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世上沒有後悔藥,所以沈碧芊的腸子已經悔青了,若不是圍獵非要跟着來,只怕也沒這麽麻煩。

劫後重生,心理上遭了罪,路途颠簸,身體上糟了罪,綜上,任憑沈碧芊是鐵打的也病了,一回皇宮便頭疼發熱,一病不起。

沈碧芊燒得臉有些不正常的發紅,太醫仔細診了脈,又瞧了瞧,才認真寫了方子,一旁的楚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心裏卻極其想問沈碧芊到底是生了什麽病,同時愧疚的很,為何會對一個過度驚吓的人兇。

“皇上,沈昭容并無大礙,着了涼,患了風寒引起發熱,皇上放寬心即可,沈昭容喝上幾天湯藥便會痊愈。”

“不喝湯藥可不可以?”沈碧芊有氣無力可憐兮兮的問道,從小沈碧芊便怕苦,無論是藥苦,還是生活上的苦,對她來說,虧和苦都是吃不來的東西。

“所謂良藥苦口利于病,你若是不吃,那邊一直病着。”楚序十分火大,從來沒見過生病不想吃藥的人,諱疾忌醫,愚昧。

沈碧芊躺在床上不再出聲,偷偷從枕頭下摸出一塊金條來,心滿意足的摸了摸,嘴裏嘟囔道:“就是為了你,我也得吃藥。”

聲音雖小,但卻一次不差的落在楚序耳朵裏,楚序便以為她與自己說話,心裏頭忽然愉悅了幾分,于是回答:“不必為了朕,身體是自己的。”

“皇上,臣妾說的不是你。”還沒等沈碧芊繼續下面的話,楚序便起身走到床邊,捏起沈碧芊的下巴道:“那是誰?葉沐?”

楚序的手勁兒不小,眼神駭人,似乎要冒出兩團小火苗,他繼續道:“不管起初朕怎麽納你為妃,你要記住一點,你生是朕的人,死也是朕的死人,朕不放你,你就不能走。”

沈碧芊瞪大眼睛眨了眨,不知皇上是嫉妒還是占有欲,她只知道這是*裸的威脅,為保小命,只能賣乖,“臣妾知道,這後宮中的母的都是皇上的女人,連刷夜壺的姑姑也不例外!臣妾哪敢想其他的,更不會連累葉沐。”

楚序手又使勁兒了些,沈碧芊哀嚎一聲,演技爆發,止不住的喊疼,“皇上,疼!皇上,別,疼,輕點,輕一點嘛。”

屏風外的大朱頭與至慧互相看了一眼,各自低下了頭,大朱頭清咳一聲,往窗外看了看,嘆氣道:“這青天白日的。”

楚序見沈碧芊的臉已經扭曲,嫌棄的松開手,關心道:“還難受不難受?”

沈碧芊也不關三七二十一,抓過楚序的手,放在自己的額頭上,額頭傳來涼涼的感覺,她滿意的閉上眼道:“皇上,臣妾怎麽說都是病人,之前又受到了驚吓,皇上沒有關心的話,反倒還斥責臣妾,所以臣妾這病,十有*是因皇上而起。”

楚序不知怎麽回答,但的确為自己惡劣的态度感到過懊悔,可不管怎麽說也從沒有人敢向沈碧芊這般埋怨自己,“你在埋怨朕?你不怕朕治你的罪?”

Advertisement

沈碧芊沒有回答,神情安詳,呼吸均勻,想必是睡着了,楚序把手從沈碧芊額頭上拿開,為她蓋嚴了被子,誰知沈碧芊睡着了也不老實,抓住楚序的手便不放開,以至于他只能坐在床邊,或者躺在沈碧芊身邊。

幾番權衡,楚序覺得躺着總比坐着來得舒服,于是在沈碧芊身邊躺下,他一手由沈碧芊抓着,另一手支着自己的腦袋,仔細打量沈碧芊。

雜亂卻不乏秀氣的眉,自然卷翹的睫毛,白皙卻健康的膚色,微微撅起的嘴,原來沈碧芊并沒有自己當初認為的那麽醜,搞不好還是個睡美人,怎麽瞧着都順眼多了。

看了一眼自己被沈碧芊握緊的手,楚序似乎感到一種力量,從來沒有體會過的信任的力量,幼年父皇不信任自己,少年自己不信任自己,成年大臣不信任自己,原來被信任是如此的感覺,像是突然有了一種力量與責任。

楚序自嘲一笑,原來自己過去二十幾年的人生竟是如此的失敗,從未信任過人,也從未被人信任過,孤身一人站在冰冷的巅峰,随時擔心會墜落。

他的臉貼近沈碧芊微紅的臉,輕輕在她額頭上一吻。

此時至清正巧端着湯藥走進,瞧到這一幕臉上一紅,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待楚序轉頭發現至清,他只是輕輕将食指放在嘴上,做了個噓聲的動作。

至清不傻,趕緊輕手輕腳的将藥碗放在桌上,匆忙離去。

沈碧芊醒來的時候,滿頭滿身是汗,雖然還是發燒,但腦袋卻沒那般的昏沉,她擡起手,揉了揉眼,睜開眼,卻只見自己面前有一張俊俏的臉,整個上身躺在俏面的主人懷裏。

她沒有出聲,而是調皮的用手輕輕摸了摸那人的劍眉,鼻梁,薄唇,心裏不禁竊喜:別人都以摸過老虎的須子為榮,自己摸到了皇上的臉豈不是更偉大。

美色當前,沈碧芊有些把持不住,不自主閉上眼一點點把臉貼近,用自己的唇貼上對方的唇,感覺很軟又有些涼,待沈碧芊睜眼時,卻發現對方早已睜開眼,并發現了自己惡行。

為了不顯得做賊心虛,沈碧芊慢慢移開,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的表情,笑着道:“今天天氣不錯啊!”

誰知話還沒說完,便被封住了嘴,後腦勺被一只手大力的扣住,嘴唇被楚序輕輕允吸,沈碧芊驚駭的睜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竟然上演了調戲與反調戲的戲碼。

沈碧芊的嘴被楚序靈巧的舌輕輕撬開,随着深入她閉上了眼,似乎開始享受這種感覺,直到兩人都喘不上氣才彼此分開。

楚序清了清嗓子,然後看着大口喘氣的沈碧芊道:“別誤會,以牙還牙罷了,朕還沒到饑不擇食的地步。”

沈碧芊臉更紅了,真不知道到底是誰占了誰的便宜,是自己調戲的皇上,還是被皇上調戲了。

“來人,把湯藥熱一熱給沈昭容服下。”

看着又黑有苦的湯藥,沈碧芊選擇了無視,楚序卻沒打算放過她,拉起藏在錦被下的沈碧芊,讓她身子靠在自己的懷裏,這招果然有用,沈碧芊軟塌塌的靠在楚序懷裏,胸口卻忐忑不已,不知是怎麽心跳快得不行。

至慧哄道:“奴婢給昭容準備了蜜餞,喝完湯藥吃個蜜餞就不苦了。”

沈碧芊半信半疑的将至慧送啦嘴邊的第一勺喝下,頓時臉皺成一團,搖着手道:“不吃了,苦。”說着抓起一顆蜜餞塞到嘴裏。

“你不是有兼容并蓄的嘴和海納百川的胃麽?”說着楚序接過至慧手中的湯藥,舀上一勺,放在嘴邊吹了吹,送到沈碧芊嘴邊,命令道:“喝下。”

沈碧芊有心反抗,卻沒有那個膽子,觸皇上的眉頭比拔老虎的胡須還危險,後者是有可能死,前者是必須死。

她一口一口的喝下,好像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苦,藥碗見底的時候,楚序拿了一顆蜜餞塞進沈碧芊嘴裏。

“記得每日按時讓沈昭容吃藥,若是沈昭容反抗,便将她藏得金條充國庫。”

至慧強忍着笑意,答道:“是,奴婢遵命。”

錦畫堂十分安靜,陸晥晚坐在窗前繡花,一針一針極為仔細,她只不過想專注一些,以免自己太過生氣。

陸晥晚不得不承認,自己低估沈碧芊這個女人的智商,看輕了敵人,一回宮就裝病,沒讓她死在宮外真是自己心慈手軟,積德行善了,自己白白準備了好酒好菜請皇上來,真是白費了一番苦心,糟蹋了好時機。

“把桌上的飯菜撤了吧,看着就心煩。”陸晥晚把手中的東西往案上一扔,問道:“皇上還在霁月軒?”

“皇上已經離開了霁月軒,回了龍吟殿。”宮女回道。

要不是沈碧芊,今晚皇上必定會在錦畫堂留宿,沒有十分的把握,也有九分的信心,都是她壞了自己的好事。

陸晥晚問道:“打聽到什麽消息沒?沈昭容病好了?”

“說是好多了但還是沒有痊愈,奴婢還聽說......”宮女欲言又止,陸晥晚斥道:“聽到了什麽就說,拖拖拉拉成什麽樣子。”

“奴婢聽說,沈昭容的藥,是皇上親口喂的,說是嫌苦死活都不吃,最後皇上只能親自上陣。”

陸晥晚杏目怒視,聲調也高了幾分“什麽?皇上喂得?!”

随後嗤笑了兩聲覺得不可思議,向來都是別人伺候皇上,如今皇上倒伺候起沈碧芊了,她咬了咬嘴唇,眼中劃過一絲恨意。

心裏盤算着,再留着沈碧芊,只怕自己要吃不好,睡不好,日夜擔心做噩夢了,也該拔了肉中釘,去了絆腳石了。

病好了一大半,沈碧芊也能吃能喝也能睡了,因大病而出走的肉,又都找到了回家的路,全部長了回來,順便繁衍了後代。

憂思過度的人一般茶不思飯不想,沈碧芊卻越吃越多,以咀嚼有助于思考為由,不停的吃,也不停的在思考皇上‘以牙還牙’的行為。

吃着吃着就飽了,想着想着就笑了。

于是乎,至清問道:“昭容在想什麽這麽開心?”

沈碧芊回:“想皇上。”

“昭容放心,您啊就是不吃藥,奴婢也不會把您的金條交給皇上的。”要金條相當于要沈碧芊的命,二者同等重要。

“我早把金條轉移到其他地方了。”沈碧芊一副自以為很聰明的樣子,誰知至清不鹹不淡道:“不放,衣櫃裏改床底下了。”

至清忽然放下手中的活計,有些興奮的說道:“昭容,您也不是沒瞧見那天皇上對昭容緊張樣兒,生怕您不吃藥,還親手喂,誰能享受這樣的待遇不是?只怕皇上都沒喂過太後藥。”

至慧沖至清的屁股打了一下,斥道:“臭丫頭,又管不住自己那張嘴了,皇上和太後能是你說得來的?”

宮中皆知皇上與太後雖表面和諧融洽,但心裏不一定怎麽算計着彼此,畢竟皇上不是從太後肚子裏爬出來的血親。

“我又哪裏說錯了,皇上本得就待咱們昭容不一樣,在你眼裏我做什麽都有不是。”至清努了努嘴,賭氣出了寝殿。

皇家哪有什麽真情,還不是有需要了裝上一裝,至慧只盼着自家主子不要成了衆矢之的才好。

沈碧芊笑着繼續意、淫,白天想,晚上便做夢,晚上一做夢,白天就回味的更多,她自己都不知道這叫惡性循環。

林貴妃半躺在貴妃榻上,滿意的看了看宮女剛為自己做好的丹蔻:“賞。”

然後沖着坐在紅漆木桌旁的人問道:“今個兒是吹了什麽邪風,把你吹來了?”

林貴妃柳眉上挑,嘴角微翹,一副不屑的樣子,那人則滿臉淡定笑着回道:“臣妾不過是來看看貴妃娘娘過得好不好。”

“陸晥晚,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本宮好得很,實在不用你惦記,何況在本宮面前你沒有什麽好炫耀的,你有的本宮都有,你沒有的本宮也有,本宮可不是沈碧芊,被你這個好妹妹玩得團團轉。”林貴妃最大的缺點就是沉不住氣,許是一直被捧在手心,太過驕縱,不明白這世上有兩個字叫做‘隐忍’,“來人啊,送客。”

“沈碧芊有的,你也沒有。”陸晥晚紋絲不動,依舊一臉淡然的坐在木凳上,看着林貴妃的臉從得意變得花容失色,再變得兇狠起來。

“陸晥晚,本宮想要的都會有。”林貴妃維護着自己最後一絲可憐的尊嚴,微揚着自己的下巴,肯定的道。

陸晥晚笑面如花,忽然問道:“沈碧芊生病,嫌藥太苦難以下咽,皇上便親手喂給她,敢問貴妃娘娘,有麽?”

林貴妃的心像是措不及防的被擊打了一下,心口堵住了一般,說不出的難受,臉上滿是不可置信,“什麽?”

皇上登基以來,便勤于政事,向來不好女色,唯一寵愛的便是她林貴妃一人罷了,說她寵冠後宮,并不是誇大,但也許是天性薄涼,皇上雖對她百般寵愛,林貴妃卻從未在他眼中看過過多的感情,別說是喂藥了,怕是自己喂給皇上一顆葡萄,他都會覺得別扭。

看林貴妃近乎抓狂的神情,陸晥晚心中一喜,自己總算沒算錯,“貴妃娘娘不好受,臣妾一樣不好受。”陸晥晚一陣見血,讓人毫無回轉之地。

“說吧,你來不是為了給我通風報信的。”林貴妃揉了揉太陽穴說道。

“臣妾是來找同盟的,林貴妃您最合适不過,皇後娘娘太過猶豫軟弱,倒是娘娘您,雷厲風行,臣妾甚是羨慕。”陸晥晚故意賣着關子,擡林貴妃貶皇後顯示自己合作的誠意。

“有話便快說,本宮沒時間跟你在這裏繞彎子,收起你那副裝腔作勢的嘴臉。”林貴妃斥道,似乎并沒有領陸晥晚的情。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