛過第十組,一只妖怪不願現形,被主人狠狠責罰,最後裁判宣布,開除參賽資格。

印尼選手馴養的妖貌似十四五的少女,訝然問主人,“這是很簡單的事,他為什麽要惹主人不高興?”

待到輪到她,穿黃色裙子的小女孩旋轉着化身一只蝴蝶,繞着主人翩跹起舞,彩翼大如手掌,是珍稀的玉皇鳥翼蝶。

再下一位是日本選手藤原孝男,他馴養的妖同樣化作一個小女孩。一身白裙,低着頭,怯怯躲在他身後。

這個比賽參與者華裔居多,藤原孝男長得面容清秀,打扮帶點學生氣,相當親切,按着女孩肩膀安慰鼓勵,然後歉意地看着在場其他人,說的是中文。

“真是抱歉,望月性格有一些怕生,她就象我的妹妹,請給我們再多一些時間。”

姜煥微微眯眼。

藤原還在輕聲細語地哄着名叫望月的小女孩。

天師血擋住了姜煥身上的妖氣,但他在那小女孩身上嗅到同類的味道。

果然,不出五分鐘,小女孩紅着眼走到地面畫出的巨大圓圈內,抱膝蹲下,化成一條雪白的蛇,下身盤踞在地,有半人高。

大約只有一兩百歲,手臂粗細,鱗片細細密密,晶瑩可愛,全身潔白,只有一對眼睛和吐出的信子殷紅如血。

她上身直立,在圈裏游了幾圈。蛇腹磨着草葉簌簌有聲,藤原含笑彎腰張開手臂,“望月,來哥哥這裏。”

白蛇便乖巧游去,還如乖巧的小女孩,纏上他的身體,埋頭貼在他肩上。

裁判給白蛇打過分,藤原輕輕撫摸纏在身上的蛇,說些寬慰的話。

主辦方的人宣布,“請第十五組,中國大陸,張法泰先生。”

姜煥陰沉地指地面圓圈,命令道,“進去。”

宣昶一動不動。

他們之前商量過,既然釣魚,就鬧大點。主人和馴養的妖間關系非常不睦,才好多釣幾條魚上鈎。

“可以啊,越來越不聽話。”姜煥拈訣,宣昶就象被猛然一陣大力推進圓圈,姜煥冷笑,“還不化形?”

這位張先生馴養的妖顯然不合作,其餘參賽人等原本敬龍虎山威名三分,可此時都生出輕視。

他收服的妖看上去最多兩三百歲,堂堂龍虎山後裔,竟不能讓一只兩三百歲的妖順從。

姜煥也似拉不下臉,怒極反笑,“是你犯賤。”反手一抽,就是一道黃符夾在指間自燃,“給我化!”

宣昶再站不住,跪倒在地,本就膚色白淅,如今更失去血色。

他含屈受辱,卻絕不露出屈辱之色,只低垂眉眼硬扛逼迫他現形的符咒。原本還有幾分紅的嘴唇也被緊咬,十指修長,十根手指都發白,顯然在抵禦巨大痛苦。

圓圈內飛沙走石,姜煥一刻不放松,法力嚴逼。

宣昶單膝再跪不住,本來挺直的背脊也要彎曲,指甲摳在地上,卻穩不住身型,只憑最後一點傲氣支撐,人形和蒙胧的白影交替顯現。

姜煥更暴戾,笑着加一道符紙,在那符紙上蘸血點幾筆。

周圍有人私語,“天師血?”

藤原目光閃铄,就連白蛇望月都朝他懷裏躲。

姜煥高喝,“現!”

宣昶力竭般低啞地叫出聲,白光一閃,圈內只餘一只通體雪白的狐貍,低伏着頭,嘴邊帶血,狹長的雙眼閉合。

當場騷動不止,裁判連打分都忘了,紛紛沖到圓圈邊看清楚。

這白狐身後,尾巴鋪散在地,成一個扇形,潔白如新雪,分明是九條尾巴。

“九尾狐!”

“這怎麽會是九尾狐?”

九尾白狐不是一般妖,這種馴養妖的競賽裏怎麽能看到。

龍虎山張天師後裔竟降服了一只九尾狐,還帶這九尾狐來參賽。

裁判連主辦方都站起身,瞠目結舌,姜煥又拈一訣,揮手掩去宣昶的狐形。那人倒在圓圈內,閉目不醒,唇邊沾血,就連白襯衣上都染了幾滴血。

姜煥彎腰把宣昶打橫抱起,宣示占有欲般抱着人環顧一圈,再帶着濃濃的不可一世詢問主辦方。

“我馴服的是九尾白狐,沒必要再浪費時間和他們一起參賽,我要直接進入決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