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不作不死 ...
鹿家設宴的目的就是将匡珍珠介紹給同族, 乃至圈子裏的人。并宣布了訂婚的喜訊。
杜聿霖來得晚,趕了後半場。
光悶頭喝了, 還想等着他家那小沒良心的。
偏偏小沒良心還真就當他不存在, 打從他身邊離開後, 就拿個後背怼他。
鹿鶴峤走過去, 稍一側身, 就擋住了杜聿霖的目光。
杜聿霖:“……”
“我敬杜少帥一杯。”鹿鶴峤早發現杜聿霖凝着女眷席那方向,喝了半天悶酒。臉上端着的客套疏離, 要比尋常還要冷上三分。
但杜聿霖何時管過別人臉色,他自個還憋了一肚子火, 想把小沒良心的扭到懷裏好好親熱親熱。
當然, 也就想想, 反正每天都那麽想,哪有一回能成過。
“杜少帥向來都如此霸蠻?”
杜聿霖這才正眼看了來人, 匡珍珠的未來夫婿, 看起來還不錯, 一表人才。
這已經算是杜聿霖的好評價了,也是念着匡珍珠跟小沒良心交好的緣故, “今日冒昧來訪,鹿大少不是這麽小氣的人罷?”
“喝酒無妨, 但旁的, 我鹿家可沒有杜少帥能圖的。”
圖什麽?
杜聿霖表面虛僞客套着往來,心底卻是懵的。
這位鹿家大少專程來找他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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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只看到鹿鶴峤和杜聿霖說話,而匡傲西始終一眼不錯地盯着他們看。
杜聿霖到哪兒都是霸王的脾氣, 言語上被人莫名其妙占了上風,自個兒連知道為什麽都不知道,就成了那觊觎別人寶貝的人渣了。
偏那鹿鶴峤來敬酒時,杯子推過來的力氣有些大。
他反手一壓制,兩人的酒杯碰翻,一杯酒灑了一半在他的身上,另一半在鹿鶴峤的身上,還真是相當公平。
鹿鶴峤拂一拂西裝,雲淡風輕地道:“杜少帥,實在是抱歉了,要不嫌棄的話,移步後面,我為少帥找一身幹淨的衣裳換上。”
衣裳也就濕了那麽一丁點,杜聿霖原本不以為意,不知怎地,他從鹿鶴峤的言語中聽到了其他的意思來。
他微愣片刻,做個請的動作。
許副官本要跟上,杜聿霖假做不快,卻意有所指地道:“怎麽,有鹿大少陪同,難不成我還能出什麽事情!你就等在這裏。”
許副官微微低了下頭,道了聲:“是,少帥。”
鹿鶴峤表面裝作不在意,可他對杜聿霖的态度足以表明一切。
傲西那日同他說過,他姐姐在泷城有很多的追求者,不乏位高權重的。
而且他姐姐似乎也有所傾心,只不過追求者的風評不好,匡部長不許。
想那一個小小泷城,不過就是一家獨大。
而那位杜少帥的風評,他在天京也早有耳聞,心狠手辣,無情無義。
鹿鶴峤的心底原本就像紮了一根針,剛剛珍珠一聽見“少帥來了”,拔腿就跑的樣子,實在是傷透了他的心。
可幼時的一見傾心,又是他割舍不下的。
鹿鶴峤很是矛盾,他的良好教養告訴自己,如果珍珠喜歡的真是眼前的男人,他應當成全。
而作為一個有血性的男人,他絕不能眼睜睜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
更何況這男人看起來還很是無情。
鹿鶴峤引着杜聿霖到了他的院子,命丫鬟取了身從沒有穿過的衣裳,遞給杜聿霖。
可杜聿霖壓根就沒有要換的意思。
他打量着這位鹿大少的院子,沒成想,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大少爺,還是個練家子。
院子裏擺着好幾樣練功用的東西,有沙袋,人形木樁,還有一個箭靶。
杜聿霖道:“鹿大少的愛好可真廣泛。”
鹿鶴峤看了眼一旁的箭筒,冷着臉邀約:“杜少帥,要比試一場嗎?”
沈南瑗是頭一個發現不對勁的。
她注意到了匡傲西的表情,而後也發現杜聿霖和鹿鶴峤并不在男賓那,心下起疑。
也顧不上那個一直拉着自個兒噓寒問暖的鹿二夫人,拉上匡珍珠就借口結伴去方便。
“二夫人似乎很喜歡你。”
匡珍珠不說,沈南瑗也發現了,那眼神同朗華舅舅的差不多,都是透過她在看着誰似的,猜都不用猜,肯定是跟原主母親有關聯的,然而眼下還有更要緊的。
“你就沒發現你的鶴峤哥哥不見了?”沈南瑗壓低了聲音在匡珍珠的耳邊說。
匡珍珠臉紅了紅,跟着沈南瑗出來被冷風一吹,暖意熏得那股子昏沉勁兒就少了許多,“怎麽了?”
“不見的還有杜聿霖。”
“二少?”
這時,匡傲西慢裏斯條走了出來,“姐,這是要去哪?”
匡珍珠有一種被人監視的不爽,更讨厭他這副腔調,打來了天京就是這樣。
“我是不是連上個洗手間都得同你報備?”匡珍珠不悅地道。
“哦,不是,我以為你要去找鶴峤哥。”匡傲西并沒有一點被人嫌棄的自覺,笑語晏晏。
“匡傲西,你在玩什麽把戲?”沈南瑗是一直盯着他的,自然沒錯漏他眼底的那一絲精明算計。
“我只是好心提醒,鶴峤哥興許遇上麻煩了。”匡傲西頓了頓,“畢竟,杜少帥那性子,可不就是行走的麻煩。”
匡珍珠的臉色一變,當下就拉了個丫鬟問鹿鶴峤的去向。
沈南瑗則在臨走前多看了匡傲西一眼。
真希望杜聿霖能聽到這句中肯評價啊,當然,即便沒聽到,她也會如實轉達的。
畢竟匡傲西,真的是在作死。
——
匡傲西報複的想法其實很簡單,杜聿霖的臭脾氣,鹿鶴峤的誤會,還有匡珍珠的到場,無疑會讓事情發酵。
甚至爆發沖突。
而鹿鶴峤悶聲不吭的個性,和杜聿霖身份的敏感,這件事十有八九的走向是被揭過去,但絕對能給他們之間埋下一個重量級的炸|彈。
還有匡珍珠給鹿鶴峤帶來的羞恥,足以讓她在鹿家受到鄙夷、不齒,甚至是仇視。
婢女拿來了新的紅酒,匡傲西要了一杯,慢悠悠品着十分自得。
鹿家是有安排姐弟倆的客房的。
而匡傲西的客房裏,綁着一個女人,是party之後落單的沈南瑗。
匡傲西覺得事情進展得出奇順利,匡珍珠和沈南瑗一道去找的人,可出來的只有沈南瑗自己。
沒準兒,如今,匡珍珠、鹿鶴峤,還有杜聿霖的好戲興許正在哪個角落上演。
而他最終的目标沈南瑗,也不費吹灰之力便落到了自己手上。
“匡傲西,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在鹿家綁架我!”沈南瑗被他捆住了手腳,借着外頭喧鬧,這點聲音無人注意。
“沈南瑗,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匡傲西手裏仍端着紅酒,應對沈南瑗輕松惬意,仿佛那才是他該有的姿态。
“你瘋了。”沈南瑗氣惱地撇過腦袋掙紮,然而顯然掙紮不脫。
匡傲西的目光凝落在沈南瑗身上,不,是胸口前,紅珊瑚的項墜。“珊瑚……”
“是你跟鹿鶴峤說珍珠姐喜歡珊瑚項鏈,借此故意制造他們兩個的誤會?”沈南瑗像是才反應過來,“你們不是來聯姻的?你怎麽能這麽做?難道你就不怕毀這門親事?”
“鹿鶴峤可舍不得。”匡傲西陰沉地笑了起來,仿佛聽見了什麽可樂的笑話,“要不怎麽說匡珍珠那女人好命,有你這樣的‘好姐妹’,還有個就算她是‘殘花敗柳’也願意要她的未婚夫婿。”
沈南瑗神色一厲,“你造謠她和杜聿霖?你瘋了吧,你覺得鹿鶴峤會信?”
“你說呢?”匡傲西得意洋洋。
所有人都成了他的棋子,一步一步踩進他設好的局裏面,這種感覺無疑很美妙,他願意和沈南瑗一起分享,“這其實和心理暗示有關。一件事多幾個人說,或是多說幾次,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大抵就是這個意思了。試想,一個一帆風順的男人,家世學問事業樣樣都好,心裏戀着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即将成為自己的妻子。可是這個時候,他突然發現未婚妻的心裏可能住着別人,我敢打賭,是個男人都會覺得挫敗,憤怒,失去理智的。所以,你覺得失去理智的鹿鶴峤還能精準地做出判斷嗎?”
匡傲西是故意,有幾個男人能容忍自己女人心裏有過別的男人。
他也是在得知是鹿鶴峤主動要求娶匡珍珠後,才萌生的主意。
說起來,匡家與鹿家還是十多年前的緣分,竟能讓匡珍珠有這樣的際遇,他既想匡珍珠能嫁進鹿家,為他的前途帶來助力,然而如果匡珍珠能過的幸福又讓他如鲠在喉。
他的親姐姐被謀害,尚下落不明,她憑什麽能如此幸福!
“那你還真夠卑鄙的。”
“你們害我姐姐,這是報應。”匡傲西的面部扭曲,他指着沈南瑗,想要撲上來,問她到底把他姐姐弄哪兒去了。
可這時,他踉跄了一下,竟感覺一陣一陣的頭暈。
沈南瑗輕松地從後面甩開了麻繩,繩子壓根沒綁住。
匡傲西喝下的是摻了迷|幻|藥的紅酒,卻比吐真劑還管用。
她走到有些像喝醉了的匡傲西面前,啪的重重扇過去一耳光。
“你——”匡傲西捂着臉,不可置信。
雖然腦子仍舊不甚清晰,不過他還是後知後覺地覺察出了不對勁。
沈南瑗冷聲道:“現在可清醒了?”
其實并不,匡傲西視線都是重影的,這才一杯紅酒,況且跟喝醉了感覺完全不同,他的意識似乎分離了。
同時他也看到了,站在一塊的鹿鶴峤和匡珍珠,還有一臉氣憤的鹿鶴鳴,以及杜聿霖那個活閻王。
這些人在他面前晃成了無數影子。
“珍珠姐,鹿大少,這事可算是捋清楚了。”
臨昏過去前,匡傲西聽到沈南瑗的聲音如是說。
用沈南瑗的嘴去說整個脈絡,未必有匡傲西自個兒交代來得清楚,以及有說服力。
一對有情人差點就被活生生拆得離心。
要說匡傲西可真是惡毒,若真讓他得逞了,匡珍珠下半輩子就算是毀了大半。
沈南瑗心眼本來就多,直覺告訴她這一整件事情的不對勁,八成和那個匡傲西分不開關系。
于是,從毛團長那搜刮來的迷|幻|藥就派上了用場。
馬戲團真是個寶藏窟。
話扯遠了些,再拉回來。
眼下的局面已經颠倒了一遍,那廂匡珊瑚的事情自有匡珍珠去和鹿鶴峤說明。
沈南瑗已經偷偷提點過她,就讓她告訴鹿鶴峤這一切都是自己幹的。
餘下的難題就是匡傲西該如何處理。
就連匡珍珠都犯了難,她偷偷地跟沈南瑗商議:“要不送他回泷城吧!我爸就他這麽一個兒子!”
沈南瑗很是無奈地看着她。
匡珍珠嘆了口氣,“珊瑚不見了,對我爸的打擊很大。要是他再不見了,我爸肯定會瘋。我爸除了有時候糊塗一點,其實也不算不疼我。”
沈南瑗不是不能理解這種感情,她也跟着嘆了口氣,轉身就把匡傲西的事情交給杜聿霖了。
到了第二天。
匡傲西被鐐铐拷住了手,從車後座幽幽醒過來。
沈南瑗其實就下車伸個懶腰,回頭就看到他醒了,折回到車子旁打開了車門把他拽了下來。
匡傲西腳步踉跄,看來藥效還有餘威。
“自作聰明,又心思歹毒。”沈南瑗打量,頗沒好氣地評價。“跟你那姐姐其實也沒什麽兩樣。”
作妖的本事都那麽溜。
沈南瑗痛恨欺騙,尤其是處心積慮接近,這點讓她最為厭惡。
匡傲西迎上她的目光,他被她赤|裸|裸的眼神所刺痛,一低頭發現自己的窘境,咬牙切齒:“放開我!”
“等到了泷城,自然有人來替你松開。不過以防有變,暫且這麽拷着。”沈南瑗挑了挑眉,旁邊有人拉拔起匡傲西,把西裝外套往他手上一蓋。
“泷城?”匡傲西整個臉色都變了,“你想做什麽?”
“讓你從天京消失。”杜聿霖接了話。
匡傲西這才發現從副駕駛座上下來的居然是杜聿霖那個活閻王。
他後背微弓,渾身戒備。
杜聿霖瞟過一眼,輕輕嗤笑,壓根沒放在眼裏。
作死算計到他的頭上,總是得付出點代價。
他招了招手,他的人就拽了匡傲西過去。
“少帥。”
“一路好生照顧着。”
“是。”
“你不能這麽做!”匡傲西似乎明白過來其中意思,整張臉又刷的白了。
沈南瑗按下了手掌裏錄音機的播放鍵,裏頭傳出匡傲西清晰的聲音,直到結束,才笑着開口,“姐弟情深叫人感動,不過,結局不盡相同。”
匡傲西猛地看向她,“你果然知道我姐在哪兒!”
“我當然知道。”沈南瑗冷着臉道:“但我偏不告訴你,你這輩子都休想知道。那是她應該待的地方,好好的贖她的罪。”
“你——”
杜聿霖擺了擺手,就讓礙事的人消失了。
這是天京的火車站,到了那頭自會有人接應。
匡傲西用自己的前程相博,沈南瑗自然不辜負,有杜聿霖的照拂,想必會要了他半條命。
杜聿霖那一雙眼就跟X光似的,在她全身掃量着。
沈南瑗覺得渾身不自在。
“回去了。”她道。
“送你回家?”
“那是自然。”沈南瑗道。
杜聿霖挑着眼皮兒又道:“那我呢?請我進去坐坐嗎?”
“不方便。”她住的是朗公館,驚動舅舅總覺得怪怪的。
“那就去我那兒,地方敞亮,還沒外人。”杜聿霖咧着嘴說:“你瞧,我這一來,就替你解決了一件煩心的事情。去我那兒好生跟我說說,你還有什麽煩心事,爺一并都給你辦好了。”
沈南瑗沒好氣剮了他一眼,“杜聿霖,要點臉可還行?”
“追女人要什麽臉?”杜聿霖反問。
事實證明,跟兵痞子講不清道理,反而還能把人帶溝裏。
沈南瑗沒吱聲,老老實實坐在了車後座。反正,她确實有些事情想要跟他好好說一說。
她不經意往前看,剛好能看到杜聿霖堅毅的側臉,他嘴角的弧度向上。
和在鹿家乍看見他時相比,自己現在已經淡定多了,不就是又碰到杜聿霖那死變态了麽呵呵。
“最後你和鹿大少誰贏了?”沈南瑗想到此突然問。
她和匡珍珠去鹿鶴峤的院子裏找人的時候,那倆男人正在花園裏比射箭。
“你說呢?”杜聿霖并沒有回頭,一手把着方向盤,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欺負人。”沈南瑗故作唾棄,就杜聿霖那神槍手跟人文質彬彬的儒者學士玩射箭,那不就是欺負人麽。
杜聿霖都不用回頭看就知道那沒良心的想什麽,“你想多了,平局。”
“你讓他了?”沈南瑗脫口而出。
杜聿霖揚了揚眉,覺得這是對他實力的一種肯定,可想想當時有些窘的畫面,沒了好氣,“他以為我要跟他搶匡珍珠,卯足全力了,一副要跟我拼命的樣子。”
沈南瑗聞言樂得眉眼彎彎,她就覺得鹿鶴峤不是那麽混賬的人,直覺沒錯。而最開心的,莫過于匡珍珠得償所願,終于能和她的美人哥哥長長久久。
車子行進途中,杜聿霖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後面的,只得自己問,“就不問點別的?”
譬如他這麽大個驚喜在,就這麽沒存在感?
沈南瑗躊躇,似乎在認真思量。
杜聿霖透過後視鏡看她,小沒良心的瘦了,拔高了,還更好看招人稀罕了。
然後就聽到沈南瑗問,“杜聿航還活的好好的嗎?”
“嗯。”
杜聿霖一腳油門就踩到了南山美廬,就是他在天京法租界安置的地方。
紅瓦尖頂、老虎窗、帶立柱的門廊…既是洋房,也有江南韻味。大片鵝卵石鋪成□□,院內還有草坪和花房。
沈南瑗由杜聿霖帶領下參觀,不同于康山別莊帶給她的冰冷,這一幢似乎更精心打點過,布置上更顯得溫馨了些。
也就是為這,沈南瑗的目光落在了前面的杜聿霖身上。
杜聿霖來了天京,那便意味泷城那極有可能讓杜聿航掌握主動。而看他的樣子,又不像是會做沒把握事情的人,到底葫蘆裏在賣什麽藥。
“喜歡這裏嗎?”
沈南瑗正在思考,并未聽那意思點了點頭,那小模樣難得顯了一絲乖巧。讓杜聿霖愛不釋手地圈住了人,“那同我住?”
“別鬧。”沈南瑗被力道箍住就反應過來,從他懷裏掙了出來,“這次軍閥改編是孫委員長提出來的,你是第一批裏頭的,後面至多再兩批,天京想要集中兵權。想過之後會如何麽?”
杜聿霖瞧着她那認真樣子,揉了揉她腦袋,“擔心我?”
“鬼才擔心你。”沈南瑗覺得跟杜聿霖扯這個,是在給自己找不順氣。
“來多久了?”其實,有杜聿霖在,沈南瑗基本可以确定龍浩康是怎麽死的了。“偷偷摸摸做什麽了?”
杜聿霖聽她問,就知道她想問什麽,“炸了個讨人厭的蒼蠅。”
果然。
沈南瑗就想到了那幾通電話,這人居然保密工作做的這麽好。
她倒不擔心被扣鍋,甚至她和龍家明面上的矛盾越鬧大,她在公衆面前越活躍,生命安全反而越有保障。
而杜聿霖就那麽幾十來號人,到了天京是真不夠看的。
沈南瑗越想越懶得費那個心思去猜他的意圖,她從包裏掏出一個匣子甩到了他手裏,“喏,還你情了,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去。”
杜聿霖手裏的匣子四四方方硌着手心兒,同時也像是撞到了他心底最柔軟的角落,在沈南瑗抽身要離開那刻,拉住了她的手腕把人拽到了懷裏牢牢抱住。
兩人貼得太緊,沈南瑗難受得想挪動身子,他卻不松手,鉗制更緊。
這就等于她在貼着他的身體,掙紮成了摩擦似的。
雖然隔着薄薄的春衫,但酥麻的感覺依舊強烈。
杜聿霖只覺身體裏有團火燒起來,讓他口幹舌燥,下腹某個部位更是有了反應。 “你再動,我不确定只是抱而已了。”
那嗓音低啞性感,攜着濃濃的欲求不滿意味。
“……”
沈南瑗立刻僵住不動,開玩笑,這種時候磋磨出火都不曉得該怪杜聿霖那頭發□□狼還是怪自己掘坑埋自己的行徑。
而那玩意兒滾燙抵着,令她滿臉通紅,“你,趕緊放開。”
杜聿霖的眼眸幽深,湧動暗火,他很少有難以控制欲望的時候,偏偏每次對上沈南瑗都忍不住會失控。
若是想要,睡了就有了。
這念頭一升起,下腹那就腫脹得更厲害。
沈南瑗當然也察覺到了,那滾燙都快把她給燒灼了,惱得一矮身滑出了他的鉗制,拔腿就跑,不過剛跑出兩步,就被人抓住,一陣天旋地轉,身子又被扯進男人懷裏。
身子抵在牆壁上,綠了的芭蕉葉掩映,身體再次契合。
充滿男性荷爾蒙的灼熱氣息撲面而來,他的舌滑入她口中,霸道的攻城略地,大掌按在她腦後,将她重重壓向自己,吻得更加深入。
“唔、不……”
杜聿霖擰眉,将那不樂意聽的字眼悉數化作了悅耳的呻|吟。
在給沈南瑗足夠的喘息空隙後,吻再次落下。
和剛才不同,這一次他的吻意外溫柔,輕柔地觸碰雙唇,耐心無限地用舌尖挑逗,一點點輾轉深入,極盡纏綿。
沈南瑗推拒着他胸膛的手不知何時變成揪着,在柔如春風的吻被迷得失神了片刻。
周遭的氣溫仿佛都升高了數度。
直到男人暗啞的嗓音再度響起,表述着他直白的欲望。
“南瑗,我想要你。”
沈南瑗突然不掙紮了,掙紮也沒用,女人跟男人的手勁兒差太大了,上演一副全武行最後也折他手裏,索性懶得浪費那功夫。
何況她也不曉得怎麽篤定的,杜聿霖到不了勉強她的地步。
想這麽想,真到了案板上魚肉這一步還是令人惶恐的。
尤其是身體貼着身體,反應最真實。
沈南瑗覺得臉熱,身體也熱,不知道是不是讓杜聿霖給熱傳導的。
“杜聿霖你敢動我試試。”
杜聿霖就撞進她那清淩淩的目光裏,如同被定住。
他沒有再一步的逾矩動作,可也不松手。
溫香軟玉在懷裏,都抱着啥大寶貝似的。
手指不規矩地拂過紅腫的唇瓣,他戲谑道,“這麽久了怎麽還是連個回應都不會,怎麽會有這麽笨的學生。”
沈南瑗被他的下流無恥程度驚呆,占了她便宜不說,居然有臉說她笨!
杜聿霖伸手蓋住了她的眼睛,實在是太勾人了。又在她的唇上輕啄了一口,這才完全松開了她。
“快到飯點了,家裏沒什麽吃的,不過有面條,煮面吃好不好?”
沈南瑗脫了身,在他一步外站定,微微一笑,轉身就走。
好個鬼!
再待下去,她自己就成飯後甜點了!
杜聿霖看着那道氣呼呼的背影,嘴角上揚。
小沒良心的在哪都能過得不錯,有他沒他……念頭一起就及時打住了,往後餘生遲早都是他的!
而直覺裏,沈南瑗就該是在這樣廣闊天地裏,肆意張揚的。
天京不會是歸宿。
應該說,絕不是個好歸宿。
——
人多的地方就有紛争,何況是集權中心的天京。
軍閥混戰結束之後的短暫和平下,埋伏的是蠢蠢欲動的殺機。
而有人,把殺機露在了太陽底下。
短短幾日,又出了幾起大命案。
正确來說,是七天之內,死了五個政府要員,都是在自己家裏被殺,只有一個例外是和情人在車上快活時被擰斷了脖子。
現場沒有留下有關于兇手的任何線索。
唯一的活口,也就是那位官員的情人,說夜色太黑,而那人戴着面具,只能判斷是個男人的身形。
甚至還有傳言兇手手裏有一份死亡名單,這只是個開始。
一時,整個天京城的權貴圈子都人心惶惶,深怕下一個就是自己,會無聲無息死在了黑夜裏。
更有甚至抱着七個老婆一塊睡,壯膽子的。
可是那犯案的,無論是銅牆鐵壁的洋房別墅還是古宅,兇手都能輕易而入,取人首級。這才是最讓人惶恐的。
報紙刊登的新聞稿以及死者家屬對軍政府施壓,新成立不久的政府面臨巨大困境。
下屬警備團亦是忙得不可開交,一面要盡快偵破案件,還要分出人手去保護來天京的各地方軍閥。
然而,還是又死人了。
這次死的人叫藺緒昌,藺這個姓并不多見。
說起來,藺家那場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偷襲才過去沒多久。
藺緒昌就是藺三輝的小兒子,和他爹一樣,長了一副欠揍的臉,不巧也是‘質子’之一。
一來就找杜聿霖的茬兒,要不是杜聿霖自個住外面,都得被這蒼蠅煩死。
可如今蒼蠅死了,杜聿霖卻成了頭號嫌疑人。
事情要追溯到兩日前。
那天,杜聿霖接了軍政府的通知,去軍政府十一號樓學習。
和他一道學習的可想而知,都是各地來的“質子”。
杜聿霖到的不早,一進那間所謂的學習教室,就見幾個人圍坐在一起。
只聽,藺緒昌的聲音從人堆裏傳了出來:“這死的第一個叫徐思齊,是第二廳下屬處長;第二個張勳,高級參謀;第三個趙世凱,軍統主任,這三方的人可一向愛搞事,誰知道背地裏做了什麽,惹來了仇殺。”
“藺少帥這是有什麽小道消息啊?”
“談不上談不上。也就知道的比你們多了那麽一點。”華西地區的幾個坐在一塊,藺緒昌在裏頭俨然充當起了一個小頭頭,裝高深。
“那死的還有兩個,可跟他們沒關系,又怎麽解釋?”有人質疑。
“我又不是兇手,我跟你解釋什麽?”藺緒昌跟他爹一樣的腦子,被一質問頓時沒好氣。“要慫也回家抱老婆去。”
杜聿霖一進門就聽見,笑怼:“藺少帥,你這回來帶了幾個小老婆過來啊?要不夠壯膽的話,你可以睡在華豔樓。”
那華豔樓正是天京有名的娼|妓|館。
還別說,藺緒昌确實好的就是這口。大約是因為他年輕,精力旺盛吧!
杜聿霖的話一出,其他的人全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藺緒昌的臉紅了又黑,指着杜聿霖的鼻子便道:“姓杜的,你不要欺人太甚!”
“就欺負你怎麽着!”
“我他媽的——”
藺緒昌的木倉都還沒能掏出來。
杜聿霖跟玩似的,一把小巧的匕首,“啪”的一下,貼着他的臉飛了過去。
藺緒昌吓的臉色煞白。
當場是沒被吓死。
不過當晚,就死于非命了。
作案手法相同,脖子那有被細線勒過的痕跡。
軍政府成立特殊調查小組,跟進此次的連環殺人案,命令火速破案。
實在是時機敏感,以及藺緒昌的死,在進京的“質子”裏引起了巨大騷動,甚至懷疑起軍政府目的的不純——借召集的名義,除而後快。
孫委員長光是忙着應付這些人,就已經分身乏術。
杜聿霖被名正言順地監控了起來。
孫委員長到訪的時候,他正擺弄一套進口的廚房用具,大有躍躍欲試的感覺。
其實杜聿霖原來也沒那麽講究,只是自打碰到了沈南瑗,給她用的住的,就講究了起來。只要一想到人能站在這,給他洗手作羹湯,杜聿霖想着想着就美了。
是以,孫委員長乍一看到還以為自己進錯門找錯人了,一個詫異走神就看到了恢複正常的杜聿霖,讓人奉茶請坐。
“杜少帥別來無恙。”
“孫委員長大駕光臨,有什麽事就直說吧,我不喜歡跟人兜圈子。”杜聿霖翹着個腿,大咧咧地拿兵痞的那套對付人。
這些個官僚主義,他是真看得都覺得累得慌。
孫委員長一噎,并不覺得惱,“少帥直爽,其實也不算是為了公事,權且當作私下交流。只近來發生的事情有點多,怕有照顧不周的地方,過來了解了解。”雖說杜聿霖的風評不大好,年輕人有點能力,傲氣,得罪人,這些是外界評價,他并未了解遂不作茍同。
但憑幾次見面,他有一種直覺,這個年輕人未必像外界所傳的那樣,流于表面的東西是最具有蒙蔽的。
原以為的刺頭兒現在是最安靜的那個,早早讓孫委員長松了口氣,而且也是現在唯一一個省心不鬧着要走的。
亦是反常。
“不用看我,那什麽軍閥編制,問了我,也不會出什麽有用意見,對我沒什麽影響。我留在這裏也不是響應,純粹是為了有讓我心甘情願留這的人。”
孫委員長不由樂了,搖了搖頭,“能讓少帥留下的必然是個妙人。”如此直白性情,何嘗不是在表明他的立場。
“最後死的幾個,是議案的擁護者。”
杜聿霖挑了挑眉,一副與他何幹的懶散樣。“孫委員長在懷疑什麽?”他把問題又抛還了回去。
孫委員長眼眸沉沉,卻是沒再接這茬。
“杜少帥保重。”
杜聿霖都沒從沙發裏起身,擡起只胳膊搖了搖頭,讓孫委員長後面的随從大感不滿,前者卻什麽都沒說離開了杜聿霖的洋樓。
非常敷衍的一場慰問。
雙方都在敷衍。
杜聿霖在人走後坐直了身體,眉眼裏的那點松散悉數褪去,沉吟着。
“許副官。”
“在!”
“藺緒昌是被人用魚線勒住脖子致死,和前幾起一樣。”
“是的,而且現場留下了您的筆。”
“可有查到是誰檢舉?”把藺緒昌的死往自己身上引,聯系前面幾樁命案,想潑他一身髒水。
杜聿霖滿面陰沉,有人混在其中,攪亂局勢,還妄圖把他拉下水。
看來是他這陣子僞裝得太成功,終于有人忍耐不住要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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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随機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