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雙子(八)

這一晚上,鄭靜整夜都沒有睡。

她在聽到阮月睡着後均勻的呼吸聲時,就又默默坐了起來,靠着牆坐着一邊可以關注到阮月的情況,一邊思索這兩天發生的事。

從阮月自己描述的總覺得有人跟着自己的恐懼感,到接下來的噩夢,接着是之前在浴室裏發生的事。

阮月在喝下熱牛奶之後鎮靜了一些,簡單說了浴室裏發生的事,無法動彈的自己,鏡子裏和她對話的阮星。

真正的是阮星的鬼魂在作怪?鄭靜捏緊了拳頭,搖搖頭将這個莫名其妙的想法甩出去,不可能!

不管是多麽匪夷所思的事件,其實都能理出頭緒,找到辦法!鄭靜對着自己說,陷入沉思。

不過,那個裝神弄鬼的夏情離開前看浴室的那一眼,裏面有趣的眼神又是為了什麽?

不知不覺,天蒙蒙亮了。

鄭靜徹夜未眠,雖然疲憊,但是精神卻有些亢奮,她想了一個晚上,想到了某個可能性。

她的目光始終落在一夜安眠的阮月身上,怎麽想怎麽覺得自己想到的那點有七成的正确率,現在的問題是,該怎麽去驗證。

作為一名刑警,鄭靜的第一反應就是與阮家能主事的人溝通。

于是,鄭靜在阮月醒來之後,在阮月的請求下陪同她完成洗漱,随着她下樓,打算找個适合的時機同阮爸爸商量。

結果,當鄭靜跟着阮月來到餐廳時,就看到夏情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兒,端着碗粥慢悠悠地喝着,那閑适的樣子就好像這其實是她家一樣。

看夏情精神飽滿,看來昨晚上睡得不錯。

鄭靜覺得自己一定是這兩天睡眠太少,額角有根筋微微犯抽。

“早啊,鄭警官。”夏情終于注意到鄭靜的目光,側過頭微微一笑,打着招呼,順便指指手裏的碗,“這粥味道不錯,鄭警官不防來一點,清熱去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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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警官深呼吸一口氣,有些僵硬地點頭:“謝謝。”見阮月已經拉開椅子坐下吃她的那一份了,轉頭問阮媽媽,“請問阮先生現在在?”

“哦,他在書房,就那間。”阮媽媽指了不遠處一扇門,鄭靜秉持着眼不見為淨的态度不再看夏情,點點頭朝着書房走去。

阮爸爸還在煩惱阮月的事,現在這情況,他已經替阮月請了一星期的假,想必這件事應該能夠解決了。

只是,每次想到作怪的是阮星,是他們那沒能活下來的小女兒,阮爸爸心裏總有些悶悶的感覺,所以今天早上草草喝了粥就回到書房,從一個小抽屜中翻出一張圖紙坐在那兒看。

鄭靜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那張放在桌面上的圖紙。

見鄭靜注意到它,阮爸爸像是也想訴說一般,目光落在那紙上:“這是月月姐妹。”圖紙已經有些年份了,當年照出來是雙胞胎時,對他和妻子來說還是意外的驚喜,他們期待着兩個女兒的到來,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苦笑了一下,阮爸爸晃晃頭将圖紙收了起來,連同複雜的心情也一同收起:“不管怎麽樣,現在是月月還活着,哪怕再對不起阮星,我也不希望她将月月帶走。”

鄭靜覺得她是該開口了:“阮先生,其實這件事未必是鬼魂作祟,昨晚上阮小姐在浴室出事,根據她的描述,我推測阮小姐有雙重人格的可能,我認為應該盡早将她帶去相關醫院進行專業性的診斷。”

書房裏的氣氛陷入一片寂靜當中,鄭靜對自己的判斷很有自信,鎮定地回視阮爸爸看着自己的目光。

“你是說,我女兒……”阮爸爸終于開口了,聲音因壓抑偶爾有幾絲抖動,“精神有問題?”

“阮先生,根據這幾天的事件情況看來,存在這種可能性,為了防止阮小姐再出——”鄭靜非常肯定地回答了阮爸爸。

只是,沒等鄭靜說完,阮爸爸猛地站起來大步走到鄭靜面前,憤怒地死死盯着她,那樣子像是随時能一拳頭砸過來一樣。

鄭靜沒有任何畏懼,只是一眨不眨地繼續回視,她對于自己作出的結論沒有任何心虛怯懦,而阮爸爸的反應也已經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有病,我女兒有病?!”阮爸爸轉身又大步走回到書桌面前,“鄭警官,請你過來幾天,你卻告訴我,這些事都是因為我女兒有精神病,那燙傷、昨晚上她說的那些事,其實都是她自己弄出來的?!”

說到後面,阮爸爸越來越激動,拿起書桌上筆筒狠狠砸向了地面。

鄭靜默默看着碎裂了的筆筒和一地的筆,她知道這是阮爸爸在發洩想打自己的沖動,但是她堅持自己作出的判斷是正确的:“阮先生,既然你願意相信這有可能是阮星的鬼魂作祟,為什麽又不願意相信另一個可能性?盡早知道問題到底在哪兒,對阮小姐才是最好的。”

阮爸爸見鄭靜還在繼續,走過來就行抓起鄭靜的領口一拳打過去。

這時候,書房的門被适時敲響,三聲不急不緩的敲門聲,打斷了書房中幾乎無法控制住的緊張。

阮爸爸深深呼吸了幾口氣,這才退後了兩步,沉着臉問:“誰?”

“阮先生,是我。”門外傳來的聲音是夏情,她在餐廳裏聽到書房這邊隐隐有東西重重落地的聲音,勸說了阮月和她媽媽在餐廳等着,自己過來看情況。

接着,夏情在阮爸爸的應允下進了書房,得以看到地上的一團亂。

“我想,是事關阮小姐吧?能讓我知道發生了什麽嗎?”夏情的聲音清冽,節奏不快,但總讓人覺得裏面有一分篤定。

阮爸爸瞥了眼鄭靜,氣呼呼坐回到椅子裏:“你聽聽她都說的什麽!”

不管阮爸爸有多抗拒,鄭靜還是将自己的判斷條理清晰地又說了一遍,看着夏情的時候甚至因為莫名的心思多了一分挑釁的意味。

但是,鄭靜驚訝地發現夏情至始至終都看着她說話,絲毫沒有因為這判斷徹底站在她的對立面有任何排斥或者不滿,反而很是認真地點點頭轉向阮爸爸:“阮先生,鄭警官說的也不無可能,只是去看個醫生,看完了知道結果不是更好?”

不光是鄭靜,就連阮爸爸都對夏情的反應感到格外的驚訝。

“夏大師,你的意思是同意她的話,帶月月去醫院?”他震驚地看着夏情,“可是,你不是說……”

“阮先生,帶阮小姐出去暫時換一下環境也是不錯的選擇,這個環境太熟悉,并不是一個好的場所。”夏情說得不清不楚,聽得鄭靜眉頭皺了起來,額角又隐隐作痛。

不過,夏情終于還是說服了阮爸爸,讓他再不情願也點頭答應下來。當然,同意的前提是夏情和鄭靜必須一直在阮月周圍保護着,不能讓阮月出事。

聽阮爸爸說這話時,鄭靜深深地感覺到,阮爸爸大概是徹底不信任自己了,他說到兩人必須保護阮月時,她分明是被順帶的那個。

對于出行,阮月有些驚訝,但并不反對。

阮爸爸并沒有當着阮媽媽的面說去的地方,只在離開家之後才由鄭靜将此行的目的告訴阮月,阮月雖然有些懷疑和困惑,但并沒有表現出排斥。

“或許我是該去看看。”阮月說話的時候非常的疲憊,哪怕她前一晚睡得還行。

當阮月三人到達醫院,阮爸爸早就打電話安排好了一切,三人只需要乘坐電梯到十一樓李醫生的診室即可。

醫院的人很多,不過大多在五層就陸陸續續下了大半,當電梯在九樓再一次關上門時,電梯裏只剩下阮月、鄭靜和夏情三人。

失重感再一次出現,三人等待顯示屏上的數字跳到十一樓,電梯卻在一陣顫動後停了下來。

鄭靜第一個作出反應,一邊靠着電梯壁一邊将阮月也拉到這邊,讓她靠着角落貼壁站好,這才又擡頭去看夏情。

在電梯停下的瞬間,電梯內的照明有短暫的停止,但現在已經恢複,鄭靜看到夏情同樣貼着電梯壁站在角落,那神情比阮月顯得要鎮定太多。

見鄭靜看自己,夏情還有心情回一個淡淡的笑容,當然那笑容怎麽看怎麽都有些讓人覺得糟糕的戲谑在裏面。

“電梯……沒事吧?”阮月有些驚慌的聲音打斷了鄭靜的思路,她這兩天也是被折騰壞了,一張臉瘦了不說,現在還蒼白蒼白的。

“看樣子大概是故障了,等外面的人搶修吧,沒事的。”鄭靜擡頭看了看,說。

“這樣啊。”阮月說不上松了口氣,有些勉強地笑了笑,“我最近的運氣也真是糟糕。”

沒等她的話音落下,電梯的照明閃了閃,突然滅了,電梯中陷入一片黑暗。

電梯陷入一片未知的寂靜當中,鄭靜想重新拉住阮月的手臂以防萬一,順帶說點什麽幫她鎮定情緒,卻在觸及阮月手臂的時候,感覺到阮月猛地将手臂收了回去。

一股強烈的危機感突然刺進鄭靜的大腦,鄭靜下意識地朝着一邊閃躲。

“不啊——!”一個明顯不屬于電梯中三個人的聲音響了起來,伴随着一下電梯壁碰撞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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