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東城漸覺風光好，谷皺波紋迎客棹。
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
浮生長恨歡娛少，肯愛千金輕一笑。
為君持酒勸斜陽，且向花間留晚照。
人皆道是前生五百次回首方能換得今生的一次牽手…那麽他和少艾在上輩子甚至是上上輩子又是有過多少個眼神的交會才能如今天一般相伴着一同游走呢？
輪回亦是天道循環的一部分嗎？…何謂夢青銅所言之天機，皆是個不解之謎。
「我還是不能懂得…你師傅所謂的天機究竟為何，看破了以後我真能超脫嗎？」
看着手中金線織成的精致錦囊，羽人只覺得疑惑不解于心卻又是惶惶不安的。
小小的一個噴上了蘭桂芳香的錦囊捏在手心裏卻好似有千斤般重…這是所謂天機的重量嗎？…重的讓他的手心裏不住的冒出汗來，原來所謂天道是如此沉重。
「如果這麽簡單就能被你給看破了那正一天道還能混什麽？自是難以理解的。」
噙着一抹淺淺的微笑在嘴邊，溫柔的看着羽人臉上這種複雜心焦的表情…
天道若是那般容易就能讓羽仔這樣看出來的那正一天道那些法師也就顯得不值錢了嘛！他師父又何必千辛萬苦的去領悟這種神奧的道理呢？…只是給予羽仔天道一部分的開釋而已哪裏能夠全理解的，但就只是一點開釋也像是一團迷霧。
不過師傅的話究竟是指些什麽也确實是讓人好生好奇的呀…可惜了錦囊是不可随意打開的，師傅這人一向讨厭別人不相信他，錦囊若是提前揭開了便不靈驗了。
還是只能等到時機來臨的時候才能揭開了…他相信師傅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
「好像…快要到了…」看看四周的景物羽人的腳步放慢了下來，顯得有些遲疑。
再往前走下去不要多遠就會到燕歸人和西風小妹住的村子了…只是現在才發現這條路難走想轉向也來不及了，一條筆直的道路通到自己的桃花居…真是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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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少艾重逢的事情太驚喜了以至于他的腦子裏一直下意識的排拒去想怎麽解決長秋這件事情…結果夢青銅這厮兒竟是把他和少艾給送到了這裏真是居心可議。
不過燕長秋的事情夢青銅怎麽會知道的，羽人拒絕去深究這個問題…
他現在只煩惱一件事情…該怎麽樣去跟少艾解釋清楚。
「到？到哪裏啊？…還是說快到你住的地方了？」抖抖雪白的眉毛顯然對羽仔方才講出來的話感到十分的好奇，老實說他并不認為羽仔會選擇這種人多吵鬧的地方居住…離開落下孤燈有可能，但要跟那些不認識的人住在一塊兒就不容易了。
但心裏面又有點些許的期望，若是羽仔能跟普通村落的人住在一起絕對是比一個人住要好的太多太多了…因為羽仔心裏的傷深到連他這個最愛的人也無法消去。
如果連他也不能夠扭轉的話…何以師傅會在臨行前交代下那樣的話？
「不是我住的地方，是西風小妹…還有燕歸人。」走近一步又一步已清晰的可以聽到雞鳴與犬吠的聲音，路旁的綠樹中混雜着叢叢桑樹…顯示已到了農村地界。
「喔？西風小妹現在跟燕歸人成親了嗎？…真是可惜沒喝到他們的喜酒啊…哎呀羽仔你怎麽走的慢的像路邊的鍋牛呀！難不成你是還對當年泊仔措合你和西風的事情才扭扭捏捏的嗎？…不過是說都過這麽久了原來你還會感到害臊啊…」
畢竟有了十多年空白的記憶老實說他也只能想到這個份兒上去，誰讓看羽仔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明顯就是窘迫不安的樣子很簡單就能知道他肯定是不敢進去。
記億仍然只停留在當年好友泊寒波撚胡子開玩笑的那地方上…羽人五味雜陳。
小小的在心裏嘆口氣，他一向都不擅長講謊話…所以還是只能認招了。
「不是因為那個原因，再說柏寒波前輩已經仙去已久了…早就不在意那事兒了。」
羽人頗覺得有些不安心慌，低下頭去看看自己的腳尖又望了望地上的小野花。
慕少艾并沒有馬上接話…乍聞好友大去的消息他實在需要點時間消化。
半晌後他才續道：「西風小妹和燕歸人過的應該還不錯吧…我想去看看他們。」
在他空白的時間裏面連泊仔都已經去了嗎…那個總是釀的香香甜甜的女兒紅是沒有機會再喝到了，他連泊仔的葬禮都沒有參加到難怪泊仔總說他是個大損友。
想看看西風…跟那個燕歸人是否過的好呢？
「這個…」給慕少埃拉着手走路他實在很不習慣，羽人說話還是有些吞吞吐吐的。
「欸…羽仔你的态度實在很不正常喔！難道是西風家裏養了什麽猛獸之類的讓你怕到不敢過去嗎？做什麽這樣子啊…」幹脆停下來手扠着腰問個明白仔細了。
「他們有小孩了。」鎮定一下整整衣領才慢慢的吐出這話來。
「小孩！？那很好啊！藥師我最喜歡小孩子了呵呵呵…沒想到西風小妹現在得改口叫西風大娘啰~~呼呼呼…真是想要看看西風當了娘親以後會什麽樣子。」
怪哉羽仔也不讨厭小孩吧，怎會像是懼怕洪水猛獸那樣一點也不想往前走一步。
「一個大的一個小的…西風要我收了大的做徒弟，她是個女孩子…好漂亮的。」
深吸一口氣進去自己的肺裏頭再慢慢的吐出來，羽人的聲音慢慢放的沉下來了。
「喔？你收徒弟啦那我還真是想要看看勒…西風生是個怎樣漂亮的小女孩啊？」
那就真是更奇怪了，自己的徒弟有什麽好不去探望的呢？…羽仔真是有問題。
「其實還有其它的原因…」匆匆的看過慕少艾的臉一下，羽人非獍低着頭一股腦兒的把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都吐露清楚了，最後一個字說完的時候…很緊張。
低着頭一副做錯事的小孩模樣等待慕少艾發落…這讓慕少艾更覺得很可愛了。
「哎呀呀羽仔你是在歹勢啥麽啦！…有個清純可愛的小妹妹喜歡你很好啊！呼呼呼她可是西風的女兒呢肯定是個美人胚子吧，真是想早點見見這個小美人啊。」
實在是很想笑沒辦法羽仔實在是太清純啰，難道他慕少艾活這麽大把歲數了還會跟一個小女娃兒在計較什麽嗎？反倒是羽仔可別忘記藥師當年最大的興趣是啥。
鳥仔無言了…這下子再怎麽不情願也只能領着愛看美人的少艾去西風她家了。
***
宅子的前面只見燕金風正蹲在地上與附近的孩童玩着打彈子的游戲，遠遠的建着了羽人叔叔熟悉的白色衣袂便拍拍身子站起來，咚咚咚的跑上前去張嘴便道：
「羽人叔叔好久不見，阿娘和阿爹都有在家裏只有阿姐不在…你還要進去嗎？」
燕金風的個性像是西風的活潑加上一些燕歸人的禮貌，小小年紀講話便很得體。
羽人正遲疑的時候面前的大門便碰的一聲打開但間斷雁西風大馬金刀的踹開自家大門手扠起腰來沒等羽人反應話就批哩啪啦連珠炮兒似的ㄧ股腦兒的沖出來：
「混帳羽仔一句話都沒留下來就跑的不見人兒…的我寶貝女兒整天哭哭啼啼以淚洗面你好意思嗎你！…放開我啊誰都不準阻止我教訓這只不識相的鳥仔！」
果然世界上最厲害最偏心的就是母親了…任是力大無窮的燕歸人也只能勉強拉住斷雁西風免的她一時沖動跳上去教訓自己的老同僚，他可還想要個活的老婆。
只是見到羽人背後那個笑盈盈的黃衫人兒忽然覺得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西風妳先冷靜點，還有別人在呢別這麽的…」很驚訝懷裏的西風忽然停了。
「慕慕慕慕…慕老頭！？…你不是已經…已經死掉很久了嗎怎麽會…還活着。」
整張嘴巴都張到可以直接塞進一顆橘子的程度了，西風萬分之訝異的喊道。
「呼呼西風大娘這麽說可真是傷了藥師我的心呢~~難道在妳眼裏我就是一副短命模樣嗎？好不容易才活過來的呢妳怎麽除了驚訝就連一點感動都沒有了呢？」
覺得這景象很是有趣的慕少艾便從羽人的背後施施然的漫步過來，打趣的說道。
西風愣了半晌…馬上滾滾珠淚就從眼睛裏頭冒了出來！搞的在場男性具是一驚。
「瞪那麽大的眼睛作什麽啊！？統沒見過別人哭是吧！…慕少艾你這死沒良心的東西平時不是總誇口說自己對待美人如何如何的溫柔體貼嗎！？我這在哭了你還一動也不動的不上前來安慰一下真是自己拆自己招牌…燕歸人你別以為裝做瞠目結舌的白癡樣子就可以當作沒瞧見我哭！還不給你老婆擦眼淚呆在那兒等着發爛啊？…還有那個羽仔不說話別以為可以混過去，統給我滾進來坐好！」
連許點名在場三個傻住了的男人一個個罵了個痛快…果然這才是西風潑辣本色。
燕歸人總還是沉默慣了的性子只是默默的接受老婆提點給她拭掉眼淚…半句怨言也無真是叫旁邊滿肚子無言以對的羽人和慕少艾感到萬分佩服，真是好脾氣。
被給這麽一罵兩人自然的腳步往屋子裏頭走去，半句話也不敢多講。
女人家的脾氣來的快去了也快…見到故人未死總還是十分開心的，酒壇子給一壇壇端上來見底的速度快的驚人！誰讓西風和慕少艾皆是千杯不醉的酒國前輩呢。
羽人只是覺得萬分煎熬的小心吸着茶杯裏的茶…他不明白燕歸人如何能在這種情況下可以無比自然的進去廚房為老婆洗盤子不時的還得更新酒壇炒下酒菜的。
額頭上冷汗直冒…好幾次杯子都險險要從手裏面滑掉了，羽人非常緊張。
只是該來的還是要來的，當燕長秋乳燕歸巢一般怯憐憐的聲音說出我回來了四字時羽人乒的一聲一不小心捏爆了手裏頭的杯子…銳利的邊緣割裂了他的手掌。
點點滴滴的紅色沿着掌緣的弧度溜入衣袖染上顏色…就像是紅梅在雪中綻放。
慕少艾雖然有點醉了但仍是在第一時間湊上去給羽人查看傷口，一邊給他止血一邊碎碎念道：「羽仔啊都這麽大了別老是莽莽撞撞的…嗝…像個小孩子似的。」
羽人抿着嘴巴講不出話來…但那雙幽黑眼裏全部的注意力也都給轉到了眼前的慕少艾身上了，的确不再是那麽緊張只是有點兒忽視了剛進來的人，他徒弟。
長秋并沒有心理準備一開門就會見到師傅的，所以在見到那雪白的身影時着實的有些詫異…只是下一瞬還來不及心酸就看到一個穿着黃衫面容秀麗的人兒沖到他師父身邊一邊嘟哝着一邊給師父手上止血上傷藥…她便好奇這陌生人是誰了。
只見那黃衫人兒動作之間與師傅親密無比，便覺得一股子心酸湧上來…
「娘親他是誰啊…怎麽好像跟師傅認識呢？」忍着眼淚小步的移到自己娘親的身邊小小聲的問到，斷雁西風只是滿臉紅通通的看着她然後說：「羽仔最愛的人。」
也不知道天打雷劈時是否也有她這般驚駭的…燕長秋只覺得身子是克制不住的直打顫，咬着牙又把目光放到了那暖黃的身影上，只覺得心裏酸麻麻的很疼。
她要逼着自己看清楚了…是什麽樣的人才能夠吸引住師傅的目光露出那樣眷戀的神情，是溫柔體貼還是絕美的容貌？…她想不管是哪一樣自己都有，何況為女子身的她比這個男人應該要有更強的優勢條件在，究竟輸掉的原因是在哪裏？
只是一點小傷應該不至于要慎重其事的包紮好吧，也許是醫者天生的習慣吧就是看不得有人在他視線範圍裏頭受傷…所以慕少艾就是連喝了半醉也記得這事兒。
漆黑的瞳子把視線從少艾和包紮好的手掌裏移出來放到了自己徒兒身上…只是本來惴栗不安的黑色一轉了個方向就馬上收縮了一下，他忽然覺得好像看到了…
紅蝶，血紅色像是沾染了鮮血一般凄厲的紅蝶…圍繞在燕長秋的身邊翩翩起舞着，一只兩只三只碩大如人臉的紅蝶無比醒目，其它人卻像是什麽都沒瞧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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