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1)

祁允風也露出了笑容,天色漸漸暗下來。外面的小厮來看過好幾次,不敢開口又回到外面候着。再舍不得,也要離開了。為了她,他決定狠下自己的心。與敵軍拼個你死我活,在最短的時間內,辦到皇上要的結果。然後,回來,娶她。

“我該走了。”祁允風目光在她身上流連了一會,苦澀地笑道。松開她的手,沒有再猶豫。小厮連忙将馬車趕了過來,放下腳踏,彎着腰等他上車。

“允風!”嫣然忽然喚他。

他的動作硬生生停住,沒有回過頭,一只腳已經踏上馬車,另外一只便停在腳踏上,渾身僵硬。

“記得,我等你回來。告訴我,靜安寺寶塔外那棵枯樹的傳說。”她也是突然想起的,沖着他的背影喊道。心裏,也是苦澀一片。

真沒有想到,這麽快就要分別了。來到這裏之後,第一個感覺可以依靠的人,就這樣走了。将來,還有誰可以帶着她自由來去?

“好!”他依舊背對着她,大聲答應之後,上車。簾子,始終沒有再拉開。小厮斜坐上去之後,馬車絕塵而去……

火紅的落日,帶着異樣的美,徐徐落下。柳嫣然在門外看了許久,馬車分明已經遠去,但她還是怔了很久,才慢慢回過頭。步子有些沉重,淚在眼中打轉。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更容易脆弱。現在的她,經不起小小的分別。更不知道,待他歸來時,他們之間會變成什麽樣……

“小姐,你沒事吧?”若雪趕出來時,看到嫣然腳步淩亂的樣子,趕忙扶住她,擔憂地問。

嫣然擡起頭,看了她一眼,惆悵一笑,搖搖頭,伴着落日最後一絲的光芒,踱回自己的屋裏。

*** *** ***

“什麽?絕對不行!”

本來準備回房的柳嫣然,因為拗不過若雪說要帶她去看一看那池中的魚兒,便由着她攙到亭中。誰知,剛靠近時,便聽到母親堅持反對的聲音。二人不解,也不敢上亭子裏去觀魚,便躲在亭後邊的草叢中。伏下身子,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夫人,這也是沒有辦法的選擇!更何況,祁國哪家女子,不想進宮?嫣兒若是真能進宮,我們柳家才有靠啊!”是柳福澤的聲音。

嫣然和若雪對視了一眼,又将目光轉回到亭內。不知柳福澤打的什麽主意,只是聽到進宮二字時,柳嫣然的心中猛地顫了一下。這非她所願,并且十分抗拒。後宮,自古就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雖然她從來沒有參與過,但電視與書看多了,更是不願涉足那片是非地。柳福澤是想要把她往火坑裏推嗎?柳家還需要什麽依靠?想着,又蹙起眉頭,手也不知覺握緊。

“若是老爺早說,我便不會阻止謙王的要求。只是我沒有想到,老爺竟是想送嫣然送進宮中!你好狠的心啊,那可是我們的女兒!我們唯一的女兒啊!”柳母說着,便哭了起來,手也開始厮打柳福澤,鬧道:“不論如何,我也不會将女兒送到宮中去受苦。嫣兒自小脾性耿直,沒有一點心計。将來,怕再見面時,就陰陽相隔了!我不需要那些風光與面子,我只要我的女兒平平安安。将來為她挑得一個好的夫婿,哪怕窮苦些,但求對嫣兒好,我都心滿意足。你死了這條心吧!”她說完,狠狠地擰了一下柳福澤手臂上的肉。

柳福澤吃痛地喊起來,氣極敗壞地說:“夫人,你怎麽糊塗了?!”

糊塗?柳嫣然心想,你才老糊塗了!進去之後,一朝受寵,全家是福。倘若不受寵,再加個什麽罪名,一家都逃不了幹系!這老家夥,真的是瘋了嗎?

“我糊塗?我糊塗還是你糊塗?柳福澤,是這些年的好日子把你過得腦子都鏽了嗎?你再敢提這件事,我就和你拼了!”柳母一邊說,一邊擰。

兩個人在亭子上,遠遠看去倒像是嬉戲游玩。特別是柳福澤,一把年紀,被擰得到處亂跳。

“夫人!你快停手!”柳福澤滿面通紅地說,“宮中傳來消息了!凝絮已經失寵了!那丫頭不知是犯了什麽錯,聽說把皇上氣得夠嗆,現在雖然沒有懲罰她,無非是看在柳家的面兒上。所以,我想了,嫣兒進去,她們姐倆有個照應,不是更好?”

照應?柳嫣然再次失笑。如果自己進了宮,怕柳凝絮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自己吧?按電視裏的臺詞,她肯定會說:白铮在時,你與我搶。如今我進了宮,你又來與我争!然後,恨意無絕期,你死我活……

“我不管。這些我都不要管!嫣兒,不能進宮。你休想我讓哥哥去提。你若是敢再提去,我就帶着嫣兒一并離開!再也不進你柳家的大門!”柳母急得,跺腳而去。柳福澤無計可施,只得追去。一前一後,夾着吵鬧的聲音,慢慢消失。

柳嫣然和若雪出來時,都松了口氣。若雪看着嫣然,突然笑了起來。嫣然不悅地瞪了她一眼,問:“笑什麽?”

“笑小姐呀,天生就是不凡的命!謙王剛走,又升了一級。将來,若是小姐當了皇後,那我若雪不是也可以跟着沾些福氣,耀武揚威、指手畫腳啦?”她說着,捂着自己的嘴,笑得前撲後仰。

“你這個死丫頭,滿嘴胡說八道,也不怕人聽見!成天腦子裏盡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怕是我們若雪也大了,耐不住寂寞了。不急,若雪,明兒我就為你找個如意郎君,把你嫁出去!”柳嫣然說,雙手負在身後,大模大樣地回房。不顧後面的若雪鬼聲鬼叫,只是心中暗暗松了口氣,還好母親明白事理,堅決反對。

晴芳閣。

四兒和小杏仁蹲在地上,收拾着一片狼籍。今兒,主子心情不好,回來之後便開始摔東西。出門時,打扮得花枝招展,還是喜悅的,不讓她們跟着,自己便出去了。回來後,就變了臉色,也不說話便開始摔東西。摔累了,便哭了起來。吓得她們手足無措,上前去勸時,都被打了回來。跪着求了許久,總算是安靜下來了。後來趁着主子累了,睡着的時候,一打聽才知道,原來主子私自去了怡然亭,難怪皇上會對她大發脾氣。

自打主子進宮以來,皇上哪一次不是哄着、勸着。只是主子心太急,她們都是久在宮中婢女,勸她偏又不聽,遲早下去,終會自尋滅亡。

眼下,她們默默地收拾着東西,也不再勸了。這主子的脾氣就是急躁,平日裏動不動就随手打她們,對其他嫔妃也是不分尊卑,跟着這樣的主子,她們還有什麽好勸?

“四兒,四兒!”

正收拾着呢,凝婕妤的聲音又傳來了。

四兒趕緊起身,小跑進去跪下問:“主子,您有什麽吩咐?”

“吩咐?”柳凝絮笑了起來,雙眼向上一翻,道:“你上前來。”

四兒依言而行,跪到她的床前,低着頭等她吩咐。

誰知,她揚手就甩了一耳光在她的臉上,繃着臉喊道:“你還把我當主子嗎?我在這裏喊了你半天也不來,你們要反了嗎?都死哪去了?吩咐?我還敢吩咐你嗎?!”

聽着她厲聲責罵,四兒又是委屈又是害怕,用手捂着火辣辣的臉,淚滴在地上,不敢回答也不敢反抗。更不敢再擡頭,生怕她一個不高興,又是一耳光下來。這凝婕妤看着柔弱,力氣卻大得很,一耳光打得四兒是頭暈眼花。

“給我滾出去!叫小杏仁進來伺候!別在我面前裝可憐相,礙着我的眼,看我怎麽修理你!”柳凝絮厲聲喊道,四兒低着頭,退了下去。她倒回床上,雙手揉着太陽穴,心中的怒氣還未平息。祁允冥,一國之君就了不起嗎?竟然如此戲弄她!

“是誰要修理人啊?”聲音剛落,祁允冥就帶着招牌式的笑容走了進來。從柳府回來之後,他心下是越想越氣,當初為什麽柳嫣然要避而不見?而柳凝絮,為何要代她入宮?!于是,便決定來晴芳閣,好好和柳凝絮算一算這筆賬!誰知,剛進來就看到外面打碎一地的花瓶渣子,還有腫了半邊臉的宮女,心中更是大怒。不知悔改!

柳凝絮聞聲望去,見是皇上也不行禮,氣呼呼地轉過身子背對着他。心中怒氣總算消去,冒出一絲甜意,想道,皇上還是在乎自己的。而她自己,在早不知不覺中,愛上了皇上。所以心中沒有把他當成一國之君,而是自己的夫君。

“還在生氣?”祁允冥坐到床邊,扳過她的身子問。

柳凝絮聽他問,委屈得淚立刻流了出來,楚楚可憐地說道:“皇上還來找臣妾做什麽?皇上如此戲弄臣妾,分明是要讓臣妾羞愧而死。現在,您又來做什麽?還想看臣妾的醜态嗎?還是來告訴臣妾,在您的眼中,臣妾不過是一個玩物?”

她一邊哭訴,雙手一邊不老實在捶打在他的胸前。不敢用力,模樣也惹人憐愛。

祁允冥笑嘻嘻地握住她的手,道:“沒錯!你就是朕眼中的玩物!朕要你時,你便要出現。朕不要你時,你要學會乖乖消失!否則,朕會讓你知道,什麽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傷人地說着,語氣卻十分無賴,握着她的雙手,身子便壓了上去……

☆、告別

祁允冥是皇上,日理萬機,雖然不是十分嚴肅卻也是正正經經,從不曾像這樣嘻皮笑臉,像個市井無賴一般。他翻身壓下去時,眼中浮出了戲谑。他騎坐在柳凝絮柔軟的腰肢上,從上往下細細看她。

柳凝絮原本心中怒氣就已經消去,看到皇上來勸她,哪還有反抗的心思?早把在怡然亭裏受的戲弄忘得一幹二淨,只是出于女兒家的矜持,雙手抵在他的胸前稍稍反抗之後,輕哼聲便無力地任他為所欲為。

“皇上,您以後還對臣妾兇嗎?”她半睜着雙眼,祁允冥雖然未動,但這樣的姿勢已經讓她春心大動,恨不得下一秒祁允冥就擁她入懷,享受春宵。

“你以後還敢不聽朕的話嗎?”祁允冥挑眉,笑容退去,雙手掐着她的柳腰,不帶情緒問道。

柳凝絮不安地扭動着腰,呼吸急促地呢喃道:“不敢了,以後皇上說什麽,臣妾都不敢違背。只要皇上把臣妾放在心上,疼愛臣妾,不要忘了臣妾,臣妾就滿足了……”

柳凝絮心中已是酥癢難奈,說完就急急地伸出雙手,捉住他放在腰間的手,往自己的柔軟前按去。祁允冥如她所願,重重地抓了一把,笑得更加邪惡。

“可是,你不僅不聽朕的話,還敢威脅朕。朕在想,怎麽辦呢?就這樣原諒你嗎?”他說,單手挑去她水紅的肚兜,玩味的眼神在她的柔軟上轉了幾圈之後,冰涼的食指按在上面,輕輕擠壓。

柳凝絮哪還清得清楚他在說些什麽,突然來的觸感讓她整個人都燃燒起來,全身如同水蛇一般扭動着,上身起伏想要去摟住他,見他遲遲不動,便忍不住催促道:“以後再也不敢了,皇上快點,臣妾受不了了……”

“好。”這一次,他沒有再遲疑,直接進入,不帶任何情緒地滿足着她的欲望。

床上一片旖旎,單薄的床簾攔不住凝婕妤動人的喊聲,外面的宮女們都紅了臉,悄悄對視後紛紛退了出去。主子再次得寵,對他們來說就是喜事。雖然主子平常常常打罵她們,可是至少在外邊,是不敢叫人小瞧了去的。

床上的柳凝絮渾身大汗,半張着嘴,曼妙聲不停吐出。雙手緊緊揪着床單,向上挺腰。祁允冥冷眼挺身,感覺到她的身子越來越緊,雙腿微微顫抖,胸前起伏得厲害時,突然抽回了身子。

“啊……”長嘆一聲,柳凝絮還未回過神來,張開雙手喊道:“皇上,不要停,不要走……”

“朕突然想起來,容昭儀說今兒靈陽公主有些不适,朕要過去看看。至于你——記住朕的話,沒事少出你晴芳閣,老實待着吧!”祁允冥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一抹冷笑,以及嘲諷的目光,刺在柳凝絮的心頭。他知道,他退身的那一刻,她馬上就要到達了。

身心雙重折磨,柳凝絮緊咬着唇,身子還在顫抖,這樣的折磨她真的會發瘋。只是皇上那嘲諷與厭惡的眼神,讓她徹底從夢中驚醒,他不是來道歉的,他是來折磨自己的!

“娘娘,皇上正往這邊來。”丫環碧水向外張望一會之後,面帶喜氣一路小跑着向容昭儀禀報。

容昭儀合上手中的書,若有若無地嘆口氣,才擡起頭說:“去把靈陽公主帶來吧。”

碧水領命去了,雖然不解為什麽每次皇上來,主子都不太高興,但好在皇上并不在乎,主子進宮三年,皇上雖然不是十分寵愛,卻也從來沒有放下過。就連靈陽公主也交給主子,可見皇上還是十分信任主子的。

容昭儀喚來了碧瑤,稍稍整理了一下皇上便到了。她跪下恭迎,面色十分平靜。

祁允冥看了她一眼,伸手扶了下,笑道:“怎麽?不願看到朕?”

容昭儀淡然一笑,道:“皇上這個點過來,想必是有煩心的事吧?”自進宮以來,她的聰明與淡定是祁允冥十分喜愛的。喜好讀書,與世無争,雖然不是十分美豔,但卻別有一番風味。

特別是,她一直懂他。

“朕常常在想,如果後宮女子都像你一般,就沒有那麽多事讓朕煩心了。”祁允冥輕嘆一聲,落了坐,招手讓她坐在自己的身邊,寵愛地說道。

“皇後母儀天下,後宮姐妹也十分和睦,偶爾有個争吵也是正常。誰相處久了,沒有個磨擦呢?縱是在家中與父親,還有紅臉的時候。皇上心煩的恐怕不是這個吧?”她未坐,而是倒了茶遞給他。

淡淡的茶香,就像她一樣,讓人不忍一口飲盡,慢慢味嘗。

見皇上不答,容昭儀也不再問,只是低頭依舊看自己的書。

“父皇!”靈陽公主到了,喚了一聲便投入他的懷中。後宮争鬥,導致他到現在只有這麽一個女兒,可憐她母親産下她之後,就撒手而去。

祁允冥一把摟住自己的女兒,笑容裏浮出親情,眼中也不再那麽淡薄,捏着她的小手問:“靈陽乖不乖?有沒有調皮?”

“沒有。靈陽很乖,在學識字。”小小的靈陽,長得水靈靈的,大大的眼睛撲閃撲閃,臉蛋紅撲撲的,笑起來時泛着兩個淺淺的酒渦,十分招人疼愛。

“哦,是嗎?”他問,卻沒有看她,而是望向容昭儀。

容昭儀放下手中的書,如他一般,只有看到靈陽,才會展開難得的笑容道:“靈陽十分聰明,一教就會。現在已經識得不少字了,只是年少到底還是貪玩了些。也不敢管得十分嚴,到底還是個孩子,別再委屈了她。”

祁允冥放下靈陽,握起容昭儀的手,真心道:“謝謝你。”

她紅了臉,抽回手不自然地轉向別處。她不願意争,在這後宮之中,争了又能如何?當日別無選擇,進宮之後只求安靜地渡過餘生,不求其他。只是,偏偏祁允冥不如她所願,有苦不能言,他是皇上,她有再多的理由,也只能吞進肚裏。

“明日,朕要去送允風,你陪朕去。”祁允冥并不在乎她的反應,重新抱起了靈陽,對着她說道。

容昭儀的身子猛地一顫,拿着書的手也不得由緊了一下,随即笑道:“是,皇上。”

他要出征了,再見時已不知是何時。當日若沒有陰差陽錯進了宮,今日是否就可以和他長相厮守了?她陷進了回憶中,完全忘記自己身中宮中……

次日,陵安街頭熱鬧非凡,城門外更是擠滿了人。大家紛紛帶來了許多農家的物什以及深深的祝福,來送謙王。

祁允冥帶着容昭儀,送他出宮門口。太監送上來酒,各執一杯,相對無言,一口飲盡。

“允風,不論如何,記得平安歸來。勝利的消息,朕要你親自帶到!”祁允冥飲完酒後,重重地拍在他的肩膀上,語重心長。他心中的不舍與不忍以及無奈,都寫在那雙深深的眸中。

祁允風看着自己的哥哥,重重點頭。策馬,下令,頭也不回地出了宮門。從頭到尾,沒有注意到跟在皇上身邊的容昭儀,雙眼泛着淚光,依依不舍地看了他許久。他沒有看她一眼,甚至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一直跟随自己,那麽深的愛意與情意,他都沒有察覺。

他哪裏還有心情去感受別人的情意?出了宮門,一路百姓圍得水洩不通,大家送上了祝福,他不時以微笑回報,并且拒絕收老百姓的東西。目光四處搜尋,渴望看到那個讓自己魂牽夢挂的身影。

柳嫣然一早就換了好衣服,來到母親門前苦苦相求,柳母心疼女兒,最終還是放了她出去。她像一陣風似的帶着若雪朝街頭奔去,希望還趕得急。

誰知,走不遠就發現四處都是來送行的百姓,她們很難向前靠去。若不是闵若寒及時出現,怕她就要錯過和祁允風道別的機會了。

闵若寒讓若雪先行回府,他牽起柳嫣然的手,雙足往地上一點便飛了起來。剛越過百姓,立刻就被官兵圍了起來,以為他們要刺殺謙王。

闵若寒伸手做了一個止的動作,然後道:“我有要事禀報謙王,請官爺禀報王爺一聲,就說闵若寒帶着柳家千金前來禀報要事,只耽擱一小會兒。”說着,又塞了銀兩到那官兵的手中。

官兵疑惑地看了他們一眼之後,又想起那柳家千金正是王爺朝思暮想之人,于是還了銀兩,前去通報。不一會,便被帶到前面,看到了騎在馬上的祁允風。他不能下馬,只能在上面看着柳嫣然,隊伍停了下來,世界的紛鬧仿佛不見了,只有眼中的彼此。

“時間不多,有話快說。”闵若寒扯了一下柳嫣然的袖子,提醒到。

柳嫣然綻出笑容,朝着馬上的祁允風喊道:“我等你回來告訴我,那枯樹為何久不開花、結果。一定要記得回來告訴我……”

“好!”祁允風哽咽道,深吸口氣又說:“闵若寒,我不在的日子,你務必照看好嫣兒,不得有任何閃失,明白嗎?”

☆、聖旨

“是。王爺此去也請倍加小心,我會照顧好嫣……柳小姐的。”闵若寒雙手抱拳,答道。

又相視幾眼,忍不住眼中的淚花時,祁允風策馬而去。

人流跟着緩緩而行,最後只留下了闵若寒與柳嫣然遠遠遙望。她惆悵地笑了起來,離別竟是這麽簡單的事情,一轉眼便消失于眼前了。

只是,他們哪裏知道,祁允冥送走祁允風之後,立刻下了旨到柳家,要柳嫣然進宮。聖旨中未寫原由,她在街頭感傷離別時,家中正因為這一道不明原因的聖旨而頭疼……

隊伍遠去,百姓漸漸散去。街頭又恢複了往常的模樣。

闵若寒和柳嫣然齊肩走在街上,一時無語,各想各的心事。闵若寒用餘光看她,張了張嘴,還是沒有出聲。他有太多疑問了。

“你想問什麽?”嫣然雖然有些感傷,但是闵若寒的異樣,她還是感覺得到的。

他轉頭看了她一眼,停下步子好像在思考要怎麽問,才會更好。一會兒,他才開口:“嫣然,你的記憶還沒有恢複,是嗎?”

柳嫣然心中一怔,微微點了下頭。

“你不能……唉,我該怎麽和你說?現在的你,已經不是以前的嫣然,但是不論是哪個,也不能忘記白兄啊……他為你,真的吃太多苦了。”闵若寒望天,身旁的人來來往往,匆匆過客而已。但是,她怎麽可以忘記白铮?那個為了她,拼命活下來的人。為了她,他真的吃了太多苦了。

柳嫣然也同樣望天,白铮,這個在她來這個世界後就從未出現的男子,卻一直在她的身邊、腦中不停出現的男子,怎麽會忘了?

淡然一笑,她低下頭道:“王爺身上有一種氣息,讓人忍不住想要靠過去。不僅是我,你看全城百姓,大家不是一樣喜歡他嗎?對我而言,他就像是兄長,照顧我、保護我。對他的情,不論将來我身在何處,都不會忘。”

闵若寒一怔,她果然明白自己在說什麽。也許是失了記憶,無法述清對白铮的情感,所以道明了對王爺的情非男女之情,讓他放心。

“小姐,小姐……”

正當二人都陷入沉默,但卻了然于心時,若雪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過來。

“怎麽了,若雪,發生什麽事了?”柳嫣然扶住她,平靜地問。

若雪手捂着腰,大口喘着氣之後說道:“小姐快回去吧,家裏都亂套了。”

“好,一邊走一邊說,不要急。”嫣然拍了拍她的背,笑着說道。這個小丫頭,平日裏總是一驚一詐,但卻很得她喜愛。

“我同你們一起回去看看。”闵若寒說着,也一起并肩走去。倒不是真的因為王爺的吩咐,而是因為另外一個人。

“小姐,宮裏來人了,說是讓小姐您進宮。老爺問,皇上要您進宮是為了什麽事兒?那公公說,皇上的心事,他哪敢猜啊。總之,讓進宮就快着點,別讓皇上等着了。公公話剛說完,夫人就跑了出來,說老爺真的去求讓小姐您進宮的事兒,這會兒正和老爺拼命呢!老爺吃不消,連呼我快點來找您。”一路快步走着,若雪咽了幾口口水後,一氣說完。

“哈哈……”闵若寒聽說完,不顧形象地大笑起來。這柳夫人的脾氣确實是說風是雨,且不顧其他,只是……皇上要她進宮,幹什麽?

柳嫣然白了闵若寒一眼,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想到父親被追打的模樣,旁邊還有個公公悠閑地喝着茶,她再也忍不住了。

“小姐,您說皇上要您進宮幹嘛呀?難道真的要小姐您……”

“不要胡說。回去看看再說。”柳嫣然喝道,心中才開始擔憂。皇上,到底要自己進宮幹嘛?

趕回家中時,柳母已經停戰了,柳福澤像鬥敗的公雞一樣,有氣無力地坐在椅子上,臉上扯着一抹不自然的笑容。

柳嫣然忍住笑,拿出女兒家應有的端莊踩着蓮步過去請安。闵若寒也抱拳問好。

公公一見柳嫣然來了,立刻放下茶,堆起了笑容道:“小姐既然來了,就走吧。”

柳嫣然看了柳母一眼,又朝闵若寒看去,心知是躲不過了。柳母讓若雪跟着進去,凡事照看着小姐,不要出了差錯。再三交待之後,才依依不舍地看着嫣然離去。闵若寒是不能跟去的,他只是對着她點了點頭,示意她不必擔憂,并未開口。

來接她的,是十分普通的轎子。若雪跟在邊上走,前面有人帶路。她沒有問,因為知道問不出什麽,只有走一步是一步。心裏卻是十分疑惑,自己從未見過皇上,到底是為了什麽要召見自己?

放不下心中的困惑,又無法開口發問的柳嫣然,輕輕地挑開轎簾,想呼吸新鮮的空氣,來保持大腦清醒。挑起轎簾,目光落在了前面酒店屋頂上的那一抹白。

白衣飄飄,束起的長發也飛揚在空中,腰間一把佩劍,立于屋頂目光也落在她的臉上。四目相處,都齊齊愣住了,臉上的表臉僵在那裏,忘記了呼吸。

歐陽铮……

三個字躍入腦海中,柳嫣然恢複了神智,淚水湧出,不顧一切喊着停轎。不知原由的公公命令停下轎子,來不及問她怎麽了,她已經沖下轎中,再看去時,那一抹白已經消失不見。

“歐陽铮,歐陽铮,你在哪裏?你出來,出來啊!我是思思啊,不要躲起來好不好?我是思思啊……”她像瘋了一樣沖住街頭,擁擠的人潮将她吞沒,可是再也沒有那個人的身影。她拼命地喊着他的名字,她确定,真的看到他了。是歐陽铮,一模一樣的臉,化成灰她也不會忘的臉。

“小姐,小姐,你怎麽了?”若雪追了去,正好看到柳嫣然被撞倒坐在地上狼狽的模樣。頭上的玉釵掉在地上,碎成兩段。

她如同木偶一般,被若雪扶起來,茫然地四處找尋,不見了,只是一眼,便不見了……

那個日夜都在想念的人,到底是真的出現,還是她的幻覺?重新坐入轎中,她不再說話。淚水不停地掉下,滾燙地落入手心。

铮,你知不知道,我想你想得快要發瘋。知不知道,千言萬語想要說,想要在你的懷中訴說……

公公将一切看在眼底,只是不說話。轎子緩緩前行,若雪也留心小姐的反應。她不知道歐陽铮是誰,也不知道小姐為何自稱是思思。自從小姐醒來之後,就變得十分古怪。這都無所謂,只要她是柳嫣然,她的小姐就可以了。

“小姐,到了。”

不知過了多久,若雪揭開簾子,對着她說。

“請你家小姐下轎吧。”公公細聲細氣地說。

若雪扶了柳嫣然下轎,已經在宮內了。公公在前面帶路,繞過了好幾個長廊,經過花園後步入一條幽靜的小道中。又走了一會,公公在假山前停下,恭敬地說:“柳姑娘,皇上在上邊等您呢。”

“謝公公。”柳嫣然行禮,面色雖然還是蒼白,但已經回過神來。看了若雪一眼,便走在前面,沿着仿若天然大石堆積而成的石階往上走。

“若雪姑娘,你就不要上去了。皇上只見柳姑娘,我們在下邊候着吧。”公公攔住了跟在身後的若雪,皮笑肉不笑地說。

“小姐……”若雪猶豫地喊道。

“你就在下面等我吧。”嫣然一笑,繼續向前走。這裏的風景十分好,空氣也十分清新。走一會,便會有微風吹來,夾着淡淡的花香,令人神清氣爽。

“怡然亭……”柳嫣然看着亭子上的名念道,怡然。她微微揚起嘴角,果然貼切。亭中沒有人,她也不向前,只是候在那裏,看着池中的魚兒自由地游玩。

“柳嫣然……”突然,祁允冥不知從哪個角落裏冒出來,手拿折扇,似喊她名又似感受一般,緩緩地向她走來。

嫣然見他與謙王長得有幾分相似,只是雙眸多了許多僞裝,再看他一身龍袍,立刻明白他是誰。于是跪下,道:“民女柳嫣然,參見皇上。”她本來還想說,願吾皇萬歲,可是說不出口,有點想笑。感覺自己好像在演電視一般,又真實又虛幻。

“怎麽,朕長得很可笑嗎?”看着她極力忍住笑的模樣,祁允冥心中蕩起異樣,并不生氣,反而想……想上前去捏捏她的臉,就像平日裏捏靈陽的臉一般。

“民女不敢。”她低下頭,眼前的就是傳說中的皇上。人們口中所說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君。她應該要害怕要緊張,可是越是說着這些話,越是覺得奇怪。最後,控制不住,笑出聲來。原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在古代的生活,可是真正面對皇上,向他下跪時,她真的還不習慣……

“擡起頭來。”祁允冥雖然不知道她到底在笑什麽,但是看到她的笑容,他的心情就會莫名地變好。沒有叫她平身,從上往下打量着她。

☆、初見允冥

柳嫣然擡起頭,笑彎的雙眼像月牙兒似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似有水光,眉目間有說不清的情意。“皇上,民女可以起身了嗎?”她的腿都要麻了,這個皇上和祁允風一比,真的一點也不知道體貼人。

“免禮吧。”祁允冥突然放下臉,冷冷地說了一句之後,轉身步入亭內,坐在圓石椅上,飲了杯酒,不再說話。

看着祁允冥突然寒下來的臉,柳嫣然悄悄地吐了吐舌頭,難怪自古就有人說,伴君如伴虎。果然很容易變臉啊!氣氛變得十分尴尬,嫣然只覺得好像有冷風不停地從後背泛起,腳也站得有些發麻。祁允冥或是喝酒,或是看着遠景發呆,就是不再理她。

躊躇了好久,她終于決定開口:“皇上……”

“你們柳家有功啊。”話未說完,祁允冥就打斷了她。他就是想看看,這個傳說中漂亮又個性率真的女子,在他這個天子面前,還能保留幾分。出乎意料,到現在才她才口。

柳嫣然沒看他表情,也能感覺出來他說這句話時是不爽的。柳家富有敵國,皇上自然是另眼相看。就像二十一世紀的大商家一樣,每年的稅收就不是一筆小數目,zf自然也不會待慢。她并不接話,而是擡起頭直視皇上,嘴角含着微笑,沒有得意也沒有卑微。

“坐。”祁允冥指着對面的位置,對她說。那個位置,除了允風,她是第一個吧。他在心中自嘲,不知是着了什麽魔,也許是因為聽了太多,想了太多,自然把她想得不一樣了。所以,才會在怡然亭裏接見她。

“不敢。”柳嫣然答道,表情卻沒有半點不敢的意思。她大大方方地站着,雙手扣着放在腰前,腳踩八字步,像小時候上臺演講一般的姿勢。看着皇上的眼神中,波瀾不驚。

“坐。不要再讓我說一次。”祁允冥再一次放下臉,眼中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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